章師姐很快見識到了唐靈嫵的果斷，短短半日，邦聯研究院，就給出了兩個初步方案。
“靈氣望遠鏡……”唐靈嫵介紹道，“我聽說原本天河派有一座通天劍峰？”
“是有，在玄微之外。”
通天劍峰是當年天河尊者所留，可以穿透玄微的天地胎膜。
“我們覺得，通天劍峰那里可以排除天地胎膜的干擾，適合在那建立一個靈氣望遠鏡。”
章師姐微微皺了皺眉頭：“我們又看不到鄭法。”
“不，我們需要找到的是特別的靈氣。”唐靈嫵介紹道，“本質上來說，混沌就是靈氣組成，但混沌中的靈氣不容易被辨認……我們要做的，就是建立一個靈氣光譜。”
“靈氣光譜？”
“比如，我們其實能夠知道如今二十幾位金仙道果所對應的靈氣，他們分布在混沌不同位置，那我們可以說，在混沌各處，他們的靈氣占比是不一樣的，靈氣光譜，就是為了探索相應的靈氣占比。”
這點倒是很好理解。
金仙道果在混沌中傳播，在不同的地方，產生的靈氣也不同，這幾乎就相當于一個坐標了。
“根據不同方位的靈氣光譜，與鄭法所在位置對應，我們就能找到距離他們最近的方向。”
章師姐緩緩點頭，心中有點驚訝，說實話，這個方案不一定有效，但唐靈嫵能夠這么快就拿出一個看起來可行的方案，就很令她驚嘆了。
“有一個問題，假設鄭法他們所在太遠了，望遠鏡找不到與其對應的靈氣光譜怎么辦？”
“所以我們討論之后有個更有把握的方法，不以金仙道果為主要參考，而是換一個觀測目標。”
“什么？”
“星辰之力！那些金仙道果對應的靈氣也許到不了那么遠，但周天星辰殘陣所對應的星辰之力，卻能夠從混沌深處來到玄微，這東西本質上是極為特別的一種靈氣。”
章師姐一聽眼睛也亮了起來。
比之用金仙道果定位，用星辰之力來定位，把握確實大了很多。
說白了，星辰之力產自周天星辰殘陣，九山界都能收到，這無形之中，就連接了兩地，只是受混沌影響，它們并非是以直線傳播。
唐靈嫵她們要做的，就是用望遠鏡順著星辰之力的光譜，往回一點一點找到對方的傳播軌跡，最終找到鄭法。
“這么說來，在九山界也該建立一個靈氣望遠鏡……”章師姐喃喃道。
“最好如此。”
章師姐看向手中的方案，一時之間也有些沉默。
“第二份計劃，是行星探測儀。”唐靈嫵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在發射周天星辰大陣所用星辰之前，我們先試試從發射一些飛行器，給咱們探路。”
“探路？”
“這類探測儀成本低廉，發射起來簡單，卻不僅能給咱們帶來混沌深處的信息，還能用作實驗飛行。”
章師姐聽明白了，這件事有兩個大難點。
一個是怎么找到鄭法，這一點，借助星辰之力和望遠鏡，就很有解決的希望，行星探測儀也能有所幫助。
另一個其實更難一點——怎么將煉制好的星辰送到鄭法那邊。
這就是行星探測儀的用處了。
章師姐翻著方案，就見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思路——低成本，高速迭代，甚至到最后，其中積累的經驗還能幫助星辰煉制。
她越發能體會，師弟受這個世界影響有多深。
“短短半日，你就能拿出兩種看起來很完善的方案……”
“不是我。”唐靈嫵并不居功，“這是研究院的老師們一同擬定的，還只是個初步方案，其中細節還在優化之中。”
章師姐輕輕點頭，開口道：“我九山宗總算是有了個方向。”
白老頭在一旁笑道：“別的不說，發射衛星這方面，咱們還是很熟的，盡管技術差異很大，但思路總是大差不差的。”
章師姐朝兩人鄭重拱手說道：“我要趕快回去安排，除了通天劍鋒，還有北洲之事，實在脫不開身。我代鄭法，多謝兩位援手。”
說罷，她也不聽兩人說話，急沖沖地就出了現代世界，只留唐靈嫵和白老頭呆呆立在原地。
“她……代鄭法謝我們？”
過了許久，唐靈嫵才幽幽問道。
“她憑什么？”
白老頭撓了撓腦袋，憑人家是鄭法的正經道侶？
但他不敢說。
“領證了么？”像是看出了他想說什么，唐靈嫵氣呼呼地說道，“更何況她看起來脾氣這么壞，當年說不定是她仗著修為高，強迫鄭法呢……年紀這么大，老牛吃嫩草！”
白老頭抽了抽嘴角，平心而論，以章真人的身段樣貌，哪一顆嫩草不樂意？
章師姐的速度很快，第一波九山宗的人，就到了北洲。
韓奇帶著數十個商隊弟子，駕著一艘神霄戰艦，穿過汪洋，來到了這處從未到過的處女地。
一行人早有預案，將戰艦收好，分散去附近城池坊市，探聽消息，七日后才又聚在了一起。
“說說吧，你們都打聽到什么了？”
“如咱們所想，北洲如今分為四個勢力。”有個弟子低聲道，“孔雀大帝的孔雀妖國，隱世三仙各有勢力，孤鴻道人的無爭城，玲瓏仙尊的天外山，還有荒古上人的懸空島。”
韓奇緩緩點頭：“我打探到的情況也差不多，這隱世三仙雖然向來被一起提及，但三人并非鐵板一塊。”
另一個弟子答道：“很像散修聯盟，他們關系或許并不和睦，可是在如今的局勢下，以他們的身份，不抱團很難存活。如今這北洲之中，還有人妖之爭，孔雀大帝雖然只有一人，可背后是雷音寺，妖族在這北洲，氣焰反而更囂張些。隱世三仙也不敢出頭。”
“他們要是有沖突，這么說來，咱們還是可以拉攏到隱世三仙的？”有人喜道。
眾人都看向韓奇。
這次韓奇他們的身份很復雜，既是商隊，又是間諜，但最重要的，是有九山宗官方身份的使者。
章師姐雖然說是要打下北洲，但龐師叔等人還是攔了一道，畢竟兵者，國之大事。
戰事一起，消耗的資源又不少，作為九山交際花，龐師叔便提出先用外交手段。
章師姐倒也沒有阻攔，只是給韓奇他們又加了一重擔子——收集在北洲情報，即便是談不攏，也不至于徒勞無功。
韓奇這些弟子便是被挑選出來的。
韓奇之前一直是商隊的負責人，這么多年積累功績下來，也到了元嬰后期，再不是那個筑不了基，想著回老家的底層修士了。
此時這群人中，便是以他為主。
韓奇思考了一會，抬起頭來，搖頭道：“你們只看到隱世三仙和妖國不睦，我卻覺得，他們如此克制，反而是心向雷音。”
眾弟子對視一眼，都疑惑地看向韓奇。
“若是隱世三仙有其他想法，這個時候，就應該趁著雷音寺虛弱，占據北洲，以后無論是自成一方勢力，或者是投靠太上道，投靠我們，都多些本錢。”
他這話聽著很有道理，幾個弟子不由跟著點頭。
“而且，我來之前掌門天帝身也對我們有過交代，他是見過隱世三仙的。”韓奇繼續說道，“他說隱世三仙是雷音寺大羅法會中，對陸幺金仙議事提議最心動的人，他們甚至不惜背叛太上道。”
“這事也很好理解，比起旁的金仙，隱世三仙沒有跟腳，在之前諸天萬界的事情上根本插不上手，所以才無奈隱世。”
“但若是金仙議事會成立，他們的話語權自然大大提升，在金仙議事會中，得到好處最大的，除了雷音寺，恐怕就是隱世三仙。”
韓奇的分析讓眾人臉色一下子就垮了，有個弟子悶聲道：“那咱們來這里，不就白忙活么？”
“所以章太上覺得直接使用武力最好，她說咱們的主要目的，是多收集北洲情報，隱世三仙門中有多少道果，宗門大陣威力如何，為后續戰爭做準備。”
“另一方面，我們也不能放棄談判。”韓奇眉目之中閃著一絲堅定，“和隱世三仙談判，當然也要談，不僅要談，而且每一個門派咱們都得拜訪。而且要盡力打探北洲情報！”
“是！”
眾弟子眉目都有些發愁，似乎覺得這次任務極為艱難。
“怕什么？”韓奇環視一圈，“此乃我九山宗少有的建功立業之事！我等能參與其中，是天大的幸運！”
眾弟子面面相覷。
就聽韓奇說道：“我等背后有宗門撐腰不說，此番我來，九幽帝君還私下對我承諾過，若是不幸身死，地府也會記住我的功績，大不了是轉世再來！”
眾弟子對視一眼，都聽出了韓奇的潛臺詞，面色越發古怪。
“門內正缺對北洲動手的理由！”韓奇臉上帶著匪氣，“我們來此，活著立功，死了更能立功！有什么好慌的！”
眾弟子聽了這話，細想也很有道理，齊齊站了起來，大聲應是。
韓奇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孤鴻道人的無爭城，無爭城說是一座城，但其實占據了北洲將近三分之一的地域，面積比之前的百仙盟還大。
無爭城算是孤鴻道人勢力的首都。
孤鴻道人這人挺有意思，他很有些散修做派，建立的無爭城也兼容并蓄，不管對方身份來歷，只要到了無爭城不惹事，他就能夠包容。
也正因此，無爭城是北洲首屈一指的大城，其間各類修士都有，賣藥的，賣法器的，賣爐鼎的，賣自己的，五花八門。
韓奇等人走在其間，只覺開眼的同時，又覺得有點不適應。
“這地方人倒是多，可惜太亂了，我看了看，店里的法器沒什么好東西，賣的還死貴，純坑人呢。”有個弟子輕聲朝眾人傳音道，“交通也不方便。”
韓奇微微點了點頭，別的倒還算了，只能算是理念和資源問題，但交通可是坑慘了他們。
如今九山宗治下早就鋪遍了厚土元磁大陣，神霄戰艦在大陣中速度又快四倍，而韓奇他們這趟是宗門最高等級的緊急任務，一路走的加急線路，陣法助力下，比單獨駕駛神霄戰艦快了十倍有余。
可一到北洲，他們就慢了下來，從海邊趕到無爭城，就花了三個來月，這簡直是天壤之別。
看著擁擠的人群，韓奇深深吸了口渾濁的空氣，感慨道：“是這個味道。”
“什么？”
“我早年所見的九山宗，就和這個差不多。”韓奇瞥了這群新兵蛋子一眼，語氣似乎在嫌棄眾人沒見識，“當年咱們連神霄戰艦都沒有，趕路全靠自身法力。”
眾弟子對視一眼，看著韓奇，眼神中露出了同情之色，似乎沒想到他以前這么慘。
韓奇呵呵一笑，只覺滄海桑田，自己在九山宗如今也算絕對的老資歷了，他來九山宗的時候，九山宗弟子加起來才千多人，如今呢？他聽說都快百萬了。
真正見過以前九山宗的人，在九山宗弟子中，可謂千里挑一，他說的話，這些人甚至都不能理解。
“你們也就是碰到了掌門，沒怎么吃過苦。”韓奇搖了搖頭，似有些嫉妒，“要不然，你們也得在這種宗門活下去。”
“也不對，以你們大多數人原本的資質，也進不了宗門來著。”
眾人一聽這話，心中慶幸的同時，再看這無爭城的修士，不自覺又多了兩分自傲。
韓奇感慨完，帶著眾弟子朝無爭城正北觀瀾宮走去。
他們打聽到孤鴻道人平日若是無事，便在觀瀾宮清修，一群人此時心氣正高，并排前行，更顯得引人注目，一旁的修士紛紛側目，不明所以，都好奇地跟了上來。
直到走到觀瀾宮之前，有幾個守宮弟子迎了上來，面色警惕。
韓奇一抱拳，大聲道：“還請尊駕通報一聲，九山宗特使韓奇前來拜訪！”
他話雖客氣，但氣勢雄渾，簡直睥睨四方，似乎不讓進就要打進去似的。
無爭宮的幾個弟子都被震住了，不由回頭看了看宮門，這才確定身在自家，然后又齊齊回頭，看向韓奇——九山宗修士，這般豪橫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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