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元磁大陣威力已經到了極限。”
昊日山三宮殿的宮墻上印著一張光幕,光幕上印著一張地圖。
鄭法,章師姐,龐師叔等長老,還有云無跡都在此間,昊日歸順,并入九山,是一件大事,其中千頭萬緒,偏偏陸幺又要召開大羅法會,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他們干脆就在昊日山就地開會。
元小鳥湊在其間,定定看著地圖,忽然咧嘴笑道:“咱們九山宗好大!”
眾人都笑了起來。
是很大,即便不算海域,他們現在也是名副其實的玄微頂級勢力了。
如今的九山宗,遠達西洲,背靠地府,南面和太上道接壤,從東到西飛,連鄭法都要花上兩個多月。
急速擴張的地盤,讓殿中大部分人都有種興奮昂揚的感受。
鄭法心念一動,地圖上出現了數百個黑色的小圓點,眾人都知道,這就是厚土元磁大陣的陣法節點。
“昊日山歸降之后,厚土元磁大陣將會進一步擴張,可是我和師姐計算過,新的厚土元磁大陣,威力不會超過……零點七個造化。”
云無跡不由抽了抽面皮,九山宗的計量單位,也太別致了。
“短期之內,我們的地盤很難再增長,厚土元磁大陣的威力,將會進入瓶頸期。”
眾人都是點頭,紛紛看向云無跡。
云無跡繃著臉,心中頗為緊張。
“我欲要成立射日軍。”鄭法詳細解釋著自己的想法,“射日軍的本命法寶將是射日神弓。”
眾人都輕輕點頭。
以射日神弓當本命法寶,并不新鮮——大部分陸族人的本命法寶,都是這玩意。
唯有云無跡忍不住開口了:“可是……沒昊日桑了,門中幾十年沒有人修煉這本命法寶了。”
鄭法搬空了昊日山的經樓,對《赤霄玉冊》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這東西煉制需要昊日桑。
聽到云無跡的問題,鄭法一轉頭,看向軒華夫人。
軒華夫人看著云無跡,有些傲然:“經過靈材轉化,靈植培育,我們設計了相應的替代改進方法,特別是九山金丹法,可以讓大部分弟子自由變化自己的法寶。”
云無跡張了張嘴,想反駁,昊日山可是玄微煉器第一宗,他投誠是投誠,可在煉器一道上,自有傲氣。
射日神弓更是昊日山的頂級法寶,這么多年,門中一直有人煉制,哪這么容易就替代?
至于改進,他更是想要嗤之以鼻——昊日初祖仗之縱橫玄微的絕世法寶,需要你們來改進?
可他一想自己畢竟是個外來人,又閉口不言,只是心中憋悶。
軒華夫人回頭看了鄭法一眼,見鄭法點頭,干脆從儲物手環里面,拿出了一柄金色長弓,遞給云無跡,口中還道:“此乃未定型的產品,請云真仙指教,給點建議。”
云無跡一怔,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才仔細看向自己手中的九山版本的射日神弓,越看,他越是沉默,甚至有些懷疑自我。
見他不說話,鄭法點點頭道:“射日軍也要修行萬仙陣之法,以期進一步改進射日神弓。”
萬仙陣之法乃是九山宗的根基,特別是如今誅仙劍陣,大放異彩。
云無跡聽得越發迷糊,可此刻握著長弓,卻沒多說什么,只是豎著耳朵,聽得認真。
“同時,昊日山要改成昊日基地。”鄭法指了指昊日山,“此乃射日軍第一座基地,用以補充厚土元磁大陣威力不足,遠程打擊來犯之敵。”
章師姐附和道:“厚土元磁大陣,和射日軍極為相配。厚土元磁大陣的威力雖然有限制,可探測之力,卻是獨步玄微。”
這話并非章師姐盲目自信。
經過大小數百次迭代之后,厚土元磁大陣偵查精度確實越來越高,結合電磁學和各種探測秘法,一般金仙,很難逃過大陣的眼睛。
“章師姐,你為射日軍主。”鄭法直接指定道。
“好。”
連云無跡都沒有二話,他一個新降之人,擔任一軍之主,他也不敢。
“師姐,你的任務就是接受神霄軍團傳來的情報,計算敵蹤,下達射擊命令。”
章師姐點頭。
龐師叔咋舌道:“這事,還真只有無衣能干。”
對射日軍來說,最大的問題,是怎么在短時間內,鎖定敵人所在。
金仙是何等存在?
有些善于遁法的金仙,比厚土元磁大陣信號傳播都不慢,想要捕捉到他們的蹤跡,需要極強的計算能力。
在九山界中,只有先天八卦的擁有者,計算姬章師姐有這個資格。
有了章師姐,射日軍才不會空大,真正形成戰力。
將射日軍交給章師姐,還真不是任人唯親,起碼不是完全的任人唯親。
說完了最重要的射日軍,鄭法又看向一旁的蛟無忌和血河老祖,開口道:“原始法身就交給你們了。”
蛟無忌眼中閃著精光,用力點頭,很是激動的樣子。
原始法身,可以說是除了射日軍之外,此次最大的收獲,若是能找到喚醒原始法身的秘法,這便又是一個金仙戰力。
甚至論起長遠價值,這法身更是遠勝。
原始魔祖是法身法的創始人,更重要的是,現在的玄微人族,都可以說是魔祖的后代,追根溯源,幾乎都能追尋到原始魔祖身上去。
可以說,原始法身蘊含的知識,是整個人族的來源之一,也是法身法的源頭。
價值可想而知。
對蛟無忌兩人來說,這更是不可多得的寶貝——他們畢竟是修行法身法出身,即使是后來改修了《黃庭經》,也是偏向法身一脈的。
只是原始法身畢竟太過深奧,鄭法也不知道具體能研究出個什么,只能交給蛟無忌他們自由發揮。
幾人又說了幾句怎么梳理新掌控的昊日山地盤,都有了任務,才紛紛散去,各自忙活。
鄭法和章師姐并肩并肩飛出三宮殿,身旁還跟著元小鳥,忽聽章師姐問道:“你怎么看那個云無跡?”
鄭法聽得明白,章師姐的意思是,這位臨陣倒戈的云無跡值不值得信任,日后她作為射日軍主,該給對方多大的信任?
“云無跡此人,殺了白蓮,雖然不排除是苦肉計,可白蓮身上的寶貝,實在有點太多了。”
章師姐贊同道:“他在雷音寺應該極受重視,若是苦肉計,這個成本也太大了。”
“但這并不是說云無跡值得信任。”鄭法話鋒一轉,又道,“此人說白了,一直在搖擺,只是想保命罷了。”
云無跡的作風很明顯,不等到最后一刻,他不下注,此人腦子很靈活,可想要他心性多堅定,那實在是不可能。
這一點,鄭法其實看得很清楚。
“那你還將射日神弓……”
“門中除了我的本體,還有云真仙和漱玉龍主兩人,其余人都沒這個實力。”
“這倒也是……”
操縱射日神弓,本就是越級而戰,很難再降低修為要求。
鄭法是因為他修為實在深厚,還有扶桑木當備用能源。
其余人,根本無法完全發揮出射日神弓的實力。
“我不可能有天天守在昊日基地,漱玉龍主在海域更能發揮實力,只能選他了。”
鄭法吐露了自己的大實話,他對云無跡當然沒有完全信任,可射日神弓確實別無他選。
章師姐慢慢點頭,開口道:“我會看著他的。”
“也不用太過防備,此人是個聰明人,也有聰明人的優柔寡斷瞻前顧后……只要我沒有到絕境,九山界沒有到必輸那一刻,都不用太防備他,畢竟他也沒太多選擇了。”
云無跡此人,鄭法也打過不少交道了,此人真是個裝糊涂的高手,什么都看得明白,卻顧忌這個顧忌那個。
“只要我九山依舊強盛,他就是忠誠的。”
章師姐微微頷首,兩人這才發現元小鳥已經半天沒有嘰嘰喳喳了,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元小鳥正在神游天外。
“元師姐?”
“啊?”元小鳥吸了一口口水,回過神來,左看右看,“該吃飯了?”
他們還真是來吃飯的。
三人飛出三宮殿,進入九山界,落在鄭法家院子前面。
鄭母已經整治了一桌子菜。
論起年紀,鄭母也已經一百大幾十了,但如今依舊康健——因為她如今也是金丹修士了。
早年,鄭母資質不夠,一直無法入道。
等顧常發現了靈根改進之法,鄭法便抽空,提升了母親的資質。
鄭法一直分出自身資源,鄭珊又一直在家,幫助母親修行,鄭母倒也順利進階金丹了。
“鄭珊,你都元嬰后期了?”
元小鳥一見鄭珊就叫道。
鄭珊抿著嘴笑著,看起來像二十三四歲,可她入道修行也近百年了,以她的資質,加上九山界的修行法門,元嬰后期實在也算是正常。
倒是元小鳥很感慨的樣子:“當年一個元嬰后期,都能讓咱們九山宗滅門。”
“九山宗滅門?誰敢?”
門口,傳來了一聲反駁,趙驚帆和燕無雙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院門。
趙驚帆手里還提著一個禮盒。
“這是?”
“門中兩個太上長老,讓我帶的賀禮。”趙驚帆無奈道,“說是你不愿大操大辦,他們也得恭喜你成就散仙。”
這次聚會,一方面是因為大戰之后,連鄭法都有些疲憊,想要休息一段日子。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慶祝鄭法成就道果。
龐師叔本來提議搞一次慶典,但鄭法考慮到大羅法會在即,昊日山新附,又千頭萬緒,干脆只請了幾個早年相熟的好友,在家里吃頓家宴。
在九山宗,就是章師姐和元師姐,九山宗之外,就是燕無雙和趙驚帆兩人。
一落座,鄭珊便端來酒壺,桌上擺滿了菜。
“伯母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天天在院子里,也沒什么事,自己瞎琢磨。”鄭母起身笑道,“鍋里還有兩個菜,你們先吃。”
鄭法知道,母親還有些老習慣,吃飯的時候,喜歡躲在廚房里。
他看向左手邊的鄭珊,想了想,開口道:“珊兒,你想出九山界么?”
鄭珊猛地抬頭:“哥?”
“現在可以了。”鄭法輕聲道,“有了厚土元磁大陣,又有了射日軍,已經能初步保證你的安全了。”
“真的么?”
鄭珊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么不喜歡九山界?”
“也不是……”鄭珊低著頭,“九山界的人,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妹妹,怪不自在的。”
“你先學會地煞七十二變,然后盡量不要出九山宗的范圍,東洲還是很安全的。”
聽了這話,鄭珊眼睛亮了起來。
一旁,章師姐手執酒壺,給趙驚帆倒了一杯酒。
趙驚帆立馬跳了起來,喊道:“章太上,這……”
“今日沒有太上長老。”
趙驚帆愣了愣,又坐了下來,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笑什么?”
鄭法好奇看了過去。
“當年,我哪知道我能當上青木宗的掌門?”趙驚帆竟有些感慨,“更想不到,你能成仙。”
鄭法聽著也笑了起來,拿起酒杯,和趙驚帆一碰,一飲而盡。
桌上人相互對視,都笑了起來。
一桌子人都相交于微末之時,當年,便是修為最高的章師姐和燕無雙,也就是金丹修為。
可現在,鄭珊和趙驚帆都是元嬰后期。
其余人更是化神了。
相識多年,聊著聊著,大家就沒有多少生疏了。
趙驚帆說著當年初見鄭法時的印象:“當年鄭法什么都不是,平日隱藏的很好,可處久了就會發現,你就是看不上,什么都看不上。讓人看著就氣,只是我也是個喜歡氣人的,和你算是看對眼了。”
鄭法默默笑了下。
趙驚帆說的很對,那個時候,他在現代過了五年,心中滿是現代和玄微界的對比,落差感太大了。
說實話,真是有股莫名其妙的傲氣,自覺成熟,其實不合時宜。
若非是碰到了趙驚帆這人,他恐怕早吃了大虧。
“我當時也納悶,你一個奴才,憑什么看不上咱們趙家?”趙驚帆抿了一口酒,忽然看向院外。
星辰在他們周圍轉動。
神霄飛舟,在凡間和三垣四象間穿梭來回。
一切都熱鬧又井井有條。
“看到今日的九山界,我才知道,你哪來的傲氣。”
趙驚帆側過頭,看著鄭法的眼神,一如許多年前:“當初我曾經和你約定,元嬰再見,其實當時我自己都不信。”
鄭法不由笑了起來,他還記得當年趙驚帆飛舟上招手大放豪言的樣子。
“現在,一切比我當初想的,都好了十倍百倍。”
趙驚帆眼神迷蒙,像是醉了。
“我也想過,要是當初沒有對你多幾分容忍,如今會是怎么樣?”
他看著鄭法,表情認真:“……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