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殿中,云羅兩族高層齊聚一堂。
陸族人都跟著云真仙在元尊峰里面掌控金日焚天大陣,云羅兩族的人簡直是留守兒童,沒爹沒娘,只能抱團一起玩。
看到造化道人沖出昊日,直奔九山界的時候,不少人很是歡呼雀躍。
笑的最大聲的是一個羅族弟子,此人名叫羅青,化神修為,前幾年因為云帆修為不得寸進,這人后來居上,兩人隱有爭端。
云帆聽到羅青大聲說著:“造化祖師乃是金仙!他出手,九山界和鄭法,必將一敗涂地!我昊日山危局立解。”
這話一出口,云羅兩族,都是附和之聲,殿中氣氛,更是松快昂揚,比過節都歡樂。
連云帆都不得不承認,他心中也輕松好多——九山宗給昊日山的壓力太大了。
那羅青見眾人都贊同自己,瞟了云帆一眼,語氣古怪:“這對昊日山是好事,可對某些人來說,那就不說說了,誰知道他們心中怎么想的。”
他那眼神雖轉瞬而逝,可殿中最低修為都是化神,誰看不到?
云帆更是看的真切,不由心中暗怒,可一看眾人懷疑的眼神,卻不知道如何辯解,只能緊緊抿著嘴。
“我等也是被那鄭法蒙騙了。”
有個云族長老打了個圓場。
羅青倒也沒指名道姓,可口中又道:“那鄭法只會玩陰謀詭計,我等中計,無可厚非,可我就怕有些人,得了鄭法的好處,心向九山!”
云帆暗暗咬牙,卻也無話可說。
他因為鄭法指點,進階尸解,更擔任了千奇峰之主。
石難當的身份不暴露還好,一暴露,他處境自然就尷尬了。
那個云族長老又道:“賢侄這話,可太小瞧了我等,那鄭法假扮石難當,潛入我昊日,雖有些小恩小惠,可我等身為昊日之人,更明了其狼子野心。我昊日山與九山分屬敵對,不共戴天,云族上下,絕不會有人吃里扒外……”
他話還沒說完,天上局勢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造化道人狼狽逃出九山界,然后被誅仙劍陣兩劍斬殺。
三宮殿中,方才輕松歡樂的氛圍一掃而空,整個宮殿,如墳墓一樣,死寂,冰冷。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天空,直到天河軍團朝昊日山飛來——剛剛誅滅造化道人,殺金仙如殺豬的劍陣,直奔昊日山來了!
劍道身帶著天河軍團,狂飆突進。
風聲呼嘯中,他能聽到燕無雙等人的喘息,心知擊殺造化道人,對燕無雙這些弟子消耗極大——雖然誅仙劍陣的大部分威力,都是靠著誅仙四劍和陣圖,但這些弟子的修為畢竟太低了,對付造化道人這個金仙,都是拼了命的。
但九山宗不能停,更不能等,必須先拔掉昊日山這個釘子。
昊日山雖然實力不比往日,但地理位置卻極為關鍵——它正處九山界和地府之間,若是被人利用,足以隔斷九山界和九幽帝君的聯系。
想到這里,他抬頭看了一眼地府的方向,九幽帝君也正看著天河軍團,眼帶笑意,很滿意的樣子。
畢竟他早年被造化道人追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也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如今九山宗殺造化道人,便算是給他報了仇。
劍道身又看向昊日山,昊日金頂光耀四方,山下巨城厚重雄壯,可在九山宗眼中,這地方實乃他們的命門,甚至可以說,九山宗依舊深陷危機。
誅仙劍陣殺造化道人,固然讓九山宗立威了,但門內對劍陣威力,也有了個比較明確的判斷,明確到甚至可以量化——最嚴謹,最保守的算法,誅仙劍陣,差不多相當于兩點五個造化道人。
說起來,這得感謝造化道人這個大體老師,提供了寶貴的測量數據。
具體而言,一個造化,對誅仙劍陣來說,簡簡單單。
兩個造化同時攻入九山界,那誅仙劍陣也能將其困住,慢慢炮制。
三個造化,其實就只能困,但殺不了了,甚至久戰之下,因為燕無雙等人實力低微,還有落敗的風險。
四個造化,誅仙劍陣,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九山宗情報有限,不知道雷音寺具體有多少金仙,但料敵以寬,四個真不算多。
如果加上瑤池,妖族兩大勢力,誅仙劍陣很難說萬無一失。
即便是加上厚土元磁大陣,也不可能擋住雷音寺的金仙。
說起來,經過這次極限壓力測試,九山宗內部對厚土元磁大陣的威力也有了個量化,差不多零點五個造化。
要知道,造化道人進階金仙也不久,最多不過一個紀元,又天天躲著,孤陋寡聞,還沒什么法寶,在金仙中算拖后腿的,因此將計量單位,換算成雷音寺金仙,可能還會貶值。
問題是,九山宗手中有鴻蒙紫氣這等重寶……想要真正擺脫危機,只能靠著九幽帝君和地府。
宗內的計劃很簡單,緊抱九幽帝君的大腿,將地府當做大后方。
退可守——大于四造化的敵人上門,整個九山界往地府一躲。
進可攻——時不時可以拿著誅仙劍陣出門砍人。
高枕無憂!
計劃很好,就有一個小問題,昊日山擋路了。
因此,鄭法本人在九山界收拾殘局,順便帶著九山界朝地府移動。
天河軍團卻馬不停蹄,直奔昊日山,就是為了在雷音寺他們真正反應過來之前,給宗門劈開這道生命通道。
日夜兼程下,昊日山已經近在眼前。
“話雖如此,可鄭盟主對我云羅兩族,是有救命之恩!”那個云族長老話鋒一轉,目視羅青,冷喝道:“沒有鄭盟主,我等早就淪為了蠱蟲的腹中餐!我等雖出身昊日,可也要有廉恥感恩之心!”
“更何況,你日日想著什么昊日和九山宗之仇,可鄭盟主呢?心胸寬廣,不計前嫌,毫無門戶之見!”這云族長老聲音猛地一提,“他指點云帆侄兒,可謂毫不藏私!”
“他治理昊日山,更比陸族來的盡責!”
那云族長老撫著胸口,一派赤誠,口中道:“即便諸位同門覺得我吃里扒外,可老夫還是要說句公道話……鄭盟主的為人品德,老夫,仰慕已久!”
看著越來越近的天河軍團,三宮殿中云羅兩族之人,沉默片刻,紛紛開口:
“此言公道!”
“你也太小看我等了,我等豈是忘恩負義之人?”
“鄭盟主,不,石祖他老人家的諄諄教誨,我可一直銘記在心!”
云帆旁觀著眾人言行,只覺大開眼界。
可他也明白,造化道人的身死,讓這些同門,已經沒了抵抗九山宗的信心。
而鄭法當年在昊日山的作為,確實也軟化了大部分人的態度——說白了,許多人是真覺得,鄭法比陸族好。
便是羅青,囁嚅了兩下雙唇,也沉默了下去。
既然大家都是知恩圖報的高士,那也可以開誠布公地談投誠了。
“現在最麻煩的,是云祖!”有人說道,“鄭盟主也許不是什么濫殺之人,可若是云祖負隅頑抗,可就不好說了。”
眾人紛紛點頭。
“就怕咱們的金日焚天大陣,威力太大啊……”
有個羅族弟子愁眉苦臉的說道。
這話乍一聽不對,哪有人嫌自己護山大陣威力太強的?
可再一聽,雖然還是不對,可太有遠見了——要是金日焚天大陣反抗太過劇烈,傷了九山宗的高徒,這可如何收場?
誰知道九山宗會不會報復?
“那些陸族人,和九山宗可是仇深似海,就怕云祖受了蒙蔽!”一人道,“我等可不能陪葬!”
“那你說怎么辦?”
“為今之計,只有前往元尊峰,求見圣祖!”
“誰去?”
眾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幾個云族長老和云帆身上。
他們是云真仙最信任也最親近的心腹。
云帆和其余幾個長老對視了一眼,看著越來越近的天河軍團,倒也沒耽擱,咬牙就往金頂走去。
幾人行到山巔,云帆朝山腹中傳音道:“云帆求見圣祖!”
過了片刻,金頂上的積雪向兩側緩緩拉開,倒懸的元尊峰出現在幾人面前。
幾人精神一振,飛入洞中,向下行到山腰小亭。
云真仙手持射日神弓,正端坐亭中,周圍圍著不少陸族人。
“你們此來何事……”
“圣祖,造化道人已被誅仙劍陣所殺!”
“……我看到了。”
云真仙的語氣復雜,讓云帆等人一時無法分辨。
他頓了頓,看向云帆等人,問道:“你們找我,是有什么想說的么?”
云帆幾人一時踟躕,雖然在三宮殿之內,幾乎人人都想投誠,可是在圣祖面前,這話實在大逆不道。
更何況,周圍還有這么多陸族人,很多話就更說不出口了。
云真仙瞥了他們一眼,心情似乎不大好,開口道:“有話就……誰?”
他忽然冷喝。
云帆不解抬頭,就見云真仙直盯著自己腦后,他后面有人?
他背后立馬冒出一陣冷汗,慌忙轉頭。
只見他背后有個螢火蟲一般的白色光點,這光點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個白色的蓮臺。
蓮臺上,赫然是白蓮僧人!
“白蓮?你沒死?”
白蓮看起來虛弱極了,聲音有氣無力:“我被造化吞下,幸有師尊賜下的護體法寶,方才保命。”
說到這里,白蓮輕輕吐了口氣:“那造化被誅仙劍陣所殺,我借助蓮臺遮掩,尋得空子脫身。”
“他那劍陣布陣之人修為都不高,遁術不及我,我才能先到此地。”
云真仙沉默了片刻,問道:“圣僧為何不回雷音?”
白蓮緩緩搖頭,開口道:“太遠了。”
確實有點遠。
九山界一直在往地府跑,離西洲越來越遠,離昊日山卻越來越近,白蓮想要回雷音寺,就得穿越大半個東洲,還得防備厚土元磁大陣,不如直接來昊日山簡單。
“可那九山宗奔著我昊日山來了。”
白蓮笑了一下,竟然有些自信:“我便是來幫你們的。”
“幫?”
“我聽師尊說,這金日焚天大陣,可敵金仙?”
云真仙頷首應是,又道:“但是造化道人都折在了九山界……”
“昊日山上,還有個金仙!”
“還有個金仙……”云真仙愣了下,互相向下,看向元尊峰之頂的祭壇,“圣祖?”
“正是師尊法身!”白蓮笑道,“我來之前,師尊已經傳了我控制這原始法身的秘法,雖然我修為低微,發揮不了這法身的全部實力,可也足以比肩一般金仙。”
說到這里,白蓮更是咬牙切齒:“若不是造化背叛,局勢豈會如此?”
云帆很是理解白蓮的怒火。
他此來昊日,做的準備其實很完善,還有原始魔祖的法身當最后底牌,誰知陰差陽錯,功虧一簣,如今連昊日山都快保不住了。
白蓮又道:“我觀察過那誅仙劍陣,那劍陣雖強,可也并非無敵,我等借助金日焚天大陣和師尊法身,應該能拖延一二。”
“我再傳信雷音寺,讓他們前來支援。”
“只要我等同心協力,和門中來人里應外合,勢必反敗為勝,甚至奪回借鴻蒙紫氣!”
眾人這才聽明白,白蓮此來昊日山,不僅是因為昊日山近,更有將功折罪,奪回紫氣的想法。
他說話時,臉上有種勢在必得的自信,顯然已經思考得極為周全了。
云真仙面色不變。
云帆等人垂下了腦袋。
站在周圍的天帝身等人輕輕眨了眨眼睛,都沒說話。
過了片刻,云真仙才緩緩點頭,開口道:“事不宜遲,還請圣僧喚醒圣祖法身。”
白蓮也知道天河軍團追在他身后,沒時間耽擱,直接奔上峰頂,朝原始法身打出法訣。
云真仙抬頭,目光穿過昊日金頂,像是在看云層上越來越近的天河軍團。
他低下頭,舉起射日神弓。
云帆張了張嘴,想喊,卻不敢喊。
金日焚天大陣運轉,云真仙一箭射出!
紅色長虹將元尊峰籠罩,沒人能看清楚發生了什么。
光芒散盡,白蓮緩緩低頭,看向自己胸口。
一支長箭從他背后射入,箭頭從胸口透出。
箭頭上,金紅色的火焰緩緩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