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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霓裳元君,再過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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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是百仙盟的人?”

  一道清冷的聲音,自九天之上落下,說話之人立于虛空,看著身下的一個海島。

  海岸的礁石上空,浮著一艘巨船,這船無槳無帆,渾身閃著紫藍電芒,形狀怪異。

  這島原本也沒什么人跡,此刻卻多了一排平屋,十來個修士船上船下,屋內屋外,進進出出在忙碌。

  “稟元君,是百仙盟的人。”霓裳元君帶著數十瑤池弟子,其中一綠衫女子答道,“那便是九山宗獨有的神霄戰艦,聽聞一艘便等同于一個金丹真人。”

  霓裳元君微微點頭,抬眼望向東方的海面:“不想他們的人,竟已經到了西洲邊上。”

  她們一行人自瑤池出發,剛入海域,便碰到了九山宗的人,一見之下,她難免有些詫異。

  “元君,他們早來過了。”那綠衫女子像是瑤池中管理庶務之人,開口又答,“九山宗的弟子,前段時間還專門上門過。”

  “哦?”

  “他們欲要在咱們瑤池做買賣,前來拜山。”

  “還算知禮,你們答應了?”

  綠衫女子低頭道:“沒有,天女大人沒見他們,說為區區九山,觸怒雷音寺,殊為不智。”

  霓裳元君沉默片刻,才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天河變起,門中還無法一體同心,各有心思,真是多事之秋……”

  她語氣中滿含憂慮,可旁人卻俱是一言不發,顯然是不敢在此事上多嘴。

  過了片刻,之前說話那綠衫女子才打破沉默,開口道:“元君,咱們要先去九山么?”

  霓裳元君像是也不愿多說,應道:“九山鄭法,如今在修行洞天法,太上道拜托我去指點一二。”

  那綠衫女弟子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聞言笑道:“看來太上道也知道,我瑤池乃是玄微神道第一。”

  霓裳元君眼中卻沒什么笑意,只低聲嘆息:“神道……我瑤池因神道而興,如今,怕也要因神道而分崩離析。”

  “元君!”

  聽到這弟子的低聲驚呼,霓裳元君看向九山宗的方向,笑了笑,只說道:“只是沒想到,那九山鄭法,也走了這條路,可惜了……”

  聞言,那女弟子好奇道:“既然神道有缺,為何太上道還要拜托元君你去指點他?”

  “而且,太上道為何要對他如此上心?竟然會不惜人情,托到元君你身上……”

  霓裳元君回首,看了眼西洲方向:“雷音寺謀劃了三個紀元,只為助陸幺成道,此事對我瑤池是滅頂之災,對太上道來說,亦是棘手之極。”

  “那鄭法既然能阻礙陸幺成道,太上道自然要傾力相助,一個人情算什么?”

  那女弟子又問:“太上道將寶壓在了鄭法身上?”

  霓裳元君輕輕點頭。

  “可……那更不能讓他修行神道了啊!”

  霓裳元君笑了笑,語氣中竟有些嘲諷:“神道這條路,縱然有千種缺點,只一點好——快!”

  “鄭法修行越快,對抗陸幺的時候,便多些勝算,至于日后如何……”

  霓裳元君笑笑,不再說話。

  可旁人都明白她言下之意:

  日后如何,那鄭法又不是太上道之人,再多艱難,也與他們無關了。

  “那我等也和太上道一同在他身上押注?”

  霓裳元君轉頭看向前方,口中道:

  “此番雖是為了對付那陸幺,可主要是因太上道所托。”

  “陸幺成道事情雖大,可我瑤池內里紛爭未休,旦夕之間便要勢同水火,說不定都撐不到那時候……

  “此事不是一個鄭法能解決的,談何押注?”

  綠衫女弟子微微點頭,表情也是沉凝。

  “若是能早日安排好天河派之事,再回宗調停一二,或許還有些轉機……”霓裳元君搖著腦袋,斷然道,“我等就在九山宗呆兩日。”

  說話間,東洲海岸,已經遙遙在望。

  鄭法帶著章師姐,正立在梁州海岸邊,向西眺望。

  霓裳元君來拜訪,對方畢竟是真仙,又極有禮數,他也不愿意慢待,心中更是猜到了些許對方的來意:

  按照他的了解,瑤池和昊日山,都是神道紀元的霸主。

  那時道尊剛剛創立陽神法,法身法和天河法都未出現,可想而知,瑤池也是因神道崛起的。

  但昊日山情況特別,后來已經不是神道宗門,可瑤池卻不一定……

  鄭法始終記得,沐青顏曾說過,在她的“記憶”中,瑤池日后的勢力,叫神庭。

  之前他沒太在意這點,可如今看來,似乎瑤池并未完全脫離神道。

  按照李上仙的說法,這瑤池和昊日山也不對付,如今可以看做一條繩上的螞蚱。

  “師弟……這瑤池內里情形似有些不對勁。”章師姐忽然說道,“我九山弟子之前可是吃了閉門羹。”

  鄭法聞言點頭,明白師姐是在提醒自己瑤池不一定可信。

  西洲距離九山宗太遠,便是以鄭法的速度,想去西洲一趟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對西洲的雷音寺和瑤池,其實都摸不清楚情況,得到的情報極少。

  其實說起來,雷音寺他還清楚些,總歸不是什么朋友。

  可瑤池態度……他反而覺得迷糊。

  瑤池,本就是四宗中最為神秘的宗門。

  這宗門中似乎全是女修,除非玄微大事,不然很少與外界往來。

  倒是有一點,鄭法印象比較深刻:

  瑤池的支柱產業,似乎也和九山宗的撞了——她們擅長各種靈植培養。

  只不過兩者貿易上的沖突不多:

  一方面,九山宗的靈植內部消化都不大夠,還未想著出口,甚至短期內也并不想出口。

  另一方面,兩宗在靈植上各有特色,并不重合,品種差異挺大。

  再加上瑤池封閉,本身有些自給自足的意思,兩宗又隔得遠,倒也相安無事。

  問題是,她們對九山宗的態度,又隱隱透著矛盾。

  這霓裳元君千里迢迢前來拜訪,似有些善意,即便不是善意吧,也有算是一種示好。

  但之前九山宗弟子在瑤池卻又受了冷遇……太過善變了些。

  他看了眼章師姐,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有數,心頭忽然一動,望向遠方。

  遠方天際線,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彩色光斑。

  過了片刻,鄭法才看清這些光斑為何物——竟都是靈禽。

  幾十只,各種各樣,色彩斑斕的鳥兒,自海平面上升起。

  孔雀白鶴并肩,喜鵲畫眉相隨,各色尾羽在藍色的海天中搖曳,似一道道彩虹。

  鄭法和章師姐飛身直上,迎向瑤池眾弟子。

  還隔著百里,鄭法就覺鼻端傳來一陣異香,令他神魂搖曳。

  抬頭遙見一女仙,其身上寶衣如七色云霞,面目泛著金輝,竟是集莊嚴與艷麗于一身。

  與其雙目對視,鄭法只覺心生無窮仰慕歡喜,直欲跪地叩首。

  他體內黃庭之中,造化玉牒微顫,迸發一股清涼之意,涌入他腦海。

  霎時間,鄭法雙目立馬清明,可心中卻依舊激蕩:這霓裳元君,似乎不是修行了什么媚術,卻又比那魔門魅惑之術,更令人難以抵抗——甚至他腦海中陰陽魚玉佩,都沒反應,若非修行《黃庭經》,他怕是會露些丑態。

  見鄭法這般快便清醒過來,霓裳元君美目中閃過驚奇,輕點鶴背,眨眼落在鄭法面前,當先一禮:“鄭盟主,久仰。”

  鄭法拱手,開口道:“見過元君,這些仙子都是貴宗高足?”

  霓裳元君笑了下,點頭道:“她們是隨我去天河派布陣的。”

  鄭法大概掃了眼,見其帶了三十多位弟子,其中竟有十來化神,接近二十位元嬰,心中對瑤池的實力又有了些估算。

  一行人見禮之后,霓裳元君似有些著急,見面就說:

  “我聽太上道說,你修行了洞天法?”

  鄭法倒是沒什么好瞞的,點頭應是。

  “我瑤池在神道修行上,有些心得,此番太上道拜托我前來,便是與你交流一下神道修煉的要旨。”

  鄭法一愣。

  他也猜到了這霓裳元君的些許來意,可……

  “李上仙說,是元君欲要拜訪,讓他先說一聲。”

  霓裳元君也茫然片刻,忽然笑了起來:“大概是玄鼎的緣故。”

  “玄鼎真仙?”

  “他怕是沒說。”

  鄭法暗中腹誹,難不成這玄鼎祖師,也是個忘性大的?

  霓裳元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搖頭解釋:“他應該是覺得,我來說就好,一件事不用說第二遍,不想多對李散仙費口舌。”

  太上道這群人,都什么毛病?

  說是交流,鄭法還是心中有數的:

  在神道法的修行上,他不過就是小學生,瑤池都快成學閥了。

  人家客氣一下,說是交流,他自然不能當真。

  他將瑤池一行人迎入九山界,對霓裳元君等人笑道:

  “我已經準備了客院,望元君不嫌鄙宗簡陋。”

  哪想霓裳元君腳步一停,看著鄭法說道:

  “客院倒是不用了。”

  鄭法一愣,就聽霓裳元君又道:“天河事緊,我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這人如此急切,鄭法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霓裳元君像是真想快點走,開口道:“你修行洞天法多久了?”

  鄭法想了想,開口道:“八年。”

  聽了這話,霓裳元君道:“那時間尚短,倒也簡單,你只需要知道些入門的禁忌就好,今日我先教你入門,日后再有疑問,你可傳書于我。”

  她表情中很是自信,有種大學生遇上了小學數學題的篤定,但霓裳元君倒還算負責,又加了句:

  “我去看看你九山界洞天之寶,再說其他。”

  鄭法見她這般雷厲風行,心中驚訝,不過也看明白了,霓裳元君大概真是卻不過太上道人情才來。

  顯然,這霓裳元君如今對他,沒有太上道那樣的看重。

  說實在的,鄭法還松了口氣。

  這些人的看重,當然也算是好事。

  但其實不大符合他的心意——他就想安靜一點,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慢慢發育,可惜實力不大允許。

  聽霓裳元君如此要求,鄭法便帶瑤池眾仙往藥園走,還未下虹橋,霓裳元君便腳步一頓,望著藥園中香火之力。

  “元君?”

  霓裳元君瞇著眼睛,看著那團美輪美奐,五光十色的彩霞,沉默片刻,復又問道:“你方才說,你修行洞天法多久了?”

  “八年。”

  霓裳元君轉過腦袋,目視鄭法,重復道:“八年?”

  鄭法小聲道:“七年四個月。”

  霓裳元君臉上的表情一陣變幻,又望了望日月鐘旁那濃得發黑的香火之力,臉上的自信,悄無聲息地消退了許多。

  臉上的表情,倒有種碰到了新題型的詫異。

  她在原地頓了片刻,才抬起腳步,跟著鄭法繼續前行。

  等看到藥園之時,她又笑道:“久聞九山宗在靈農秘術一絕,連清靜竹都能培育出來。如今一看,竟與我瑤池仿佛。”

  “嗯?”

  鄭法看向霓裳元君,表情不解,不知她說的仿佛,所言何意。

  “洞天之寶能操控時空,最適合用來培育靈植。”

  鄭法想了想,心中恍然。

  在他執掌九山界之前,天尊當年,也是用日月鐘在培育靈植的。

  想來這便是洞天之寶的傳統用法。

  如今霓裳元君,大概是在夸他九山宗藥園。

  只不過聽其口氣,還是隱隱以瑤池靈植培育之法為傲。

  霓裳元君接著說道:“只不過我瑤池有壬水之精,更有瑤池洞天,比旁的宗門更善于培養靈植,天地靈根……也有。”

  這話中,幾分自傲越發明顯。

  鄭法也覺得羨慕,要是他有這些東西,何必兩邊搬運技術,到現在,現代也沒培育出合用的靈植來。

  見他表情,霓裳元君笑了起來,捧場道:“如今看這藥園,我倒覺得有幾分親切,只覺有幾分我瑤池洞天的神韻。”

  “比如這云陽梅,竟比旁的品種,多了五分藥力。”

  “這落星草……似也是異種?”

  “這亂心果……這亂心果怎么產量這么高?”

  鄭法心中欽佩。

  看得出來,瑤池是真擅長靈植培養,這位霓裳元君,更是其中好手。

  許多靈植,她只看一眼,竟都看出了品種,甚至連其品種之優異,竟也短短時間內,就能辨個一清二楚。

  甚至聽語氣,她還極為沉迷此道,一說起來滔滔不絕,連洞天法之事都忘了。

  可霓裳元君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直到看著滿園的奇花異草,漸漸陷入了沉默。

  “元君?”

  霓裳元君看著鄭法,茫然問道:“你也有壬水之精?”

  “……沒。”

  “那這藥園如何有這么多異種?”

  鄭法一指迎出來的錢真人,開口道:“我有他。”

  這藥園,如今幾乎就是九山界的農業試驗田,因為日月鐘的香火之力極為旺盛,試驗的規模也越來越大。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能留在藥園中的靈植,不是品種極為優秀,便是玄微難見的珍稀之物。

  要說什么壬水之精這種聽著就很厲害的寶貝,鄭法是真沒有。

  可錢真人這個他親手培養出的農業專家,在鄭法心中,可不比什么異寶差。

  霓裳元君何等修為,如何看不出,這中年修士,不過金丹后期,最多快要結嬰的修為。

  再看看這滿園令她目不暇接的靈植,對鄭法的話,她實在不能相信。

  可再看鄭法認真的表情,霓裳元君又明白,他不至于騙自己。

  霓裳元君深吸一口氣,看向錢真人,居然拱手道:“未知這位真人高姓大名?”

  錢真人茫然拱手回應,又看向鄭法,目光疑惑。

  “這位是瑤池真仙,霓裳元君。”

  “真……真仙?”

  錢真人腿肚子一抖,再看霓裳元君望著自己略帶敬意的目光,頭皮有點發麻。

  一個月后。

  那綠衣女弟子推開院門,手中捏著傳訊符,稟告道:“元君,太上道來信。”

  霓裳元君正看著手中一盆靈梅,腦袋都不抬,問道:“說什么?”

  “太上道問咱們什么時候到。”

  “不急。”

  “他們問,我等何時能啟程前往天河派。”

  霓裳元君點了點靈梅的葉子,心不在焉地說道:“再過兩日。”

  綠衫女弟子忍不住了,開口道:“元君,你這話已經說了三次了!”

  見霓裳元君依舊不理她,女弟子又道:“元君你不是說,天河派之事麻煩,門中更是危如累卵?”

  霓裳元君猛地起身。

  綠衫女弟子喜道:“元君咱們走?”

  “走哪去?”哪想霓裳元君就看了她一眼,面色不解,“我是去找錢真人詢問這異種冷月梅是如何養成的,順便交流些靈植之法。”

  元君你是一點沒聽到我的話?

  看著霓裳元君匆匆走出院門,綠衫女弟子知道,元君如今所說交流,那是真交流。

  鄭法正在揣摩霓裳元君教給自己的洞天法秘術,就見錢真人匆匆而來。

  “掌門!”

  “怎么?”

  鄭法看向面色驚喜交加的錢真人,有些疑惑。

  錢真人喊道:“今早我和元君探討靈植培養,說起我等要找能恢復靈根的靈植,她竟說她知道!”

  鄭法從石凳站起,也是又驚又喜。

  “她知道?”

  “是,瑤池培育出過幾種靈植,有恢復靈根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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