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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魔祖舉著通鑒,通鑒里的畫面正對著剛出爐的陷仙劍。
他臉上神色悵然,似乎又回憶起了什么,嘴角還帶些笑意。
燕掌門立在他身后,湊過腦袋,看著陷仙劍,嘴里嘖嘖稱奇:
“還真造出來了?除了那些亂糟糟的符圖,完全看不出什么區別。”
他對陷仙劍也挺熟悉。
雖然真的陷仙劍一直在昊日山,可劍閣里面,還有個陷仙一脈的祖師,平日也是以陷仙劍的姿態存在。
“材料,手法,樣式……”九幽魔祖瞟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聒噪,不過也點頭稱是,“就是讓天河來,恐怕都分不大清楚真假。”
燕掌門倒是挺開心:“鄭法你要真用這假的換了真的陷仙劍,也算是幫了咱們一把。”
九幽魔祖是不怕陷仙劍。
可他怕!
因此,對于鄭法仿造陷仙劍一事,他極為熱心,甚至把天河派中許多記載都一股腦的送了過去。
如今看到盜版陷仙劍制成,他竟有種與有榮焉之感。
“笑什么?”九幽魔祖瞥了他一眼,“陷仙劍本是天河派的東西,如今被九山宗仿造出來了,你很開心?”
“你們造的出來么?”
“你身為天河派掌門,居然笑得出來?”
燕掌門瞅著魔祖的黑臉,心說離譜,您老都要掀了天河派了,還對我有這樣的期許?
但他也無從反駁——理論上講,這位可能還是天河派的創始人之一,絕對的老祖宗,他鞭撻自己這些天河派后人兩句,實在有些道理。
燕掌門靈機一動,又想起劍閣里那位陷仙祖師,開口道:“假的陷仙劍,咱天河派也有……”
頂著九幽魔祖冷冽的目光,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只如蚊子嗡:“咱們,確實不大一樣哈……”
鄭法聽著燕掌門這說話風格,只覺得耳熟,再一想,這欠揍的說話方式,不和燕無雙八成神似么?
他正覺好笑,就聽九幽魔祖對他說道:
“不日天河派就將有大變,你可有準備?”
鄭法收斂起臉上笑意,沉默點頭。
說起來,他和九幽魔祖也合作過一次了,如今不知不覺,竟然又因為昊日山而站在了一方。
雖然他對九幽魔祖依舊有些疑慮,但實話實說,他還是死死站在魔祖一方,并且希望對方能給力一點——最好能打死昊日山。
九幽魔祖的臉沒什么表情,只是盯著鄭法,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讓人給你送一道九幽符詔。”
“嗯?”
鄭法睜大了眼睛,沒想到還有這等意外之喜。
“我暫且顧不上你。”九幽魔祖聲音淡淡的,但在鄭法耳朵里面,竟如春風拂面,讓人心里暖暖的,“別死了。”
……說實話,這一刻,鄭法真有點慚愧,覺得之前自己不該這么刀這魔祖的。
看著通鑒中九幽魔祖的臉消失,鄭法一回頭,就見章師姐朝自己皺眉問道:“這魔祖為何如此大方?”
鄭法倒是想明白了:“他怕是極為看重通鑒。”
除非他真是天河尊者轉世,不然不至于如此人見人愛,思來想去,只有通鑒才能讓魔祖一再下注。
“通鑒?”章師姐雖然沒大理解魔祖要通鑒何用,臉上的神色卻又放心了一點,輕輕點頭道,“既然魔祖有目的,那倒還放心一點。”
確實如此,不然這九幽符詔,鄭法拿著也燙手。
“如此一來,我的《天罡地煞變化》的最后一個破綻,幾乎也可以說沒了。”
《天罡地煞變化》并非萬無一失——唯一的弱點,在于神魂。
面對尋常化神還好,可若是面對化神之上的道果修士,他其實一直不大有信心,若是對方還有什么神魂秘術,那他李浩的身份,立馬就會暴露。
可有了九幽符詔就不同了。
這位九幽魔祖,當年是怎么將大自在魔祖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鄭法還印象深刻……
由此能看出,九幽符詔起碼面對大自在魔祖同級別的道果,沒什么破綻。
要知道,大自在魔祖也是玩弄神魂的行家。
來送九幽符詔的,也是個老熟人——幽冥仙秦穆。
“鄭掌門。”秦穆倒是沒二話,直接將一道黑色符詔遞到鄭法手中,解釋道,“鄭掌門以神魂勾連符詔,將其納入識海,這符詔就能改變你的神魂氣息,令人看不出虛實。”
鄭法拿著九幽符詔,目光中微帶些欣喜,心中還有些疑慮:
這九幽魔祖是如何知道這玩意對他有用的?
情報這么準確么?
他九山界竟也有內鬼?
此時,秦穆又開口了:“但這于圣祖來說,只是雕蟲小技,這九幽符詔,另有神妙。”
“嗯?”
“掌門難道不好奇,我是如何在那大陣中死而復生的?”
“死而復生?”
鄭法瞪大了眼睛,猛地低頭,看向手中的九幽符詔,心中駭然。
“掩命數,判生死。”即便九幽魔祖不在兩人身前,可幽冥仙語氣里面,竟有些狂熱的崇敬,“圣祖神通,令人心折。”
鄭法目送著幽冥仙遠去,又看向九幽符詔,倒是有些釋然:
這九幽魔祖似乎并不知道《天罡地煞變化》的底細,送來九幽符詔,就像他說的——怕鄭法把自己浪死了。
沒想到九幽魔祖是專業玩命的。
那沐青顏所言九幽魔祖的勢力叫地府,竟又與這九幽符詔的功效隱隱相合。
拿著九幽符詔,鄭法此刻心中就一個字——穩!
九幽魔祖還挺大方,有好寶貝是真給。
燕掌門可不這么覺得。
他看著魔祖,期期艾艾,目光閃動,“魔祖您賜下符詔給鄭法,是……”
九幽魔祖轉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不是說了么,怕他死了。如今我在玄微幫手不多,他算是最重要的一個,我又分身乏術……”
燕掌門聞言急忙道:“我也是魔祖你的幫手……”
九幽魔祖不說話,就看著他,燕掌門盯著這股子沉默繼續開口:
“魔祖你看這九幽符詔……”
燕掌門期待地看著九幽魔祖,要知道,他的處境,可比鄭法危險十倍百倍。
九幽符詔的作用,他也比鄭法清楚十倍百倍。
眼饞!
“你方才有句話說的挺好。”
“什么話?”
“你們,確實不大一樣……”九幽魔祖望著殿外,依舊語氣淡淡,可燕掌門聽著,只覺得冰冷刺骨,“我凝結一道九幽符詔,也挺費修為的。”
“鄭法的命,比符詔值錢。”
燕掌門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后緊緊閉上,轉身走到了大殿角落,一言不發。
再上神火山的時候,鄭法儲物袋里藏著盜版陷仙劍,識海中蹲著九幽符詔,真跟回家了似的,輕松自在。
但神火山的氣氛,卻遠遠談不上松快。
“李師兄。”
葉師妹站在山門處,像是特意在等他。
“找我有事?”鄭法看著這位便宜師妹,倒是挺關心,怎么說,這也是九長老的族人,還是他九山商城的大主顧。
這幾年來昊日山給九山宗做的貢獻是真不少:
以前只有鄭法一個人在薅昊日山的羊毛。
自從通鑒盛行之后,重玄宗弟子一個個拿著昊日山運來的資源,在通鑒里面瘋狂購物消費。
作為重玄宗代掌門,鄭法對重玄宗的物資分配是有數的。
按照他的計算,這昊日山運來的靈材靈石,有八成都落入了九山宗手中。
甚至誰買了什么,他通過商城的訂單,再加上重玄宗通事洞的物資發放記錄,都心中有數。
這位葉師妹,就是個瘋狂剁手黨。
其實,和昊日山這種大甲方翻臉,鄭法還真有點舍不得……
“李師兄,我們……還有出路么?”
葉師妹沉默了半天,輕聲問道。
鄭法止住腳步,看向葉師妹,葉師妹卻沒看他,只是望著山頂,近乎自言自語:“那些化神長老的弟子,都走了。”
葉師妹本來就不是笨人。
更何況石難當他們其實對有些事情瞞的并不嚴。
這些重玄宗弟子,早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自己的命運。
只是那些化神長老的弟子一個個離開,卻像是敲響了他們最后一聲喪鐘,讓他們再也無法逃避,更無法麻痹自己。
那些化神長老的弟子,只是來騙補的,可不會和重玄宗這些人陪葬。
葉師妹見鄭法不說話,轉頭看了過來,忽然又笑道:“是了,李師兄得了石上人看重,和咱們不一樣。”
這話中難掩情緒。
鄭法也不生氣,只是看著她,心中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九長老的口風是真嚴,這葉師妹看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
葉師妹又說道:“其實我想過,帶著師弟師妹,投奔九山宗去。”
鄭法抽了抽嘴角,眼神中也有些詫異,這便宜師妹今日膽子是真大。
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葉師妹慘笑了下:“有人還試過。”
“嗯?”
這下,鄭法可就越發吃驚了。
“被八長老擒拿了回來。”
“沒做懲處?”
“……懲處?”葉師妹慘笑了一聲,“八長老看他們的眼神,如同看死人,還需要懲處?”
“如今我等說什么,做什么,其實沒人在乎了。”說到這里,葉師妹語氣更顯沉重,“沒人在乎,才更讓我等絕望。”
鄭法這下明白,為何重玄宗這些弟子消費如此瘋狂了——這都不是報復性消費,這完全是怕死的時候,錢沒花光。
“我怎么不知道?”
“師兄你常年不是在山頂,就是在山外,如何能知道?”
鄭法聽著越發摸不著頭腦,干脆問道:“師妹你找我何事?”
葉師妹拿出了一個儲物袋,朝他遞了過來。
“嗯?”
“師兄與我師兄妹一場,又對我信任非常,師妹我銘記在心。我若是……”葉師妹沒說下去,只是又道,“這里面有些我積攢的一些靈石和法器丹藥,送給師兄,當個念想。”
鄭法愣了下,看向葉師妹手中的儲物袋。
沒想到最近這么多人給他送東西。
見鄭法沒伸手,葉師妹語氣黯然:“這些東西,與我怕是無用了,送給其他人,恐怕也是一樣,唯有師兄……”
鄭法看著葉師妹稍有些倔強的眼神,想了想,接過了儲物袋。
葉師妹笑了下,竟又大膽發言:“師兄,昊日山并非善地,日后你也得小心。”
這話竟透露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意思來了。
“昊日山天下五宗之一……”
“師兄,若是我不知道九山宗是什么樣子,那昊日山自然無愧五宗之名。”
……看來重玄宗的言論真是十分自由。
或者說,既然啥都不干都是死刑起步,那找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能去九山宗,以師兄的天賦資質……”
說到這里,葉師妹悵然一笑,似乎是覺得不可能。
她朝著鄭法輕輕行禮,口中道:“不打擾師兄你了。”
鄭法看了眼她的背影,又望向神火山頂,上面似乎有幾雙沒有感情的眼睛,在注視著整個重玄宗。
穿過陣中迷霧,鄭法走到神火山頂,就聽石難當笑著問道:
“那位姓葉的弟子,倒是大膽。”
果然,此時此刻,石難當對重玄宗盯得挺緊。
“上人,重玄宗人心如此,日后……”
“哪還有日后?”石難當哈哈一笑,竟是毫不在意,“天地神煞大陣將成,他們如何想,不重要。”
鄭法朝火山口中看去。
陷仙劍在山腹中,在地火中,安安靜靜地待著。
天空中的七顆星辰,射下七道光柱,凝成七根粗壯的銀白色鎖鏈,鎖在劍身上。
漆黑的仙劍表面,多了許多新的符文,就很像那柄假陷仙劍。
在陷仙劍靈的配合下,這天地神煞大陣,確實已經可以說成了九成九。
“李浩。”石難當忽然問道,“這大陣成了,那葉姓弟子性命難保。”
鄭法抬眼看著他。
“本來你要是不忍,求個情,我留她一命也可,只是她這心思……”
石難當說到這里,死死盯著鄭法。
“憑上人決斷。”
石難當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也沒說滿意不滿意鄭法的回復,只是望向一旁的八長老道:“這段日子,重玄宗便由你管。”
八長老一愣,臉色有些驚喜,又看了鄭法一眼,連忙下山去了。
鄭法沒說什么,又聽石難當說道:“我非是不信你,只是怕你犯糊涂。”
“弟子懂得。”
“你懂就好。”石難當目光落在鄭法身上,忽然笑了下,開口道,“不要被她那些話亂了心思。”
“你是陸祖門下,和她們不一樣。”
說到這里,石難當還在朝他畫餅:
“等大陣成了,咱們也算是為門中立了大功,等回了昊日山,都位列族內嫡系,自有前程。”
“弟子多謝上人提拔。”
鄭法略有些懂了,這石難當,還真把他當心腹在看。
也對,他幾乎是石難當一手自重玄宗中提拔出來的。
在石難當看來,若不是他,李浩和那葉師妹一樣,都會死于大陣之中——也就是說,他是李浩的救命恩人。
加上李浩表現出來的天賦確實不凡。
因此今日石難當才對自己說這些。
果然,聽到鄭法的感謝,石難當表情中終于有了些真切的笑意,他想了想,語氣忽然帶著些蔑視:
“你那葉師妹,只看到話本中的九山宗如何好如何好,卻不知道,話本是好看,可一旦陷仙劍被我們煉化,便是九山宗覆亡之日。”
“勸你去九山宗?實在是鼠目寸光,推你進火坑。”
鄭法聽著也不反駁,只是連連點頭,表示上人教導的對,都是金玉良言,接著忽然又一愣,抬眼看著石難當,表情難免有些古怪:
難不成上人你也是我九山客戶?
石難當似乎也看明白了鄭法的眼神,輕咳一聲:“這神火山上,實在單調,休息之時,難免無聊。”
說到這里,他還誠心感嘆道:“說來我還和鄭法認識,他確實是天賦奇才……可惜了。”
陣中的九長老抽了抽嘴角,看著石難當的表情,略帶些詭異。
石難當沒有發覺,只是越說越開心:“此次煉化陷仙劍,早前雖有些不順利,可如今我等十年不到就完成了門中目標。”
“等回了昊日山之后,門中肯定重重有賞!”
“到時候,你也能分潤到不少功勞。”
看得出來,石難當的表情很期待,甚至有種在盤算有哪些賞賜了。
鄭法倒是感受到了,這石難當,對自己竟然真有幾分好意。
今日將重玄宗權柄交給八長老,也是怕自己為難,讓八長老去當這個惡人,說起來,還真是挺照顧自己的。
鄭法神識掃過儲物袋中的假陷仙劍。
這人雖然不是啥好人,但對自己著實不錯,也能體諒自己的難處。
讓他背這個大鍋,好像有點不大忍心……
主要是這鍋太大,鄭法怕他背不住。
石難當畢竟只是個化神,要是他將陷仙劍煉壞了,昊日山必定會派人來探查。
到時候再看出什么問題就不好了。
就在此時,一道傳訊符忽然從遠方飛來,直入石難當手中。
鄭法體內,造化玉牒也在狂震,似乎有人在給他發急信。
他神魂浸入造化玉牒一看,就見發信的人居然是太上道的明德首座,他一連給鄭法發了八九條靈信。
“天河派生變,燕掌門忽然遣散了所有化神之下的弟子。”
“天河派地域,似被大能封鎖,我太上道線人已經失去了聯系。”
“昊日山羅散仙出山,似往百仙盟而去,你且小心!”
看著明德首座的提醒,鄭法深吸一口氣,心中也有些明悟:
雖然九幽魔祖兩人之前神不知鬼不覺的,可石難當之前就跟他說過,太上道和天河派都有異動,想來五宗之間,勾心斗角,都埋著探子,早看出了些不對勁。
如今燕掌門真要動手,太上道和昊日山竟然第一時間發現了。
甚至昊日山反應極快,那位之前五宗法會的羅散仙竟直接往百仙盟而來——由此可以看出,昊日山對天河派,有著不遜于對九山宗的忌憚。
鄭法抬眼望向石難當,就見他表情愕然,還帶著些掩飾不住的悲憤。
見鄭法看他,石難當苦笑一聲,再不復方才的興奮,只是開口道:“這功勞,大概咱們是撈不到了。”
旁人聽不懂,鄭法聽懂了。
這羅散仙,大概是為陷仙劍而來。
看著石難當一臉被人搶功的頹喪,鄭法心中卻覺得石難當的福報來了——羅散仙,明明是來幫他背鍋的!
別說,昊日山這些高層,一個個,都還怪體諒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