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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之中，龐師叔等人，都仔細打量著自己的新通鑒。
他們中修為最低的都是元嬰，而這通鑒不過是練氣筑基級別的法器。
可眾人的眼神，卻滿溢著好奇，甚至是驚嘆。
他們雖沒見過智能手機，卻沒一個傻子，聽軒華夫人介紹，哪能不明白通鑒這類法器的特殊：
不說通鑒的功能，只說這法器的思路，在玄微界都稱得上前所未見。
玄微法器法寶，論功用其實大致就兩種：要么就是有助于斗法，要么就是能輔助修煉。
其他功能的法器不是沒有，但從不受看重。
更從未有人想過，制造類似于通鑒這種法器。
若是以前，有人讓他們花靈石，買一個既不能傷人性命，又不能護體跑路，更不能加快修煉速度的法器，他們只會覺得那人在坑蒙拐騙。
可偏偏，看著面前的通鑒，他們心中卻只有一個答案：
不止他們，就如蕭玉櫻所言，任何一個玄微修士，恐怕都難以抗拒新通鑒。
“通鑒這種法器，已經是玄微界前所未有，市場前景廣闊。”沉默半天，蕭玉櫻首先問道，“難不成這兩個應用還能更賺錢？”
龐師叔輕輕點頭，看起來甚是贊同蕭玉櫻的話。
以己度人，通鑒能給九山界帶來多少收益，他都覺得難以想象。
可軒華夫人話里話外，竟有種這兩個應用，比通鑒本身還能賺錢的意思……
這實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軒華夫人朝鄭法看了一眼，眼神中，竟隱隱有些敬仰：
“就如同新式通鑒出來之前，我不知道法器還能這么造一樣。若是掌門沒有設計出這兩個應用，我也沒想過，靈石還能這么賺。”
說罷，她輕點九山商城。
半空中的光幕中，一個新界面彈了出來。
界面里面，出現了一列法器丹藥。
它們自上而下排列，左面是圖案，右面是文字和數字。
名稱，樣式，和價格，一目了然，即便沒見過類似法器，龐師叔也立馬明白了這商城是何物。
“鄭法把坊市，開到了通鑒里面？”
龐師叔訝然道。
鄭法心中暗贊，這師叔有點敏銳的，說話竟有些一針見血的味道：
對玄微修士來說，這商城的實質，就是線上坊市。
軒華夫人也點頭道：“按照掌門的想法，日后百仙盟甚至整個玄微界修士，都可以通過九山商城，購買丹藥法器。”
“買？買了怎么拿到東西……哦，神霄戰艦！”龐師叔先是疑惑，立馬又反應了過來，“神霄戰艦可以送貨！”
果然，這師叔是九山宗前代太上中，最熟知實務的一個，甚至一眼就看出了商城運行的根基。
網上商城，鄭法惦記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若沒有神霄戰艦，沒有一個低成本的物流體系，這構想就是空中樓閣。
如今鄭法修為有了進益，通鑒完善，加上物流體系運行良好，才算是萬事俱備，水到渠成。
龐師叔低聲喃喃：“如此一來，每一個通鑒的用戶，都是我們九山坊市的顧客，這通鑒要是玄微界人手一個，那……這商城就能囊括全玄微的修士，它就是玄微界最大的坊市！”
不止是他，殿中人頃刻就恍悟，為何軒華夫人如此看重這兩個應用。
這九山商城，讓坊市脫離了地理的限制，只要拿著通鑒，便能購物。
可想而知，九山界日后擁有的市場將會多么龐大。
青木宗熊長老猛地看向鄭法。
“這么多客人，咱們煉出的丹藥，豈不是有多少就能賣多少？”
這推論其實很顯然，可偏偏，他語氣中全是不可置信。
鄭法朝他點點頭。
熊長老呼吸都粗重了三分，作為青木宗大長老，他當然明白不愁賣這三個字的含靈石量。
一想到商城日后前景，他拿著通鑒的手都有些顫抖。
“不單單是不愁顧客。”
沒想到，軒華夫人又拋出了一句話。
“這商城，不單能賺顧客的錢。掌門計劃，是準備開放這商城，給其他門派或者散修入駐開店。”
“……開店？”熊長老先是輕聲呢喃，接著猛拍大腿，高聲喊道，“對啊，還能收租金！”
其他人亦是面露恍然。
九山商城坐擁如此大的市場，哪能不吸引商戶？
坊市的大頭，本就是租金收入。
“這，這商城，賺了顧客的錢，還能賺店家的錢？”龐師叔結結巴巴的，“兩頭吃？”
龐師叔未免有點過于敏銳了……
兩頭吃這個詞，就很難聽。
明明是讓玄微沒有難做的生意！
“我也不單是為了賺錢，這是小節。”鄭法解釋道，“我看重的，還是這商城能夠團結其他修士。”
九山商城，對九山界而言意義重大。
一方面，它能解決一個隱患：
如今九山界的技術一直在進步，各種法器丹藥的產量，一日比一日多。
這當然是好事。
但生產能力想要轉化成大量財富，或者說要獲取超額收益，就需要市場。
百仙盟那些傳統坊市的消費能力有限，也不方便。
如今雖然能滿足九山界的需求，可考慮到九山宗的技術進步，總有不夠的一天。
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凝聚人心。
“百仙盟也好，日后那些玄微修士也好，如果能在九山商城上賺到靈石，自然會心向我們九山宗。”鄭法輕聲說道，“有些不大重要的產業，我們可以讓出來，供他們生存。”
隨著經濟發展，商業活動必然越發復雜。
即便是有九章算陣，九山宗也不可能將所有產業都捏在手里。
這種模式的弊端太大，收益其實也不高。
他現在的規劃，是九山宗掌控關鍵領域和高端產業，而將其他產業開放給其他修士。
而有了商城這種平臺收租，九山宗不愁沒有利潤。
除此之外，這種方式最大的好處，就如鄭法所言，其實是影響人心變遷：
修士也是人，熙熙攘攘，無非就是利益二字。
這些商家進入九山宗的商業體系，自然就會變成九山宗的形狀。
如此一來，通過高投入的教育培養人才，人才通過科研體系提高商品產出，商品經由九山商城賺取靈石等資源，這些資源，又能培養更多的人才。
三者形成一個循環，九山宗的發展，才算是走上了正軌。
他心中還在想著關于九山商城的種種，一回神，就發現有些不對。
方才安靜的偏殿，此時竟人聲鼎沸，喧鬧不已。
他轉頭一看，就見章師姐和黃師叔湊在一起，蕭玉櫻謝晴雪也圍了過去，你一言我一語，熱火朝天。
鄭法輕輕走到了四人背后，就見她們手里面拿著通鑒，都瀏覽著九山商城，似在挑選法器。
“這法器好看！”
謝晴雪指著一個玉簪道。
“這是天工閣一個女弟子煉的，手藝不錯，也有些巧思。”軒華夫人回想了一會，開口介紹道，又看了謝晴雪一眼，“應該挺適合謝真人你。”
“那我訂一個！”謝晴雪看來真是喜歡這簪子，還朝旁人問道，“你們要不？”
章師姐搖頭。
倒是蕭玉櫻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我也買一個，反正不貴，不合適也不心疼。”
不是，你們一個個最低都是元嬰了，要個法器玉簪有什么用？
再說蕭玉櫻你是缺簪子的人么？
還是我家章師姐勤儉……
師姐？
章師姐輕抬玉指，在通鑒上連點數十下，動作就兩個字，豪橫！
“章真人，你買這么多裙子干啥？”
“換著穿。”
“……我記得，沒見章真人你去過坊市？”
“坊市人太多，麻煩。”
“也是！”謝晴雪輕點腦袋，表情認同，“一去就是一群人圍著，我在天河派，也去得少。”
這個倒是鄭法沒想到的。
確實，以章師姐的身份，她如今去九山坊市，跟領導視察似的。
旁人不自在，她更不自在。
更何況，她還極忙。
蕭玉櫻也名聲在外，大概也有相似煩惱，她埋首在商城中，語氣喜滋滋的：“就是，如今有了這商城，方便多了。”
看章師姐四人樂此不疲的模樣，這商城的前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
鄭法朝其他人看去，就見龐師叔愣愣地盯著黃師叔，表情復雜，不知在想什么。
“師叔？”
龐師叔卻像是想瞞著誰一樣，暗中傳音道：
“多少年了。”
鄭法不解，傳音問道：“什么多少年？”
“姓黃的，多少年沒這么笑過。”
龐師叔的語氣中，有些極淡的懷念。
鄭法抬頭朝黃師叔看去，黃師叔正挨著章師姐，也在嘰嘰喳喳地挑選著衣裙。
聽兩人的話，像是在說師徒兩人，要買同一件裙子，一起穿。
就如龐師叔所言，黃師叔挑衣服的時候，臉上竟是極為爽朗的笑容。
他在九山宗這么多年，從未見黃師叔這么笑過。
鄭法又聽龐師叔一聲輕嘆：
“這姓黃的當年，最愛逛坊市，天天逛，今天買個衣服，明天買個首飾，簡直敗家，搞的我那師兄天天朝我訴苦，有時候還借錢。只是后來……她再沒去過坊市。”
沒想到九山商城還有這效果。
看著黃師叔的笑顏，鄭法竟有些成就感，相信龐師叔也挺欣慰……
“果然死性不改，膚淺！”
合著您老不敢明著說，是怕被打是吧？
見章師姐四人還在沉迷購物，龐師叔搖了搖頭，不耐煩地道：“買個衣服挑這么久，麻煩，換我半柱香就完了！你跟我講講，那九山娛樂是做什么的。”
“九山娛樂很簡單。”鄭法在光幕上一點，打開了九山娛樂，“其實就是新聞，話劇和話本。”
“新聞？元師侄負責的那個？”
龐師叔愣道。
“就是那個。”
“這新聞給外人看，有什么用？還容易泄密。”
龐師叔顯然不大理解。
鄭法笑了笑，沒解釋。
這件事，不說龐師叔了，恐怕連宣傳天才元老頭，都不大清楚，控制輿論這四個字，真正的威力。
見他不說話，龐師叔也沒追問，只看向其他兩個欄目。
“話劇？像之前那個拯救……”
“對，如今門中的話劇也挺多了，日后可以放在這上面，讓其他修士付費觀看。”
“……這好！這個肯定賺錢！”龐師叔喜道，“可能比商城都賺錢！”
鄭法輕輕點頭，龐師叔果然對俗務有些天分。
據他這么多年觀察，許多修士的娛樂需求，甚至大于生理需求。
修士是一個理論壽命極長，偏偏朝不保夕，心理壓力巨大的群體。
甚至修為到了金丹，他們連吃飯都可以省了。
如果一個修士躺平的話，那他近乎就是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不知拿什么打發時間。
可以說極度缺乏娛樂活動。
九山坊市的劇場，門票長期供不應求。
話劇已經成了坊市招牌，吸引了許多外來修士。
“倒是話本這玩意，是不是太老套了，玩不出什么花來，應該賺不到啥錢。比不得話劇，新鮮，玄微界沒有。”
龐師叔言之鑿鑿：“不說別人，我年輕時候也看過不少話本，如今早就失去了興趣，更何況還要花錢，絕不可能！”
鄭法還未解釋，身旁就傳來一句急切的問話。
“下面呢？”
鄭法和龐師叔轉頭，就見熊長老火急火燎地站在一旁，滿面焦急。
“什么下面？”
龐師叔迷惑問道。
“話本啊！”
龐師叔好奇道：“話本？講什么的？”
“我跟你說，這話本可有意思了。主角一開始被昊日山弟子搶了未婚妻，重傷垂死，眼看要身死道消，竟峰回路轉，撿到了枚帶著大能殘魂的戒指，奇遇不斷，拜入在九山宗，一飛沖天，覺醒煉器天賦，十年就成就金丹。”
說到這里，熊長老一頓，看著鄭法的眼神甚至有些幽怨，“我剛看到主角找昊日山那狗賊尋仇，然后就沒有了？”
龐師叔聽得一愣一愣的，茫然地望著鄭法：“這什么話本？我怎么沒見過。”
“我新寫的。”
龐師叔聽著，越發好奇。
他點開手中通鑒，找到話本界面，見上面就一本書，便直接讀了起來。
元嬰修士讀書極快，他臉上的表情的表情更快，跟玩變臉似的，上個剎那還咬牙切齒，瞬息就喜上眉梢。
時不時還拍兩下大腿，聲音啪啪作響，還渾然不覺。
半柱香時間后，他抬起腦袋，看著鄭法：
“下面呢！”
“下面要收費。”
龐師叔聞言，掏出一枚靈石，往鄭法手里塞，根本不帶猶豫的。
鄭法遞給他一張卡，朝不大明白的龐師叔解釋道：“這是善功卡，師叔你在通鑒中輸入上面的序號，就能獲得善功值，這善功值既可以商城里面購物，又能在九山娛樂里面看話劇和話本。”
想要通過這兩個應用賺錢，最大的問題，其實是沒有合適的支付體系。
以玄微界殘缺的貨幣體系，鄭法一時間都沒想到辦法，如今只能借助類似游戲點卡的操作：
通鑒持有者可以購買實體點卡，充值善功，然后再消費。
雖然麻煩了點，但以九山界如今的技術儲備，鄭法暫時只想到這么一個辦法。
黃師叔帶著章師姐走到鄭法身旁，看著一瞬間八百個表情的龐師叔，疑惑道：
“他在干嘛？走火入魔了？”
“看話本。”
黃師叔聞言一聲冷笑：“這姓龐的，這么多年，死性不改，幼稚！”
軒華夫人聽了這話，欲言又止片刻，替龐師叔說了一句公道話：“也怪不得龐長老。”
“嗯？”
“掌門這話本，雖然劇情有些單薄，語言近乎淺白，卻讓人不忍釋卷，我前日沒忍住，看了一日一夜，差點耽誤天工閣的正事。”
“……這般好看？”
黃師叔訝然道。
龐師叔抬頭，目光古怪地看著鄭法：
“豈止是好看！鄭法這話本，嘖……”
“嘖什么？”
“他這話本里面的反派，正是昊日山真傳，還姓陸，性子那叫個跋扈不講理，陰險毒辣，昊日山也是道貌岸然，蛇鼠一窩。”龐師叔語氣越發古怪，“主角拜入的九山宗，門中兄友弟恭，長輩慈愛，公正嚴明，眾志成城。”
“一對比，誰看了不罵昊日山兩句？”
“誰看了不心慕我九山宗？”
“偏偏寫的還似模似樣，細節上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當然挑不出毛病。
鄭法抄這玩意的時候，劇情當然是往小白了編。
但其中功法秘訣，法器丹藥，百仙盟風土人情，特別是昊日山門中規矩，無一不真，無一不寫實。
他可是在重玄宗親身取材，實地調查過，身為昊日山真傳，直接掌握第一手資料，誰敢說假？
這話本，在現代百分百屬于虛構。
但在玄微界，都快能叫紀實文學了。
現代人叫這玩意爛俗小白文，鄭法不敢挑理。
但進了玄微界，這群修士高低得尊稱它一聲……璀璨九山夢！
“這里面九山宗完美的……”龐師叔看向鄭法眼神極為怪異，“我看了都臉紅。”
眾人聽了，表情也是有些古怪。
這龐長老，大概是殿中最將九山宗放在心上之人。
他都這么說，可想而知，這話本里面的九山宗，實在好的有些夸張。
孫道余自殿外走了進來，躬身朝諸位元嬰行禮，又對鄭法拱手道：“門中弟子已到齊，請掌門示下。”
鄭法朝孫道余一頷首，又轉頭朝龐師叔道：“師叔，你覺得這話本中的九山宗太假了？”
龐師叔咧嘴：“我不是說九山宗不好，可這話本中的九山宗……好的太過了。”
鄭法笑笑，抬起腳步，朝門外走去，只有話音留在殿中：
“可那就是我心中的九山宗。”
“師叔覺得不夠寫實，那今日九山改制后，我們將它變成現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