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
章師姐是“真”當過計算機的。
一下子就明白了鄭法的想法。
她眉頭微皺，陷入深思，想了一會后才開口道：“此事，需要在山河真形符中制造新回路……我不行，還得請祖師幫忙。”
她口中的祖師，指的是原祖師的分神，現在的九山祖師。
聽到這話，鄭法心中一喜，章師姐不是信口開河之人，這么說恐怕還真有一定的把握。
見他臉上的笑意，章師姐搖頭道：“一開始你也別抱有太高的期待，這方面我也不過剛有些心得。”
“不著急，我在想，最開始咱們先將之前討論的庶務殿任務體系做出來會簡單點。”
鄭法說這個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一方面，比起真的搞出人工智能來說，這簡直連小程序都算不上——正好拿來給章師姐練手。
另一方面，自然是這東西其實很重要，這是鄭法設想的新九山宗體系的一環。
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工分體系。
章師姐似也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這很簡單，最重要的反而是數值的設定。”
“章師姐，你說這靈力回路理論，該不該教給師兄弟們？”
鄭法猶豫著問道。
之前，他其實是不想教的——不是他敝帚自珍，而是這玩意似乎關乎化神，傳出去后果難料。
但若是想構建九山算力平臺，那培養程序員就很重要了……
“教，但不是所有人都教。”
“你想要改造論符閣，我以為很好，但要教什么……我覺得你必須得再思量思量，之前九幽魔祖沖進這九山界斬殺天尊之事你別忘了。”
“而且，大自在魔祖突然讓出大自在天，也讓我覺得懷疑……”
章師姐似乎早有想法，此時一股腦就說了許多。
“能讓大自在魔祖犧牲這么大，只有兩種可能，大機緣和大危機。”
“這兩個……對我們都不是好事。”章師姐輕嘆道，“我九山宗與其矛盾不少。大自在魔祖得了機緣，更強了我們就更危險。”
“若是大危機……大自在魔祖擁有大自在天都害怕的危險，九山界就能避開么？”
“師弟，不要因為有了九山界，而失了謹慎。”
鄭法略有些沉默。
他對九山界的想法頗多，大概章師姐也看出來了。
如今是對他的提醒。
一旁的元師姐似乎也聽明白了，有點擔心地看著鄭法。
“章師姐，我們九山宗自成一界，想保密還是很容易的。”鄭法笑道。
這點他真是想過了——搞個出入境管制唄。
倒是他想起來另一件事。
“師姐，我想等師尊師叔他們回來之后，對宗門內的典籍秘法，做一個整理。”鄭法想了想道，“我想對我們現有的知識做系統的歸納，最好有個劃分。”
“劃分？”
“基礎理論和實際應用。”鄭法說道，“基礎理論，就比如拓撲學，比如這《雷法導論》中的電磁學，比如農學……”
“這些東西，我們應該盡可能的開放給全部弟子。”
“但另一方面，一些通過這些基礎理論研究出來的研究成果與應用……需要一定的門檻和資源。”
“比如靈氣回路，我覺得應該算是研究成果。”
“比如師尊的符陣，連符之術啥的……都算應用。”
鄭法說的其實就是科學與技術的區分。
他又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這種劃分在他看來有兩個好處。
一方面，這有助于知識傳播，不至于因噎廢食，影響九山界科研的進步。
一方面，鄭法也想給那些創新者更多的獎勵——比如李諾的符印，他甚至都想搞出個專利權啥的。
甚至能防止一些敏感的知識傳出去。
章師姐想了一會，竟也覺得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她看著鄭法，眼神疑惑，似有不解。
“師姐？”
“你……想當掌門多久了？”
“鄭真人……是我無能……”
站在鄭掌門面前的，正是他的農學大將，千禾宗未亡人錢真人。
只見他愁眉苦臉，一臉哭喪，真跟死了相公沒啥區別。
鄭法往他身后看去。
他身后帶來的這些弟子，各個臉色有點頹唐，似還有些不服氣。
“鄭真人……你交給我的三個任務，我都無從下手。”
“實驗靈木雷，我們暫時實驗不了……我們沒有擅長雷法之人。”
“這事無妨。”
這鄭法早就想到了，靈木雷并非如此簡單，整個九山宗如今恐怕就鄭法，還有另一位已經不重要的掌門有這個能力。
“教授農學我們倒是可以，可教什么……我們也拿不準。而培養新種這件事……”錢真人猶豫了會道，“我之前是真不知道以前千禾宗的靈種都是哪里來的……真人你吩咐下來了之后，我才去查了一些殘存的典籍。”
“原來千禾宗的種子，包括黃芽米的種子，或是玄微界早就流傳的，或是前人無意間發現的……”
“無意間發現？”鄭法問道。
“就是一代一代的種植，有時候就有幾個種子和別的不一樣，先人就把這不一樣的東西挑出來。”
鄭法一聽就明白了。
這和遺傳實驗之前的農業馴化過程相似。
“如今真人你想讓我們培育新種……”
錢真人不說話，臉上就寫著一行字：咱沒這個能力知道吧！
鄭法想了想道：“這樣，三日后，你們到藥園，我教你們如何培育新種……”
錢真人一聽，愣了愣，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說。
看著他帶著一群弟子離去，鄭法知道，他心中怕是對自己沒啥信心。
不說話主要是因為看得清時勢……
鄭法卻來到了藥園。
他首先看向浮在半空中的日月鐘，日月鐘和血河老祖的飛劍相持日久，讓鄭法都不敢貿然下界。
這幾日，兩者像是分出了勝負。
那血河老祖的飛劍畢竟客場作戰，而且等級明顯不及日月鐘，打著打著就老實了。
如今正被日月鐘壓著蹂躪，血黑色的劍身上竟有些金色的紋路，看起來像被日月鐘給玷污了……
鄭法看著那飛劍，心中也有些猶豫——
他不敢用正反五行神光，畢竟血河老祖還在呢，哪敢這么手賤。
但飛劍他是不準備放過的——血河老祖可是差點滅了九山宗的。
更重要的，是他為了以后考慮。
他如今手中有兩個高等級法寶，一個是那銅棺，一個是飛劍。
都來自于大自在魔教修士的傾情奉獻。
利用這兩個東西，一來，鄭法是想探一探大自在魔教的根底。
第二也有給自己金丹期做準備的意思——金丹期就要鑄造本命法寶了，眾所周知，九山宗在煉器上進步空間很大。
這倆東西也算參考。
日月鐘似乎是感應到了鄭法前來，一聲輕嗡，似在歡喜。
鄭法一道正反五行神光掃過去。
日月鐘輕顫兩下，極為滿足的樣子，隨著鄭法的心念，滴溜溜地變小，來到了鄭法手邊。
鄭法用手撫摸著日月鐘，閉著眼，神魂就落在了凡俗中的半山城中。
“小青。”
神廟中，小青正無所事事，就聽鄭法喊道。
“雷神老爺？”
“傳吾命令，收集這種樣子的植物。”
一道光幕出現在神廟之中，光幕上，正是各種水稻的模樣。
“是！”
河谷中就有野稻，小青自然認得，她匆匆地跑出神廟，朝著城中走去。
不只是半山城。
整個九山界，每個殘存的神廟中，都傳來了鄭法同樣的命令……
半個月后。
小青拿著紅幾捆稻種，擺在神廟的供桌上。
稻種還專門用紅布捆著，還有點粗糲的美。
小青身后，還有著密密麻麻的半山城居民。
他們眼神中滿是好奇和疑惑，不知道雷神老爺想做什么。
鄭法卻沒說什么，他睜開眼，看向面前的日月鐘，心神一動。
這鐘聲從藥園響起，傳遍整個天宮，
又從天宮中飄向凡俗。
“看！”
小青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一聲地驚呼，她皺著眉頭，有點不高興——在神廟中喧嘩，有點太不尊重雷神老爺了！
可轉過頭一看，她也張大了嘴巴。
天際上，出了巨大的神人虛影，那神人看不清面容，手持一座金鐘，金鐘聲聲作響。
這響聲中，天空中飛鳥驚還，云消雨散，只剩下一道道光柱從各地亮起，匯聚在那神人腳下。
小青抬頭看去，只見自家神廟頂上，也有一道光柱。
光柱中，供桌上的稻種像是受到了什么牽引，緩緩地上升，飛入高空，落入了那金鐘之中。
“雷神老爺……”
小青呆呆地，終于確定了這神人的身份，眼中不知道怎么就流出了眼淚。
眾人亦是跪倒在地。
非只是半山城，整個凡俗之人，都朝天叩首。
許多許多人淚流滿面……
對他們來說，不知道多少代人的苦難，多少代人對神明的期盼……
今日終于實實在在的，看到了希望。
鄭法看著藥園中新多出的數十種不同的稻種，搖搖頭，轉頭看向那飛劍，眼中竟有些贊賞。
日月鐘與這飛劍交戰，也有了些損傷，最主要的，是讓鄭法看出了這藥園的點點虛實——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這藥園中的靈植種子哪里來的，怎么像是取之不竭一樣。
但以他的能力，以前根本看不透。
但日月鐘和飛劍交戰之時就不同了，大概是無力掩飾，鄭法竟發現——這日月鐘竟然在定時收取凡俗中的靈植！
之前的神道文明……恐怕是建立在日月鐘的收刮之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