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說這個房間以后都是給我的?”
鄭珊暈暈乎乎地問鄭法,嘴巴咧到了耳朵邊上,似乎不敢相信鄭法方才的安排。
“怎么?不敢一個人睡?”鄭法笑道。
“敢!”小妹趕忙道。
他們的新家在趙家實在是不算大,但比起之前住的那個泥土房,卻又太闊綽了。
一進的小院子,兩側分別有一間小屋,鄭法準備拿來當廚房和柴房。
主屋總共有四個房間,最正中的客廳不說。
剩下三間,鄭法打算家里三人一人一間。
這可讓鄭珊高興壞了,拉著鄭法的食指,朝著自己的房間看。
還煞有介事的點頭:“我的新房間真漂亮!”
鄭法往里面望了一眼,那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滿地的灰塵之外再無它物。
也不知道小妹從哪里看出漂亮來的。
“你妹妹還小,這房間還是留給你當書房吧。”一旁鄭母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你現在是少爺的書童,讀書是大事。你妹妹還是跟著我睡就好了。”
鄭珊聽到這話,低下了腦袋,卻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小嘴癟著,看起來很委屈。
鄭法知道,鄭珊和鄭母睡一直有點難受:鄭母自從自己父親去世之后操勞過甚,熬不得夜,睡覺也輕,而鄭珊精力旺盛,睡得晚,卻又懂事,知道心疼母親。
每次鄭母睡著之后小家伙都一動不敢動,怕吵醒了母親,對活潑好動的她來說,實在有點煎熬。
這也是為什么鄭珊來新家之前,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張自己的床的原因。
“小妹現在雖然小,但畢竟要長大的,既然有多的房間,讓她睡以后也省得再搬了。”他對母親說道。
小妹的腦袋猛地抬起,朝著鄭法嘿嘿傻笑。
他看鄭母還要說話,繼續說道:“我要讀書,在沈先生的課堂,在七少爺的書房里面,都可以讀,就是回家了,在客廳難道讀不成書?”
“這……我看王管事家,在王貴入學之后,就布置了個書房,說是讀書人就應該有個專門放書的房間。”
鄭法擺手笑道:“差生文具多……額,我是說,書放在架子上沒用,放在腦子里才行。”
“可……”
“娘,他都讀到煙雨樓去了,他爹的管事位置都讀沒了,咱要學也學點好的。”
“也對!”
感恩王貴,讓鄭母變得非常聽勸……
鄭珊雙手舉過頭頂歡呼道:“娘!我要自己布置自己的房子!”
“那你自己打掃。”鄭母看自己女兒這么開心,也笑道。
“我自己掃!哥哥的房間我也掃,娘的房間我也掃!”
母女倆歡歡喜喜地,腦袋湊在一起,開始嘀嘀咕咕著商量高管家送來的家具怎么擺才好,鄭法看了看日頭,對兩人說道:“娘你們先商量著,我得去徐教頭那里練武。”
鄭母擺擺手,看都不看鄭法,沉浸在布置新房子的喜悅中,讓他都有種失寵的落差感。
校場的房間里,徐教頭撫摸著面前幾本厚厚的典籍長吁短嘆。
粗豪的臉上竟寫滿了細膩的憂愁。
徐教頭的小徒弟,也是他的本家侄子走來看到自家師父這個表情,不禁關心地問道:“大伯,你怎么了?”
“唉,夫人送來了靈鶴身,這是讓我教給鄭法這小子啊。”
“靈鶴身!”徐教頭侄子驚呼,朝徐教頭手中的書看去,果然,封面上寫著的正是靈鶴身三個大字。
他目光頓時移不開了:“大伯,我能看看么?”
“你想死么!我在趙家效力二十年,才被夫人賞識,讓我學了這靈鶴身,可惜……”
“大伯你用了二十年才有這個資格,”徐教頭侄子聲音放低了一點:“也太偏心了一點……”
“閉嘴,你膽子越來越肥了,夫人也是你能說嘴的?”徐教頭一巴掌拍在自家侄子腦袋上。
徐教頭侄子摸著腦袋齜牙咧嘴:“我這不是看到大伯伱嘆氣,替你抱不平么!”
徐教頭臉色好了不少,開口道:“我不是為這個,是……我之前不是想收鄭法當徒弟么?”
“現在收不得了!”徐教頭的侄子恍然大悟。
“是啊,人家現在得了夫人的青眼,我哪有這么大臉!夫人會怎么看我?”徐教頭點點頭:“只是,收徒這事,應該早和鄭法說的。”
“早說他就是我師弟了!”他侄子聽明白了。
“就是拜不成師,早說也能結個善緣!”
徐教頭顯得很后悔,沒看到他侄子眼珠子轉了轉,朝著校場外面悄悄走去。
鄭法走到校場門口,就看到一個年輕人蹲在那像在等人,這人有點眼熟,似乎是上次站在徐教頭身邊那幾個人之一。
他停住腳步,朝對方微微行禮,準備往門內走。
就看到對方一躍而起,看著他滿臉歡喜,熱情洋溢地說道:“鄭兄!”
“嗯?”鄭法停住腳步,疑惑地看著對方:“閣下是?”
“上次咱們見過面!徐教頭是我大伯。”
“徐兄,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沒什么大事!”對方走上前,很熱情地拉著鄭法的胳膊:“上次匆匆一面,我就覺得和鄭兄一見如故啊,這次更是巧了,竟在此偶遇,真是緣分!”
鄭法看了一眼地上這人蹲出的兩個淺坑,腦袋往后仰了仰,躲過對方帶著熱誠的唾沫:“確實是幸會!”
“要不這樣,咱倆義結金蘭!”話音未落,鄭法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剛才蹲著的地方,掏出一個香爐,三根線香插在上面,三縷青煙裊裊升起。
“這……是不是有點草率?”
“所謂傾蓋相交,我見到鄭兄,就是這樣的感覺。”
對方如此熱情,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鄭法也只能婉言道:“這……義結金蘭倒也不必,你我,要不日常兄弟相稱?”
“如此……”看他不太愿意的樣子,徐教頭侄子似乎也覺得不好強迫,只能勉強點點頭,情真意切地說道:“你得記住,我心里可是視你為弟了,鄭弟!”
“徐兄,我還有事,先走了!”鄭法回了一聲,趕忙跑了。
對方還站在原地喊著:“咱們改日再敘兄弟之情啊!”
鄭法走到校場內,找到徐教頭所在的房間。
就見徐教頭背著手站在屋子里,看著自己的目光虎目含淚,一臉深情,像是在望著一位故人。
“教頭?”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鄭啊,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
“我小時有個胞弟,與我感情極好,可惜早夭,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鄭法低聲道:“教頭你節哀。”
徐教頭抹了把臉,開口道:“實不相瞞,第一次見你啊,我就覺得你像我那早逝的胞弟。”
“……”
“咱們義結金蘭吧!”
“等等,這話……聽著有點耳熟。”鄭法看了看徐教頭身后的香案,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