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人,尤其是男人,都不怎么愿意向外人袒露心聲。
哪怕他們對這位新來的大闊佬飽含著期待,他們也無法直接開口,只能在接到了老魯比的信號之后,用一種略顯別扭且樸素的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歡迎。
幾個印第安婦女主動接手了搭建帳篷的活兒,動作麻利的樣子,讓一旁的屠夫懷疑自己當兵學的搭帳篷技術是不是假的。
大部分的男人主動走向了碼頭,開始幫忙卸貨。
一直在碼頭指揮工作的奎達,看到這幫人這會兒才出現,于是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開始大聲的招呼他們干活兒。
最后剩下的是一個留著油膩的長發,臉上滿是滄桑之色,名叫懷恩多特中年印第安男人……
他的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一點,但是很強壯的,布滿了老繭的雙手,因為常年勞作和接觸冰水有點變形,但是那些粗壯的手指卻顯得格外有力量感。
印第安人不笑的時候,高挺的大鼻子造成的法令紋會讓他們顯得異常的嚴肅。
看的出來懷恩·多特想要表達自己的善意,但是他努力了幾下,始終無法讓自己笑的自然。
最后他只能表情復雜的看著山鷹,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給山鷹送上了一個據說可以震懾惡靈的手工木雕,然后磕磕巴巴的邀請他去北面的村莊做客……
說完這家伙轉身就朝著他們帶來的馴鹿走去,看起來想要借著處理馴鹿的機會緩解自己的尷尬……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拽著懷恩·多特的衣服后擺,擔憂的說道:“爸爸,如果沒有汽油,我們以后怎么辦?”
懷恩·多特看了一眼男孩兒,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說道:“總會有辦法的。”
父子倆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山鷹的耳力極佳,所以聽得非常清楚!
山鷹絕不相信這是他們事先排練好的,他搖頭失笑了一下,對著懷恩·多特的背影,叫道:“嘿,懷恩,如果我帶著禮物去你們那里拜訪,你會讓我餓著肚子回家嗎?”
懷恩·多特站在了原地,轉身看著山鷹用非常嚴肅的語氣,說道:“阿拉斯加的印第安人,會把朋友當成家人一樣對待,我們會跟朋友分享自己的一切!”
山鷹聽了,笑著說道:“我做不到!
不過我這里有藥品、汽油、子彈、漁網、魚鉤,發動機零件,也許以后我這里還會有蔬菜和大米……
你們來我這里做客,永遠不用擔心回家的油料,如果你們有需要,可以用你們家里多余的肉類、皮毛之類的東西來這里換走你們想要的。”
說著山鷹指著自己帳篷所在的位置,笑著說道:“我在這里連一個干凈的屋子都沒有……
如果你們愿意幫忙干活兒,讓這座營地變成我理想中的樣子,我愿意提供一份薪水,當然,也可以是你們需要的東西……”
懷恩·多特看著一臉真誠的山鷹,他有點激動的說道:“你說真的?”
山鷹向前走了幾步,朝著懷恩·多特伸出的手,認真的說道:“如果你覺得我是一個朋友,那么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懷恩·多特看著山鷹的手沉默了幾秒,然后表情嚴肅的大踏步上前了幾步,重重的握著山鷹的手,說道:“我希望你把我們當成朋友!”
感受到了懷恩手掌的力道,山鷹面帶笑容的給了他足夠的回饋,然后在他臉上的表情解凍的那一刻,用力的跟這個印第安漢子擁抱了一下,說道:“你趕緊把馴鹿料理一下,我讓你看看華人是怎么對待朋友的!”
說著山鷹看著旁邊那個好奇的男孩兒,他笑著說道:“時間略微有點緊,不過好飯不怕晚!
今天有任何一個人沒有吃好,都是我這個營地主人不合格!”
男孩兒看了一眼父親臉上激動的表情,他對著山鷹說道:“sir,我有5張狐貍皮、5張海貍皮、還有6張馴鹿皮,你能賣我一把獵槍和一些子彈嗎?”
山鷹看著這個最多十一二歲的男孩兒,笑著說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要獵槍干什么?”
男孩兒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叫杰西,我有了獵槍就能去狩獵,還能保護我的媽媽和村子里的老人。”
山鷹看了一眼懷恩,發現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于是他攤著手說道:“我這里有一桿.22的獵槍,等你把皮毛送來之后,你就可以帶走它了。
等你長大一點,你可以來找我,到時候你可以換一支更大口徑的。”
男孩兒杰西一本正經的跟山鷹握手,表情嚴肅的說道:“sir,幫我準備一把加蘭德步槍,我很快就會長大……”
山鷹被這個男孩兒的話都給逗笑了,他有點羨慕的看了一眼懷恩,說道:“真是一個好小子……”
懷恩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杰西去年用我的獵槍獵到了一頭黑熊,他以后一定會是一個好獵手!”
山鷹其實不是太習慣老外這種風格,但是他又很羨慕懷恩跟他兒子的狀態……
不用考慮遙遠的未來,不用在意他未來是否會成功,我只需要把我會的東西教給他,然后為他的每一次成功鼓掌就夠了!
心里有些觸動的山鷹,伸出拳頭跟杰西碰了碰,然后拍手說道:“好吧,獵人先生,告訴我馴鹿的什么部位味道最好,然后我來用華國的秘方嘗試一下,希望不會讓大家失望。”
杰西一聽,吸溜了一下口水,說道:“我最喜歡鹿舌和鹿心,不過前腿肉也非常的棒!”
山鷹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然后笑著說道:“沒問題,那我去準備,希望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說完山鷹目送父子倆走向了馴鹿,他環視了一圈,大致的估算了一下現場的人數,然后看著一直守在一旁憨笑的小魯比,說道:“嘿,伙計,我需要幾個大號的柴火爐和一個大烤箱……”
小魯比似乎不太在乎晚上吃什么,他好奇的看著山鷹,說道:“老板,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山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皺著眉頭說道:“什么都是真的?”
小魯比有點手足無措的比劃了一下,說道:“就是讓他們用東西來交換……”
山鷹恍然的看著面前這個憨厚的紅發生姜頭,他笑著點頭說道:“當然是真的!
這是我買下這個營地的時候就答應你父親的……
只要別讓我去處理那些皮毛魚獲我都可以,其實阿拉斯加的皮毛在其他地方很搶手,說不定我還能賺點錢。”
小魯比眨巴著眼睛表情糾結的想要說點什么,但是話到嘴邊的時候卻被山鷹給制止了……
“我會找到讓大家共贏的辦法的,現在我需要幾個大號的爐子,你去幫我想想辦法……”
小魯比愣了一下,點頭轉身走出了幾步,然后回頭對著山鷹叫道:“老板,你肯定不會后悔的!”
山鷹目送小魯比離去之后,轉頭看著身邊的達麗雅,說道:“一個孩子想要一把槍來保護他的家人和村莊,你說這是為什么?”
達麗雅知道老板想要什么,她點頭說道:“老板,我還在梳理那些旅游公司和州警那邊提供的資料,目前只在育空河上游靠近北極圈的地帶找到了一個可疑的地方。
但是那里的位置距離北極狐駐地所在的貝塞爾太遠了……
目前這里最可疑,也許我們應該找機會進山看一看!
愿意花費幾百萬雇傭黑狐這樣的人,肯定是要解決大問題,或者爭奪很大的利益。
看一看我們就有答案了!”
山鷹聽了,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看一看就有答案了……”
說著山鷹看著小魯比弄了兩個用油桶改裝的猛火爐,他笑著說道:“你的刀子用的怎么樣?”
“什么?”
山鷹看著有點莫名其妙的達麗雅,他笑著說道:“我問你刀子用的怎么樣?
我需要一個靠譜的小工幫忙,不然我忙不過來!”
半個小時后,山鷹站在一個小魯比臨時制作的超大案板前,看著一頭剝皮的馴鹿……
馴鹿的鹿頭和內臟已經被取走了,只留下鹿心和鹿肝……
其實山鷹對下水之類的玩意兒還是有興趣的,不過這么多人在,他也不敢貿然嘗試,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懷恩指揮眾人,把亂七八糟的內臟剁碎了以后倒進了河里……
原本山鷹還覺得有點浪費,不過當一幫孩子一人拿著一根魚竿走過去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什么叫物盡其用。
真正的荒野,沒有東西會被浪費!
屠夫這個正牌的屠夫被山鷹拉到了案板面前,按照老板的指揮,將馴鹿快速的分解……
山鷹站在屠夫的下手,將大號的馴鹿肋骨一根一根的分開,剁成半尺左右的大段,然后丟進了一個超大號的塑料盆里……
接著花費了一袋糖果的代價,雇傭了一個小姑娘拎著水管不停的沖洗,用流動的清水帶走里面的血水。
除了鹿肋排,還有脊椎和脖子,都做相同的處理……
華國人料理食物的風格跟北美這邊有著巨大的不同……
山鷹沒有料理過馴鹿,所以干脆就把這玩意兒當成羊來對待。
那些印第安人,第一次見到有人會這么鄭重其事的對待沒有太多肉的鹿脊椎和鹿脖子。
殊不知東大那邊早已將羊脊椎發展成了一種著名的菜式,叫羊蝎子!
羊脖子在一些地方更是一道單獨的大菜!
山鷹在家鍛煉出來的做飯手藝還算靠譜,不過做這么多人的飯他也是第一次。
細致的做法是搞不來了,那就選大鍋飯的做法。
羊排之類的東西沖洗半小時后下鍋焯水,撇去不多的浮沫之后,山鷹在直徑六十公分一米多高的不銹鋼大鍋里放入了紗布包裹的香料,還有十來顆切好的洋蔥良姜,然后把整瓶的醬油和半瓶倒入了鍋中……
三頭馴鹿的肋骨、脊柱、脖子也就剛好一鍋!
接下來就是悶了!
為了防止不夠吃,山鷹又用他自帶的牛肉土豆西紅柿,燉了一大鍋。
第三口大鍋山鷹暫時沒動,而是燒了一大鍋水備用……
接著屠夫用錘子將鹿腿的肉筋打散一點,然后在上面抹上山鷹調配的多種口味醬料,接著跟達麗雅切好的芹菜、洋蔥碎混在一起放在錫紙上,加上大塊的黃油一起裹起來,送到油桶改造的大烤箱里烘烤。
最后鹿舌、鹿肝、鹿心還有蹄筋之類在其他人看來不能吃的東西,被山鷹切塊焯水之后,放在一口高壓鍋里,按照鹵味的方式給一鍋燉了。
說實話,三頭鹿看起來不少,但是實際上料理完之后并不是特別多。
山鷹也不知道在場的人食量如何,于是干脆很奢侈的用懷恩他們送來的帝王鮭魚抹上了剩下的醬料,裹上錫紙在空地上架上了烤架,招呼一幫孩子一邊玩兒一邊烤。
當氣氛逐漸開始變得熱鬧,老喬招呼小魯比搬出了幾個大號的啤酒桶,并且在旁邊擺上了幾瓶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