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計劃,衛淵并沒有和徐意細說。計劃還有些模糊,許多細節需要完善,核心還是為了人道氣運。
衛淵發現,氣運多寡,不僅僅取決于凡人在青冥過得有多好,同時也取決于他們之前過得有多差。五郡動蕩越厲害,人們越是餓得緊,從青冥粥棚中拿起第一碗稠粥之時,越容易貢獻氣運。
此時大營牢房中,幾十個衛淵化身正在審訊剛剛抓來的那些人。被審問的上到家主、主母,下到家丁首領、可以宴客的姬妾,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審問的內容也讓這些人十分疑惑,問的都是些平日生活中的細節瑣事,諸如何時吃飯,什么時候發銀子,發多少,等等。
隨著審訊的進行,所有資料在人間煙火中匯總,衛淵漸漸的就得出了一個結論:至少在這向榮郡中,依附于大家族的凡人對于家族相當的忠心。他們的第一道氣運很可能已經貢獻給了家族。
不得不說,這些清流治理家族都很有一套,家生子們不必說,都是忠心耿耿。就連田莊里的農人,許多都是幾代人都在這一塊田上勞作,一直都沒有挪動過地方,早就將田莊視為自己的家。
但對衛淵來說,已經給別人貢獻過氣運的人,價值就低了許多。他們要產生第二道氣運,要么個人修為得再上一個臺階,要不然就需要再等候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往往要以十年計。
所以在外人眼中,大戶人家的家生子都是十分優秀的人才,但在衛淵眼里,他們都是已經被榨過一道汁的甘蔗渣。
人間煙火對五郡收集上來的數據不斷分析,許多結論也就越來越清晰。
這些家族盤踞在這里,已經形成了一個個自給自足的小王國,水潑不進,雷打不動。如若遇到天災人禍,
家族會出面頂上,庇護凡人。相應作為回報,家族田產上,銀錢糧稅是他們收的,最易得的第一道氣運也是他們收的。
無論誰統治此地晉王也罷,湯帝也罷,又或是插下一面趙旗,都是一樣,在這里根本收不上什么東西,能拿到的只是這些家族看著面子愿意給的一點。這些家族憑借各種手段,幾乎不需要交稅。
向榮郡近千萬人口,稅銀就只有一百萬兩。雖然和許家領地強上一些,但跟王室直轄幾郡以及呂家核心三郡平均上千萬兩的稅額一比,傻子也都能看出區別來。
衛淵這才發現,清流之中實有高人。或者說清流的源頭就是高人。
不管是晉占了此地,還是趙國來了,都要任用清流名士,莊重這些人不過是換個官服而已,還是當他們的官。
這一整套的體系設計,將湯律的漏洞利用到了極致,真正做到了任你王旗變幻,家族千年不倒。
如何破局?
衛淵飛上天空,凝立在千丈高處,俯瞰著下方大地,靜靜思索。
按照衛淵的習慣,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不是解決問題本身,而是解決制造問題的人。這個人不存在了,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放在當下,那就是殺光清流,自然也就沒有了清流家族。所謂地方上的大戶豪強,如若沒有京官背景,就是一個個存錢罐,需要用錢了就打破幾個。
衛淵繼續思索,君王為什么不殺清流?除卻清流勢大,掌控了上下實權,想殺清流君王自己容易橫死之外,衛淵細想史書案例最大的原因就是君王們都想要個好聽的身后名。越是昏庸無能的皇帝,偏偏就越想要青史留名。而清流們往往就利用這一點,上欺下瞞,巧妙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那為什么君王想要青史留名呢?自是讀了先賢圣王 列傳,看得熱血沸騰,然后再被清流們攛掇,就有了想要青史留名的想法。但凡君王,都好這一口。
史書是誰寫的?清流。
至此,自成循環。
衛淵再次對清流鼻祖佩服得五體投地,事做得比自己絕,名聲卻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兩相對比,衛淵覺得自己給人家提鞋都不配。當然,或許當初的清流用意是好的,但時至今日,已然完全變成了另外的樣子。黨同伐異,已是最基本的要求。
衛淵感覺,自己必須要打破這一局面。至于為什么要打破衛淵也說不出來,只是發自內心本能地對這套體系有說不出的厭惡。
這種心血來潮必有原因,只是現在衛淵一時想不起來,于是就知道,要么是時機未到,要么就是修為未到。
至于如何打破當下局面,衛淵忽有所悟,自己手上其實已有無上妙法,名曰馬匪,可解人間諸般苦厄……
衛淵忽然一驚,自己怎么會這樣想?!想法沒關系,主要是用詞不對!
他望向左右,喝道:“出來!我看到你了!”
“衛施主,總打誑語,容易天打雷劈。”孔雀佛母從黑暗中走出,身邊還跟著紅蓮小和尚。
多日不見,孔雀佛母和小和尚都變得更漂亮了,孔雀佛母容光煥發不說,小和尚則是周身上下都泛著隱隱寶光,竟然已修行圓滿,隨時可以突破法相。按年紀算,這小和尚修煉進境也是相當了得了。
衛淵皺眉,盯著孔雀佛母,道:“你怎么又出現了?還沒圓寂嗎?”
自從從青瞳那里得知自己與大歡喜王佛又靠近之后,衛淵現在對大寶華凈土戒心極重,看到和尚就心煩。
孔雀合什道:“貧僧罪孽深重,還得在此次輪回苦海 中再煎熬個萬八千年的,有勞施主關心了。”
衛淵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大師這么能活,定能修成正果。就算不成佛前孔雀,做一只墊腳烏龜也挺好的。”
紅蓮小和尚怒道:“我們怎么說也幫你打了那么久的巫族,你不好好感謝也就罷了,怎么還罵我們?”
衛淵向孔雀一指,道:“你且問他,究竟在背后動了什么手腳?怎地我就又向大歡喜王佛靠近了?”
孔雀恍然,道:“原來是此事!施主確實佛緣深厚,這段時間勇猛精進,已經隱隱得了王佛的幾分真意。不讀經文,不見法身,但憑自身本心就能自悟真意,要說佛緣,施主若說第二人,那世間就沒有第一人了。”
衛淵大手一伸,一把抓住孔雀,把他給提了過來,怒道:“等一下,你給我說清楚,我怎么就勇猛精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