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時成就仙君后,在北方山門中住的仍是原來的地方,和真君時并無區別。
這是一間偏殿,清幽雅致,但規模不大,只有三丈高。但建于峰頂,三面環崖,是衍時喜歡的環境。
衛淵走入偏殿,眼前忽然景物變幻,偏殿整個消失,周圍竟是出現無盡虛空和漫天星斗,就只有兩人所在的腳下是一小片實地。
這并非幻像,衛淵的神識可以延伸出去極遠,但依然觸摸不到那些虛空懸掛的星辰。雖然觸摸不到,但衛淵可以真實的感知到它們的存在,也能分辨出每一顆星辰的不同。
衍時仙君盤坐在空,見衛淵入殿,便道:“上前說話。”
此時的衍時仙君身周也飄浮著數以百計的星辰,身后是一道奔涌大河,時隱時現。
明明入殿時看著小殿方圓只有十丈,但此刻兩人卻是相距千丈。衛淵不敢加速,以正常步速恭敬走過去。
衍時仙君笑道:“你想走到什么時候去?你這桀驁不馴的性子,本就是天生反賊,這么拘束干什么?”
衛淵眼前一花,人就已經到了衍時面前。
直到來到衍時面前,衛淵才發現那些星光并非只是裝飾,而是一幕幕場景,有些似曾相識,有些則是從未見過。許多個場景中,都是天崩海嘯、地裂涌火的天災末日景象。
衍時仙君見衛淵注意到了那些天災般的影象,道:“左賢王這老東西賊心不死,非要跟我比劃比劃,這些都是我們打碎的小世界碎片,還沒有來得及修復。其余那些是我正在處理的事。”
說到這里,衍時嘆一口氣,道:“真沒想到成了仙人之后居然要干這么多活,還是登仙之前自在。不行,我得好好鞭策鞭策春秋老賊,以他天資,專心修煉的話或許五十年就夠了。”
衛淵道:“玄月祖師登仙,您恐怕會更忙。”
衍時一呆,隨即怒道:“你這烏鴉嘴!沒錯,老賊登仙,必然闖禍,還不知道要給他擦多少次屁股!算了,讓他慢慢修著吧,那你準備什么時候登仙?”
衛淵一呆:“弟子怕是還早,中間還有無數關卡。”
衍時瞪了他一眼,道:“登個仙而已,不過是萬年征途才開個頭,有什么難的?連這都做不到,還修什么仙?”
衛淵能說什么?只能道:“祖師教訓得是。”
衍時重重哼了一聲,道:“登仙不容易,那給你交待個簡單的,你、張笙、流離,三人相互扶持,仙途同行,可好?”
衛淵道:“這是弟子份內之事,自會盡力。”
衍時道:“你最好盡力。”
衛淵唯唯諾諾,當下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祖師現在心情很不好。祖師說什么且聽著就是。
衍時仙君伸指一彈,一個光點就擴大,呈現的是剛剛過去的這場戰爭。但是戰場上多了許多衛淵沒有看到的東西。有幾道半透明的身影不斷游走著,他們湊到一個個人族修士面前,張口一吸,就從人族體內吸出一點透明的東西。
失去這點透明之物后,這人族修士就會變得遲鈍呆滯,大部分都在隨后被遼族斬殺,少許幸運的,也會突然從城頭栽落,就此沒了聲息。
看到這幾道半透明的身影,衛淵臉色大變。場景有一幕他還清晰記得,那是一個道基后期的修士,就在他面前突然倒下,跌到了城外,然后身體上就多了十余根利箭。
當時衛淵只是覺得稍有疑問,不明白一個戰斗得好好的,經驗豐富的道兵隊長為何會突然倒下。那時戰況緊急,衛淵只以為他是暗傷發作,沒想到是被人就在自己面前取走了性命。
難怪這一戰的傷亡這么大!
衛淵看不到那幾道透明身影,透明身影也有意避開了衛淵。接下來衛淵忽然看到了一個銀色發辮的女人,她行走在戰場中如在無人之地漫步,別人看不到她,她也不理會其他人,徑自走到了風聽雨身邊。
當時風聽雨手持魔刀,剛剛正面斬殺了一名橫沖直撞的遼族法相,應魔刀要求,又多戳了幾下。
銀發遼女拔出短刀,一下就刺入風聽雨后心!
風聽雨的雙眼當即閉上了,然后一條大腿飛起,以不可能的角度踢在了銀發女子的臉上。銀發女子一手護頭,架住了風聽雨的腿,然后反手用刀柄鑿了一下她的大腿,頓時留下一個蠶豆大的傷口。
風聽雨抬手甩出一記耳光,這次終于抽在銀發女子的臉上。銀發女子似是沒想到會挨一擊,揮刀又在風聽雨身上連刺數刀,風聽雨這次終于不動了。
她將風聽雨扔到了一間無人的空屋里,然后布下一道仙力光幕,隔絕內外,然后方才離去。
她也想接近紀流離,但是剛一靠近,紀流離頭頂就有一座寶塔隱隱浮現,隨即就警惕地看著周圍。
銀發女子見沒有下手機會,就轉頭望向了衛淵。就見衛淵頭頂有一只巨大鳥首時隱時現,它只睜著一只眼睛,正冰冷地審視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那鳥首的目光一轉,忽然望向正在看著這幕影像的衛淵!剎那間,衛淵感受到了極致的冰冷、孤寂、死亡、空虛以及濃烈的威脅意味。
衛淵還是第一次從第三者的角度觀察月中陰影,但是此時的月中陰影給自己的感覺和以往完全不同。
“它威脅的是我,讓我離你遠點。哼,這東西顯然沒有將本座放在眼里!”衍時仙君忿道。
“這……它是何物,其實弟子也不太曉得。”
衍時真君道:“別說是你,我查閱了宮內典籍,也沒有查出它的來歷,只知肯定是來自某個位格極高的天外世界。
你無須擔心,你相當于它在這方世界的窗戶,想要做些什么必須得透過你才行,所以現在它應該會盡量幫你。”
“那銀發女子是什么人?那些透明身影又是怎么回事?弟子當時為什么看不到他們?”衛淵問。
衍時道:“遼女應該是左賢王那老東西的手下,大概是近年新近培養出來的高手。那些透明身影是我仙力顯化出來的形象,其實是老東西的殺念,你看不到很正常。”
衛淵忍不住道:“左賢王怎么說也是仙人,怎么會對道基下手?這未免有些太不要臉了!”
衍時呵呵一笑,道:“你自己不是剛剛說過,兩國交戰,無所不用其極哪有什么道義原則?”
衍時仙君頓了一頓,道:“青冥是仙石,又在破碎之域下,真君無法現形,仙人也無力插手,你以界域之力加持,自然在戰場上占盡了優勢。
但剛剛那一戰,才是戰爭真正該有的樣子。后面艱苦大戰還多,你要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