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功詩會這件事,實實在在裝進了衛淵心里。每個人的需求各不相同,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們既不缺錢財,也不缺功法,他們內心深處更渴望的是獲得家族的認可,得到原本生活圈子里周圍人的贊賞,也就是所謂的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此外,一門好的姻親,也是他們前途的有力保障,甚至能為后代的普升鋪就更順暢的道路。
衛淵將此事記下,布置完進軍相關事宜后,就派人通知荒祖部落,部隊旋即開始秘密出發。徐意率領五千輕騎先行,后邊跟著一千輻重兵,帶著數十輛貨車。
貨車是傳統商行樣式,能在崎嶇路面行駛,也具備翻山越嶺的能力。青冥沒有專門的軍用貨車,便直接購買商隊的貨車。
不過,青冥的貨車配置與普通商隊有所差異,車身上覆蓋了一層薄鋼皮,雖無法抵御重箭,卻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防護,可防御輕型毒箭。貨車車廂的窗戶都敬開看,從里面伸出一支支槍管。
部隊出發后,衛淵來到幽寒界,繼續鉆研那枚祖師界石碎片的功用。此時,
幽寒界中,張生等人剛完成一輪切割,正在回氣休息。
看到衛淵到來,張生手中又出現一把仙劍,劍身深碧,同樣是地階仙劍。這已經是她普升的第七把仙劍了。
衛淵說道:「要是五百一十二把仙劍都能普階地階,您的道基將會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張生白了衛淵一眼,說道:「我大約還有十把陰寒仙劍可以打磨,之后又該到哪里再去找像幽寒界這樣的地方?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有冥鐵山這般的環境。
所有仙劍全部普升地階固然很好,但凡事過滿則溢,我已經重修,在道基這里荒廢了不少時光,當下正是該勇猛精進的時候。再無敵的道基,也僅僅只是道基而已。」
衛淵也覺得張生所言有理,反正只要是張生說的,他都覺得很有道理。
看到衛淵面帶猶豫之色,張生便問道:「還是下不了決心?」
衛淵點頭:「我們對幽寒界近乎一無所知,我實在難以權衡利弊,不知該不該將碎片用在此地。」
張生道:「這倒確實,這等寶物太過珍貴,不能輕易做決定。我覺得,不妨等我們挖出去再說,我感覺挖掘時傳回的震動,已經離山壁不遠了。或許再有幾個月就能挖穿這座山。到時候恐怕要有一場大戰。」
「您能過來,那其他人應該也能過來,要不要召喚他們過來一起?」
張生思索片刻,道:「此地陰寒且是金極之境,對鋤禾的壓制太厲害,他恐怕一過來就要重傷。徐恨水最為合適,他送你的仙蘭在此地生長良好,他的本命法相在這里應該會發揮得更好。或許這里就是他理想的修行環境。」
「風聽雨呢?」
張生微微皺眉:「她我不知道。叫進來試試吧,會發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不過你要盯著點,明王殿的人雖說不容易死,但那是指元神不散的情況下。
只要元神不散,就算剩只腳趾,她們也能重生。這里可沒有肉身,就是明王殿弟子最弱的時候。
但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覺得她該進來鍛煉鍛煉了。自從到了青冥,這丫頭越來越沒腦子了。」
離開幽寒界后,衛淵聽聞徐恨水又從本山歸來,于是便去找他,說起進入幽寒界一探究竟之事。徐恨水欣然答應,入眠后隨著衛淵進入幽寒界。
一進入幽寒界,徐恨水頭頂就出現一株仙蘭,隨后蘭花綻放,從中飛出玲蘭仙子。她在此地來回飛舞,看上去極為喜悅。
徐恨水便道:「這里果然天然就適合我修行!若是能以此為模板成就心相世界,比我家傳的幽泉流觴小世界效果更勝一籌!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點丑·...」
「想好了再說話。」張生一句話驚得徐恨水差點跳起來,他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也在這里?」
「你能在這里,難道我就不能在?」
徐恨水定了定神,看到張生的仙劍,便道:「哦,你也是來修行的。等等,
這里怎么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憑著感覺走了幾步,就見角落里種著兩株仙蘭。
徐恨水一愜,隨后道:「果然,我就一直奇怪這蘭花異種的來歷,看來應該是出自此界。不過它們還是長得慢了點,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玲蘭仙子飛到兩株仙蘭上,揮手灑下一片水霧,兩株仙蘭的生機明顯變得旺盛起來,覆蓋的范圍也變得更大了。
隨后衛淵發現,徐恨水的法相能與兩株仙蘭相互呼應,使得仙蘭的界域之力更強,范圍也更大。徐恨水則是進了幽寒界后就有些挪不動腳步,索性在此找了個地方盤膝打坐,細細揣摩這個上有無窮冥山、下方是冥土冥晶的世界。
不過在入定前,徐恨水想起一事,便塞給衛淵一張丹方玉版,道:「我本來回來是想煉幾爐道基期服用的修為丹。現在恐怕沒有時間了,這三爐丹就給你來煉吧。藥材都備好了,就放在丹觀藥庫里。宮里的要求是每爐出丹五十顆,多出來的歸自己。」
衛淵接了玉版,神識一掃,就發現這又是一張古方,上面寫滿了造化觀歷代祖師的感悟心得。在一個小角落,寫著道基期可以增長修為的丹方:玄息丹。
衛淵就覺得造化觀著實有些古怪,這么小的一張丹方,非要記在古方和前輩感悟上。
玄息丹一顆可以抵人階修士一個月的苦修,標價五百兩一顆。這是中等家族弟子為求得一線道途生機的最后一條路,往往要吃到家中傾家蕩產。
像玄息丹這等修為丹,衛淵道基之后自是無緣吃到。不過他連吞數個龍裔,
相當于生吞大補天丹,所以道基期的進境兒乎無人能及。
玄息丹的煉制很簡單,比大日朝華丹容易了兩個大級別。衛淵接了玉版,說是要揣摩幾天,徐恨水沒有懷疑,就把玉版給了衛淵。
有徐恨水在,衛淵倒是不用擔心韓力、龍無雙。于是他離開幽寒界,去完成玄息丹這個小任務。
玄息丹這等任務方式,是太初宮丹師們最常見的一種取酬方式,藥材會多給一些,多煉出來的丹藥歸自己,如此一來丹師們就有動力精進自身。
此外,若研究出新丹方,在一段時間內,新丹方產生的收益也會有一部分歸丹師所有。故此,太初宮造化觀雖然賣的藥價格昂貴,但效果確實好,還有許多種外面根本買不到的丹藥。
其他仙宗每年都要從太初宮這里購買一大批丹藥,這曾是太初宮過往最大的收入來源,近年來才被增加財運的風水陣盤取代,收入變為第二。
衛淵抱著玄息丹玉版研究了整整七日,主要是和人間煙火探討如何改進制丹流程。一爐玄息丹標準收益二萬五千,藥材價五千。這也符合造化觀的標準,五倍收益就是標準,達不到五倍接任務就是虧損。
連續看了數月丹方,衛淵早就發現許多藥材的炮制方法其實可以通用,還有些藥材的炮制方法似乎可以改進。現在人間煙火中又多了一項長期任務,就是研究各種藥材精煉、炮制方法的基本原理。
比如九蒸九曬,究竟要蒸出去的是什么,留下的又是什么。曬是為了保存,
還是想要改變其中的物性,諸如此類。許多半桶水的丹師不想深究,也究不明白,就會說這是老祖宗留下的祖方,難道祖宗還能有錯?殊不知祖宗若是地下有知,還會不會認這等不學無術的不肖子孫。
這是一項極為龐大的任務,光是收集各類藥材的物性,在人間煙火中完美復刻,就是海量的工作。
把艱難繁重的任務交給人間煙火后,衛淵抱著藥材就進了丹房。他取藥時動靜頗大,眾丹師都知道衛淵又要煉丹了,于是紛紛放下手上工作,匯聚在衛淵丹房門口,準備見證奇跡。玄息丹花不了多少時間,大家等個半日就差不多了。
此時北方山門,兩名造化觀長老匆匆奔到丹明真君閉關處,敲響鐘聲,將他從閉關中喚醒。
丹明真君滿臉不悅,道:「我剛要有所感悟,就被你們打斷。要是沒有天大的事,少不得要受責罰——
「觀主,您看看這個。」一名長老送上一張玉紙。
丹明真君接過一看,就見題目是《大日朝華丹的煉制流程優化》。一看到題目,他就哼了一聲,道:「嘩眾取寵!」
這類改進丹方的文章每年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大部分是小丹師初學有成,自覺什么都懂了,于是急急忙忙寫文章指點江山。這類文章基本都經不起推敲。
其實丹方要是那么容易修改,以丹明真君酷愛寫文章署名收版稅的個性,早在幾百年前就動手了,哪會留到現在?以文章數量之多,版稅之高,丹明真君只是屈居聽海仙君之后。目前宮中文章引用最多、版稅最高的還是宮主,雖然近百年再沒寫過文章,但戰績依然無人能及。
但是一讀,丹明真君的臉色就變了。他越看臉色越是變化劇烈,忽喜忽憂,
最后突然轟的一聲丹氣爆發,方圓數十丈內一切物事全都被丹氣侵染,瞬息變幻,最后化為一顆顆色彩形狀各異的丹藥。
一名長老躲避不及,他的半截法袍衣袖也化成了一枚丹藥。
這法袍可是能夠抵御御景道法的,竟然直接被丹明真君的丹氣煉化成丹!兩名長老都是心下駭然,暗道觀主的修為越發深不可測了。
此時丹明真君心底也是驚濤駭浪,他雙眼神光一閃,道:「玄月老賊在哪里?速速拿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