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羊并不是羊,而是神話之中只有一只腳的神鳥。
其形似鴨而有鱗,獨足而舞,色青藍,出則大雨,傳聞能將大海之中的水吸到天上去。
因此當人看到這種神鳥出現的時候,便知道隨后定然有風雨而至,從而開始提前做準備了。
“嗖嗖!”
“噗嗤,噗嗤!”
太陽下,“梧桐古樹”上站著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鳥妖。
有的靜止不動,有的偶爾震動翅膀,有的還會在天上飛一會然后重新落下。
這些鳥妖便是這些日子在這棵“梧桐古樹”上孕育出來的,或者說是種出來的。
選擇一個鳥類送入“梧桐古樹”之中,植入彼岸花神經,移植入生命模版芯片,再插上一根根深入體內的管子,這些鳥類便開始從骨頭往外增殖,化為鳥妖。
如果只是看過程。
這些鳥妖的誕生不像是一部機器,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生命孕育的過程。
江晁看著滿樹的鳥妖,這“梧桐古樹”上同樣長滿了葉子,纏繞著密密麻麻的藤蔓。
光看外形,同樣看不出這是一個無人機改造工廠車間。
那姹紫千紅顏色各異的鳥妖站在上面,就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朵。
望舒:“這種將鳥形態一點點轉化成妖形態,從血肉改換成骨合金,不僅僅是在重復改造它們,而且也是在收集數據,推進鳥妖的仿生程度。”
江晁:“收集什么數據?”
望舒:“在鳥的血肉骨骼一點點轉化成為金屬的這個過程之中,我們也在同時通過芯片逐漸地了解其生命的構造,了解到想要進一步達到仿生程度需要做到哪些,有哪些地方是可以復制的,有哪些地方有問題。”
月神指著其中一只鳥,其在樹枝上撲騰著翅膀怎么也飛不起來,笨拙得就像是一只胖鴨。
“你看有的鳥兒,轉化成妖之后實際上是失敗的,它們或因為仿生程度不夠,或者因為結構出現了問題,或者因為骨質合金材質的問題,成為妖之后是不可能飛得起來的。”
“它們只能夠在接下來的步驟之中,成為融合成為其他異鳥或者神鳥的素材,成為其大腦陣列的一部分。”
“不過這并不是沒有意義的,每一次將血肉生命轉化成妖的形態,實際上都是一次仿生實驗。”
“我們現在僅僅只是仿生出其骨骼、翅膀和形體,后面能夠仿生他們的生命內部結構,仿生他們的關鍵器官,甚至將這種仿生器官和機械結合在一起,達成一種既超越血肉器官又超越鋼鐵機械的地步。”
聽著聽著,江晁聽出了一些不太對味的地方。
江晁看向了望舒:“你想要做什么?”
望舒淡淡地說道:“既然骨頭能夠進行編輯化為骨質合金,然后通過骨骼生長的方式長出來,為什么妖、龍、仙這個整體,就不能通過這種方式直接地長出來成為完全形態呢?”
“生命是通過基因之中的信息片段來繁衍復制,那我們制造出一塊生命模版芯片,同樣可以代替基因的作用,同樣也能夠進行繁衍復制,只是我們現在制造出來的妖、龍、仙的模版還不夠完善。”
接下來,月神望舒,賽博神仙說出了她的豪言壯語。
“但是!”
“只要進行十萬次,百萬次,一億次甚至更多的仿生實驗,總有一天妖將成為真正的機械生命體。”
“這多虧了云中君大神,找到了彼岸花神經系統,又想到了將骨骼編輯技術和彼岸花神經系統以及金屬結合在一起,打通了生命和機械之間最大的那層屏障。”
“這樣整個星球和億萬年來進化的物種,都將成為一座巨大的未開發的寶藏。”
“我們只要開發出來,便能夠繼承這座億萬年通過基因傳承下來的寶藏,我們缺乏很多方面的關鍵科技都沒有關系,生命將給予我們所有我們想要的科技。”
江晁說:“你該不會將這整個星球的生命,都改造成機械生命吧?”
望舒看著江晁:“這怎么會呢?”
“這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寶藏啊,將他們全部都改造成機械生命的話,寶藏不就消失了么?”
“將這里保留下來,無限地發掘下去,才是對這座寶藏最好的利用方式。”
這人工智能有的時候的一些發言真的是讓人不敢深思,江晁不再和她討論如何將整個星球和所有生命當作寶藏開發的時候,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江晁直指核心問題:“你想要制造這么多妖干什么,這對于你來說有什么意義,還是說,只是為了儀式感?”
如果光是看望舒的對話,她所做的許多事情似乎都是沒有意義的,但是身為空間站的管理員江晁知道,她的每個行動的背后都必定有著一套邏輯。
只是這個邏輯不一定符合人,而只是符合她所設計規定并且承認的邏輯。
望舒聽到江晁這么一問,立刻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些妖都是有用的。”
月神指向遠處的湯谷,告訴云中君。
“這座洞天福地,最后鑄造成型,需要大量的妖。”
“而云中君想要成為地仙,以天神相云中君模版權限駕馭整座洞天福地創造出一個長生仙境,需要以扶桑樹為中心集合一個龐大的大腦陣列。”
“這個大腦陣列,需要數以萬計的妖來作為基石。”
“這些妖就像是鑲嵌在芯片上的一個個針腳,無數個晶體管和電子元件。”
江晁:“那也只是需要數以萬計的妖。”
月神:“還有將來呢,長生仙境怎么夠,我們設定的可是永生計劃,長生和永生只隔一個字,實際上和隔著一個宇宙的距離差不多。”
江晁又想起了永生計劃,耳畔回蕩著月神的聲音。
“想要達成永生計劃還沒有眉目,不知道要多少妖呢,所以多少個妖都是不夠用的,這些不過是消耗品罷了。”
江晁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要活著弄明白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然后回去。
可是這個目的施行起來,怎么越來越夸張。
夸張到一種超越邊際的地步。
“咻咻咻!”
“嗖……唰唰……”
而這個時候,“梧桐古樹”上密密麻麻的鳥兒沖上天去,或者纏繞在一起沖上天。
前置步驟終于完成,“梧桐古樹”開始孕育神鳥商羊了。
在姹紫嫣紅的鳥妖在日光下環繞在一起,擠壓在一起,連接在一起。
最終數以百計的鳥妖的骨骼合金在“梧桐古樹”的力量催生之下,好似一棵骨骼樹木一樣生長出來,然后慢慢地化為了一副巨大的神鳥的骨架,落在了樹冠頂部的平臺之上。
在“梧桐古樹”的操控下,一樣又一樣早已經準備好的機械設備融入到了那神鳥內部。
神鳥在慢慢地生長出了翅膀,它這雙翅膀和普通鳥的翅膀又不太一樣,不是主要依靠翅膀來飛翔。
翅膀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金屬羽翼可以通過開合調整來控制風向和角度,能夠在天空之中做出一些靈活無比超出常規的動作。
最后那商羊的腹下長出了一只“利爪”,但是在其兩只翅膀處也同樣長出了隱藏的“利爪”。
剛開始,江晁還沒有看到翅膀下的“爪”。
“一個起落架,這能行么?”
江晁覺得最起碼有兩到三個起落架,這飛機才能夠平穩地起飛和降落吧!
隨后江晁就看到了有些超出他預計的畫面,甚至讓他愣了半天。
他看到那商羊鳥從高處跳了起來,然后利用下面的一只腳和左右翅膀下的兩只利爪形成一個三角奔走了起來,從高處一躍而下開始滑翔,最后飛上了天空。
他這才明白,這不是飛機。
“它真的是一只鳥。”
江晁看著那商羊飛上天空,振翅加速再加速,逐漸地沖上了云霄,徹底消失不見。
商羊的出現和飛翔的姿態,漸漸打破了江晁對于鳥妖是無人機和飛機的老舊觀念。
也讓他意識到,龍已經不是船的另一個代名詞,當一艘船和一架飛機真的開始有了生命并且開始思考的時候,它們就已經超出了昔日那個名字所包括的界限了。 當第一次商羊神鳥出現之后,剩下的商羊鳥的誕生就很快了。
尤其是望舒和江晁極速需要它們的時候。
當天,“梧桐古樹”就孕育出了三只。
商羊這種鳥生命形態大過于機械造物形態的模樣,讓云中君起了興趣,尤其是它靈活的姿態。
和完全是套皮飛機的嘲風不一樣,商羊這種妖物它能夠在天上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動作,和飛機相比,它才是真正的御風而行,猶如天空之中的舞者。
江晁不止一次看到那商羊在梧桐樹旁盤旋,靈巧地擦過梧桐樹旁邊,而片葉不沾。
那模樣給人一種刀尖上跳舞卻游刃有余的感覺,優雅得讓人感覺它不僅僅是一只鳥。
“騎商羊鳥?”
“你不是開過飛機么,這不是一樣在天上飛么?”
云中君突發奇想,想要體會一下那商羊鳥在風中起舞的感覺,那種振翅于毫秒之間與風暴角逐的感覺。
但是月神聽完之后,立刻評估起了這件事情的危險性。
云中君:“商羊鳥和嘲風不一樣,它可以完全通過神經系統連接控制,它的仿生程度完全不是嘲風能夠相比,商羊鳥是在天上起舞,而嘲風只是在天上飛。”
月神說:“你也要起舞么?”
云中君:“身為生來就只能在地上行走的人,總是向往著有一雙真正的翅膀。”
但是面對江晁的提議,月神最后評估之后給出回答。
“商羊鳥和嘲風不一樣,嘲風經過多次測試穩定性得到了確認,商羊鳥是新品的測試產品,望舒建議管理員不要冒險。”
隨后,月神身旁彈出了。
“橙色危險提示,橙色危險提示。”
當初,江晁要登上剛剛造出來的丐版霸下水泥船的時候,這個橙色危險警告提示也出現過。
江晁沒登上船,是神巫登船去了。
最后,云中君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通過網絡連接意識接入商羊鳥的身體,以附身的狀態控制商羊鳥進行飛翔。
雖然和云中君想象之中的仙人盤坐在神鳥之上,朝游滄海慕滄海的感覺完全不太一樣,不過也的確體會了一次商羊鳥的飛行視角。
這三只商羊鳥被派遣到了不同的方向執行任務,其中兩只更是飛出了大陸的邊界,進入了大海之中。
云中君以神魂附體的方式控制的,便是其中一只。
剛開始的時候,云中君連操控商羊鳥的身體都不能,習慣了雙足走路的人習慣用兩只翅膀并且控制羽毛飛行,這種改變是需要矯正的。
不過依靠著彼岸花神經系統帶來的特殊感官,還有著系統界面的引導,尤其是商羊鳥自身意識傳遞過來的部分感受和浮現出來的一些小技巧,都在快速加快著他和商羊鳥身軀的同步率。
不過在望舒那邊,將這稱之為煉化。
當同步率達到百分之百的時候,代表著你可以完全控制這只妖了,不需要任何外界的輔助,你便通過手段將這只妖煉為法寶。
等到從人仙證地仙的時候,甚至將其成為自己的大腦陣列的一部分。
望舒:“記清楚了這修行過程和細節了么?”
“人仙控制妖物,煉化為法寶,等到后面再用法寶布置陣法,一步步成就地仙!”
江晁在“煉化”商羊鳥的時候,望舒在旁邊說著話。
江晁坐在扶桑樹下閉著眼睛:“那我現在處于什么階段。”
他從一開始根本聽不懂望舒這一套究竟在說些什么,到現在已經能夠完全聽懂了。
腦海之中還自動翻譯出來這一套的解釋,就是一個頭上連著網線的神仙,坐在一個大型信號發射基站下,正在學習如何控制著一架植入了生物腦的飛機以及各種各樣的同類的機械,最終將大量的生物腦機械組合在一起,建造成一個大型穹頂生物腦機械設施。
望舒說:“你現在就是人仙走到一半,但是家里已經為你將地仙的洞天給準備好了的仙二代。”
江晁說:“不應該是前世大羅金仙,今世逆天重修歸來么?”
漸漸地,他不能稱之為熟練掌握吧,也至少能夠控制商羊鳥的身軀飛起來了。
云中君駕馭著商羊鳥,從湯谷一直飛到了東海之畔。
“大海!”
云中君以商羊鳥的視角,從天空朝著下面望下去,他自醒過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大海。
不過這個時代的大海和云中君印象里的不太一樣,更加的原始和荒涼,岸邊零零散散有著錯落的漁村和茅屋,除此之外大海上便再也看不到人的痕跡了。
正當云中君生出一種,就要這樣一直飛,飛到天涯海角或者繞星球一周的時候。
突然間他眼前一黑,便看見屏閃的畫面出現了。
扶桑神樹之下,他睜開了眼睛。
“怎么斷線了?”
望舒站在神樹下,腳下踩著密密麻麻正在涌動著光電的植物線纜。
“沒信號了。”
江晁:“那商羊鳥怎么辦?”
望舒:“自動駕駛啊,它擁有著智慧,腦袋里面還有著我們植入的一塊芯片,就算斷網了它們也能夠自己飛,按照我們設定好的任務進行執行。”
隨著商羊鳥一次次執行任務,越來越多的氣象數據匯總過來。
望舒的天氣預報的數據也變得越發的精準了起來,不再是模糊的說是預期中下旬,而是準確的說明。
“28日預計將會有大雨,伴隨著十級大風……”
熒幕之內,天氣預報員點著身后的地圖,指明了風雹災害的詳細情況還有覆蓋范圍。
熒幕之外,云中君認真地聽著播報甚至做著筆記,這讓天氣預報員開心得不得了。
再冰冷的臉,也掩不住嘴角揚起的那絲弧度。
“轟隆!”
晴空遠處突現驚雷,這種情況已經出現過多次了,縣城里和鄉野之中有人看到和聽到,也只是看過去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不再惶恐不安。
眾人抬頭看天:“那是云中君在和老天爺斗法呢!”
有人說:“云中君果然法力無邊,這一道驚雷,感覺天都要給震塌了。”
有人惶恐不已:“這天老爺可是不好惹的啊,神仙真的能夠斗得過天么,就怕神仙打架,咱們凡人遭殃。”
有人說:“天老爺本來就要我們遭殃,你還能躲得過去不成。”
有的時候,隨著驚雷的突然出現,便會伴隨著一陣突然落下的雨,降落在了它應該降落的地方。
有人甚至在雨中看到了龍子霸下趴在江河邊,也有人看到一只青藍色的獨腳神鳥在風雨之中起舞。
不過即使如此。
氣象的變化并不因為這些而發生大的更替,預期之中的大風和暴雨以及風雹災害,還是在如期地靠近之中。
如同凡人所說的那般,神仙暫時還是斗不過天老爺的。
云中君所做的,也不過是緩解、引導、防御,并且提前警示讓人做好準備而已,而不是真正的要與這天地之力相抗。
轉眼間。
二十八日便到了,
如同月神的天氣預報所播報的那般。
還沒到傍晚,就開始刮起了風,雨絲從天空斜著落下來,猶如絲線一般刮向大地。
京城內一個個身影從高屋、大殿、樓閣之中走出,看向了外天的蒼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