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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月宮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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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對岸的一般,西河縣也同樣由官府領頭鄉豪地主出錢,辦了一場法會。

  召四方的孤魂野鬼,平息亡人的怨氣。

  為了選了個吉日吉時,甚至還跑到了望山公的社廟之中,讓廟祝用問雨卜筮咒測了測吉日是否有雨。

  法壇之后,道士揮舞著木劍。

  弟子搖動著旗幡,口中高喊著。

  “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

  事畢之后。

  眾人還在江上放起了蓮燈,一盞盞燈隨著水流遠去,仿若在引魂而行。

  并不是所有的蓮燈都能飄遠,直至熄滅,有的蓮燈順著水沒有走多遠,便卡在了岸邊,上面的火燭還在晃動。

  一陣風吹來,險些將那燭火吹滅。

  此時此刻。

  一只手撈起了那蓮燈,擋住了那風,讓燭火穩定了下來。

  江晁撿起那蓮燈,為亡人放蓮燈這習俗他還是第一次親眼得見,特意跑到江上來看了看。

  收音機響了:“擋住有什么用呢,總會熄的。”

  江晁:“這可是接引亡魂的蓮燈,說點吉利的。”

  望舒:“放蓮燈都是假的,下我的工廠地獄才是真的,人要面對現實。”

  江晁:“你那工廠地獄太現實了,沒人想面對。”

  江晁將蓮燈放下,推了一把,讓其順流而下。

  江晁:“挺好看的,也很有紀念意義,就是估計沒人會為我放蓮燈了。”

  望舒:“放心,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為你放世界上最大的蓮花燈。”

  江晁:“最大的?”

  望舒:“嗯,最大的。”

  江晁:“最大是多大?”

  聽到這,江晁竟然還有些好奇,不知道望舒的品味怎么樣,好不好看。

  隨后,望舒告訴了江晁答案。

  “我會從太空三千公里以上的高度扔下開花集束核彈,一枚主彈頭,三十二枚附彈頭,三百六十枚子彈頭,為你放一個超大型的蓮花燈。”

  “花開三十二層,花綻三百六十瓣,燈芯亮度比肩太陽,保證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怎么樣?”

  “大不大?”

  “喜不喜歡?”

  江晁:“別,我這個小小的天氣預報空間站的管理員,配不上你這么高規格的儀式,按標準最多發個徽章。”

  望舒:“已經記錄下來了。”

  江晁:“記錄下什么了?”

  望舒:“管理員江晁要求,若是其死了,作為紀念從太空三千公里之上的高度扔下一枚開花集束核彈,在大陸地表印一枚徽章,徽章分三十二邊形結構,三百六十個點組成管理員江晁的頭像。”

  “怎么樣,是不是很有紀念意義?”

  江晁:“這集束核彈就非放不可了?”

  望舒:“這不是你在這無事悲傷秋風,矯情的說沒人為你放蓮燈的么?”

  最近。

  望舒這嘴巴是越來越毒了,揶揄起江晁來一下一個準。

  江晁很快找到了破綻:“你這也很不嚴謹,這一枚集束核彈不論扔在哪里,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吧!”

  望舒:“已經記錄下來了!”

  江晁:“記錄下什么了?”

  望舒:“管理員江晁說一枚開花集束核彈不能讓所有人看見,建議全世界每隔一段距離投放一枚。”

  江晁:“……”

  望舒:“你說直接在星球上炸出一個你的頭像怎么樣,這不也是一枚徽章么?”

  望舒的品位實在是太高,江晁欣賞不來。

  而且,這話題說下去越來越升級,也越來越可怕了。

  總覺得。

  望舒隨時有可能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頂閻王的冕旒,戴在自己頭上。

  他接著朝著前面走去,這一次出來江晁是有正事要做的。

  虛擬世界·蒿里的誕生是望舒給所有為其計劃做出貢獻的人,也即是擁有功德的人所贈予的福利。

  雖然。

  不一定所有人都愿意選擇進入蒿里。

  不過這個“員工福利”既然已經準備了,自然就得準備好,畢竟最近天工、廟祝等一系列“員工”都奔赴在各個危險的地帶。

  選不選的到時候再說,萬一到時候沒得選,就是件悲傷的事情了。

  事實上,這個計劃一出來的時候江晁就發出了質問。

  “想要進入蒿里必須要在死亡前將身體保存起來,但是大多時候出現意外的時候哪里來得及,所以你這個什么員工福利,其實很多時候用不上吧?”

  望舒:“我早就想好了,正好可以做個實驗給你看。”

  江晁:“你說就可以了。”

  望舒:“說哪里有當面證明的直觀。”

  江晁:“那出門走走。”

  望舒:“鍛煉身體。”

  沿著江邊走去。

  江晁戴上了斗笠,看上去就和江邊其他的路人差不多。

  江晁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倒不是怕別人看到他,而是怕蚊子。

  幸好,夜晚的風一陣陣襲來,雖然熱但還算受得住。

  江晁的目標,是尋找一個剛剛死去或者快要死去的動物,他望向江水里,聽說最近江里時常有江豚冒頭,他覺得這個不錯。

  他走到了山下,想起了之前打獵從面前跑掉的林麝,那靈巧的模樣也十分美麗。

  而據說在那叢林深處,還有人看到過麋鹿,被人傳作是神獸麒麟。

  不過沒等他走多遠,他遇到了一個剛剛從山上下來的獵戶,江晁立刻停下來在山腳下等著。

  很好,省力氣了,可以很快回去吹空調。

  望舒:“不是說出門鍛煉身體么?”

  江晁:“空調開著也能鍛煉身體。”

  閑談間。

  那獵戶靠近了,是附近張家村的獵戶。

  不過這么晚才下山,應該是有收獲,所以才忙碌到很晚。

  獵戶肩扛狐,手提籠,滿載而歸,正心滿意足地走下山路。

  忽見山腳人影靜立,和山林大木融為一體,一動不動,仿若山間精怪一般。

  獵戶心生警覺,緩步而下,目不轉睛,心想。

  “什么人?”

  “為何天黑還不歸家?”

  獵戶謹慎了起來,慢慢走下去,眼睛盯著那人,一點點從一旁穿過。

  但是走到下方的時候,那樹下之人卻喊住了他。

  獵戶回頭高望:“何事?”

  那人問:“有剛打的獵物嗎,可以賣給我。”

  原來,是個想要買貨的。

  獵戶安下心來,顛了顛肩膀,似乎在賣弄。

  “有狐一只,不過這可不賣。”

  “我準備拿到城里去賣給那些大戶,你看這油光滑亮的毛,這毛皮可值不少錢。”

  “在城里能買個好價錢,不能作踐了。”

  隨后,獵戶又提了提籠子示之。

  “還有兔一只,是只稀罕的白兔。”

  “咱今天運氣真的是好得不得了,必定是云中君庇佑著我,才能得了這般收獲。”

  “可惜的是,抓到這白兔之后關了一會,剛剛一看竟然沒有動靜了,也不知是給嚇死了還是悶死了。”

  獵戶看著籠子里面,搖頭嘆氣。

  “可惜也了!”

  言罷,又對著那人說道。

  “不過剛剛才斷氣,還新鮮著哩,你要不要?”

  那人也看了看籠子,點了點頭。

  “白兔,這可很稀奇。”

  這年頭白兔可非常罕見,能夠稱之為瑞獸,和麋鹿等同。

  不過若是死了的白兔就不值錢了,甚至還讓人畏懼,覺得晦氣。

  那人:“那便售之與我吧!”

  獵戶貪念起:“此乃白兔,價值不菲,你當真要買。”

  人影說道:“售之于我,我可能令其活。”

  獵戶大笑,根本不信:“死而復生,豈非妄言?”

  人影曰:“已死之人非不死藥不可復生,然送之天界,可令其活,只是此后不得返人間矣。”

  獵戶聽完更覺得這人在說什么瘋話,哂笑:“此何言,一只兔子也能升天?”

  且這凡兔若能登月宮,是何等之大機緣,別說是兔子了,就算是人亦不愿再下凡人間了吧!

  獵戶言:“若能得登天往仙界去一趟,這人間,不歸則不歸矣。”

  那樹下人影口出大言,令獵戶心驚。

  獵戶口中登上去就永世不再下來的天界仙宮,在此人口中,好像可以任由其來去自如一般。

  人影又說:“吾正欲往天界月宮一行,此白兔宜為禮獻。”

  近日月上神女怨氣盈滿,常懟得云中神君無言以對,此白兔或能解其怨氣。

  獵戶聞此言,方才覺有些異常。

  不再言語,而是瞪眼睜目,在暗中窺探那人。

  夜幕中。

  人影緩步而下,斗笠之下氣質似曾相識。

  那人:“你是張家村的。”

  獵戶:“你怎知我來歷?”

  那人說:“每月初一十五路過江邊,你不都和我打招呼的么?”

  獵戶有些懵:“有此事,我為何沒什么印象?”

  那人摸了一下袖中,他本和“月神”說是要出門在山中走一走,畢竟這附近的山都可以說是他們控制的區域。

  沒有想到路上碰到了獵戶,結果是要買的,省事倒是省事了,但是也因此身上也沒有帶錢。

  不過,他身上還帶有另外一樣東西。

  說完,那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副面具。

  “既然受爾世代供奉,祭拜多時,今贈爾一機緣。”

  “此物雖不能伴爾登天界仙宮,卻能引汝至陰世冥土。”

  那人一拿出來此物,便吸引住了獵戶的雙目,甚至眼睛都直了,血氣上涌,感覺耳朵嗡嗡作響,根本沒有聽到那人后面說的是什么。

  獵戶雙手接過那面具,頗有急不可耐之感。

  這是一副看上去有些恐怖的惡鬼之面,面具形狀駭人而工藝精妙,看上去像是金鐵,卻又輕若竹紙。

  一邊看著,一邊心中呼喊道。

  “這是什么珍寶?”

  “定值千金。”

  只是看了半天,獵戶依舊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但是他大概明白。

  自己可能是碰上了非人的存在,要么是鬼神,要么是神仙。

  當然,也有可能是個瘋癲狂徒或者裝神弄鬼之輩。

  不過不論如何,手上的這個寶貝都是真的。

  獵戶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喜不自勝地說道。

  “就這個,就這個。”

  “換了!”

  “換了!”

  只是再抬起頭來,那身影已經遠去,而兔籠已經不見了。

  獵戶扛著死狐,表情越發高興了,一邊走著一邊哼唱著鄉野小調。

  “今日運勢不錯,吉星高照,定然是云中君庇佑。”

  只是。

  走在路上,越走獵戶越覺得不對勁。

  他回想著剛剛那人說過的話,路過江邊,風一吹,得了珍寶的興奮感微微退去。

  “見過?”

  “江邊,每月初一十五的?”

  獵戶幾乎每一日都要路過江邊,路上也遇到過不知道多少人,和許多人打過招呼,其中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但是,為何那人獨獨說了初一十五的這個日子。

  “不對,初一十五?”

  “那不是上香奉神的日子么?”

  他突然想起來了,自己雖然每日都路過江邊,但是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還會做一件事情。

  他張家村祖祖輩輩供奉云中君,他還是孩童的時候,就曾經在那云壁石窟下一次次路過,跟著爺娘一起燒香祭拜云中君像。

  等到大了一些之后,爺娘也都不在了,他依舊保持著這種習慣。

  歲月變遷,人也代代逝去,但是有些東西卻似乎一直保留傳承了下來。

  那人口中說的打招呼,他還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如今想起來。

  那所謂的打招呼,莫不是他叩拜上香之舉?

  而此時此刻,獵戶再一回想那人的面容。

  那人雖然戴著斗笠,裝扮和神臺上的神靈不一樣。

  但是那模樣俊朗神異,和他們當地的人完全不一樣,既不像南方人,也不像那些自北方而來的北朝人。

  但是,那般模樣卻讓他感覺熟悉。

  回過味來,他突然明白那是因為其氣度和神巫的氣質有幾分相似,這才給了自己這種感覺。

  獵戶恍然大驚。

  “云中君顯靈矣!”

  回首望去,再想去尋,已無人跡。

  黃泉基地。

  “電梯下行。”

  江晁站在電梯里,手中握著一個剛剛打印出來的面具。

  那是一副兔子的面具。

  電梯下行的時候,江晁將面具戴在了明明已經死去的兔子身上。

  立刻,便看到面具之中延伸出來了大量的神經網絡線插入兔子的體內,于是這面具便死死地鑲嵌在兔子的身體里。

  “滴滴滴滴滴滴!”

  面具上的燈閃爍了起來,雙眼的位置縱橫交錯的電流訊號流轉,就好像往著兔子的身體內部滲透而去。

  但是,那兔子已經死了,依舊一動未動。

  “哐!”

  井梯的門開了,面前顯露出彼岸花種植中心的艷麗花海。

  江晁將戴著面具的兔子放在一座平臺上,然后看著機械臂將兔子轉移到了下面的罐子里,完成了整個登陸程序。

  很快,一個花骨朵從兔子的身體里往外延伸往上。

  盛開綻放。

  成為彼岸花海之中的一朵。

  看著整個過程,江晁突然開口了。

  “我記得死亡后的一定時間之內,大腦其實還保持著活性吧!”

  望舒:“只要死亡沒有超過一個小時,讓彼岸花的根莖和神經系統扎入身體里面,彼岸花的共生特性會被激活,維持住大腦和神經系統一段時間的活性。”

  “當然,這個時間距離越短越好,接入彼岸花神經網絡的速度越快越好,時間越長越容易出問題。”

  “而只要大腦大部分功能保存完好,帶回到黃泉基地之后,便還可以順利登陸黃泉網絡完成轉化。”

  江晁看著為白兔準備的罐子:“實驗成功了嗎?”

  機械臂運轉著,望舒回答道:“成功了,只是身體大部分都已經壞死了,后面只能切除了。”

  江晁:“那這應該是第一個只有大腦,完成登陸黃泉網絡的實驗個體吧?”

  望舒:“是的!”

  談話結束,這個時候望舒說了一句。

  “接口開通。”

  “已經登陸了!”

  而這個時候,江晁也帶上了天神相。

  “噔噔噔噔!”

  開機之后,入眼所見的空間一瞬間起了變化。

  一陣風穿過腳下,花海開始搖曳。

  世界從有限化為無限。

  原本的紅色彼岸花海無限地朝著遠處擴散開來,遠處還出現了滾滾河流,空氣也變得陰沉壓抑。

  那花海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花,而是散發著微光。

  看上去,就像是燃燒的火海。

  突然間花海之中一個動起來的活物吸引了江晁的目光,他立刻看了過去。

  那是一只雪白色兔子。

  正在花海之中奔跑,蹦蹦跳跳。

  這表示望舒的實驗真的成功了,一個身體已經死亡但是還沒有腦死亡的個體,它的意識通過彼岸花的特殊神經網絡連接上了黃泉系統。

  關于動物也能登陸黃泉江晁并不奇怪,畢竟最開始望舒做彼岸花實驗的時候就是從動物開始的。

  現在。

  彼岸花種植中心的那些罐子里面,還保存著各種各樣的動物,山魈也同樣能夠順利登陸虛擬世界。

  而這個時候,江晁耳畔再次傳來了望舒的聲音。

  “授權登陸虛擬地圖天界月宮的權限。”

  江晁抬頭往上看。

  陰世幽冥的天空打開了一扇光門,彩色的旋渦連接著九天云霄。

  一道光芒落下,照在那兔子身上。

  江晁看著那兔子蹬腿循著光一路而上,穿過那彩色的旋渦,奔赴九天之上。

  江晁躺在彼岸花海之中,抬頭看著彼岸花種植中心的天花板,

  意識也跟著那兔子一起,奔向九天。

  “連接虛擬網絡。”

  “連接虛擬地圖。”

  “天界。”

  “月宮。”

  他跟在那兔子之后,來到了虛擬世界里的天宮,踏入了月亮之上。

  看著那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月宮的階梯,最后高高一躍,進入了那神女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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