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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鬼神之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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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慶是喜慶了,但是不是這么個喜慶法。

  而且江晁之前只是說鬼氣森森,并沒有要求什么喜慶,這分明是望舒自作主張。

  江晁:“我寧愿被當成死人,也不掛紅的。”

  不過,望舒也立刻找補了一下。

  “我是說,你之前不是說這轎子鬼氣森森的,我就按照你的要求,弄得喜慶了一些。”

  他情愿走路翻越數十里的山,也不坐這個。

  望舒:“放心,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時代沒有形成紅轎子嫁女的習俗。”

  他一般嫌煩也就同意了。

  只要讓江晁覺得被她說個不休的成本太高,遠超過了他想要偷的那一點懶。

  她既然知道黑色的像是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現在的紅色看上去和花轎一樣呢。

  收音機里的望舒聲音雖然一本正經,但是江晁卻能夠感覺到她內心的竊笑。

  這個看上去高冷、仙氣飄飄的神女,肚子里滿是揶揄江晁的主意。

  江晁:“反正不行。”

  若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望舒只要用那雙熒幕上放大后和燈一般的大眼睛多看看他,用那雙娓娓動聽(嘮叨個不停)的妙音多說說他。

  但是有的時候江晁的態度卻異常堅決,意志堅定,怎么也不從。

  江晁直接轉入正題:“所以,什么時候出發?”

  望舒回答道:“社廟還沒有修繕好呢!”

  江晁:“那就提前做好準備,你將要做的事情統計一下,安排下流程。”

  望舒:“你之前不是這樣子的,你不是一向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嗎?”

  江晁:“能偷懶肯定偷懶,但是必須做的事情就立刻做,而且要做就盡量做好。”

  望舒:“你想要怎么做好?”

  江晁:“伱讓我去社廟跑一趟安裝基站,是因為金谷縣有幾座礦吧。”

  “只是,你拿什么采礦呢?”

  “采完礦,你準備怎么煉制,煉制的能源又怎么解決。”

  金谷縣有一座古礦場,這也是金谷縣名字的由來,谷并非谷物的谷,而是峽谷的谷。

  而根據之前收集的信息,那一帶有豐富的鐵礦,古之金屬不論銅鐵都稱之為金。

  算不上什么富饒的大礦,但是至少足夠望舒和江晁現階段使用了。

  望舒:“你都認真看過了啊,我以為你光整天打游戲呢。”

  江晁:“我只是懶,又不傻。”

  望舒:“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江晁:“但是你的之前的策劃方案關于這些都沒有提及。”

  望舒:“當時沒有,但是現在有了。”

  江晁:“那你盡快將新方案提交上來,給我審核一下。”

  江晁讓望舒盡快修改一下神輦的顏色和裝飾,不要再弄什么浪費時間、資源和精力的事情。

  之后,便朝著外面走去。

  而這個時候,望舒還在嘟囔道。

  “挺好看的啊!”

  復雜龐大的地下洞窟已經日漸整理明白,地上都已經鋪上了水泥。

  接下來。

  望舒將會在一些關鍵的地方安裝上和江壁那邊類似的大門,就基本可以和外界隔絕了起來。

  江晁乘坐著木頭架子制成的翻斗車,沿著曲曲折折的通道不斷往前。

  穿過云壁之后,便停了下來。

  壽宮之中可以聽到巫覡、巫女們傳來的聲音,眾人正在忙碌著布置什么。

  “窗戶都打開,夜里熄火,若是沒有光,便什么都看不見了。”

  “不知道明日夜里月光怎么樣。”

  “供神的祭品都準備好了沒有。”

  “已經準備好了。”

  “酒呢?”

  “也已經準備好了。”

  “天快黑了,快快快,都布置好,然后趕緊離開。”

  明天便是寒食節了。

  彼時將會有一場大祭,群巫們會舉辦盛大的典儀,到時候也會上演儺舞,由神巫率領著。

  據說,這一次的儺舞和之前的不太一樣,之前是迎送云中君。

  而這一次,是祭祀百鬼和亡魂,到時候巫覡們會扮成群鬼,舉著招魂幡,在黑暗之中迎鬼送鬼。

  改火,祭鬼。

  這是自古以來便有的習俗。

  不過在改火祭鬼之前,群巫也會禱告云中君,一日既往。

  江晁沒有多做停留,來到了山頂上的一處出口。

  “嘩啦啦啦!”

  水聲依舊,煙霧依舊。

  不過湯泉洞池也做出了許多改變和修整,上下幾層九曲連環復雜無比的湯泉洞營造得更加漂亮。

  從地底涌出的湯泉也被用水泥管道連接起來,更加方便進行控制。

  免得這從地底地熱發電站排泄出來的水,流到不該流的地方去,影響了地下的設施。

  天一黑。

  神巫便獨自一人提著香爐在壽宮熏了一圈,之后就手提香爐沿著竹林小徑,山間的石板路前往山陰處的湯泉池。

  天色越來越暗,雖然神巫對于山上的路熟悉無比,但是微弱的星光下走行,尤其是走過最黑暗的路段,依舊感覺有些嗖嗖冷意。

  不過寒食節到了,這段時間都要禁火,因此她也不能提著燈籠上山。

  夜風吹過。

  如今桃花的花期早已結束,不過山上的景色依舊秀麗縹緲。

  “不知道神君今日在不在。”

  走了沒有一會,突然間一尊鬼神出現了,在那山路上靜靜地站立著,望著下面的神巫。

  神巫一看就知道,很明顯,它是在候著自己。

  云中君總是知道她什么時候上山,甚至知道她上山是為什么。

  “應該,是此方的地神或者山神告訴了云中君吧!”

  不過,她依舊不知道這里的地神或者山神是個什么模樣。

  她看著那鬼神:“這會不會就是神峰的守護山神呢?”

  那鬼神提著一盞燈,燈光和尋常不太一樣,明亮熾白。

  神巫:“有勞了。”

  鬼神:“嘿嘿!”

  神巫跟著那鬼神往深處走去,路上她偷偷看那鬼神手上提著的燈。

  這是一盞琉璃燈,上面的檐角和下面的基座都是鏤空設計,顯得精致異常。

  燈上琉璃四面還有著彩繪的鶴、松、竹、石圖畫,美輪美奐。

  如此精美的燈,看得讓神巫都為之眩目。

  “這定然是天上之物。”

  走得越來越遠,漸漸來到了湯泉瀑布的最高一層,這里的路原本有些險峻,常人無法上來。

  但是此刻,這里不僅僅變出了一條路,而且原本泥土的地面都化為了“石質”。

  “這難道就是傳說指地成鋼?”

  鬼神手持燈籠停了下來,神巫便知道云中君應該就在此處了,她將香爐放在了路盡頭的一塊石頭上,然后接著往里面走去。

  立刻就看到云中君正坐在最高處的山巔上,看著山下山民寨子的微弱燈火,但是很快那燈火就熄滅了,這時代夜里點燈是一件尤為奢侈的事情。

  云中君:“喜歡那盞燈?”

  神巫剛剛來到云中君的面前,還沒有來得及行禮,就聽到對方這樣問。

  神巫的確很喜歡,但是云中君這么一說,她就感覺自己內心的那一點秘密被完全看透了,有些不知所措。

  云中君:“等會下去的時候,讓鬼神給你。”

  神巫:“這怎么可以,這天上的神物……”

  云中君:“將你的面具送給我吧!”

  神巫無法拒絕,將臉上的神面摘下,雙手捧起獻給了云中君,對方立刻戴在了臉上。

  兩人穿的都是一模一樣的云紋長袍、鞋履和腰帶,此刻云中君戴上神面,而神巫沒有戴上,看起來像是反了過來。

  云中君:“現在誰是云中君,誰是巫呢?”

  神巫:“當然您是君,我是巫。”

  云中君沒有再說什么,而是伸手讓神巫坐在一旁,然后將神面摘下放在一邊。

  看起來就像是用那盞燈,換了這副面具。

  一旁。

  是最高處的湯泉洞和頂層瀑布。

  今天云中君一如既往的只是喝酒,神巫沒有帶琴,但是卻跳了一曲舞。

  不論如何,神巫都能夠稱得上是多才多藝,能歌善舞的人。

  云中君:“這是什么舞?”

  神巫說:“是祝鬼,本來應該還有一套曲樂的,不過今日只能獨舞了。”

  云中君:“哦,是明日寒食節的祝鬼之舞。”

  神巫:“明日神君會來嗎?”

  云中君說:“明日改火,去歲之火熄滅之時,鬼神皆入世來,我要去幽冥一趟。”

  神巫還在想,云中君去一趟幽冥是做什么。

  云中君又開口了:“彼時,云壁之上會開陰陽兩界之門,并且顯露出幽冥地府的景象,莫要驚慌。”

  神巫:“是!”

  這個時候,神巫還是忍不住問道:“會發生些什么嗎?”

  云中君:“有些鬼要出來,有些鬼要回去;還有,將一些人送下去。”

  神巫有些惶然,她不知道哪些人會被送下去,更不知道這些人下去之后會發生些什么。

  不過,想來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驟然間,她想起了那惡漢對于幽冥之事的形容,想起了那冥府之中的種種刑罰。

  一切結束之后,神巫拜別云中君下山。

  回頭看,那蒸騰的霧氣里人影不見了,只剩下一張小石桌。

  而再往下走,神巫又碰上了那鬼神。

  手里。

  提著那盞琉璃燈。

  神巫走上前去,鬼神將琉璃燈遞給了她,那鬼神身形高大,她只能雙手舉起接過。

  只是,這在鬼神手中顯得纖細甚至是小巧玲瓏的燈落到她的手上的時候,卻顯得有些沉重了,不過長度持在手中倒是剛剛好。

  鬼神將琉璃燈遞給她之后便轉身離去,一言不發。

  神巫:“有勞了。”

  下山的路上,神巫持著這盞燈,路上也終于不再擔心看不清道路。

  而她也終于開始仔細打量起這盞燈,發現這燈里面好像并沒有火,只是單純的發光,就和符詔偶爾發出的光一樣。

  “沒有火的燈?”

  “這樣,也不算違反寒食節的禁火令了。”

  神巫還想著,明日寒食節大祭的時候,將這燈籠也帶過去。

  寒食節。

  當日的一大早。

  西河縣縣城城北,距離城門口十幾里外的大道上來了不少人,西河縣上下的官吏基本上都到齊了,連各地的鄉老也紛紛齊至。

  人頭攢動,不斷地朝著北邊的方向張望,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

  縣令賈桂最為熱切,站在最前面,頻頻抬頭看向路盡頭的便是他。

  過了好一會,前面派出去的差役跑回來了。

  賈桂:“來了嗎?”

  差役:“還沒來。”

  賈桂:“那你回來作甚?”

  差役:“縣尊,不是您讓我去看了之后,速速回來報之于您嗎?”

  賈桂:“速速去探,有情況了再來報。”

  差役再次跑了回去,哪怕氣喘個不停,也絲毫不敢停歇。

  賈桂轉過身來,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頤指氣使,反倒是格外的焦慮。

  “應該快了。”

  “聽說昨日就出發了,怎么還沒有來。”

  “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或者因為什么原因耽擱了。”

  即將要來西河縣的人是鹿城郡王溫績,至少發來的文函,是以鹿城郡王的名義發下來的。

  而鹿城郡王不僅僅是朝廷宗室,更是皇帝敕封的州刺史,征北將軍,督、堇二州諸軍事。

  賈桂雖然有些期盼,但是有些心憂。

  “怎么這個時候來了,還可能是親自前來?”

  一旁的縣丞看到賈桂心憂,立刻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縣尊報了祥瑞,此刻算一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鹿城郡王那里了。”

  “鹿城郡王兼州刺史,這祥瑞發生在他的治下,郡王也應當歡喜不已,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想要來我西河縣看一看。”

  賈桂聽完臉上也露出了喜色,但是很快就搖了搖頭,他雖然沒有見過鹿城郡王,但是對其也是有些了解的。

  “聽說,鹿城郡王崇信佛門,還給自己家的大郎取名為佛奴。”

  “我們報的這祥瑞和佛門無關,鹿城郡王聽完會不會不喜或者是懷疑?”

  縣丞聽完,也是一愣。

  “這……”

  他也不清楚,一個小小的縣丞,對于鹿城郡王這等大人物的了解也都是聽一聽不靠譜的傳聞,哪里知道詳細的情形。

  而這個時候,之前跑出去的差役又一溜煙的跑了回來。

  賈桂立刻上前:“有消息了?”

  這一次差役喘息得更厲害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一眾人急切的圍繞著他,小小差役哪里受到過這種,立刻有些慌張。

  差役:“鹿……鹿……鹿……。”

  賈桂:“鹿城郡王怎么了?”

  差役:“鹿城……鹿城郡王沒來。”

  眾人聽完,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是也立刻松了口氣。

  后面幾個人揮了揮袖,看模樣,準備打道回府了。

  賈桂:“是半道上回去了?”

  差役:“來的是溫司馬。”

  有人不怎么清楚:“溫司馬又是何人?”

  立刻有人說道:“鹿城郡王家的大郎,暫在征北將軍幕府居司馬一職。”

  這話一出,眾人立刻將視線調轉了回來。

  眾人連忙又圍攏了過來,大聲問道:“溫司馬在哪?”

  那差役又說:“溫司馬也沒過來。”

  賈桂匆忙問道:“溫司馬回去了?”

  差役立刻指著另一邊:“我聽前面的人說,看見郡王的車架和隨從,浩浩蕩蕩的去紫云峰了。”

  眾人立刻朝著差役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些不明所以,這鹿城郡王之子應當是代表其父而來,只是為何不進城,反而跑到紫云峰那等荒郊鄉野之地去了。

  “什么?”

  “去紫云峰了?”

  “還等不等了?”

  “不等了,我等一起過去。”

  “去哪里?”

  “去紫云峰。”

  縣令賈桂立刻做出了決定,眾人連忙跟著他一起,前赴后繼的奔向了紫云峰。

  而此刻紫云峰之上。

  云真道上上下下的道士、道童、信眾也在忙碌著什么,云中君的神主牌位之下擺滿了供品,陰陽道人一個人盤坐在神主牌位之下打坐。

  鶴道人和鰲道人此刻都在外面還沒有歸來,不過陰陽道人已經得知了金谷縣那邊的消息,不論是召問地神的仙法,還是喚來神雷的仙術,都讓陰陽道人為之神往。

  不過最讓陰陽道人關注的,最擔憂的,當然是生死之事。

  一輩子尋不到長生之術,仙丹也沒有練成,年歲漸長而身體也日漸江河日下。

  不過,最近他看到了不少幽冥之事,若是不能夠活著長生,求個死后的鬼神之法,是否可行?

  “可否?”

  “可否?”

  陰陽道人雖然在打坐,但是心思卻已然飛到了天外。

  他其實并不想呆在紫云峰上,而是想要去神峰上去看看,聽聞今夜神巫將親自舉辦大祭,云壁也將開陰陽兩界之門。

  但是,他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更沒有合適的身份去看。

  而這個時候外面道童驚慌的進來稟告,打亂了陰陽道人的心思,他站起來走到往外面山下一看。

  原本不耐煩的表情,立刻化為了驚色。

  只見山下有著數十人的隊伍,只是這隊伍之中有著許多身披鎧甲手持利刃的兵卒、

  甚至,還有著騎兵。

  所有人護衛著一輛馬車,朝著紫云峰而來。

  原本的鬼轎不到一個時辰就改裝好了。

  樣式變得更像是神輦,也從適合四個人抬的間距,變得更適合山魈的體型來抬舉。

  在轎輦上面還設置了一個基站的基座,可以將基站安裝在上面,這樣山魈扛的時候便不用背著基站了,只要帶著黑盔接收信號和及時連線充電便可以了。

  昔日的地下溶洞變成了今日白墻水泥地的巨大地下廣場,江晁站在廣場里,看著煥然一新的轎輦半天沒有說話。

  然后,口中蹦出來的第一句便是。

  “你掛一塊大紅布干什么?”

  望舒:“你不覺得很好看嗎?”

  江晁:“換成黑的,漆也涂成黑的。”

  望舒:“黑的不像死人用的嗎?”

  望舒這一說話,立刻就漏了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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