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一群人推著空囚車匆匆來到了西河縣的城門下。
明明還沒有到時間,而此時此刻城門緊閉。
這些從郡城回來的獄卒好不容易卡在天黑之前趕了回來,于是連忙又是拍門又是呼喊。
“怎么回事?”
“門怎么關了,快開門。”
“或是把吊籃放下來,把我等兄弟幾個拉上去。”
城門上探出了幾個腦袋,立刻認出了下面的獄卒,獄卒也看到了他們。
“是我們哥幾個。”
“開門啊!”
但是對方卻依舊不打算開門,而是對著他們喊道。
“鬧疫鬼了,縣尊有令,現在城內不允許出去,城外的也不能進來。”
“你們哥幾個找個地方窩著吧,等過了這陣,也就好了。”
城墻下推車囚車的獄卒們傻了眼:“啊,我們這到哪窩著去?”
城墻上的人哪里管得了這么多:“別說我們不講情面,你也知道規矩,反正沒有縣尊許可,這城門是不能打開的,天快黑了,你們也趕緊找地方吧!”
天色暗了下來,一行人無可奈何,只能推著囚車離開。
但是該去哪里他們也不知道,幾人都是城里人,商量了一下也只能去投靠鄉下的親戚借住幾日。
前面一人趕著牛,另外兩人一左一右的跟在囚車兩側。
“你說,這真的有疫鬼嗎?”
“怎么沒有疫鬼,去年七八月份的時候,下河那邊不就鬧疫鬼鬧得挺兇的么,死了不少人。”
“這疫鬼又長什么模樣。”
“都說這疫鬼常人是看不著的,但是往你肚子里一鉆,就能讓你生不如死。”
“這最近有人看到了神仙,有人看到了蛟龍,有人看到了鬼神,咱們哥幾個怎么什么也沒瞧著。”
“我可不想看到,看到說不定這小命就保不住了。”
話音剛落,前面路上傳來了動靜,
獄卒們拉著牛停了下來,朝著前方張望,開口準備大聲問道。
“誰?”
但是很快,身后的獄卒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讓那個誰字沒吐出來。
另一個獄卒更快,直接躲在了囚車下面,還帶著顫音揮手小聲說道。
“躲進來,躲進來。”
這大路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周圍也是一片空曠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三個人只能擠在那囚車下面瑟瑟發抖。
而很快,黑暗之中讓三名獄卒躲藏的東西出現了,正是山魈。
但是在三人眼中看來,那是一個比囚車還高的鬼神或者妖魔。
山魈走得很快,朝著三名獄卒來的路前進著,路上看到了這囚車之后還轉了幾圈,似乎奇怪這路上怎么停著這么個東西。
而這舉動,讓躲在囚車下的三個獄卒嚇得夠嗆。
那非人怪物長滿黑毛的大腿在周圍轉來轉去,每走一步,三人都感覺自己的心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三個人死死地趴在地上,撅著腚用雙手用力地捂住嘴巴,好像真的怕心從嘴巴里掉出來了一樣。
不過,那“鬼神”也只是看了幾眼,或者因為身形高大沒有發現躲在底下的人,便接著順著夜色朝著西河縣城走去。
等到那“鬼神”走過后,幾個人才兩腿發軟地從囚車下面爬了出來。
“我的娘誒,你這烏鴉嘴差點就把咱們哥幾個的小命給送走了。”
“這難道就是疫鬼?”
“不像,看著像是那些人所說的,之前出現在神峰之上的鬼神。”
“這鬼神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看樣子是去縣里的,縣里面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莫不是縣里面死了人,要去勾魂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神仙的事情咱們還能管得了么,趕緊走趕緊走。”
只是三人正準備走,再一看那拉扯囚車的牛,牛也直接嚇癱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而另一邊,山魈也終于走到了城墻腳下,沿著那高大的城墻開始在夜色里徘徊。
“滴滴滴滴!”
山魈背著的箱子里的天線伸得更高,轉動也更加頻繁了。
那無人機先是落下在山魈肩頭上,休整了片刻之后開始飛向城內飛去,無人機上的攝像頭發出著微弱紅光,就像是一雙眼睛看著大地。
這也是它第一次飛到這里,以直接的視角觀測到城中的一切。
此刻城中一片安靜,老百姓們都躲在家里一言不發,也看不到幾盞燈火。
只有街道上偶爾有著人走過,差役在劉虎的帶領下,深夜還在巡邏和視察著可能有著“疫鬼”附體之人的住所。
時不時還會有人隔著門向他們舉報,說自家鄰居那里聽到了什么咳嗽或者生病的動靜,有真有假,但是劉虎也隨之奔波不停。
官署之中,官吏可以說是徹夜不休,縣令夜里親自上神峰去了,他們哪里敢歇著。
而賈桂的宅邸中,此刻也是人心惶惶。
管家點著燈安排著事務,家仆小心翼翼地查看著每個人有沒有生病的跡象,這個宅子就像是整個縣城的縮影。
在一座小院外面,賈家小郎和其阿姊一起來到了外面,卻被家仆給擋住了。
兩人最后只能來到了一堵墻外面聽著里面的聲音,既有些擔憂,又有些害怕。
賈蘭:“你怕嗎?”
賈小郎:“我不是害怕母親,我是害怕那疫鬼。”
少年看著黑暗里小聲說道:“我感覺這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看著我們。”
賈蘭:“別亂說。”
但是少女說完之后也望向了黑暗,夜色幽深,寒風陣陣,其同樣感覺有些害怕。
不過很快,她抓著弟弟的手鼓起勇氣。
賈蘭:“過路的鬼神,我賈家沒有做過什么壞事,你為何無辜降災于我母親身上,我家阿爺已經去向神靈稟告你的所做所為了。”
“你若是弄錯了,現在就應該速速離去。”
關于疫鬼的傳言有不少,有一種說法是犯下了某種業障的人會被疫鬼纏身,因此被疫鬼附體的人也被許多人指指點點,說是做過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兩人正死死地盯著黑暗里,頭頂上卻傳來了一聲輕響。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退開看向了墻頭,黑暗之中隱約看到是一個像是鳥一樣的東西。
他們松了口氣。
賈小郎:“不是鬼,是一只鳥。”
這個時候墻里面傳來了人的痛苦呻吟還有嘔吐的聲音,兩人立刻擔憂地看向里面,但是又束手無策。
雖然母親發作不過兩天,但是癥狀卻出奇地嚴重,兩天之內人已經虛脫得不成樣子,令人惶恐害怕。
這也是,賈桂為什么連夜趕到神峰去的原因。
賈小郎著急不已:“阿爺不知道能不能夠求來神水,阿娘這樣痛下去可不是辦法。”
少年急得打轉:“這疫鬼也太可恨了,鉆到人肚子里折磨人。”
賈蘭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看著那墻上的鳥兒說:“鳥兒啊鳥兒,聽說你們能夠看到人看不到的東西,我如果能夠和伱一樣看到那疫鬼就好了,一定抓住它好好地打它一頓。”
那“鳥兒”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在墻頭盯著里面看了一段時間,之后又靠近換了個角度,但是沒過一會就飛走了。
它飛到一個又一個屋子上,調查著一個又一個所謂的“疫鬼”附體之人的情況和癥狀,這些人要么有的虛脫到不能動彈,要么有的疼得哭爹喊娘。
每個都有著頭疼嘔吐,腹瀉頻頻的癥狀。
它將這些信息傳遞到城外的山魈背負著的基站里,最后將信號發射到遙遠的云壁山神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