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梁岳多少是有些意外。
陳舉?
是那個出身神都陳家,為人輕浮、相貌猥瑣、聽說沉迷酒色會虧空身體從此就決心滴酒不沾的那個陳舉嗎?
這名字雖然普通,可是在云麓城里做生意的神都陳家子弟,也只有他了。
他居然是義火教的大香客,還和趙法先的案子有關,看來南下這段時間,他身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那我們就去找他。”梁岳沒有多說自己和陳舉的關系,不想因此影響了大家的判斷。
包括他自己也是,雖然從感情上不太相信陳舉會摻和進什么惡劣的事件,可是從理性上他還是保持著懷疑,等待見面以后驗證一番。
太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時辰已經不早了,不如先找地方歇息,明天早上再行動?”
說著他又笑了笑,“聽說這邊晚上的畫舫很熱鬧,咱們要不要去見識一下?”
本來想著到了以后先逛兩天,等大隊兵馬到了再查案,他也沒想到梁岳這么快就要有所動作。
梁岳之前也不急的,可是牽扯到陳舉之后,他還是想早些確認一下怎么回事,于是說道:“太子殿下與胡老去逛吧,時間緊迫,我就隨玄慈禪師先去看看情況。”
說著,他就與周玄慈走出門去、
看著梁岳急匆匆背影,太子幽幽嘆道:“雖然他面上看起來毫不擔心,可這般匆忙行事,看來還是擔心自己的壽命不足,想要盡早查明真相。”
胡得鹿頷首認同道:“梁伴讀為人處世確實都很沉穩老練,即使是命不久矣,也絲毫不形于色,做事還能考慮的面面俱到,當真是個頂好的年輕人。”
太子道:“他一直都是這樣默默付出,如果這次他能逃過一劫就好了,將來肯定是我可以倚仗的人。”
轉而他又感慨一聲道:“可世間的事情總是這樣,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他這樣的好人總容易英年早逝,那些胡作非為的惡人倒是隨隨便便就能活到老。”
“咳……”
胡得鹿正想說些什么,聽到這話頓時被嗆了一下,悻悻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我可不是針對你啊,胡先生。”太子意識到不對,趕緊強調道。
胡得鹿連連點頭,“老夫知道的。”
梁岳和周玄慈從正門走出書店,正看到一個穿著破爛布衣的老人家,他看上去滿面塵土、衣著也是臟兮兮的,手里還拿著一張舊畫像,正落寞地轉身離開。
“這是怎么了?”梁岳問道。
“唉。”書店掌柜嘆聲道:“說是丟了女兒,一路走了幾百里找來云麓城的,四處問有沒有人見過。”
“阿彌陀佛。”周玄慈面露悲憫之色,吟誦一聲。
世界之大,一個人失蹤再想找到可太難了。
面壁寺中每年也有許多丟失孩子的父母來祈福拜佛,求佛祖保佑自己找回親人,可是往往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稍微駐足之后,他們走出門繼續向目的地趕去。
陳家在云麓城里的生意很多,酒樓、商鋪、賭場……諸般產業一應俱全。陳舉主管著其中一大部分,因為過來的時日還短,他沒有置辦宅邸,就住在自家客棧的頂樓。
確定了位置之后,梁岳沒有讓人通報,而是讓周玄慈替自己望風,他直接一閃身騰躍而上,順著窗戶潛入了進去。
如果陳舉的身份重要,他擔心大張旗鼓來找他會走漏風聲,還是悄悄地進門比較好。
他的門外應該也有護衛,不過如今以梁岳的身法修為,尋常修行者也根本察覺不到。
進入房中,就見一道身影坐在屏風后的桌案邊,正在翻動書頁,聚精會神地看著。
梁岳心說這小子這段時間屬實是轉了性子,都開始看書了。
湊近一看,就看書封上五個大字,“燈草金蒲團”。
難怪。
敢情是學習新姿勢呢。
這下離得如此之近,陳舉終于瞥到了一抹影子,轉頭看到有人,悚然一驚。他正要大叫,又突然發現來人是梁岳,頓時轉驚為喜,“好兄弟!你怎么來了?”
“我當然是特地來找你的。”梁岳也微笑道。
陳舉又仔細看了看,道:“你真是梁岳?不是什么人假扮的?”
“你之前看大春身子硬就學他吃地瓜……”梁岳張口就開始說一些隱秘往事。
“小點聲!”陳舉趕緊拉住他,看看門外,道:“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可別給我往外說。”
“這下你信我了吧。”梁岳聳肩道。
“信了信了。”陳舉笑道:“前兩天才聽說你們奪城之戰大獲全勝,而且都靠你力挽狂瀾,我正為你高興呢!只可惜我現在事務繁忙,不然真想去霜北城親眼見證啊。”
梁岳瞥了一眼那本三合一精裝本書籍。
“嗨嗨。”陳舉一笑,“最近這是攤上了一些事情,我暫時不能出門,也最好少接觸一些人,這才一個人悶在房里。要是之前,這個時間我早就到江中畫舫上飲宴去了。”
“哦?”梁岳聽他話風,似乎不用自己問,便順著說道:“你有什么事情?”
“別提了。”陳舉一副頭疼的表情,道:“云麓城之前有個刑獄官,人突然就失蹤了,官府還從他家里搜出來霸山反賊與火正教余孽的信函物件,事情一下就大了。偏偏他失蹤前一晚剛和我吃過飯,我成了最后一個公開見過他的人。”
“好家伙,這幾天云麓城府衙找我、刑部也找我、飲馬監也找我、清都幾大世家也找我,搞得我不勝其煩,等等……”
陳舉說著說著,突然抬眼看向梁岳,“你怎么突然跑到云麓城來,不會也是因為這個事情來找我的吧?”
“正是如此。”梁岳承認道,“趙法先是左相的學生,左相大人因此自請下獄,我就是來幫他查案的。據我所知,你不光是最后一個見趙法先的人,你還和義火教有些許關系,好好說說吧。”
他一抱肩膀,擺出正義執行的表情。
陳舉眨眨眼,目光再度下意識的左右看看,之后壓低嗓音道:“之前他們百般詢問,我都沒有說。但既然是你問,那我就告訴你實情。”
“義火教那個事情,其實……”
“我是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