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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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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貢院前,明明是蕭瑟秋風已至的季節,此間卻是氣氛火熱。

  今日是秋闈開考第一日,四海九州的優秀學子都匯聚在此處,想要挨這幾日,為自己搏一個前程。

  朝科舉需要考的有三科,經文、國策、華章,分別考的是背誦經史典籍、分析論述國策、書寫斐然文章。

  在牧北帝一朝,最重視的就是國策,選出來的都不是空有文采而無實學之輩,這些大多需要沉淀積累,是以金榜之上歷來鮮有少年。

  但卻還是有很多少年人自認飽讀詩書,于國于民皆有抱負,想來試一試水。

  梁鵬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襲素衣,手捧裝著簡單生活用品的袋子,在母親和姐姐的殷切叮囑下,走入了考場。

  今日弟弟參加科舉,梁小蕓也特地前來送考。

  她穿著一身湖藍衣褲,清秀素雅,許是在問天樓修煉久了,身上自帶一股空靈之氣。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與旁人不同。

  考生們列隊進入貢院之內,無數家屬翹首眺望,時辰一到,禮部人員便準時封鎖了貢院大門,有遲到的再求情也沒用,只能錯過這一科,等四年之后再考了。

  按理來說,這大門一關,不到晚間考試結束,是不會再打開的。

  可這次卻不同,沒過多久,就有另一支隊伍從街角轉出來,個個緇衣佩刀、兇神惡煞,呼喝著推開圍攏的人群,飛速將整座貢院都圍了起來。

  “是刑部的捕快!”有最先認出的人叫了一聲。

  這一隊人馬正是自刑部衙門出發,專門奔禮部貢院而來,領頭之人正是刑部左侍郎鄧維公。

  人群里有認出官衣的,頓時驚呼道:“這是鄧大人!”

  尋常抓個賊人,來個捕頭也就辦了,嚴重些就是緝捕司主事親自出馬,至多再來個提刀司。這得是多大的案子,需要三品大員親自帶隊?

  而且這來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這是把全城的捕快都調過來了吧,這個人數不可能是抓賊,怕不是造反都夠了。

  “破門,抓人!”

  就聽一聲令下,一眾捕快嘭然撞開貢院大門,如狼似虎地沖了進去。

  里面的禮部官吏明顯對此沒有預知,紛紛驚慌失措,高聲喊這是科舉考場,你們要干什么?

  鄧維公高聲道:“奉左相之命,前來徹查科舉舞弊之案,無論官吏考生,一律只需配合。”

  考場里的紛亂,外面的人群是看不到的,只不過誰都沒舍得走,都在這里看著熱鬧。聽動靜好像是刑部的人在把考生一個個抓出來驗明正身,考生人數成千上萬,難怪刑部出動這么多人馬。

  騷亂持續了快兩個時辰,中間有多名各部官員前來喝問,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科舉是四年一度的國家大事,這樣擾亂非同小可。

  鄧維公都是一句奉左相大人之命就給懟了回去。

  也確實得要左侍郎親自出馬,否則級別低一些,還真受不了這各級官員的壓力,調查的行動說不定就要被強行中止了。

  李彩云有些慌亂,握著女兒的手:“哎呀,這是怎么了?小鵬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梁小蕓搖頭道,關于莫小虎的事情,梁鵬沒跟娘親說,卻跟姐姐講了,所以她相當淡定說道:“刑部是自己人。”

  李彩云有些納悶,刑部什么時候成自己人了?

  梁小蕓想了想,欲言又止。

  也沒法說在娘親你不知情的時候,梁輔國已經成為我們幾個的便宜父親了。

  一直查到快中午,大隊人馬才帶著近百名考生離開。

  這些考生個個面色枯黃、如喪考妣,看來是確實是與舞弊有關,不然不會嚇成這幅樣子。

  科舉舞弊,輕則帶枷游街、終身不錄,重則直接斬首……當然也終身不錄。

  圍觀群眾都竊竊私語,猜測著他們是犯了什么事。若是夾帶小抄這種輕微情節,犯不上刑部如此大動干戈,多半還是買通了官吏,尋人替考。

  那抓到就是從重的死罪了。

  那樣的話,不止是今日被抓走的這些替考者,沒進入考場的那些考生本人、考場中收錢的官吏,恐怕都跑不了,又會是一陣腥風血雨。

  果然啊,左相大人輕易不出手,出手必殺人。

  刑部人馬走了之后,禮部官員又招呼著關閉大門,重新開始考試。

  只是最人心惶惶的不是那些剩下的干凈考生,而是那些考場中的官吏,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干不干凈,只是還沒查到他們。一旦那些被抓走的人供詞出來,只怕立刻就要輪到自己。

  科舉史上第一次,監考者比考生還要心慌的科考就此開始了。

  在抓捕行動開始的同時,禮部尚書徐占鰲就已經被請到了梁輔國的衙署中。

  這種情況其實很少見,畢竟徐占鰲算是右相分管,左相就算有事找他,也該通過右相宋知禮。直接傳人家分管的尚書來議事,多少有些犯忌諱。

  可梁輔國從來不在乎任何忌諱,他不在乎鬼神報應、也不在乎禮法規矩、更不在乎這些人情世故,他會平等地冒犯所有人。

  在需要的時候,直接一道口信,就將徐占鰲招呼了過來。

  來的路上,徐占鰲就已經收到了貢院被搜捕的消息,所以進入衙署之時,他的臉色并不好看,徑直就坐到了梁輔國對面的椅子上。

  與梁輔國一樣,徐占鰲同樣也是在官場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梁輔國見他帶著怒氣來的,也不說話,只是靜靜讀著手里的文書。

  這倆人相對而坐,頗有些針尖對麥芒的意味。

  半晌,還是徐占鰲先開口道:“左相大人要搜捕貢院,人馬都派出去了,才叫我這個禮部尚書過來,是要審我嗎?”

  也難怪他會生氣,若是梁輔國覺得禮部有問題,正常肯定是要先跟他這個禮部尚書說,然后由他配合再去抓人。

  直接跨過我就動手了,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尚書也有問題?回頭皇帝問起來,我一問三不知,豈不是顯得很無能?

  雖然自從梁輔國主事以來,刑部一直是這樣辦事的,從來沒在乎過別人的感受,不然也不會四面樹敵。

  可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你像對待別人那樣對待我徐占鰲,我可不會像別人那樣逆來順受。

  梁輔國輕輕一笑,道:“徐師兄為人清正,絕不會有包庇縱容的嫌疑,我是知曉的。”

  他一開口,倒是先套交情。

  同為劍道書院學子,徐占鰲比他和宋知禮都大上幾年,自然算是師兄。

  只是后來進了官場,梁輔國和宋知禮的進階速度都要更快,反而后來居上。除了能力之外,可能更多也是因為二人的出身姓氏。

  “那為何這么大的事情,我卻是剛剛才知曉?”徐占鰲問道。

  “我若是提前告知了,師兄還會允許事情鬧這么大嗎?”梁輔國反問。

  徐占鰲皺眉沉吟,他當然不會。

  科舉考場出了事,就算這次科舉是右相負責,可用的都是禮部的人,最先丟臉的肯定還是他。

  如果提前知曉此事,他應該會讓梁輔國暗中調查,將影響盡量消弭。

  可梁輔國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鬧大,那兩者確實是相悖的。

  但是當著面說這種話,就好像是說我打了你一耳光,自然不能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了還會讓我打嗎?

  他不知道梁輔國理直氣壯的理由是什么。

  “師兄你大概不知道,此事起因還與梁岳有關。”梁輔國忽而說道。

  他也知道徐占鰲與梁岳的關系不錯,既有師生情誼,又同為太子近人,最近相處的時日也不少。

  提起這件事,徐占鰲果然問道:“和他有什么關系?”

  梁輔國便將梁鵬被莫小虎威脅的事情說了出來,接著道:“這種事情已經被擺在了明面上,徐師兄,科舉是國之根基,不容動搖啊。”徐占鰲沉默了一陣,道:“是我監管不力。”

  “不,此事與你無關。”梁輔國道:“我已經拿到了一份名單,仔細調查過,那些人都不是你做主納入禮部的,那些事也不應該由你來擔責。”

  徐占鰲當然知道,他和他嫡系的親信自然不會做這種事情。

  與這次舞弊案有關的,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些人,一部分是底層的官吏,另一部分可能是宋知禮安排進來的那些人。

  右相分管內三部,往他手底下安排人十分簡單,而且那些人也沒有什么大動作,徐占鰲便也與他們相安無事。

  宋知禮安排人也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各大世家、甚至包括皇室,都需要在禮部和戶部的利益分配。可以說那是一套延續了幾千年的傳承,他們每個人都是這利益鏈條上的一部分。

  徐占鰲不愿意做這種事情,他的位置其實很危險,而宋知禮幫他做了,可以說也是幫了他的忙。

  所以他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事情發生才多久,左相大人已經查到了具體名單,果然是雷厲風行。”徐占鰲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這么幾天時間查到這些東西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說梁輔國是預謀已久的。

  他又要開戰。

  在盧國丈、定鉤王那兩仗大獲全勝之后,他又要對宋知禮下手了嗎?

  徐占鰲不免有些擔憂,其實在立場上他與宋知禮應該是一邊,可是在情感上,他更希望梁輔國獲勝。

  可能這也是梁輔國會叫他來的原因。

  梁輔國幽幽說道:“奪城之戰的名單應該也要出來了,師兄若是無暇兩地奔波,不如就在那邊多待一陣子。”

  徐占鰲自然明白他在說的是什么意思,無非是讓自己避風頭罷了,他也是這樣打算的。

  末了,他只是說了一句:“左相大人,多加小心。”

  這一次的敵人與之前不同,盧國丈的背景最多是皇帝的寵信,姜鎮業也是皇室支撐、帝王器重。

  可宋知禮的背后,是那些比朝時間還長的各大世家,這或許比皇權更可怕。他作為各方勢力的平衡點,看似是一任平平無奇的右相,可沒有人希望他下臺。

  包括梁輔國自己,其實也和宋知禮是多年摯友。

  徐占鰲也不知道他突然開戰的意圖是什么,只能如此提醒一句。

  “我會的。”梁輔國笑道:“等師兄你再回來,貢院之上必將是一片朗朗清空。”

  徐占鰲凝視著他的眼眸,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戰將至,不知是風起還是云息。

  徐占鰲在與梁輔國見過面之后,便啟程離開神都,不久后來到了玉京峰上。

  正好趕上幻陰城的試煉結束。

  經過三站修行,六次試煉,最終的結果已經產生,參加奪城之戰的人選塵埃落定。

  “徐尚書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在這里分配玉玲瓏呢。”風道人招呼道。

  年輕人們此時都從幻陰城中脫離出來,面色都有些緊張,帶著隱約的期冀。他們雖然知道自己的成績如何,卻不知道別人的,所以最后的結果依然是謎。

  “存活到最后的幾人,將你們獲得的月珠拿出來吧。”云禪師道。

  眾人矚目之下,齊應物一張手,祭起了三顆月珠。

  他臨試煉之前突破了第六境,有這個成績并不稀奇。這還是因為他沒有下死手,給別人也留了一些機會,否則只要聞一凡不出手,那城中哪有他的對手?

  或許也正是因為聞一凡都選擇了謙讓,才讓齊應物也有此念。

  接著是陳玄救與鄢神兵,各自都祭出兩顆月珠,他們作為幼麟榜前十的成員,硬實力也沒有令人失望,在最后一場試煉里得到了發揮。

  最后是林風禾,他也帶著一顆月珠躲藏起來,存活到了最后。

  剩下梁岳和聞一凡都沒有拿到月珠,而圓生和尚、尚云海和吳撼鼎先后被擊殺淘汰。

  九個人的成績至此了然。

  第一名毫無疑問,梁岳十顆玉玲瓏的成績,領先其他人不止一個身位,實在離譜。

  他的實力從起初的幾乎最弱,進步到現在的前排強者,始終都不是最強的。可不論是什么比試,只要他全力出手,那就是能贏,別人都是來爭第二的。

  這一點著實可以用變態來形容。

  其余天才們從一開始的困惑不解,如今已經到了心服口服的地步。只希望打不過就能加入,每次試煉都盼著和梁岳分到一組。

  并列第二則是聞一凡與齊應物的五顆,在拿到三顆月珠之后,齊應物在境界和玉玲瓏的數量上雙雙趕上了聞師姐,實現了逆風翻盤。

  幻陰城這個關卡的最大贏家,毫無疑問就是他。

  第三梯隊是圓生和尚、陳玄救、鄢神兵與林風禾的四顆,其中陳玄救和鄢神兵是在這一輪翻盤的,圓生和尚則是毫無建樹,憑借著之前的底蘊取勝。

  最末,便是尚云海和吳撼鼎的三顆。

  他們在進入幻陰城之前還有些許優勢,沒想到在這城中被擊殺,毫無收獲地離開。

  如此一來,玉玲瓏的數量定格。

  在后續的奪城之戰歷程中,尚云海與吳撼鼎就要作為候補了。

  “尚師兄……”玄門幾人都看向尚云海。

  他倒是較為淡然,輕輕搖頭道:“技不如人,作為候補也是應該的。”

  吳撼鼎則是略有頹唐,這確實是有些低于預期,畢竟他是作為鯨門少主、幼麟榜第十來參加的試煉,怎么也沒想過候補會是自己。

  鄢神兵與林風禾也都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弟,勝敗乃兵家常事。”鄢神兵勸慰道。

  林風禾也勸道:“二弟,失敗總是貫穿人生始終,成功才是少數,你畢竟和我不一樣……”

  話沒說完,他就被人捂著嘴巴拖走了。

  吳撼鼎也只能擠出一個笑容,“沒關系,能作為候補見證一樣是幸運。”

  這些日子的旅程,大家都建立了深厚的情誼,雖然為了自己的落敗而傷心,可也同樣為了別人的成功而欣喜。

  畢竟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這場試煉里一定會有輸家,輪到自己身上,也沒有那么意外。

  眼見氣氛低沉,徐占鰲清清嗓子,朗聲道:“沒有時間為之前的事情傷心了,接下來你們要面對的,是最殘酷的戰爭,能上場,未必是好事。”

  “你們的試煉之旅到此就結束了,下一站將是……”

  “霜北城!”

  早上好呀。

  終于把試煉部分寫完了,比計劃的慢不少,接下來就是正賽,感覺好像還得寫挺久。本來預計一卷兩個月,這一卷怕不是得仨月。

  想請幾天假,晚點再發請假條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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