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婷最初覺得，自己老師似乎并沒有明顯的變化。
師是一種感覺，她感覺自己老師就很師。
但她仔細瞧了幾眼，就被王機玄的那雙眼睛所吸引，那眼眸平靜如碧藍天穹下的湖泊，又如夏夜星空般的深邃，讓人不知不覺就淪陷其中。
牡丹在旁邊湊過來，小聲嘀咕：「好看嗎？嘿嘿嘿。」
王道長淡定地給自己大弟子夾了塊烤靈獸肉。
小花婷低頭嗯了一聲，抬手理了下耳旁調皮的發梢，故作淡定地回答：「老師比以前更帥氣了！」
「心境提升的不錯。」
王機玄中肯地評價著。
他繼續為小花婷夾了些菜看，都是此秘境才有的珍貴食材。
小花婷美滋滋地吃著，完全忘記了當前危險的處境。
百多臺機械體有條不素地在旁工作。
小花婷扭頭看向角落打開的石板門，其內是一片正在興建的鋼鐵基地，比他們第一基地要更先進，也更‘稠密」。
牡丹在旁解釋：「第二基地是十幾年前才開始興建，之前沒辦法獲取外部的礦藏，不過現在我已經把這個小天地的礦都挖空了，第二基地比第一基地面積大十倍左右。」
小花婷小聲贊嘆：「好強。」
「嗯——這只是我們隨身的基地。」」
牡丹神秘的一笑：
「讓天道不敢直接進攻這里的，才是我們現如今最強大的底牌。」
王道長嘆道：「還是不能大意啊，金仙、大羅，這兩個境界的高手，都是一個個超級單兵。」
「嗯，」牡丹笑說，「現在就看老板您啥時候能邁入大羅金仙了，我能幫您一個打十個！」
「我為啥要打十個？」
王機玄慢悠悠地夾了口青草，放入口中舒服地咀嚼。
他現在貪戀一切可以滿足口腹之欲的行為。
王道長慢悠悠地道：
「尋找舊勢力之間的縫隙，見縫插針、挑撥離間，二虎競食，咱們漁翁得利，這才是智者之選。」
「是是是，老板英明。」
小花婷也沒多問。
她看過日記，也猜到了，牡丹現在應該搞出了規模龐大的機械文明艦團。
只是，不知道牡丹如何把這些艦團從宇宙邊緣運送到仙界，想要進入仙界應該還是蠻困難的。
王機玄問：「你是怎么被黑曜發現行蹤的？」
「這個——
小花婷簡單說了自己此前遭遇。
順勢拿出了那封，由黑曜口述，她執筆的信件。
王道長接過掃了眼，隨后直接用一點真火燒掉。
王道長冷然道：「都是些廢話，想讓我們配合他們？簡直是在想屁吃。」
牡丹問：「他們想做什么？」
「表面沒說什么，實際上，還是想讓我歸順天道，接受天道的束縛，讓你成為天道的走狗。」
王機玄沒好氣地說著：
「反正我成仙的愿望已經達成，現在無欲無求，只是想要一個說法、討一個公道。
「他們這么搞，骨子里就沒把我們當人看。」
牡丹寬慰：「老板我們不聊這個，給小花婷接風呢。」
小花婷小聲嘀咕：「如果不是水晶棺被震出來了，我絕對會老老實實在那等著—又給老師添麻煩了嗎？」
「這算什么麻煩。」
王機玄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原地等候反而會無比危險，回到現世之后，白古前輩給的保護就自行消散了。」
牡丹也是心有余悸：「還好是在東海海眼，那里算是仙界最荒僻的區域之一，不然呀，你早就被人發現了，長得這么可愛、唱歌這么好聽，萬一被豪強娶做了小妾，那就麻煩了。」
「什么呀，我可是寧死不屈！」
王機玄用筷子后端敲了下小花婷的腦袋。
「什么死不死的，好好活著比什么都強！只要能活下來，我自會去接你。」
「哎，是，」小花婷低眉順眼地答應著。
牡丹托著下巴，對著殿門發呆，輕嘆：「也不知道赤赤現在怎么樣了。」
「赤赤還沒消息嗎？」
「沒呢，」牡丹道，「赤蛇的大致方位我是知道的，在一個古戰場，我跟老板回到現世后，白古前輩也曾傳聲與我們問候。」
「那艾米娜小姐呢？」小花婷問，「她跟茅墨和鄭隊長，不是都在白古前輩身邊嗎？」
「白古前輩暫時無法接近仙界。」
王機玄提起這茬也有些憂心：
「羽神宮宮主、獸神宮宮主，還有天羅盟主，就是那個兇巴巴的婆娘，現在正在追殺白古前輩。
「這三個大羅金仙無法穿梭歲月，卻能守在現世。
「此外又有無處不在的天道居中指揮，白古前輩此前想來接我，就被他們三個高手狙擊，一番大戰應該是去了仙界之外。
「當前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們三個有白古前輩庇護，應當不會有什么問題。」
小花婷微微頜首。
她發現，自己老師也在擔心其他隊友的安危。
牡丹補充道：「比起他們，我們現在的處境其實才是最危險的。」
「還行吧，」王機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著仙釀在舌尖緩緩暈開的諸多滋味。
他簡單為小花婷解釋：
「黑曜那個家伙你也接觸過了。
「他是不是變得神神叻叻，而且一門心思鉆研機械大道？」
「嗯呢，」小花婷脆聲應著。
王機玄打了個響指：「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這個。」
牡丹張開右手，掌心有投影放出，其內浮現出了黑曜昏睡的身形。
黑曜身周包裹著一團極其淺淡的黑霧，這黑霧隱隱向他胸口聚攏，或者說是從他胸口朝各處擴散，而胸口向上，有一條不斷蠕動的「竹節蟲」。
小花婷看的頭皮發麻。
無他，那只竹節蟲正一點點啃食黑曜的靈魂。
「這是牡丹用她自己琢磨出神通一一天鑒神眼看到的。」
王機玄感慨道：
「這家伙以前在仙禁之地亂搞，我還敬他是個漢子。
「雖然他的理想是毀滅其他人的生活，但也姑且算是有點理想、有行動力。
「但現在啊——..—他就是個軀殼罷了。
「我留他一命，也是為了讓他充當我信使，與天道繼續溝通，看有沒有機會忽悠婆羅一把。」
小花婷問：「天道這么詭異的嗎？婆羅又是什么？」
「天道已經是個生命體了。」
王機玄慢條斯理地解釋：
「我在這被困的七千年，研究天道研究了三千年，因為白古前輩為我打開了眾妙之門，我可以隨意暢游道則之海，在里面發現了很多異樣之地。
「甚至，我還跟一些已經消失的大羅金仙，通過他們留下的大道印記進行簡單的交流。
「天道誕生的這個生命體，就是誕生在道則之海，有殘靈給它取了個名字，
叫婆羅。
「我還感應到了這東西的大概的模樣。」
牡丹展示的投影立刻變化。
其上出現了一個古怪的神像。
小花婷只是對神像看了幾眼，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還是王機玄抬手摁住了她的胳膊，渡過來一絲絲溫暖的氣息，才讓小花婷不至于受傷。
神像有著一條粗壯的蛇尾，有著類似人類的軀干，但脖頸上是互相背對連接的兩顆頭顱。
頭顱呈現出一男一女的不同特征，其膚色也是一明一暗。
神像全身畫著繁瑣玄妙的符印，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細小鱗片。
「老師，這就是天道的樣子？
「按照那些大道中殘存之靈的說法，這玩意兒并不是天道，但它誕生自天道，后寄生于天道，可以看做是天道的寄生蟲。」
牡丹投影的畫面再次變化。
神像藏身于一團灰氣中，蛇尾根植于灰氣之內。
灰氣之上浮現出了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
神像相對于這個面孔，就宛若星輝與太陽，彼此體量差距十分巨大；但這個神像穩穩勾連在這張面孔的下巴位置。
「這就是天道完整生態。
「天道本身沒啥特征，無性無私，就像是一本法典。
「現在搞事的是這個鬼東西。」
王機玄興致勃勃地道：
「我現階段的人生目標，就是干掉這東西，為那些無辜死去之人報仇雪恨。
小花婷輕輕點頭：「那，這兩顆腦袋，就是代表了天羅和暗教嗎？」
「不是，」牡丹快聲說，「婆羅是道靈，其實也是天道的一部分，可以理解為出現了病變，有了自己的思維我暫時還不確定它的終極目的是做什么，但八九不離十，應該是擺脫天道對它的桔。」
「擺脫桔—」
「嗯。」
牡丹接續介紹：
「天羅和暗教，都是左邊這個女人的腦袋，故意搞出來的。
「這個女人就是婆羅的主意識。
「暗教到處屠殺，應該不是為了壓低生靈之力，避免劫難來臨，就是為了激發生靈的怒火，讓這怒火波及天道。
「右邊這個男人的腦袋行為沒有那么激進，暗中用天道蟲控制了一部分人，
在默默地跟左邊這個女人腦袋唱反調，比如黑曜。」
牡丹有些不屑地哼了聲：
「按照我的推測，他的目的之一，就是借勢打碎天道，讓自己獲得自由。
「而現在，我們也是他借勢的一部分。
「我們此前接觸過兩次的天道意識體，應該就是這個男人，也就是婆羅的副意識體。」
王機玄：「主要是白古前輩。」
「對，必須大羅金仙出手，才有可能讓天道遭創。」
小花婷揉了揉眉心：「也就是說，我們真正的敵人是這個名為婆羅的鬼東西，它掌控著暗教和天羅，它還有個伴生意識在阻止它，這個伴生意識控制了黑曜。」
王道長稱贊道：「基本正確。」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等。」
王機玄仿佛有成竹在胸：
「我們跟他們，誰著急誰被動。
「我們有我們的底牌，牡丹組建的艦隊，可以迅速清掃各真界的天羅和暗教堂口，讓這鬼東西的某些計劃流產。
「他們有他們的優勢，那個婆羅掌控的天仙、金仙高手數量太多，而我們，
在這方面勢單力薄。
「逃生之路不用擔心，我隨時可以帶你們逃出去。
「但現在，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
小花婷眼前一亮：「日出之地已經匯聚了很多高手，八大仙宮都有派人過來，暗教更是出動了數百個天仙！想辦法讓他們打起來！」
「對頭。」
王道長輕輕挑眉：
「如果能借刀殺人，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牡丹更新了一萬六千年的武器系統，現階段，我們制作反物質炸彈的條件已充分成熟，這是單位體積威力比最強核彈還要高三倍多的純凈能源。
「我們已經籌備了十幾年，只等他們發現這里，現在正在準備搞一些奇觀，
好讓他們相信這里出現了異寶，從而更多人蜂擁而來，在此地與暗教仙大打出手。」
「這個辦法好矣，」小花婷揮了揮拳頭，「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矣，話不能這么說。」
王機玄正色道：
「在今后的斗爭中，我們要盡可能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盟友。
「先把暗教和天羅一一婆羅的左右手廢掉，再說其他。」
牡丹則是說：「原本我制定的作戰思路更激進，老板覺得那樣殺害太多無辜的生靈，不讓我這么干。」
小花婷眨眨眼：「剛才這計劃還不夠激進嗎？」
「我是溫和的保守派。」
王道長認真說著，繼續給小花婷夾菜：
「先休息幾天，后面我指點你修行。」
「赤蛇那邊不用擔心哦，」牡丹解釋道，「那邊煞氣濃郁，很少有修士過去，暗教的天道碑也沒有派人特別針對。」
小花婷：「嗯，好，需要我做什么盡管吩咐！」
牡丹笑道：「等會帶你去第二基地逛逛，我最近開發了一大批仿生機械體，
帥哥美女一大堆，還有音效特別棒的歌廳！」
小花婷瞬間雙眼放光。
王道長在旁含笑搖頭。
這種低級趣味，他早就脫離了。
搞陷阱這種事，說著容易做起來很難。
在仙界能混到天仙的，除非是大勢力庇護的子嗣、弟子，不然都是一些見多識廣的狠人。
很不好騙。
尤其是暗教那群高手背后還站著婆羅；
婆羅雖然只是天道的一部分，但也是天道內部的唯一完整意識體，能調用天道大部分的能力。
王機玄和牡丹準備了十幾年，始終是心里沒底。
但沒關系，小花婷來了。
恐怕黑曜打死都沒想到，他讓小花婷帶信過來，談談條件、示好王機玄，給了王機玄這邊一個強大的助力。
無他。
小花婷酷愛歌唱，而她不經意間練嗓的時候，附近一根枯萎的扶桑木樹枝，
竟發芽、抽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了茂密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