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機玄趕回正面戰場的速度稍慢。
他要恢復體內耗損巨大的法力，順便還要觀察尼爾達他蒙和薩賓娜的反應。
旺達他殺了；
雖然殺的是叛徒，但靈修者們跟正常人的腦回路好像不一樣，剛才薩賓娜不是還說，她能理解旺達。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更深了？
這玩意……
所以王機玄不太敢貿然進入戰局，只是在邊緣觀察，順便欣賞尼爾達他蒙與支柱刃獸的大戰。
‘此人當真勇猛。’
道長心底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尼爾達他蒙并不是全盛時期，面對三頭支柱刃獸也不可避免被壓制，但他打的依舊十分兇猛，錨定一頭支柱刃獸死不放松。
數不清的刃獸瘋狂涌向尼爾達他蒙；
但尼爾達他蒙化作的巨人揮手投足，都有強大的空間波動綻放，一只只刃獸身體扭曲、破碎。
被尼爾達他蒙鎖定的那頭支柱刃獸也只有向后不斷撤退；
左右進攻這個巨人的支柱刃獸群，也似乎頗有些忌憚。
星際之門附近的太空，甚至已經擠壓了一層厚厚的刃獸尸。
第四頭支柱刃獸，現在正被人類軍方的機甲群圍追堵截。
有尼爾達他蒙的相助，人類軍方壓力大減，只是在太空中，他們依舊少了很多，能夠傷害到支柱刃獸的手段。
比如那種從天而降的正義長矛，現在就沒了用武之地。
王機玄略微思忖還是舍棄了主戰場，沒有輕易靠近尼爾達他蒙，而是抵達了D5綜合戰區派來的機甲群附近。
道長就近找了一架大型機甲，跟駕駛員打了個招呼，就盤腿落座。
對付刃獸，就要從它的短處入手，先攻其魂。
王機玄放出異魂，讓異魂放開去吞噬、毀壞。
異魂先是在刃獸尸體遍布之地周游幾圈，身體驟然開始膨脹，一股股黑氣環繞蛟龍之身，蛟龍的一雙眼睛迸發出了猩紅的光亮。
‘殺！’
重重殺念席卷而來，卻被王機玄的大乘殘魂淡定地擋在本體之外。
道長目光始終十分清澈，心神寄托在異魂之中，操控著異魂、就像是開著一列火車，沖入一重重刃獸堆內。
蛟龍所過之處，一股足以滅魂的沖擊波不斷蕩漾，一只只刃獸停下了活動。
漸漸的，些許黑點開始朝蛟龍匯聚；
刃獸死后留下靈氣匯聚成的靈氣團，也開始被越發膨脹的蛟龍引動。
王機玄的本體也得了一些好處。
他也擔心異魂失控，當異魂膨脹到一定程度后，他便操控異魂停止吸納，專心殺傷。
事實證明，攻擊靈魂，比攻擊刃獸軀體要簡單百倍。
刃獸殘魂雖厲，但面對這種純種魔功鍛造出的龍蟒異魂，也是完全不堪一擊。
王機玄更是主動繞開那頭支柱刃獸，專門在這頭支柱刃獸周圍游蕩，成片成片的滅殺刃獸靈魂。
刃獸的靈能回路中，其實有保護刃獸靈魂的防御回路；
但那防御回路抵擋的是精神沖擊和靈魂力沖擊；
王機玄異魂釋放的，是具有腐蝕靈魂之效的純正魔氣。
如果這個戰場有實時的戰績統計，會發現，王機玄頭頂的殺敵數‘異軍突起’，直追那個光明巨人。
只殺小刃獸不過癮？
王機玄想了想，還是放棄去嘗試污染支柱刃獸和絞殺那些王級刃獸。
他就是要殺這些太空基礎單位的高階飛行刃獸，為人類一方有效節省火力成本，省下來的火力朝那個支柱刃獸、那些王級刃獸傾瀉，效果也是不錯的。
如此大戰半個多小時；
刃獸群依舊未能突破人類和靈修者組建的防線。
艾米娜與薩賓娜同時站在那面星際之門前方，一群高級靈奴對其內躲藏的迦里喏虎視眈眈。
當星際之門的末端被關閉，這只迦里喏將會直接暴露在他們面前。
此前就躲藏在星際之門內的迦里喏，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稍微露頭就會被秒殺。
艾米娜依舊沒有放松警惕。
一旁，薩賓娜輕輕吐了口氣，掌心的光束忽地消失，面前的光膜出現了一片光斑。
薩賓娜背后出現了一個虛淺的身影，那是一個只有獨眼、單頭、單手、單腳的巨人，向前點出一指。
整個星際之門不斷震顫；
艾米娜加速施法，或者說提前中止前搖，向前釋放自己這邊的能量。
她背后出現了相似的身影。
兩個女靈修背后的虛影如果重合，剛好能拼湊出一個雙頭巨人。
星際之門忽然開始向內塌陷，瞬息間塌陷成了一個魔方大小的盒子，而后這盒子在震顫中爆炸，一股股沖擊波向外蕩漾開來，將附近的有形之物盡數蕩開。
不少高級靈奴直接重傷。
那只迦里喏也被沖擊波推了出來。
它十分平靜，并沒有多說什么，也沒多做什么，簡單抬起刀肢、貫入了自己的口器。
一股奇特的意念之力離開了它這具尸體。
王機玄遠遠看到這一幕，本想把這個尸體帶走，但他又想到了，這是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還當著這么多刃獸的面……
道長只能暗自惋惜。
不然他的第二戰傀，說不定能有個備用資源了。
“刃獸開始退兵了！”
“瑪德！攔下它們！別讓它們走！”
王機玄靈識聽到了恐怖機甲內的罵聲。
他異魂現在還在絞殺普通刃獸，此刻也沒辦法去監聽刃獸的指揮網絡。
而接下來，其實才是最兇險的時刻。
尼爾達他蒙和薩賓娜會不會翻臉出手？
畢竟，短期來看，最起碼半年內，他們暫時不用擔心刃獸潮會涌過來。
道長看了眼自己的儲物法寶；
他其實隱隱期盼著能跟尼爾達他蒙干一架。
“旺達死了。”
尼爾達他蒙傷痕累累地回到薩賓娜面前時，薩賓娜神情有些凄然地說著。
“嗯，”尼爾達他蒙應了聲，扭頭看向了不遠處懸空站立的王機玄和艾米娜，以及……
他們背后還沒撤退的人類軍方機械軍團。
尼爾達他蒙閉眼嘆了口氣：“當他選擇刃獸的那一刻，我們其實已經沒了一樣的立場。”
“但情誼還是在的。”
薩賓娜呢喃道：
“他還罵我是自大狂，盲目自信，說我沒有真才實學……”
“不，你并不是。”
尼爾達他蒙沉聲說：
“相信自己，薩賓娜，你是一個優秀的領袖。
“在如今整個文明陷入危急的時刻，你的決策都是有利于我們繼續存續下去的。
“最起碼，你沒有對我們的造物妥協，維持著靈修文明該有的尊嚴和體面。
“這已經比旺達要優秀一百倍。”
薩賓娜嘆道：“謝謝，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遠處的王機玄和艾米娜：……
道長傳聲嘀咕：“你們靈修者，交流都這么、這么普通嗎？”
“感覺薩賓娜并不像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強勢呢。”
艾米娜傳聲回答：
“不要大意，這有可能是故意對我們示弱，讓我們放松警惕……呃，她好像真的哭了。”
王機玄抬手揉了揉鼻子。
平日里的薩賓娜，穿著金色的長裙，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高冷不羈、目中無人。
而此刻，在那個白袍老者死后的薩賓娜，不斷用柔弱的口吻對尼爾達他蒙傾訴，似乎是想得到尼爾達他蒙的安慰和鼓勵。
整個畫面……
王機玄一時真不好評價了。
“好了，”尼爾達他蒙低聲道，“堅強一點，他們還在看著，我們還要去找黑色風暴交涉。”
薩賓娜輕輕吸了口氣，迅速恢復成了平常的狀態。
她看向王機玄眼底帶著幾分并不掩蓋的敵意，低聲道：
“我們必須向他們問清楚，引爆旺達體內靈能回路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我們體內也有這種靈能回路嗎？”
尼爾達他蒙點點頭，隨手在自己背后憑空一抓，將一只靈能回路拽了出來，輕輕捏碎。
他如法炮制取出了薩賓娜靈能回路中的炸彈回路。
這其實側面也顯示了，薩賓娜對尼爾達他蒙絲毫不設防。
兩個靈修者緩慢向前。
一直等在旁邊，分成了兩股的高級靈奴，此刻再次精神緊繃，等待著兩邊‘主人’的決斷。
是打是和，誰都不知。
王機玄背負起雙手。
修士負手可不只是裝高人，這樣其實有利于隱秘出手。
尼爾達他蒙與薩賓娜一左一右抵達近前，同時激活了傳聲用的簡單回路。
王機玄將艾米娜護至身前。
艾米娜俏臉冰寒，沒有任何笑意；薩賓娜表情多了幾分凝重，眼神恢復了銳利。
薩賓娜剛要開口：“你們……”
“要合作嗎？”尼爾達他蒙嗡聲說著。
他的嗓音通過靈能回路傳過來時，帶著一股難掩的威壓。
哪怕此刻的尼爾達他蒙渾身是傷，體內靈能空虛，也有著一股宛若霸王般的氣魄。
艾米娜下意識看向了王機玄。
“好啊，”王道長露出了自己的白瓷牙，笑呵呵地道，“具體怎么合作？”
尼爾達他蒙倒也絲毫不拐彎抹角，也沒有預設什么條件，更沒有就旺達的死發作什么。
他反而道：“旺達雖然是死于你的謀算，但終究是他自己選擇了站位。”
“謀算？”
“北極點挖掘點的極光，你的假死，這難道不是一環套一環嗎？”
尼爾達他蒙睿智的雙眸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
王機玄略微仰身。
這家伙，說的還挺有道理。
這一套小連招，看著還真像是他有意謀算……
“隨你怎么理解吧。”
王機玄沒否認，自然也不會承認，只是問：
“我有些納悶，旺達不是背叛了你們嗎？甚至他還出傷了薩賓娜，為什么你們對他……還這么容忍？”
尼爾達他蒙沉聲道：“每個靈修者的追求是不同的，我們互相尊重。”
艾米娜反唇相譏：“我可沒看到你們之前尊重過我，你這句話，應該是，每個光明之翼議會庭的靈修者，注意加前綴。”
“是的，我們與旺達有著不錯的私交。”
尼爾達他蒙道：
“他主和，我主戰，薩賓娜是根本上的溫和派。
“你殺死了旺達，既是除掉了背叛文明的叛徒，也是殺死了我們的好友，這是兩回事。”
王機玄瞇眼笑著。
還真被他猜對了。
跟這些靈修者都不用講道理，因為兩邊邏輯都不同的。
“談談合作吧。”
王機玄道：
“等刃獸不再是威脅，你我之間也有一段恩怨要解決。”
“正有此意，”尼爾達他蒙道，“我們只有一個條件，進入遠古文明的機會，我們兩個也要參與。”
“你們能給出什么價碼？”
“旺達的核心回路，我們不會向你們索要。”
王機玄搖搖頭：“這不夠，核心回路已經在我手里，已經到我嘴里的肉，怎么能做你的籌碼？”
尼爾達他蒙沉默了。
“哼！”
薩賓娜似乎已經調整好狀態，開口就帶著一點冷意：
“別忘了，如果沒有我們，你們關閉不了星際之門。
“合作的前提是互相尊重！修行者！你已經耍過我們太多次了！”
王機玄聳聳肩：“如果你們不想合作，那我可以在這半年內不擇手段提升自己，或者在刃獸殺過來之前離開這里。請不要弄混了，我低頭跟你們合作，是為了保護這里的土著文明，不是為我自身謀取什么利益。”
尼爾達他蒙點頭道：“我們認可這一點，你至今為止的所有行動，幾乎都在圍繞保護本地人類……對于這點，我向你表達敬意。”
艾米娜道：“按照誓約內容，你們必須表達這份敬意。”
尼爾達他蒙又道：“甚至，我可以承認，我們是利己主義者，我跟薩賓娜在乎的，是身為靈修者的榮譽和我們各自的力量晉升……你開價吧。”
“請你們主動表達誠意。”
“我們并不知道，靈修者或者光明之翼議會庭是你所需要的。”
“不用給我。”
王機玄用大拇指指了指艾米娜：
“我說過，這是我唯一指定靈修代言人，把你們的誠意帶給她，只要她滿意了，我自然會同意你們一起進入遠古文明遺跡。”
艾米娜欲言又止。
尼爾達他蒙已經點頭：“可以，那你呢？”
“我？你自己都說了你們沒有什么是我需要的。”
道長拂袖而去，御劍負手落向大氣層。
他的傳聲遠遠飄來：
“聯手對抗刃獸是我們彼此不得已的選擇，尼爾達他蒙，可別在我找你麻煩前就掛了。”
尼爾達他蒙嘴角露出了一點難看的微笑。
他不適合笑，笑起來總有一種猙獰感。
艾米娜已經含笑飄了過來。
“來吧，情報交換！
“旺達似乎知道很多東西，你們三個一直一起行動，你們沒理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