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你臉色不太好——」
「統帥部回復。要撤銷福州綏靖公署。這是按規事。」
「其實還是強迫你交出軍權。」
「特娘的!」
劉建緒狠狠地罵臟話。
他本來就是湘軍一脈,和光頭關系很一般。
淞滬會戰以后,被拿掉第十集團軍總司令的職務,投閑置散,結果還是沒躲過。
現在,他已經答應交出民政,對方還在咄咄逼人。
沒有綏靖公署,他怎么搞?
「坐。」
張庸擺擺手。
有時候,他也很佩服光頭的手段。
你說他搞陰謀吧。表面上又確實說的過去。沒辦法質疑。
因為這個綏靖公署,在全面抗戰爆發以后,都陸續裁撤。改成了各個戰區。軍權高度集中。
由于閩省這個地方,一直是兵家不爭之地。戰事不激烈。所以,它的改制就暫時沒有進行。
現在,光頭表示,我注意到那邊了,要實行改制了。你也沒話說。
說白就是一句話,瘦田沒人耕,耕開有人爭。
一旦撤銷福州綏靖公署,這邊的一切,就會納入三戰區。由顧祝同監控。
顧祝同是什么尿性,劉建緒是再清楚不過了。
「我真想反了他的!」
劉建緒的情緒是真的上來了。也沒什么忌憚。
自己退讓到這個份上,對方還不放過。他就是泥捏的,也有三分火氣。
「你有這樣的實嗎?」
張庸神情冷漠。不以為然。推給對方一杯茶。
劉建緒端起茶杯,咕嚕嚕的喝完。
「你是反不了的。眼下,只有紅黨才有足夠的實力。」
「紅黨?」
「對。但是很遺憾,你和紅黨也有仇。」
劉建緒沉默。然后火氣逐漸消失。
確實,他和紅黨那邊,也是血海深仇。湘江一戰,歷歷在目。
他給紅黨造成了極大的損失。紅黨是不可能放過他的。如果被紅黨抓到,絕對會被清算到底。
泄氣—
沮喪——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
劉建緒有氣無力。垂頭喪氣。
雖然有張庸的支持,他也覺得沒什么信心。
畢竟,老蔣真的很會算計。對付他們這些人,也是很在行的。
張庸說的沒錯,老蔣只有在對付紅黨的時候,才會連續吃虧。
對付他們這些地方軍閥,頗有心得。
以前那么多的地方實力派,都被他一個又一個的搞掉了。
現在,勉強還能獨立成為派系的,只有桂系、滇軍、晉綏軍。其他都沒有了。
川軍作為一個整體,已經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西北軍被干掉了。
東北軍被干掉了。
陜軍被干掉了。
湘軍被干掉了。
話說回來,老蔣也是戰績可查。絕非弱者。
小覷他的人,都被打敗了。
「出動你的部隊,和王敬久干一架。」
「打一架?」
「對。直接開干。鬧得越大越好。然后發表全國通電。」
「這——」
「激化矛盾,也是解決問題的一種辦法。」
張庸悠悠說道。
光頭就是認定你劉建緒不敢來硬的。
就像當初的王家烈,雖然不服氣。但是不敢拿起槍來真的反抗。
「可是,我打不過啊!」
「關鍵是打。」
「只要打起來,事情鬧大了,吸引全國所有人的關注,就有辦法。「
「你鬧起來以后,自然會有隊友下場配合的。」
「行!我干!」
劉建緒終于是咬咬牙。下定決心。
但是猶豫片刻,又有些期待。眼光落在張庸的身上。欲言又止。
「你的重炮數量比王敬久還多。怕啥。」
「如果我打輸了——」」
「坐船去巴西。你不是早就安排有子侄過去了嗎?」
劉建緒暗暗吃驚。
他沒想到,張庸居然知道這件事。
確實,在日寇還沒封鎖華夏沿海的時候,他就安排人出去了。
目的地就是巴西。那個遙遠的國度。
這也是做兩手準備。給自己,或者是家人準備一條后路。
誰知道光頭會采取什么手段?
楊虎城的事情,外人也是知道一點點的—
都是不寒而栗。
「先去馬尼拉,然后去新加坡,然后去加爾各答,然后再去巴西。」
張庸連航路都安排好了。
從福州去馬尼拉。其實不是很遠。
有空指部地圖引導,可以有效避開日軍的軍艦。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華夏南部沿海,并沒有任何日寇戰艦,都跑遠了。
「好!我現在就去安排!」
「給你十部電臺。」
「謝謝!」
劉建緒振奮精神,告辭離開。
張庸優哉游哉的坐著。慢慢的端起茶杯。
覺得自己的表現還可以。也學會借刀殺人了。用別人出面。
劉建緒和王敬久,本來就有仇怨。雙方打起來,是很正常的事。事情鬧大,自有各方勸解。
在抗日統一戰線的前提下,肯定是勸和的。不會允許戰況太激烈。
果黨內部高層的注意力,還是在新四軍上面。
不可能在福州又開一個戰場。
「來人!」
「在。」
「有統帥部的電報找我嗎?「
「報告專員大人,沒有。「
「有侍從室的電話嗎?」
「也沒有。」
「去吧!」
「是。
張庸擺擺手,將人打發走。
你不仁我不義。呵呵。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張庸明明就在福州。但是沒有任何人征詢我的意見。
哪怕是假惺惺的打個電話也好啊!
只可惜,沒有。
那就對不起了。
你們要做的事,我張庸不答應!
我張庸搞建設不行。但是搞破壞,還是沒有問題的。
「來人!」
「到!」
「將孫洪道請來。「
「是。」
傳令兵開車出去。
這幾天,新成立的督察處,頗有建樹。
在糧食發放問題上,督察處的監督,還是卓有成效的。
不敢說全部的糧食都放下去。但是應該發放有七成以上。或者八成。這是很優秀的成績了。
須知道,這邊是果黨控制區啊。各種貪污吞沒手段層出不窮。
能夠將數量控制在7080,已經算是奇跡。也就是孫洪道他們是紅黨才能如此。
哪怕是換了鐘陽、吳六琪他們來,估計都做不到。
兩者思想覺悟完全不同。
「專員。」
很快,孫洪道就來了。
是開著威利斯吉普車來的。車技還不錯。
「有個事情——」
「專員,你說。」
「劉建緒和王敬久的部隊,可能會發生沖突。「
「什么時候?」
「就是這一兩天的。你們注意一下。」
「專員的意思,是要我們抓捕發動沖突的核心分子嗎?「
「不,我的意思是,讓你們作壁上觀。裝作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
「明白。」
孫洪道求之不得。
他對王敬久和劉建緒都沒有好感。
都是反動派。
都是狗咬狗。
最好是全部打死了。同歸于盡。
但是也很奇怪。張庸明明知道。然后放任不管嗎?
他不是果黨的督察專員嗎?
督察國軍,就是他的分內之事,職責所在—..
「我們去馬尾軍港。」
「是。」
「暫時離開是非之地。」
「是。」
孫洪道不明就里。
但是,張庸的話,他還是愿意聽的。
對方確實是果黨反動派。但是行為做事,好像也沒那么厭惡。
除了個人私生活比較腐敗糜爛—
但是也見怪不怪了。
果黨大員里面,私生活比他更糜爛的都有。
出發。
去馬尾軍港。
其實已經是廢棄的遺址。
當年福建水師留下的痕跡已經不多。
因為年久失修,它也沒辦法作為現代的軍港使用。
國府海軍是不可能撥款修整的。日寇海軍馬鹿也沒有利用它的意思。
張庸就在這邊扎營,過夜。
「轟——」
「轟——」」
當天晚上,槍炮聲就猝然爆發。
劉建緒摩下的部隊,向王敬久摩下的部隊,發射了炮彈。
王敬久當然不客氣。當即下令還擊。
然后就打起來了。
很多電話找張庸。但是沒找到。
張庸在馬尾軍港呢。根本不在福州城里面。
于是,雙方的電報滿天飛。
劉建緒發表了公開通電,委屈巴巴的樣子.
一直到天亮。張庸才回到福州城。
「專員,這些都是發給你的電報。總共一百三十七份。「
「知道了。」
張庸擺擺手。懶得看。
這件事,他是不會那么快介入的。
讓劉建緒和王敬久繼續吵。雙方都向統帥部告狀。
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最好是將三戰區的兵力,都吸引到南邊來。
然后其他勢力的代表,也紛紛插手,從中或多或少獲取一點利益。
然而——
當天下午,統帥部就發布公告。
正式任命劉建緒為福州綏靖公署主任。沒有提到要撤銷綏靖公署。
同時,任命一個不知名的家伙,來閩省主政。
至此,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只有張庸自己是不太高興。
光頭反應很快。
發現事情要糟糕,立刻快刀斬亂麻。
在其他地方勢力還沒有搞清楚什么情況之前,就已經落下帷幕。
完全不給其他人插手的機會。
不得不說,光頭的嗅覺,有時候也真是靈敏。
那個家伙最大的弱點,或者就是戰場指揮了。
「專員。」
劉建緒興匆匆的來了。
終于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還是很高興的。
不過,這也就意味著,他已經沒有退路。這么一鬧,算是徹底得罪了光頭。
他如果落到光頭的手里,肯定會死的很慘。
現在光頭暫時屈服,意味著以后的報復會更加的激烈。
所以,他現在必須做一件事抱緊張庸的大腿。
拍拍手。
隨從送來兩個大箱子。
沉甸甸的。但是沒有黃金標志。可能是大洋、銀錠之類的。
數額顯然有限。
「專員大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給我送禮?」
「多虧專員大人指點迷津,親自坐鎮——」
「你拿去巴西吧。」
張庸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的禮物。
或者說,他需要的,不是這樣的禮物。錢財,他現在已經擁有一些。需要的是其他。
「專員大人——」
「你要謝我,就幫我找點老百姓吧。」
「老百姓?」
「你可能還不知道,英國人在印度那邊,給我劃了一塊地,可能有一個縣那么大—.」
「啊?」
「我需要找一些本國的老百姓遷徙過去,幫忙耕種什么的。「
「從這邊找人嗎?需要多少?」
「能找到多少是多少。但是要自愿。不強迫。拖家帶口都可以。」
「那沒問題。」
劉建緒滿口答應。這完全是小事嘛。
閩省的老百姓,其實很窮苦的。有機會走出去,應該有不少人樂意。
他只需要將人集中起來。剩下的,都是張庸的事。
「王敬久來了。你要和他對質嗎?」
張庸忽然錯開話題。
雷達地圖有提示。
王敬久是自己來的。只有兩個警衛。
顯然,他不想讓張庸誤會。以為他是來找張庸興師問罪的。
「不。」
劉建緒立刻告辭離開。
一會兒以后,王敬久就坐著吉普車到來了。
確實只帶了兩個警衛。輕車簡從。本人也沒有帶槍。以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專員。」
看到張庸,他規規矩矩的立正敬禮。
但是沒有說話。感覺自己也是挺委屈的。莫名其妙的就被針對了。
槍炮聲想了一夜。然后劉建緒還發表了公開通電。
感覺好像是他王敬久率先開火似的。
拜托,他王敬久根本沒有主動開火。
結果,統帥部的電報,將他給訓斥一頓。責怪他將事情鬧大。沒有控制好局勢。
好委屈—
「這件事,是我在背后支持劉建緒的。「
張庸直接告訴對方。
王敬久:——
好無奈。
為什么會這樣。
「統帥部將劉建緒逼迫的太狠了。我看不慣。」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張庸直言不諱。
這件事,王敬久肯定會知道的。
統帥部也會知道。光頭當然也知道。都知道是他張庸背后鼓搗。
沒有他張庸的支持,劉建緒怎么敢動手。
「還有,這件事,上面沒有人咨詢我的意見。我心里不爽。「
「是委座叫我回來三戰區的。還明令我可以全權處置。閩省也是屬于三戰區。但是卻跳過了我。」
張庸繼續坦然告知。
沒錯,這件事的全部前因后果就是這樣。
劉建緒不甘心。我張庸不爽。
我人明明在福州。卻沒有人過問我一聲。
既然你們無視我。那對不起,我就要鬧一鬧。將事情鬧大。
「唉——」」
王敬久只能無奈長嘆。
他能說什么?上面神仙打架,下面小兵遭殃。
這件事,他確實怪不到張庸。
當時的電報,確實是這么說的。三戰區的事,張庸可以全權處置。
結果,現在劉建緒鬧開了,又沒有人想起他張庸了。也難怪張庸有脾氣。他畢竟年輕氣盛啊!
沉默。
良久。
王敬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專員,如果委座要對付你,你怎么辦?」
「一拍兩散。各奔前程。」張庸毫不猶豫的回答。
切,我稀罕你光頭什么?
我現在的目標,已經是全世界。
如果不是你叫我回來,我才懶得回來呢!
「你如實上報即可。」
「這——」
「就說是我心情不爽,所以才會支持劉建緒鬧事。這件事,和你就沒有關系了。」
「這——」
王敬久猶豫不決。
如實報告,當然他是沒關系了。
但是張庸—
「執行命令!」
「是!」
王敬久條件反射的立正。
張庸擺擺手。讓他離開。
如實上報。
反而是最容易處理的。
光頭知道他是鬧情緒,自然不會再管。
誰不知道,專員大人脾氣大。
上次鬧了一次脾氣,國軍丟了南昌。萬萬不可重蹈覆轍啊!
果然,王敬久的報告上去以后,統帥部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劉建緒順利出任綏靖公署。繼續堂握軍權。
但是風波又起。
空指部地圖顯示,一艘美麗國巡洋艦,帶著兩艘英軍驅逐艦,快速向福州駛來。
都是熟人。
巡洋艦是切斯特號。
驅逐艦是班圖人號和布萊克本號。
張庸想起了德文特。
不會是那個家伙召喚過來的吧?
真是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