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嗒嗒嗒……”
馬蹄聲急促，席卷山野。
一隊晉綏軍騎兵策馬疾馳。護送楊愛源前往運城。
他們是從黃河西岸的宜川出發，一路前來運城的。
太原被日寇攻克以后，二戰區司令部就搬遷到了黃河對岸，宜川縣，秋林鎮。以策安全。
這次楊愛源親自前來，是有要事。
“總司令，前面就是臨猗。距離運城還有大約五十里。”
“好……”
楊愛源話音未落，忽然感覺不對。
好像有什么東西掠過。
很快。很尖。
戰場的敏感讓他迅速反應過來，自己被偷襲了。有人開槍。
子彈從身邊掠過，差點打中他。
不假思索的，楊愛源立刻彎腰，側身，貼在馬腹上。
這時候，槍聲才傳來。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日寇的四四式步騎槍。
好家伙！
遇到日寇騎兵了！
邪門……
怎么會這么巧？
居然在運城的附近，遭遇日寇騎兵？
張庸不是說，日寇20師團已經被消滅了嗎？怎么還有殘留的？
“噗通！”
“噗通！”
身邊有雜亂的聲音傳來。
有騎兵墜地。
有戰馬撲倒。
尖銳的槍聲不斷。
顯然，他們是遭遇到了埋伏。
日寇騎兵搶占了山路兩側的有利位置，伏擊他們。
“后退！”
“后退！”
有晉綏軍的騎兵軍官大吼。
但是聲音戛然而止，估計是被日寇一槍斃命了。
該死的小鬼子，槍法太準了。
楊愛源貼著馬腹，拉動韁繩，撥轉馬頭，靜悄悄的，不動聲色的向后方移動。
他很小心，注意沒有暴露自己。以免被日寇盯上。
否則，日寇如果看到他的領章，肯定會集火射擊。
他可是二戰區副司令長官。第六集團軍總司令。如果被日寇發現，絕對是首選目標。
“砰！”
“砰！”
晉綏軍騎兵紛紛舉槍還擊。
但是，日寇占據了地形優勢，槍法又準又狠。
日寇的槍聲非常尖厲。
伴隨著槍響，有更多的晉綏軍騎兵不幸中彈。
“糟糕……”
楊愛源一顆心沉到谷底。
看來，今天是有麻煩了。
就算是立刻撤退，能不能順利甩脫也是未知數。
日寇騎兵肯定會追擊的……
驀然間，遠傳傳來悶響。
乍一聽，還以為是出現了幻覺。好像是迫擊炮？
奇怪，誰人打的迫擊炮？打誰？
片刻之后才反應過來，好像被打的是日寇騎兵？
爆炸聲越來越清楚。
沒錯，挨炸的的確是東面的日寇騎兵。
遭遇到迫擊炮的攻擊，日寇騎兵的槍聲完全停止，無暇他顧。
楊愛源悄悄的從馬背上探出腦袋。
到底是誰？
是誰在轟擊日寇騎兵？
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出現，實在是太及時了。
“嘭！”
“嘭！”
又有激烈的槍聲傳來。
楊愛源仔細聆聽，卻沒有聽出是什么槍。
奇怪……
似乎是某種新槍。
和他見過的所有槍械聲音都不一樣。
對于經驗豐富的老戰場，辨別槍聲乃是基本功。不會有錯的。
迫擊炮繼續轟炸。
日寇騎兵很快就被炸的七葷八素。
面對遠距離的迫擊炮攻擊，它們同樣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八嘎……”
“是誰……”
日寇騎兵指揮官又急又怒。
但是又沒有辦法。
它們在伏擊晉綏軍騎兵。自己又被伏擊。
晉綏軍騎兵不知道前面有埋伏。日寇騎兵也不知道背后有國軍靠近。
螳螂捕蟬……
黃雀在后……
“瑪德，終于抓到你們了。”
張庸舉著望遠鏡，觀察了三秒鐘。就沒有在意了。
山區地形復雜，溝壑峽谷縱橫，望遠鏡看到的，還沒有雷達地圖顯示的清楚。
被逮住的日寇騎兵人數不多。只有三百人左右。帶隊的好像是一個騎兵中佐。
這是陳升他們發現的第一波日寇騎兵。
其他的在哪里，暫時不清楚。可能日寇騎兵也是分散活動了。
但是沒關系。揪住一波殺一波。殺光為止。
“哐！”
“哐！”
指揮迫擊炮繼續轟炸。
都懶得和日寇騎兵短兵相接。遠距離火力覆蓋更簡單。
看到前面不斷有火光爆發。
在雷達地圖的指引下，日寇無論隱藏在哪里，都會有炮彈問候。
迫擊炮的大角度曲射，在山嶺中正好派上用場。
60毫米炮彈，威力也算可以。
主要是山嶺之間雜物多，一炸飛濺一片。
所有的雜物碎片，還有石頭木屑，高速濺射都是致命的。
狂轟濫炸。
直到紅點基本消失為止。
仗著有雷達地圖顯示，炮彈落下的位置，肯定有日寇。
“八嘎……”
“殺嘰嘰……”
有日寇軍官氣急敗壞。
想要策馬殺出來。和國軍拼個你死我活。
但是……
炮彈落在附近。
爆炸飛濺起來的碎片，將日寇全部擊倒。
其實，張庸帶來的迫擊炮數量并不多。只有六門60毫米迫擊炮而已。
但是，輪番射擊，落點又準，足夠日寇吃苦頭了。
一炮下去，日寇騎兵中佐直接歪倒，然后不動了。
紅點消失。死翹翹了。
繼續炸。一直炸。
將周圍山嶺的枯樹全部炸碎。
山嶺上的石頭、土坎什么的，也是全部粉碎。
“啊……”
“啊……”
附近的日寇都是紛紛遭殃。
它們胯下的戰馬也是發出凄厲的嘶鳴，然后紛紛倒下。
炮火很猛。
肆無忌憚。
因為張庸的目的就是要馬肉。
所以，戰馬被炸死也無所謂。
“嘭！”
“嘭！”
偶爾間有槍響。
是零星的日寇騎兵試圖沖出來。
結果……
被眾多的加蘭德半自動步槍問候。
多支加蘭德半自動步槍一起射擊，火力還是非常兇殘的。
全威力子彈的穿透力也很強。
人死。
馬死。
最后還有十幾個紅點，角度問題，炸不到。
但是沒關系，給迫擊炮換個位置就好了。于是命令將迫擊炮收起，繼續前進。
“報告！”
陳升急匆匆的趕來。
他已經派人和晉綏軍騎兵殘部取得聯系。
雙方各自通報身份。
“楊愛源？”
“張庸？”
雙方都是有些意外。
沒想到會在這里相遇。還真是巧了。
“讓他等等。”
“是。”
“我先收拾掉殘存的日寇再說。”
“是。”
張庸擺擺手。
那個誰，楊愛源，突然跑來干嘛。
好像沒有提前通報啊！
還在這里遭遇到了日寇騎兵埋伏。
幸好自己也正好出來打日寇騎兵的主意，否則……
如果是二戰區副司令長官死了……
好像也沒事。正好換一個上去。
閻老西身邊的五臺山老鄉那么多，不缺人。
如果高層全部死光了，正好換楚云飛上去。哈。如果有楚云飛的話。
帶著迫擊炮換位置。
在日寇沒有徹底消滅之前，他是不可能停止戰斗的。
最腦殘就是敵人還沒全殲，然后就抱著戰友遺體喊死喊活的。那是要將自己也弄死。
進入新的位置。
架炮。
發射。
挨個將剩下的日寇全部炸飛上天。
結果，一個不小心的，炮彈太猛了，導致半邊山都坍塌下來。
本來就是陡峭的懸崖，哪里經受得起炮轟？
“嘩啦啦……”
“嘩啦啦……”
山體滑坡。將山谷掩埋。
幸好不是道路所在。否則，這條路就等于是廢了。
殘存三個紅點一動不動。估計是被埋在泥土里面了。但是還沒死。表面上也看不到。
暫時不管。
等對方從泥土里面鉆出來再說。
如果有本事鉆出來。
舉手。
表示安全了。
“你們可以過來了！”
陳升派人去招呼晉綏軍騎兵。
同時打掃戰場。
完好無損的戰馬，補充騎兵營。
受傷的，被打死的，統統要拉回去，殺了，燉馬肉吃。
部隊嚴重缺肉。
馬肉雖然不太好吃。那也是肉。
現場的戰馬，無論是日寇的，還是晉綏軍的，統統拉走。反正晉綏軍不缺戰馬。
日寇遺留的武器裝備，當然也是全部拉走。
雖然國軍自己不要。但是，可以給別人嘛！
給誰？
游擊縱隊啊！
然后再給誰就不管了。
反正是在咱華夏人的手里，用來殺日寇。
“張專員。”
“楊長官。”
張庸和楊愛源握手。
此時，楊愛源內心是非常感慨的。
對方真年輕啊！
幾乎可以說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然而，誰能想得到，他就是張庸！獨一無二的張庸！
貪財好色。
荒淫無恥。
但是殺了無數日寇。
死在他手里的日寇，肯定有六位數了。
想要殺死他張庸的人，和他殺死的日寇數量一樣多。
但是，直到目前為止，他依然是活蹦亂跳的。
這不，才剛剛帶隊消滅一群日寇騎兵。
真的是全能啊！
能統籌安排，運籌帷幄。
也能沖鋒陷陣，面對面的和日寇廝殺。
“楊長官……”
“不敢當。我們還是平輩論交吧。”
“我是晚輩……”
“要不，我叫你少龍，你叫我楊老哥吧。”
“也行。”
張庸從善如流。
對方顯然是要討好自己。
身段放的很低。
估計是閻老西的意思。
這個二戰區的態度，真是前倨后恭。
“楊老哥，問你個事。”
“你問。”
“你們晉綏軍里面有沒有一個團長叫楚云飛的？”
“楚云飛？沒印象。”
“此人應該是五臺人，黃埔五期……”
“沒有這樣的人。”
“真沒有？”
“黃埔畢業生怎么可能來到我們這里？絕無可能。”
“哦。我就是隨便問問。”
張庸點點頭。
其實，他也是這么想的。
黃埔畢業生，怎么可能在晉綏軍里面任職？
閻老西最忌諱的就是老蔣。連帶最忌諱的就是黃埔畢業生。非常抗拒。
晉綏軍是不可能被黃埔生滲透的。還親信？
在晉省，閻老西是自成體系的。非常封閉。比滇軍還封閉。
“少龍，你是要安排楚云飛過來？”
“嗯？”
張庸疑惑。
對方想到哪里去了？
我安排楚云飛？
楊愛源：？？？
看張庸的神色，不像是裝的。
還好。
否則，真的有些難辦啊！
如果張庸提出，要安排一批黃埔軍官過來，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不答應，那就是交惡。徹底翻臉。
和老蔣交惡沒問題。翻臉也沒問題。以前又不是沒翻臉過。
但是和張庸翻臉，似乎就有問題……
別看這個小家伙年紀輕輕的，但是影響力非常可怕。
功勞太大。威望太高。隨便說幾句話都有極大后果。
關鍵是，這個家伙真的能打。
打日寇就不說了。打自己人也是粗暴得很。
如果老蔣利用這小家伙做刀，往晉綏軍身上砍，還真是不好受。
打又打不過……
連日寇都不是張庸的對手，何況是晉綏軍？
老蔣跟前，有張庸這樣的打手，真是橫著走啊！難怪滇軍都被迫答應削藩的要求了。
“楊老哥，你怎么忽然來了？”
“主要是來給老弟你賠禮的。”
“給我賠禮？”
“之前多有冒犯，還請不要介意。”
“言重了。”
張庸虛偽的回答。
敢情是自己之前罵人起作用了。
自己一怒之下，罵了二戰區一頓，還叫囂要撤銷二戰區。
結果，對方還真的緊張了。然后趕緊派楊愛源過來道歉。
這說明什么？
說明有時候，你真不能給對方好臉色。
好好說不聽，非得挨罵才過癮。
或者直接給對方一巴掌，對方就如夢初醒了。
“專員，日寇電臺沒損壞。”
“哦。”
張庸擺擺手。沒有在意。
日寇騎兵幾百人，肯定是有電臺聯系的。
“專員，還有密碼本。”
“哦？”
張庸伸手。
拿過密碼本。翻了翻。
還真是。
日寇來不及銷毀。
猝然遭受迫擊炮襲擊，日寇也是蒙圈。
報務員可能早就被炸死了。沒有機會銷毀密碼本。于是就留下來了。
可惜，即使有密碼本，也沒什么用。
現在已經不是特務處時期。繳獲密碼本是一件大功。
“電臺開機。監聽信息。”
“是。”
陳升去安排。
戰場被打掃的差不多。
那些被打死的戰馬，回頭得叫步兵來抬。
想吃肉？那就來吧！
“請。”
“請。”
一行人撤離山區。
雷達地圖顯示，三個紅點最終消失。
被埋在泥土下面的時間長了，窒息，終于是嗚呼哀哉了。
好，結局完美。
回到運城郊外。
張庸臨時住在西郊，距離稍微偏遠點。
這邊有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前面有條小溪。溪水潺潺，風景非常優美。
他是自由人，不需要日常案牘勞形。軍隊的日常管理，都有各級主官的。
集團軍總司令、軍長、師長，那都是成體系的。
嚴格來說，他就是局外人。
掛著督察專員的頭銜，臨時協調指揮部隊。
當然，下面的人也愿意聽。
“請坐。”
“謝謝！”
雙方坐下來。
勤務兵端來茶水。
然后端來一盤紅彤彤的棗子。
待客就這樣了。
沒有其他東西。
柿子什么的，估計楊愛源也不敢多吃。
“這是禮單。”
“禮單？”
張庸伸手接過來。
哦，是送給自己個人的。
掃了一眼，感覺還不錯。
行。收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
只要有好處，他還是很善良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
“這是二戰區以后的供應物資清單。”
“好。”
張庸仔細看了看。
好吧，這一次，二戰區確實有誠意了。
也沒有說要收回臨汾、運城什么的。倒是主動承擔了部分糧食物資供應。
其實，嚴格說起來，羊毛也是出在羊身上。
張庸消滅了運城、臨汾的日寇，導致日寇兵力嚴重不足，不得不放棄很多區域。
一部分區域是被八路軍占據了。但是也有一部分是被晉綏軍收回了。甚至，被晉綏軍收回的縣城，數量更多。
這些縣城的人口、物資，對于晉綏軍都是非常有利的。有助于后勤供應。
“少龍……”
“好說。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張庸也爽快。
對方既然會做，他也會做。
楊愛源的一顆心，終于是徹底放下來了。
任務完成。整個人也就輕松了。
有心情說些閑話。
“少龍，你們要打太原？”
“看情況。”
“如果你們真的動手，我們二戰區積極參加。”
“好。”
張庸點點頭。
看到陳升在附近晃動。
于是招招手叫他過來。
“什么事？”
“剛剛收到日寇騎兵聯隊發來的電報，要立刻向北集結，回去太原，和滿蒙軍團的騎兵隊伍匯合。”
“滿蒙軍團？”
“根據密碼本翻譯出來是這樣的。”
“你先去吧！”
“是。”
陳升轉身離開。
張庸側頭看著楊愛源。求教。
他對滿蒙軍團了解不多。但是晉綏軍肯定了解。
“滿蒙軍團南下了？”
“可能。”
“這不是好消息。”
“它們可能是來增援太原的。”
張庸猜測。
空指部地圖沒有任何顯示。
這個滿蒙軍團，可能沒有攜帶重武器。沒有75毫米以上火炮。
如果都是輕騎兵，或者輕步兵的話，對方來了，他張庸也偵測不到。空指部地圖只能顯示各種重武器。
說話間，瞿懷安急匆匆趕來。
看了楊愛源一眼，欲言又止。
張庸點點頭。
“說吧！”
“專員，剛剛接到統帥部密電，日寇關東軍大舉增兵華北，可能會大舉進攻，提醒我們注意。”
“關東軍又來了？”
張庸眉毛上揚。居然有點亢奮。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名字就手癢。想要打架。
什么精銳！
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是受到這句話影響嗎？可能是……
之前收拾20師團覺得沒勁。現在關東軍來了。
“是的……”
“來得好。來得好。來得好。”
張庸搓手。
掩飾不住的興奮。
瞿懷安：？？？
楊愛源：？？？
怎么回事？
聽到日寇關東軍來了，專員怎么很高興的樣子？
難道關東軍是來給他祝賀的？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