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原。
日寇第一軍司令部。
筱冢義男睡不著。完全沒睡意。
運城被圍。
臨汾被圍。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所有的預測，都變成了現實。但是更糟糕。
國軍已經對運城發起了攻擊。一部分的外圍陣地已經陸陸續續失守。
臨汾也遭受到了國軍的重炮轟擊。但是暫時沒有國軍步兵發起進攻。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筱冢義男最擔心的，反而是臨汾。
不是擔心臨汾被攻克。而是擔心變陷阱。
按理說，應該先攻克臨汾，切斷運城和外界的聯系。
臨汾的兵力也少，只有八千多人。
運城那邊有三萬人。
先打弱敵。這是基本的軍事常識。
除非，對方是故意留著臨汾，然后還有下一步的動作。
如果是那樣，就是妥妥的陷阱。
想要將日軍的援兵都全部包圓。
對方所謀者大。
想要將三萬日軍援兵也吞掉。
張庸……
不可不防啊！
“參謀長。”
“在。”
“命令援兵，務必謹慎前進。”
“是。”
“過了靈石以后，要特別小心。”
“是。”
楠山秀吉答應著。
他非常明白筱冢義男的擔心。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三萬援兵，都是從各地抽出來的。
為此，足足放棄了十幾個縣城。好不容易才湊到三萬人。
如果他們也損失殆盡的話，那就完蛋了。
對方完全有可能威逼太原。
屆時，晉省的局面，只怕不是糜爛兩個字能形容的。
搞不好，日軍就得全部退出晉省。
否則會被全殲。
轉身出來。回到參謀部。
側頭看著墻壁上的地圖。
上面的紅色三角旗又多了好幾面。都是日軍放棄的幾個縣城。
毫無疑問的，在日軍放棄以后，立刻就有抗日武裝進駐。有一部分是八路軍的。有一部分是決死縱隊的。
那個決死縱隊，其實也是八路軍的一部分。是讓日軍很頭痛的抗日武裝。
然而，對于八路軍，只有第一軍比較重視。
無論是華北方面軍，還是派遣軍司令部，都對八路軍無動于衷。
覺得是纖芥之疾，不足為患。
他們的眼里，只有國府正規軍。甚至連二戰區的閻某人，都不在意。
“鈴鈴鈴……”
“鈴鈴鈴……”
忽然，桌面電話響。
隨手拿起來。發現是岡部直三郎打來的。
岡部直三郎是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和他這個第一軍參謀長經常聯系。
“岡部君。”
“楠山君，我們下個月一起去上海吧！”
“下個月？”
“對啊！我很久沒有去上海了。想去那邊放松放松。你要是沒什么事，我們一起去吧！”
“岡部君，我……”
楠山秀吉想說。我沒空啊！我這邊打仗呢！
張庸帶著國軍包圍了運城、臨汾，我們第一軍處境非常艱難。你叫我去上海瀟灑？
想當然想。誰不想？可是，這個節骨眼，怎么離開？
等等。你們華北沒事嗎？
你們不是也遭受國軍沿著平漢鐵路攻擊嗎？
“岡部君，我走不開。”
“有什么走不開的？”
“岡部君，運城、臨汾危殆……”
“我還以為什么大事。原來是晉西南啊！沒事！”
“但是敵人勢大……”
“楠山君，就算你不去上海，也改變不了局勢的。”
“這……”
“你就說吧，去不去？”
“去。”
楠山秀吉急忙回答。
當然去了。
對方叫自己去，肯定是有事商量。
不是公事。公事沒啥好商量的。都是私事。就是私事才重要。
現在華夏境內的戰事焦灼，大家都有小心思。
對方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就算自己不去上海，待在太原殫精竭慮，冥思苦想，也沒什么用。
晉西南的戰局，又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軍參謀長能決定的。
沒有大本營的介入，晉西南沒救。
“好……”
忽然，聲音嘎然而止。
楠山秀吉叫喚幾聲，對面再也沒有回應。
得，電話線又被切斷了。
不用問，肯定又是八路干的。三天兩頭就掐電話線。
北平到太原的電話線，幾乎就沒有哪個月是正常的。
現在，國軍圍攻晉西南，電話線被切斷的頻率更高了。出去查線的電話兵也危險。經常被埋伏。
這一次中斷，不知道又要什么時候才能恢復。
放下話筒。
過了片刻又拿起。
“接陽泉。”
“報告參謀長，陽泉無法接通……”
“八嘎！”
楠山秀吉悻悻的罵了一句。
這是太原到陽泉之間的電話線被掐斷了。
希望陽泉沒事……
忽然有參謀到來。
臉色很不好。顯然是發生了大事。
“什么事？”
“參謀長，忻口有火車出軌……”
“人為的？”
“對。鐵路被破壞了。”
“八嘎……”
楠山秀吉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又無可奈何。
為了籌夠三萬人的援兵，一些鐵路守備隊也被抽調出來。鐵路沿線的守備變得空虛。
不用說，肯定又是那些土八路。他們真是無孔不入。
拆東墻補西墻，果然要出事。
最怕的不是火車出軌。而是各地的物資……
還有大大小小的運輸隊，很容易被埋伏的。
總之，焦頭爛額……
而且，現在才是開始。痛苦的還在后面。
正太線絕對是土八路襲擊的焦點。估計很快就會被癱瘓。
又有參謀到來。
果然，楠山秀吉的擔心變成了現實。
正太線遭受土八路襲擊。
沿途的守備隊因為抽調了部分兵力，只能防守反擊。
一些比較偏遠的路段，被土八路破襲。鐵軌和枕木都被扛走。路基也被炸毀。
不致命。
能修復。
但是很麻煩。
癥結都在晉西南。
只要這邊還在打仗，局勢就沒救。
唉……
不知道如何破局。
這日子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臨汾。
“轟隆隆……”
“轟隆隆……”
炮擊聲持續不斷。從不停歇。
十二門155毫米榴彈炮，分成四組。輪流發射。
從早到晚。
從晚到早。
每時每刻，都有三門榴彈炮在射擊。
每門炮每分鐘能打出大約四發炮彈。三門炮就是十二發。一小時就是720發。
小數怕長計。一天下來，24小時，就是17000多發。
那么多的炮彈，攤分到臨汾城內外，每個日寇都能攤分到兩發以上。
剛開始的時候，日寇的山炮，還試圖反擊一二。
但是很快，日寇山炮就被摧毀。
至此，臨汾城內的日寇，就變得死寂，一動不動了。
顯然，它們已經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命運。只能等死。沒有其他的出路。
突圍？
想都不要想。
城外，逐漸變成國軍的海洋。
從中條山走出來的國軍，陸陸續續到達。
還有從風陵渡上岸的桂軍173師，一萬七千人，也是全部到達。
吳克仁也帶著第26集團軍司令部到來了。
“孫總司令！”
“張專員。”
張庸首先和孫蔚如單獨溝通。
之前，郭寄嶠已經和孫蔚如溝通過，沒問題。
孫蔚如繼續擔任第四集團軍總司令。司令部依然是設在垣曲城內。
這是向統帥部的報告。就是孫蔚如沒動。
但是麾下的部隊動了。
第38軍，第96軍，第47軍，都用26集團軍的名義參戰。
部隊太多，無法全部擺開。
于是，一部分向北，進駐洪洞縣。準備攔截南下增援的日寇。
一部分向南，進駐襄汾、侯馬等縣。進行整訓。
更南面的聞喜縣，已經被胡宗南的部隊控制。雙方以聞喜為界。
“轟……”
“轟……”
重炮繼續轟炸臨汾城內的日寇。
被反復轟炸了兩三天以后，臨汾城內的日寇，已經沒剩多少。
那些155毫米榴彈，殺傷力很大，日寇的防御工事基本上都被摧毀了。成群的日寇基本都被炸沒了。
剩下的日寇，都是零零散散的。只能防御最核心的工事。
但是國軍步兵始終沒有進攻。
沒必要。
再等等。
等日寇的援兵到達。
然而……
參謀急匆匆趕來。
送來最新的情報。
日寇援兵剛剛到達平遙，就開始磨洋工了。
前進的速度很慢。火車磨磨蹭蹭的。根本就沒有迅速南下增援的意思。
得，看來，日寇是顧慮重重，生怕被團滅了。
唉，都是155毫米榴彈炮惹的禍啊！
它的威力太大，讓臨汾城內的日寇根本沒有固守待援的希望。
自己故意沒有發起進攻，反而是讓筱冢義男覺得，這里面可能有陷阱。所以，援兵遲遲不來。
換言之，就是圍城打援失敗了。
圍城沒問題。但是打援估計是沒有機會了。
日寇援兵在平遙那么遠，坐火車都趕不上。
計劃不如變化……
“看來，日寇是不會南下增援了。”吳克仁皺眉。
“是啊！”張庸非常遺憾。
好像都是自己的禍。一下子動用的力量太強大了。
調來的部隊太多，還有重炮，讓日寇知難而退。寧愿眼睜睜看著運城和臨汾被消滅。
怎么辦？
當然是調整部署。
拿下臨汾，然后北上，打太原。
至于南面的運城，那是胡宗南的事。他自己要包圓的。
忽然，瞿懷安急匆匆趕來。
神色凝重。似乎是要緊事。
“專員，侍從室密電。”
“好。”
張庸點點頭。
孫蔚如和吳克仁暫時轉身出去。
張庸接過電報。
看完。
皺眉。
唉，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