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的臉色非常不好。
當推測變成事實，任誰的心情都不好。
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
仵作的檢查結果顯示，死者生前的確是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渾身骨頭幾乎都破碎了。所以，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詭異。
“周副官。這邊。”
“好。”
周洋跟著張庸來到旁邊。
張庸拿出上次周洋給自己的失蹤人員名單。
“真的沒有人掌握什么秘密？”
“真的沒有。我又反復調查過了。他們的級別，還有崗位，不可能接觸到什么秘密。”
“那就奇怪了……”
“日諜透露什么信息了？”
“那家伙只愿意說埋尸的地點。”
“這混蛋……”
“要不。我將那個日諜交給你。你負責跟進？”
“不。我們那邊不安全。”
“好吧！”
張庸失望。
他剛才是在打如意算盤。
以為可以將剩下的事情推給周洋。然后自己去瀟灑。
結果被周洋一句話就拒絕了。
不安全。有內奸。這是很好的理由。
事實上，將日諜帶回去警備司令部，說不定又死了。
那個該死的內奸……
搞得什么事情都要他張庸來做。又不給加班費。憤怒。想罷工。
“我一直有個疑問……”
“你說。”
“為什么不挖坑埋葬呢？為什么一定要放外面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
“唉……”
周洋也是無力感。
本來以為是單純的遇害。是日寇報復。
現在看來，疑團是越來越多。拷問。故意暴露。似乎要將他們指向某種詭異的答案。
“對了。我想去警署調幾個人。”
“伱去啊！”
“用侍從室的身份可以嗎？”
“不。最好是用特務處的身份。你用侍從室的身份會嚇到他們的。”
“行。那我去警署調幾個人。回頭繼續跟進。”
“謝謝。有情況隨時通報。”
“好。”
張庸點點頭。
周洋就帶著人回去了。
事實證明，人員失蹤案，已經變成兇殺案。
剩下的人，也已經是沒有存活的可能。但是具體情況到底如何，還要張庸繼續跟進。
既然這件事，和日諜有關。也只有張庸可以掌控了。
否則，就算是將日諜交給警備司令部。也是兩眼抹黑。對付日諜，他們完全不專業啊。
張庸又去找電話。
打回去給石秉道。
開門見山，“我需要幾個警察署那邊的人。你有什么好推薦？”
“你要什么樣的人？”石秉道疲憊的回答。
“有能力的。但是又受排擠的。”張庸直言不諱，“在警署里面混的不如意的。”
“那還是算了吧。”石秉道說道，“這些人，不會跟你的。”
“為什么？我給錢的。”張庸悻悻。
感覺又被冒犯了。
自己好像也沒做啥錯事啊！
怎么一直被人誤會？
“那你到警署去招吧。見錢眼開的大把。”
“你……”
張庸只好掛掉電話。
看來，有能力的人是找不到了。算了。不要了。
反正自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這天下又不是自己的。自己那么拼命做什么？
有多少精力就做多少的事。
比如說，現在是去找遇害者的尸體。那其他的事就少管。
今天能找到幾個是幾個。
找不到的明天繼續。明天忙不完，那就后天、大后天……
從現在到1945年9月2日，還有三千多天的時間。急啥。
“走！”
押著日諜繼續去找。
果然，日諜提供的第二個地址，也是很遠的。
開車也要一個小時。
作為遠東第一大城市，上海灘還是很大很大的。畢竟是有四百多萬人的大城市啊！
不著急。
慢慢來。
優哉游哉的開車。
琢磨著躺平的感覺真好。或許晚上又可以去找顧小如了？
反正，晚上不是上班時間……
工作歸工作。
私人生活歸私人生活。
自己又不是勞模。犯不著和毛人鳳一起卷……
到達目的地。
居然是一個很大的倉庫。
圍墻很高。很堅固。和天津衛那個倉庫差不多。
雖然外觀已經非常陳舊。也沒有人駐守。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這倉庫的主人絕對不簡單。
嘿，日諜不懷好意啊！
居然將人埋在這里。那是要引起內亂嗎？
找電話。
打給栗元青。問情況。
“你……”
“是我。又有一個地址問你。不是租界里面，是外面。”
“租界外的我不知道。你別問。”
“哎，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嗎？我投訴你啊！我向工部局投訴你啊！”
“你！”
栗元青服了。
這個混蛋。還真是粘上就脫不開。
還投訴？
我怕你投訴？
好吧。是有點。怕這個家伙沒譜。
別人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但是張庸。真不好說。栗元青不敢冒險。
“地址。”
“靠青浦這邊。白山路31號。一個很大的倉庫。”
“是杜月笙的。”
“你確定嗎？”
“愛信不信！”
栗元青掛掉了電話。
生氣張庸質疑他的工作能力。他可是名副其實的活地圖。
不但是租界里面的所有房屋建筑，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哪怕是租界外面，主要的建筑物，他都有印象。
“謝謝！”
張庸對著空話題說道。
無論栗元青有沒有聽到。他都表示謝意了。
下次還得找他。
有困難。找組織。雖然他不是組織的人。但是組織肯定不能見死不救啊！
紅色組織的宗旨是什么？就是拯救百姓于水火啊！
他張庸就是陷入水深火熱當中的老百姓的一員啊！
嘿嘿。
抬頭。看著倉庫。
居然是杜月笙的倉庫？有點來頭啊！
日諜是怎么放進來的？難道是里外勾結？難道杜月笙的手下，也有漢奸？
倒也不奇怪。
這件事牽涉到了杜月笙，恐怕會有點復雜。
但是……
他張庸沒在怕的。
之前他都敢殺杜月笙的人。闖一個倉庫算什么？
進去。
發現倉庫是空的。沒有存放任何物資。仿佛已經廢棄了。
難怪沒有人駐守。
敢情是沒有東西。
按照日諜指引。果然找到一個國軍中尉的尸體。
同樣是有被拷問的傷痕。非常明顯。沒有致命傷。都是復合傷。說明是被嚴酷的拷問致死的。
不得不再次疑惑。日諜到底是想要得知什么信息？
總感覺很蹊蹺……
“嘭！”
一腳將日諜踹翻。
然后狠狠踏上兩腳。以發泄心頭的怒火。
不行了。
張庸有點受不了了。
日諜這么兇殘。自己不回敬一點顏色，那怎么行？
馬叉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
抓人！
打人！
監控地圖。發現附近就有一個小紅點。
好，立刻帶人過去。準備將他抓起來。
看到目標。
發現是一個服裝店的老板。專門賣各種成衣。
在當時，成衣店也算是比較時髦的。尤其是女性的成衣店。非常受人歡迎。服裝也是以舶來品為主。
安排抓捕。
店內沒有武器標志。說明沒有大的危險。
張庸率先走進去。
手里揮舞著兩張美元。用來做掩護。
“老總……”
服裝店老板頓時滿臉堆笑的歡迎上來。
張庸將美元送到對方眼前。
“老總，您是要……”
“抓你！”
“什么？”
服裝店老板愣住。
然后就被石虎等人按住了。動彈不得。
沒有攜帶麻繩。但是成衣店里面很多布條。于是用布條將他牢牢的捆綁起來。
“你們做什么？”
“你們做什么？”
日諜拼命的吼叫。
張庸好整以暇的走到柜臺后面。坐下。拉抽屜。
發現里面沒什么現錢。于是又將抽屜合上。然后默默的觀察四周。看看錢財到底藏在哪里。
錢呢？我的錢呢？我的錢哪里去了？
“你，你們……”
服裝店老板以為是遭遇搶劫了。
心頭一顆大石頓時落下。神色也是逐漸的回復正常。
原來是搶劫啊。
還以為是暴露了呢。嚇得。
“自己說點什么吧。”張庸意興闌珊。都不想說話。
沒錢沒動力。
有錢有動力。
抓這些沒有油水的日諜，確實是提不起勁。
幸好，抓這個日諜的目的，只是單純的想要拷問對方。讓日諜也充分體會什么叫做酷刑！什么叫生不如死！
有多少個國軍軍官遇害來著？
三十多個？
那就抓三十多個日諜拷問。
一換一。公平。
“我，我，我愿意給，愿意給……”
“拿來。”
“在，在，門縫夾層里。”
“門縫？”
張庸好奇。
還有人將錢藏在門縫里的？
后來才發現，所謂的門縫，是指門框和墻壁之間的縫隙。
從里面摳摳搜搜的掏出來幾張銀票。都是100元面值的。只有四張。也就是400銀元。再也沒有其他了。
都是中國銀行的。這個銀行，現在好像是宋家在主管。對，宋家。
其實，宋家和孔家，都在所有的大銀行里面有股份。或多或少。所以，相互間關系非常密切。
將銀票拿回去柜臺，排列整齊。依然坐著。眼勾勾的看著日諜。
日諜：？？？
什么情況？
我已經給錢你們了。你們還不走？
不會是嫌錢少吧？
這幫混蛋！
我都給幫你們四百銀元了啊！
還不滿足……
低頭。
張庸也不說話。
既然日諜要拖延時間，他也樂得時間消磨。
渾渾噩噩又一天。晚上抱著顧小如好睡眠。
美哉……
20分鐘……
40分鐘……
安靜。
誰也不說話。
也沒有客人進來。一個個都繞路走。
這邊有人帶著槍，跑來是找死嗎？沒用眼力勁的人，在上海灘是活不下去的。早就被人滅了。
就連路過的巡警，遠遠的看了一下，也是識趣的離開了。
大白天敢做這種事。要么是某個部門的。要么就是某個幫派大佬的手下。他們都招惹不起。
“咳咳……”
日諜終于承受不住了。
他感覺，這樣耗下去，最終吃虧的還是他。
“后院，水缸下……”
“還有一點……”
日諜不得不再次開口。
破財消災。今天想要不出血，是不可能將對方趕走了。
張庸沒動。
有人去后院。將水缸騰空。搬走。
這種房子，后院一般都有一個大水缸。裝滿水。用來預防失火。
如果發生火災。立刻從水缸里面舀水。將火災熄滅在萌芽狀態。
這也算是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吧。
搬開水缸以后，確實找到一個油紙包。打開。里面也有一些銀票。
也是面值100銀元的。五張。交通銀行。
張庸接過來。繼續在柜臺上面一字排開。
打呵欠。
現在是午后。感覺有點困了。
日諜：？？？
不是。你還不走？
你都給你們九百大洋了啊！你們不要太過分……
結果……
張庸忽然趴在柜臺上。開始睡覺。
唉，草率了。為什么花旗銀行沒有午休時間。午休兩個小時也好啊。一個小時也行……
日諜：！#￥……
有點慌了。
感覺對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打。不罵。也不催。就這樣和他慢慢的耗。他內心反而是越來越沒有底了。
對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
難道……
越想越心驚。
越想也是覺得一顆心往下沉。
完蛋……
難道是暴露了？
難道是有人出賣了自己，自己被盯上了？
“你是……”
“我叫張庸。”
“你……”
日諜的臉色頓時變了。
最可怕的猜想，終于是變成了現實。
張庸！
居然是他！他就是張庸！
不可思議！
匪夷所思！
他居然就是張庸！怎么可能？這么年輕！
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校門出來似的。居然就是讓所有日諜聞之色變的惡魔？怎么看都不像啊！
可是……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
對方就是張庸。張庸顯然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
換言之，就是他暴露了。
所以，他給再多的銀票都沒有用。別人要的又不是銀票……
他是張庸啊。怎么可能會被銀票收買……
“阿嚏！”
“阿嚏！”
張庸忽然連續打噴嚏。
奇怪。
沒感冒啊！又是誰在背后詛咒自己？
皺眉。
算了。仇家太多。想不過來。
打噴嚏就打噴嚏吧。死不了人。前世的他就是有鼻炎的。經常打噴嚏。習慣了。
繼續打瞌睡。
不是裝的。是真的困了。
日諜都不開口說話。他也不想說話。就這樣磨著。
結果……
日諜漸漸的沉不住氣了。
他開始疑神疑鬼。疑慮張庸到底是什么操作。為什么會這樣無動于衷。
難道這個家伙是利用自己在拖延時間？
肯定是的。
張庸一定是有什么陰謀。
不行。自己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必須將他的注意力拽回來。
“你想要知道什么？”日諜主動開口。
“我知道你是日諜。但是我不知道你曾經做過什么。”張庸懶洋洋的回應。
主打一個誠實。
就是這樣子的。
他確實不知道這個日諜到底做過什么。
然而……
日諜誤會了。
他覺得，張庸還是在拖延時間。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動招供。
“你們那個法務部次長，是我們組織暗殺的。”日諜語出驚人。
他以為，張庸肯定會被驚到。
結果……
張庸還是沒啥反應。
聽到了。但是無動于衷。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為什么？
他對這個事情不感興趣了。
暫時忙不過來。
任務欄太長了。
有太多沒有完成的任務。早就麻木了。
日諜：……
嘿，你是什么意思？
我都這么主動了，你好歹回應一下。
結果……
張庸開始打呼嚕。
他真的睡著了……
日諜：……
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