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世魔法圖書館,一個所有探測器都找不到的地方.
吱呀——
沉重的門扉被緩緩推開,槐詩感受其中陰冷潮濕的空間,還有濃郁卻呈惰性的元素能量,腳步明顯停頓了片刻。
他吐出一口氣,一只手纏繞繃帶,一只手拎著野餐籃子,沿著禁魔石打造的臺階走入黑暗無光的地下室,身后的門扉隨著魔導術式的浮現進入封鎖狀態。
“用戶ID為極餓騎的客戶,您點的狗東外賣送到了。”
槐詩看了看訂單,說道:“一杯暴打渣男檸檬茶和一份星穹專供的懲戒糧食拼好菜的價格為9.9元皇幣。”
他聲音逐漸變小,繼而緩緩抬頭,看著被鐵鏈和枷鎖束縛在十字架上的身影。
若是其他人來了說不定會幸災樂禍甚至調侃幾句,但槐詩不同,在這一刻,他眼底深處流露一絲悲涼。
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怎么形容都好,槐詩仿佛看見了未來,比鮮血之終末還更為絕望的窮途末路。
同為男性在此刻狠狠地共情了。
“送飯的不是掃帚小姐么?”蘇霖抬起頭看了眼,語氣低落失望:“我還以為能讓軟萌粉粉的掃帚喂我吃飯呢.”
抱歉,收回之前的話,完全共情不了一點,這貨開始徹底擺爛放飛自我的人渣屬性了。
“你難道就不想早點出去么?”槐詩勸說:“都這個局面了,一言一行還是注意點吧。”
“有什么辦法,粉色頭發的伊蕾娜殺傷力太強了,從大禹那里繼承的白毛控DNA都被打敗了。”蘇霖深深嘆息。
“為什么是大禹的白毛控DNA?”槐詩不解。
“你歷史怎么學的?”
“我是美術生啊,只需要掌握練琴和演講就夠了.”
“這就沒辦法了,虧你還是少司命。”
蘇霖皺了一下眉頭,解釋道:“《楚辭·天問》記載,禹娶涂山氏族一女子,謂之女嬌,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啟呱呱而泣”
遠古之時,大禹忙于治水天天加班,導致三十了還沒個對象,有一次治水到了涂山,正巧為光棍的問題而煩惱,就說了句“我若娶妻,必有天命回應”。
話音落,一只九尾白狐立刻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乎,大禹便迎娶了涂山氏九尾狐。
“禹因娶涂山,謂之女嬌,白毛的九尾狐化形自然也是白發美少女,于是這種基因就一代代傳承下來了.”
“可有人不控白毛怎么解釋?”
“那證明他不是大禹一脈的后裔,或者血脈成分不足啊!就連魯迅都說過白毛就是正義!”
語文成績相對較好的槐詩可以確定,魯迅真沒說過這種話。
“但白毛確實很好看.”槐詩大有和對方坐下來喝杯小酒,再炒幾個菜,一同談論人類的XP演變和選擇。
可正當他打開野餐籃,取出里面的食物時,頓時回過神來。
我不是來送外賣的么?!
“別客氣,坐下來一起吃吧。”蘇霖真摯地發出邀請:
“我一個人吃不完,分一半給你,就算全部吃掉也沒問題。”
差點中招了?!
這個上帝不僅精通時停還擅長心理學催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但說真的,教練,我有點想學這招.
“坐下吧,槐詩,你坐啊。”
“.您的外賣已送達。”
“別讓等待成為遺憾,孩子,你真的要離開我么?”
“你是哪里來的空巢上帝么!?”
槐詩抬頭看向十字架,上面那傷心欲絕的影帝要是進地獄影業深耕,拿個奧斯卡小金人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他沒有離開,因為除了外賣訂單,還備注了幫忙喂飯的要求。
“這里其實困不住你吧?”槐詩狐疑道。
他插上吸管,舉起檸檬茶送到蘇霖嘴邊,
“她已經努力在把我囚禁了,我自然要做出回應啊,要是真逃跑那才叫真的玩完了吸溜怎么是無糖的?!!!”
蘇霖因太過青檸汁太過酸澀而吐了吐舌頭。
“槐詩,你能學深淵烈日染白毛再穿上女仆裝么,這樣說不定能甜一點.”
“你現在的人性是不是多到溢出,有點往變態網友的趨向發展了。”槐詩無語。
“額”蘇霖聞言還真琢磨了一會:“好像是第二次了,上次是衛宮那道料理給我干破防的時候。”
“等會你回去,讓克萊恩替我給葉凡捎句謝謝,順帶祝他闔家幸福,團圓美滿。”
這份因果太大,槐詩覺得自己多半承受不住。
“其實這樣也不錯”
蘇霖頓了頓說道:“不當上帝,不當天帝,卸下那些拉風的職稱職務和做不完的工作,當個興趣使然的修士還挺輕松。”
“我懂,就像真正的王子也要上廁所,憧憬那些瑰麗到令人向往的事物時,別忘了真正的自己。”槐詩表示贊同,夾菜的動作卻突然頓住。
死手!怎么嘮個嗑還吃上了?!
他丟掉筷子無聲一嘆,說道:“其實你所經歷的,都是我遲早要經歷的,沉浸在神性的輝煌和莊嚴中,日復一日.
我個人覺得這沒什么不好,唯一的問題在于世界需要太一,大家喜歡的是槐詩。”
槐詩有時能在蘇霖身上看見一些相似的重影。
當然,不是指哪和烏鴉一般黑的鴿子特征,而是處于豐沛神性和極致享樂主義人性的平衡。
身懷命運之書的自己遲早也會在復興理想國的命運中,成為無私、慷慨且高尚的王子,成為威嚴、正義的神性化身。
沒有真正能恒常不變的事物,人是這樣,世界也是這樣,可即使如此 “唯一能夠區分是真正自我的是愛。”
槐詩輕聲說道:“有人愛的是天帝,有人愛的是上帝,但你身邊真正愛你的人,愛的是蘇霖。”
“是了,我也愛你。”蘇霖微笑點頭。
呵呵呵.你想說是父愛么?!
不過槐詩早就習慣這人占便宜了,事實上,只要能在現境和地獄那群王八蛋手里撈一筆,他不介意用耶穌老表的身份敲開教堂大門。
“我其實挺好奇.”
槐詩將檸檬茶的吸管塞入蘇霖嘴里:“《幻想鄉愛情故事:我們都是小上帝》的主演是你么?還是說,其實是第一蒼穹。”
蘇霖也不知道是被酸到了還是澀到不想說話,喝完果茶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最初的第一蒼穹早死了。”
“那幻想鄉的時候.”
“我的惡念,第一蒼穹的精神殘余,還有我精神物質化的力量。”
“區別呢?”
“你就當叛逆期的人格主動分裂,經過一番調教,只剩我的意志了.喂,那東西臟,別湊我臉上來!”
蘇霖看著要喂自己吃懲戒面條的槐詩,仰著脖頸,極力反抗,最后直接扯下鎖鏈從十字架上走了下來。
“別用那種令人誤會的說法,而且你這不是有手么.”槐詩將面條放下。
他打量了一會蘇霖的表情,掏出今早從老傅那里順來的香煙。
“抽么?還是說你要吃巧克力?”
這畫面就很奇妙,一個十七歲少年帶著一歲不到的老干爹蹲在十字架下面吞云吐霧。
“分割時間線的手法能郵寄出去爆改一下么?”槐詩掏出《論時間線分割》問。
“死心吧孩子。”
“對大家都有好處啊,共情能力抬高一點,群里的大伙一起互幫互助活下去不好么?”
主要是能帶著你們一起下地獄挺有意思。
蘇霖拿煙的手微微顫抖,沉默不言,還不時因不習慣煙味而咳嗽兩聲。
“電影里,那個霸道不可一世的天帝,帶小上帝找了個廢棄的幻想鄉時空住在博麗神社里面,照顧其日常起居”
“嘴里說著是為了方便掌控,實則給了對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愛護,搜刮復活的異界生命體本源替她煉丹恢復力量”
“狹小空間不斷被拉長的陰影,光芒在窗外消失,陰雨天的博麗神社里,不知自我存在為何物的兩人就這樣看著天空發呆”
槐詩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這是演員是你本人,你還有那段記憶,麻煩就大了啊。”
“這破電視劇還沒有下架?!”蘇霖忍不住詢問。
僅限當事人不可見,實際上目前為萬界點播率最高的電視劇,其制片人將那種壓抑到極致的孤獨感給拍了出來。
而在尼德霍格制造的各種巧合下,兩位至高神權中心的孤獨人物,其內心也逐漸產生了共鳴。
老實說,槐詩已經是二刷這部電視劇了。
槐詩疑惑:“你真有記憶?”
“.”蘇霖單手撐著腦袋瞥了槐詩一眼,似乎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我是懂你的,此事在稍等一下。”槐詩拿出命運之書進行翻閱:“此事在《天啟預報》第一千零九十三章中有類似情況。
我也在該章節被彤姬那個屑女人點燃了修羅場,所以蘇霖.”
他又一次直呼蘇霖名字,既不是老干爹,也不是群佬,只是以槐詩的身份在與其對話。
“你其實是在害怕她們因此而受到傷害吧?可逃避無法改變什么,即便這確實是個難題。”
槐詩看著那表情出現一絲古怪的蘇霖,憐憫的攤手:“這可都是你自己選的,但凡你稍微少撩上那么幾個,都不至于讓你自己下場這么慘烈啊!”
“第一,我從不主動,奉行不拒絕,不負責。第二,你在說我還說你自己?”蘇霖眼角抽搐:“第三,你為什么穿著品如的衣服在念彤姬的臺詞?”
“因為我需要一個幫我在前面探路的工具人,哪怕這人是上帝。”槐詩挺起胸膛,語氣驕傲。
牛逼。
多么強烈的求生欲。
“其實有一個問題我很好奇,你不是《幻想鄉愛情故事》拍攝時期的天帝,靈夢也不是那時的創世神應龍了才對。”
槐詩狐疑道:“你們是怎么回事?”
要放以前,他是想不到蘇霖會落魄到和自己坐同一桌,自己《求生之路》里的經驗有部分還是從對方身上取得的真經。
“你真想知道?”
“想。”
槐詩瘋狂點頭。
蘇霖問:“你有辦法壓制彤姬么?”
“沒。”槐詩搖頭。
“為什么”
“不是我在問你么?”
“彤姬很容易能搞定你,哪怕你翅膀硬了,為什么?溫馨提示,此事在同一章節里有記載。”蘇霖冷笑一聲。
“因為那屑女人有一本記載了無辜槐姓小青年黑歷史的命運之書。”
槐詩機械性地回答:“包含我從小到大所干的一切傻逼事情,還有我當年內心中對小姐姐們不可言的欲望和幻想,以及那些讓人臉紅的甜美夢境”
慢著。
該不會.
蘇霖端出一碗面條作為獎勵:“你猜對了。”
有那么一瞬間。
槐詩想掏黃紙和眼前之人拜把子,結拜為好兄弟.
“嘔——!”
這面條什么時候進我嘴里了?!
圖書館大門。
“外賣和額外情報搜集的尾款記得打我家小詩賬戶上。”
彤姬抗著生命值扣除大半的槐詩離開了,但她笑的很開心,也不知道這幸災樂禍是針對誰的。
灰發的魔女走進地下室,抱著胳膊,帶著一絲審視看著重新把自己綁好的蘇霖。
“我就說那詭異的默契度和熟悉感是怎么來的,原來是被人把老底都翻了個精光”
那眼神就像是看見了一個史無前例的白癡。
這么想倒也沒錯,畢竟那部分根源之暗,是蘇蒼穹主動煉成丹藥送給人家吸收的。
魔杖揮落的下一刻,在上一場混亂中搶回來的戰利品被解除禁錮,“重新”獲得自由。
“我餓了,去給我買面包。”她揮了揮手就要轉身。
“你”蘇霖遲疑:“沒什么其它想說的么?”
“雖然一開始是很不爽,味道就和你喝的那杯檸檬茶一樣不爽,還能說什么?”
伊蕾娜拂了下搭在肩膀上的發絲:“你覺得我會像個小女孩一樣鬧分手,還是甩你一耳光,頭也不回地離開?
嗯.這樣的話,或許會輕松一些。
有個詞語叫止損,但是啊,你似乎沒搞明白.”
她平靜地走上前,露出一如往常曖昧的微笑:“我早就打上標記的東西,為什么要丟掉讓別人撿漏?!”
“至于其他事”
“該你去頭疼,而不是我。”
腳尖輕盈一躍。
像是宣誓主權一樣,在嘴唇上留下轉瞬即逝的溫度。
蘇霖愕然許久。
等四下無人,他撿起那本時間線分割理論看了一會。
紙張被撕碎的聲音傳來。
“壓根沒用.”
博麗神社 休假的靈夢慵懶地癱在桌上,她看向正在一堆贓物中挑選游戲光碟,并以批發價采購的輝夜。
“聰明的月亮公主實際也不怎么聰明啊。”
“你是在嘲笑妾身么?”
一沓錢幣落在桌上。
“那倒不是,畢竟向八云紫老太婆一樣,年紀大了反應遲鈍些很正常”
靈夢伸手摸向錢幣,卻吃疼地被一堆突然出現的光盤砸了一下:“嘶我是說,你要是早點把那家伙帶幻想鄉來不就沒什么事了么?”
“那也和你無關吧?”輝夜說道。
“當然有關啊。”
她撐著下巴,疑惑道:“那樣我不就可以從你手上搶個神明回神社當參拜物了么?香火錢肯定會比現在更多吧。”
兩人視線交匯,默契地從身上掏出了符卡。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有幾本痛直奔,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雪花飄落,洋洋灑灑,聲音飄蕩,映襯城燈火闌珊的廣陵城,說不盡的畫意。
一襲白衣的女子轉身,恰好與江上滾滾流淌的萬家燈火互相襯托,她收起歌謠:
“相公可算是想家了,還以為你在外廝混把妾身都給忘記了。”
孟奇無聲走出,其實他早就回來了,只是方才的畫面太過美好,一時間忘記了出聲。
“妾身唐突了。”顧小桑盈盈一笑:“我這就來服侍相公寬衣,春宵一刻值千金,還是夜夜笙歌好一些。”
“小桑。”孟奇握住了她的手腕:“此刻時間節點中的金皇,并非烙印與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