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艱難的遷徙之路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
連綿的山脈被白雪覆蓋,一望無際,嚴寒尚且能夠靠者比奇堡的科技支撐,但食物的缺乏問題始終無法得到解決。
在生物的本能驅使下,竟然有人將目光看向了同路的旅伴們。
說到底,非官方的升華者、煉金術士冒著危險進入這場游戲,打一開始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來,現在卻要被迫表演相親相愛的馬達加斯加動物園。
就算這里有一群吊吊的大佬又怎樣呢?
進食可以吸收靈魂能力和技能啊,萬一要是能帶出去 ‘偷偷吃一點不會有人發現。’眾多升華者眼冒綠光,隱于獸群。
于是,隊伍中每天都有一些動物神秘消失,而孟奇、克萊恩等人的等級每天都在提高。
“別整天想著江湖那套打打殺殺,大家偶爾一起組團春游不也挺好的咕?”
蘇霖拍了拍小黑龍的腦袋,示意對方再加把火,把野豬本就不多的油脂都烤出來:
“可惜八戒不在咕,不然就不用為儲備糧的事情而發愁了,悟空、悟凈、小黑龍,你們說呢?”
“是不用愁,全部都是他的儲備糧。”
猿皇悶聲道:“我現在有理由懷疑,是你的刻板印象讓我變成了猴子。”
你說是,那就是吧。
但騙騙兄弟就行了,別把自己給騙了,猿始天尊閣下。
蘇霖無視臉上寫著不高興的孟奇,朝另一邊招了招翅膀:“這天氣太冷了咕,那邊的,給我來杯卡布奇諾。”
貓貓蟲身下的觸手探入空氣,輕輕一拽,一杯咖啡的歷史投影落在蘇霖面前。
針不戳.
有什么能比大冬天喝著咖啡,吃著豬扒,沒事再狠狠的吸口貓來的舒服?
“咕咕——嘶哈!”
“喵!!!”
埋頭在灰貓身上蹭了蹭,又在其哈氣使用瘋狂亂抓之前跳開。
蘇霖裹著量身定制的睡衣,走出松鼠航‘發明’的微型空間,來到拖著雪橇的哈士奇背上,展開雙翼向世界打了個招呼:
“咕早上好,萬世樂土!”
很遺憾,大家伙都沒什么精神,除了某些窺探的視線連忙低下頭,大多數動物都在埋頭前行。
至于隊伍里少的那些動物?
牧場主吃點祭品怎么了,只要吃的不是自己就行了。
“怎么都像是沒吃飯一樣打不起精神咕。”蘇霖用翅膀擦了擦鳥喙的油脂。
正在埋頭前進,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找到“食物”的槐詩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知道那只鴿子皮套下面,是和烏鴉一般黑的心,他高低得用批判性的語氣問問其何不食肉糜。
但緊接著,他就聽到這么一句話。
“那就讓我幫你們打起精神好了,不然還沒走出去就減員一大半了咕。”
蘇鴿在不知道哪弄來的空間百寶袋里翻找了一陣,掏出一個符文構筑而成的球體:“正好我又要冬眠了,睡覺之前一起嗨首歌。”
槐詩眼前一黑。
像是整個天地都的各個角落里都擺放了低音炮,但絲毫不會刺激耳膜,反而直擊心靈。
那刻入DNA里的惡寒,在強勁旋律響起的那一剎那,使其停下腳步打了好幾個篩子。
大多數動物都已經使用過遺骨進化過,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于超凡生物,此刻卻依舊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某些大型肉食動物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長時間沒有進食,出現了幻視和幻聽。
“唏。YoungMan”
鴿子飛上天,用飽含熱情活力的嗓音喊道:“Y!M!C!A!”
Y!M!C!A!群獸下意識跟著節拍咆哮,無法控制身體。
在那股充斥世界每個角落的熱情歌聲中,如同走了歡愉的烘爐,哪怕是快枯竭倒下的動物,都感受到了靈魂與肉體中,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涌出。
恐懼和茫然過后,便是主動響應歌聲與節拍,拋棄理性投入這場音樂會。
褚紅塵輕幅度搖著身子,他發現只要略微回應這種具有魔力的音樂,就能獲得正面增益:“你怎么把牧場主的人性面帶歪成了這個德行?”
槐詩兩眼都快翻白了。
莫名其妙一口大鍋砸在了自己身上,甚至就連艾晴也覺得是他干的好事。
“你在亞洲新秀賽上搞的惡靈古堡不也是這個味么?”
褚紅塵感慨,目光落在一旁走過來的獅子身上,道:“你還真是喜歡果園健身房的背景音樂啊。”
“我爸爸說不定能和現在的牧場主合得來。”羅嫻笑著說道。
不是我!
槐詩現在能和鹿鳴館的老公卿感同身受了,這一堆屎潑在身上洗怎么也洗不干凈的感覺,實在太憋屈了。
曾經那個在地獄中吞噬所有的神明,現在變成了這種魔幻抽象的風格,如果被大天使公義這些狂熱的統治者知道,想必會不顧一切的跑來找槐詩玩自爆吧。
沒等槐詩解釋,蘇霖就拍著翅膀,用爪子拎著兩個小木籃,落到槐詩脖子上懸掛的搖籃邊緣,他沒有和里面閉著眼的白鼬打招呼,而是把東西放下就離開了。
同樣,槐詩腦袋上的鳥窩旁也放了一份。
臨走前,還給了個槐詩意味深長且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像極了.
關愛花心狗子的老父親。
擺明是知道了外界的謠言之后,故意跑來搞他心態的。
‘這破世界還是毀滅了要來得好一些。’
槐詩悲鳴一聲:‘自己這個樂園王子還沒出道多久就塌房成了牧場主干兒子’
自己那素未謀面的義父能不能爭點氣,把黑心鴿子群友給反殺掉啊。
槐詩憂郁地掃過準備回到雪橇小屋子里面的蘇霖,目光在對方手里的‘BGM小世界’上停留了片刻,簡直是個人演出會的調音神器。
要是能繼承遺產的話,他也不是不能單膝一拜,口念公若不棄,詩愿拜為.
慢著,他不是夢身么?
那些不存在這個世界的道具是從哪里取出來的?
槐詩愣神的同時,脖子下面掛的搖籃里,傅依翻了個身從假寐中睜開眼。
吵成這樣,完全沒法睡了。
她起身看了眼籃子里的烤肉和熱可可這些高熱量的食物,拿起一張附帶的便利貼。
“我才不信。”
傅依抱起胳膊,從吊籃里探出腦袋,看向那條傻狗:“槐”
咕嚕嚕!
如雷鳴戰鼓一般的聲音,從巨獸的腹部響起。
“我好餓啊.”槐詩的狼嘴嘆氣道:“這個地方沒東西吃。”
“.”傅依掃了他一眼,抱住那塊和自己體型差不多,但對槐詩而言只能塞牙縫的肉排飛了出去:“瞧你可憐兮兮的,吃吧。”
“謝謝兄弟,但我吃不下。”槐詩垂頭喪氣。
他這個進化路線好像只能吃地獄里的產物,再也沒有了那種吃泥巴都是奧利奧的快樂了。
“行吧。”傅依正準備返回,卻看見槐詩頭頂的鳥巢旁邊也有一份早餐。
像你也在別人面前經常說起其她人,這樣的早餐還有五份是吧。
傅依不爽地扭過腦袋,落下讓槐詩尾巴都不自覺夾起的冰冷視線。
“兄弟,咋了?”
“沒什么,我們只是兄弟,干預不了你的私生活。”
傅依又飛回了槐詩脖子上的吊籃里面,裹上羽毛被子,一邊坐在全天然的落地窗面前看風景,一邊氣呼呼地吃著早飯。
槐詩張了張嘴,可又在周圍有形和無形的目光注視下,耷拉著耳朵,繼續朝前方走去。
“明明以前只有兩個人”傅依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大概是這里的動物太多了,讓人有些煩躁。
現在想來。好多事情,都從槐詩變成升華者那天起變了。
最開始只是琴房偶爾會少個人,但后來隔三差五就是請假,連班上都看不見人影,根本沒把她這個班長,學生會書記放在眼里。
當局長的老爸告訴自己離槐詩遠一點,傅依還是頭一次見老爸那提心吊膽的樣子。
又從當學者的媽那里得知槐詩已經成了里世界的大人物,本來還沒什么認知,直到這次誤打誤撞跑進魔女之夜。
總感覺哪里怪怪的,像是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開路虎,傅依覺得手里的烤肉都沒了滋味。
她喝了口有點發涼的可可,微苦又溫和的甜感在口腔散開 以前互相蹭個火,做對方的負能量垃圾桶多好,現在有了點本事就把自己當動漫男主角了,膨脹了八百斤似的。
變得有些看不懂了啊,槐詩。
不像她一直依靠父親的溺愛,依靠母親的支持,依靠自己的模樣得到喜愛,依靠自己的職權忽略規則那樣,自己手里擁有的那些東西,哪怕是一份食物,也不再被槐詩所需要,他依舊會喊著‘爸爸’過來蹭吃蹭喝,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很多事情都變了。
我不喜歡改變。
傅依望著外面的壯闊天地,忽然有點累了,如果可以,她想退出魔女之夜,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上一覺。
只要蓋上被子,把腦袋埋在枕頭底下,外界的所有都和自己無關。
哪怕只是暫時。
“雪越來越大了。”
前方的路也已經看不清了,溫度越來越低,就連黑龍和他發展出來的龍裔也無法吐出火焰取暖,幾簇火苗剛升起就被吹滅。
體型龐大的動物踏著厚厚的積雪走在前面,牦牛羚羊之類的動物在外側,把中間的位置留給快變成瑟瑟發抖,甚至快昏迷過去的生物。
有一些動物倒下,失去氣息,旁邊的人見怪不怪,開始就地取材。
一連走了好幾天,都沒有走出去,陸陸續續,有生物在惡劣的條件下被淘汰了。
有皮毛的被剝下皮毛用以御寒,還有點肉被幸存者吸收,成為了前進的能量。
蘇鴿說自己要冬眠,醒來的次數開始變少,醒來的時間也變短了,每次也只是拉拉風琴晃著身體給大家放首YMCA,透支榨取身體潛力。
“我說的不錯吧狗子,你會愛上這種感覺的。”蘇霖焉壞焉壞地拍了拍槐詩的腦袋。
別人是越來越累,槐詩是越來越精神,大概是哈士奇的血統徹底蘇醒了吧。
但槐詩之前就很想說了 “你這鴿子怎么老是有一股鷹醬的味道?”
“畢竟我當過總統咕。”
蘇霖打了個哈欠,又飛到雪橇上,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片蒼白的世界似乎永無止境,密密麻麻的雪花是除了動物們唯一會變化的東西,永遠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天空,灰沉沉的,即使成群結隊,孤獨感依舊在內心中蔓延。
一路上,白帝子倒是很想和槐詩聊一聊,但隊伍需要她飛到天上,確保隊伍能夠筆直向前。
其他人也各自配合,只有休息時能夠湊在一起。
按理來說,魔女之夜的受膏者只有一名,如果拋下一些累贅的話,眾人前行進度可能要快上許多,消耗會更小,存活率會更高也說不定。
但從蘇霖時不時跑出來放歌的行為,褚紅塵和艾晴可以判斷出,對方是在暗示他們,要保持足夠的動物數量。
雖然不知道這樣做目的是什么.
“不能再走了,要在這里休息保存體力。”褚紅塵和幾位氣象、地理學者商討一番后做出決定。
漫天風雪飛舞,狂暴狀態的持續時間越來越長了,昨天還能前進3個小時,今天只有兩小時不到。
槐詩心領神會,開始埋頭刨坑,讓動物們能夠躲進去擠一擠保存體溫。
以前槐詩不懂班上的男生為什么一到冬天就喜歡玩疊疊樂,他現在懂了,不是因為全班只有他一個人性取向正常,而是這樣確實很暖和。
可惜自己以前在學校沒什么同齡朋友,要是和好兄弟玩這游戲,估計得吃一個大嘴巴子。
槐詩腦袋上挨了一下。
他無辜捂著頭,看向不知何時從吊籃里飛出,飄在眼前的白鼬:“我哪里惹你不開心了?”
“就是很想抽你一下。”傅依看向周圍,問道:“其他人呢?”
槐詩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四周僅剩無數雪花,再一回頭。
傅依也消失不見。
“嗯”槐詩翻開命運之書,打開文檔:“按照正常的劇情,這個時候我該打牌了。”
他放棄刨坑,黑色的大鼻頭動了動,聞到了一股誘人的味道。
蒼白的雪境深處,似乎有一團黑暗在醞釀。
槐詩沒有停頓,邁開四條腿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在黑暗里,他看見了一團橘黃色的暖光。
走近一瞧,一座溫暖的木屋矗立在雪地,歡樂與喧囂從中傳來,那像是一個酒館,門口還掛著牌子,上面有著一個逆時針旋轉的白色和藍色螺旋橢圓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