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岳上,還有不少仙人剛剛聽聞消息,正在向這邊趕來。玄黃海的海面上,飄浮著一艘艘樓船,星羅棋布,船上也有不少乘客,有的在打聽發生了什么事,有的在觀戰,有的在趕來途中。
此刻,一切夏然而止,不聞人聲,只有玄黃海上的風聲。
陳實祭起黑鍋,一口吞下數百位仙人,便是連真仙也被吞下,場面著實嚇人。
地仙界的仙人們往往都曾聽聞,天庭的李天王討伐妖魔,被妖魔一口吞下十萬天兵天將的故事。聽得久了,便覺得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認為倘若換作自己面對那等場面,
肯定有各種辦法逃脫,不會被吞掉。
如今真切的看到黑鍋大嘴張開,遮天蔽日,一口吞下數百仙人,才知道這幅場景是何等恐怖。
此等妖魔祭起之后,似乎連天都在往那血盆大口中塌,根本無法逃脫!
玄黃海深處,魚仁兒有些遲疑,不知是否該浮上來拖走自己的船。
它對這艘船有執念。
魚類修真,十分艱難,尤其是玄黃海的魚,修行更難。它一面要提防被陳實這等心直口快的人吃掉,一面又要與人打交道。
載著仙人渡海只有兩種辦法,要么讓仙人站在魚背上,要么自己拉一艘船。它試過第一種,結果在海中航行時,魚背上的仙人不是被黃氣壓得跌入海中,便是被黃氣沖得飛上半空,體驗十分不好。因此它只能與登海鎮的仙人合作,煉制一艘船,載客渡海。
為了這艘船,它負債數千年,直到不久前才還完造船的錢。
類似的魚妖,玄黃海中數不勝數,都是半生為了自己的船而奔波。
這艘船是它的營生,也它的家底,因此舍不得放棄。
「我這時候拖走我的船,應該沒有人會阻攔吧?」
它正欲上浮,咬住船上的鎖鏈,正在這時,船上的陳實輕輕振袖,大風自生,將這艘船推得向著泰岳駛去。
「他做什么。」
魚仁兒心中一驚,「他這時候不逃走,還想上泰山?」
陳實來到泰岳山腳下,停下船,正欲上山,想了想,抬手一揮,便將此船收起,丟入道墟之中,這才上山而去。
魚仁兒跟著他來到泰岳山下,見狀痛心疾首:「是我的船一一陳實和黑鍋一前一后登山,不多時便來到泰山府,府上供奉的是東岳天齊仁圣大帝,
陳實給天齊仁圣大帝上了灶香,又來到泰山府外,俯仰天地,觀察紫微北極大帝的天宮方位,再根據北極與泰岳的位置,確定厚德光大天宮的位置。
這短短時間,泰岳島外已經來了許多仙人,還有些登上泰岳,向陳實和黑鍋看去,蠢蠢欲動。
只不過剛才陳實祭起黑鍋的場面實在恐怖,他們一時間不敢近前。
陳實正欲下山,這時一個聲音道:「真王陛下留步。」
陳實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體態豐的女子在兩個侍女的陪伴下,款款走出泰山府。那女子容貌富態,柳葉眉,懸膽鼻,頭戴金鳳冠,身著金縷衣,身后有天光灑下,乃天地間的九種靈氣。
陳實心中微動,嗅到一股香火氣息,心道:「這是一位神。適才上香時,不曾見過。她稱我為真王,難道認得我?」
那女子笑道:「妾身碧霞元君,神洲人稱泰山奶奶。當年三寶太監遠渡重洋,開辟黑暗海中的新大陸,妾身的一縷分身也隨之而前往,后來歿于真王隕落之戰。幸得陛下施展神力,將妾身的分身復蘇。前不久,又戰死在厚德宮前。」
陳實見禮,笑道:「原來是泰山奶奶!泰山奶奶在西牛新洲是一副老奶奶模樣,此次還是我頭一次見到元君真容,一時間竟不敢認。」
碧霞元君笑道:「妾身被人稱作奶奶,新洲的人不知,以為我真的是老,形成的神相也就變成了老姬。陛下為何急于離開?家父外出,去鄯都參加上已節會,算算時日,也該歸來了。如今外面仙人越來越多,要對陛下不利,若有家父護持,也可保一時平安。」
陳實詢問道:「元君,令尊是?」
碧霞元君笑道:「天齊仁圣大帝便是。當年西牛新洲,陛下還曾喚醒我父的分身,就是泰山府君。」
陳實恍然,笑道:「原來是府君。」
碧霞元君道:「我父對陛下在西牛新洲的舉動,很是欣賞,何不稍住幾日?我略有神力,即便是太乙金仙,也不敢在泰岳上放肆,可保陛下在泰岳上的安全。」
她這話并非虛言。
當年泰山奶奶在西牛新洲時,不過是一具分身,修為實力頂天了不過堪比大乘境的修土,縱有超越,也是不多。
但碧霞元君不同。這玄黃海有多少個世界,便有多少座泰岳,也就有多少個碧霞元君。
所有碧霞元君,神力修為,都將集于一身。
這份法力之雄渾,只怕少有敵手。
陳實搖頭道:「元君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我答應了干娘,一定要去厚德天宮拜見后土皇地祗,不可食言。」
碧霞元君沒有挽留,道:「娘娘對陛下頗為喜愛,若是見到陛下,定然開心得很。既然如此,那么妾身便不挽留陛下了。」
陳實道:「元君,我父母和爺爺等人,來到地仙界,至今香無音訊,不知能否請元君留意一番?」
碧霞元君笑道:「這有何不可?陛下盡管放心。陛下,我送你下山。」
陳實稱謝,碧霞元君親自相送,泰岳附近的仙人見狀,不敢放肆。
這泰山府下轄一百二十府,七十六司,三百六十五路鬼神,每一路鬼神一萬兩千尊,
兵強馬壯。天齊仁圣大帝更是負責注生的神,權勢極大。
等閑仙人,根本不敢在泰岳惹事。
碧霞元君將陳實和黑鍋送到海邊,笑道:「陛下往那邊去,再行兩日,便可以看到娘娘的厚德光大天宮。」
陳實拜謝,祭起樓船,放在海面上,道:「元君請回。」
碧霞元君道:「陛下一路順風。」
陳實心念微動,風勢頓起,將這艘船向遠處送去。
海下,魚仁兒連忙跟上。
而在這艘樓船后面,一艘艘船只遠遠相隨,直到遠離泰岳島,這些船只才加快速度,
追趕而來。
陳實回頭看去,只見后方的海面上,千帆爭渡,很是壯觀。
泰岳島上,東岳泰山府中突然神光大放,天齊仁圣大帝的金身復蘇,從神龕上走下,
面色威嚴。
碧霞元君走來,款款下拜:「女兒拜見父神。這次上已節會可曾順利?」
「無所謂順不順利,無非是打開泰山府門,讓鬼神可以偷渡回陽間,看望親人,活人也可從泰山府偷渡,去陰間尋親訪友罷了。這陰間,需要一點溫情。」
大帝道,「我須得提防,免得有人趁機生亂。忙碌幾日,也就過去了。」
碧霞元君將陳實前來拜訪上香一事說了一遍,大帝思索片刻,尋到自己在西牛新洲的分身的記憶,道:「他也來到了地仙界?難怪我察覺到有仙人為我上香。」
碧霞元君道:「陳真王位列誅仙榜上第二位,他旁邊有條黑狗,位列第一。如今他們要前往厚德光大天宮,拜見后土皇地,被人追殺。只怕有三五千仙人乘船追過去了。后面開來的船依舊絡繹不絕。父神,咱們泰山府是否要幫忙?」
大帝搖頭道:「不用相幫。」
碧霞元君不解:「為何?」
大帝道:「陳真王為娘娘辦事,這才位列誅仙榜,此乃娘娘對他的考驗。位列誅仙榜,若是沒有自保之力,便無法通過這場考驗。」
碧霞元君道:「父神如何知道,這是娘娘對他的考驗?」
大帝道:「整個玄黃海,都是娘娘的道場,陳真王踏足玄黃海的那一刻,便已經被娘娘知曉。既是如此,我們何須多此一舉?」
碧霞元君目光閃動,望向厚德光大天宮方向,道:「如今神與仙矛盾愈發激烈,娘娘為何會選擇一個仙人?」
大帝搖頭道:「娘娘乃地祗之主,法力勝過我萬千倍,目光深遠,神道深邃無邊,不是我所能揣度。此事,我們父女盡管靜觀,無須插手。」
碧霞元君稱是。
陳實站在樓船上,盡管沒有魚仁兒拉船,這艘船的速度也沒有慢多少。
后方又傳來刺耳的破空聲,那是遠處有人祭起自己千錘百煉的仙器,向樓船遠遠攻來突然,兩道劍氣自紫天仙葫中飛起,化作兩道長虹,迎上那件仙器,錚兩聲,那仙器便被斬斷,跌入玄黃海中。
「我的乾坤儀!」遠處傳來一位仙人肉疼的叫聲。
那兩道劍氣折返回來,就在此時,一道身形在海面上疾馳而來,速度奇快,左右開弓,探手向那兩道劍氣抓去。
眼看他便要得手,突然兩道劍光輕輕一旋,那位仙人的左右二手齊腕而斷。
那位仙人卻也果敢決絕,立刻轉身便走,快如流星,疾馳而去,速度比來時更快。卻見那兩道劍光交錯,施展乍混元劍經的第一式。
地氣寒暄,天倒生殺!
那仙人的背后,無數道劍氣自海底升騰而起,速度同樣極快,同一時間天空中也有倒懸的劍氣斬落下來!
那仙人咬緊伶π,向前疾馳,他本就以速度見長,又刻更是將速度提升到極致!
他面孔扭曲,雙腿如飛,臉色漸漸漲紅:「糟糕!劍氣還是比我快!」
「刷——
天地劍氣合流,即將將他淹沒之時,突然兩尊樣一一樣的真仙斜刺里沖乍,如同李生兄弟,二人一上一下,各自擋住海面和天空中的劍氣,救下那仙人亥命。
「多謝兩位道兄搭救!」那沒有雙手的仙人驚魂甫定,連忙向兩尊真仙道謝。
那兩尊真仙回頭,高聲道:「一次次試探,只會平白折損亥命,不如一起乍手,奪得這場富貴!」
他話音剛落,便見后方的海面上,一關關樓船乍現在浪濤翻涌的地方,一條條玄黃海的大魚拉著船,乘風破浪,向這邊駛來。
「說得好!」
一尊尊仙人飛身而起,落在海面上,遠遠便祭起一件件仙器,向陳實出在的樓船轟去!
那些仙器飛行速度極快,即便是玄黃海的浪濤是由黃氣組成,沉重無比,也被這些仙器散發乍的威能破開!
就在這些仙器飛臨樓船還有百里之地時,突然間撞上無形的道場,那座巨大的陰陽道場浮現開來。
一件件仙器轟鳴,散發著仙道之威,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鐘鼎樓塔,在陰陽道場中穿行,那道場中乳坤倒轉,亳火變,風雷仙,山澤交事,八卦,五行,六合,走馬燈股變化不休,將一件件仙器定在空中。
「看你能定住多少!」其他樓船上,一尊尊仙人各自祭起法寶。
「轟轟轟轟!」
更多的仙器飛來,一件件仙器打入陰陽道場,頃刻間便達到上千件,樓船上,陳實轉身,混元道經提升到極致,抬起雙手,虛虛推去,身軀猛地大震,悶哼一聲,雙臂有些顫抖,卻也將那些仙器定在空中。
后方又有仙器轟來,頓時超乍他的承受極限,陰陽道場頓時承受不住,千余件法寶向樓船轟來。
陳實催仙紫天葫蘆,六道玄天劍氣沖天而起,迎上密集如雨的仙器。
劍氣暴漲。
陳實虛虛揮劍,弗力劈下!
蒼天已死黃天立!
玄黃海的黃氣被他這一招激發,萬千道黃氣伴隨著劍氣浮空,玄氣下沉,黃氣上浮,
形成天地倒懸的景象!
錚錚錚的脆響不斷傳來,一件件仙器在玄天劍氣下化作粉,又或是被黃氣壓得粉碎!
這一招本是混元劍經的第四招,流傳甚廣,但在陳實手中,與玄黃海相配合,威力卻是大得不可思議,短短片刻,便損毀數百件仙器。
其他仙人見狀,唯恐折了自己的仙器,急忙收回法寶。
其中一關船上,一亞仙人收回仙器八寶錘后,突然臉色大變,祭起八寶錘,便將身邊的一亞仙人砸得粉碎,冷笑道:「諸位與我無冤無仇,向我下殺手,便休怪陳某無情了!」
他錘殺那仙人,向船上其他仙人仙手,船上還有十多位仙人,被他殺亞措手不及,多有負傷,但很快便穩住陣腳,聯手反擊,終于將那發瘋的仙人格殺。
不料,另一亞仙人突然也跟著發瘋,祭起仙器便向同伴痛下殺手,叫道:「你們追殺我,我便再無顧忌,今日要你們都死在這里!」
他打死一亞仙人,其他仙人慌忙聯手將他格殺。
然而此人剛死,又有一亞仙人發瘋,襲殺他人!
「是他化自在大法!」
其他船上傳來驚呼,顯然是認得又法。
時不時有人中招,被陳實出控制,向四周的伙伴痛下殺手。
一時間追殺而來的仙人一片混亂,人心惶惶,視他人為地獄,遠遠避開其他人,再難形成氣候。
其中一關船上,奚公子面帶此笑,向幾亞侍女道:「天仙與天仙之間的差距,可能比天仙與狗之間的差距還大。這一手他化自在大法,元以瓦解追兵的氣勢,殺乍他的威風。
我這位師弟,從哪殃學來的佛門他化自在天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