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鍋在天兵營中,只怕有三十萬個生死之交。」
陳實警了黑鍋一眼,確認西牛新洲確有外道,而且很早就潛伏在他身邊,「只怕黑鍋一聲令下,天兵營便會立刻反出天庭,絞死李天王。」
那仙子畫下地理圖,又表明沿途的各個地方,很是細致耐心。
陳實再三稱謝,那仙子肌膚雪白,容貌可人,笑容甜美,但對他有些不耐煩,
道:「你太高冷,對人愛答不理,我只是看在黑仙人的份上,這才相助。我先走了。黑道友,改日喝酒!」
黑鍋送她離開。
陳實訥訥收起地理圖,去隔壁尋江過,江過還是不在,想是還在外面蹭仙山靈氣修煉。天兵營有任務,或者發月俸,他才會回來。
只不過月俸剛發過,而且火字營也沒有任務,因此江過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陳實寫了一封信,從門縫塞入江過的天道居,這才離開。
過了不久,陳實和黑鍋來到天河渡口。
「天兵不許獨自外出,須得有上官的調令方可。」鎮守渡口的神官面色威嚴道。
陳實正打算回去找伍觀云伍都督,讓他開個調令,這時另一位神官注意到他們,眼晴一亮,笑道:「是陳實陳天兵么?」
陳實停步:「正是陳某。」
那神官眉開眼笑,道:「果然是陳天兵。別人需要調令,陳天兵不需要。來人,備船!送陳天兵上船!陳天兵,這是要與黑仙人出門。」
陳實點頭,看著駛近的星槎,隨口道:「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不會太久。」
那神官身高四丈有余,抬手抓住星槎的一角,穩住星槎,笑道:「出去的久一些也沒有關系。若是能一去不歸那就更好了我的意思是海闊憑魚躍,陳天兵既是仙人,無拘無束,何必在天兵營當差受苦?哈哈哈,我可不是讓你趁機跑掉。」
說罷,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陳實和黑鍋登上星槎,那神官笑容滿面,揮手殷勤相送,目送他們的星槎從星門中駛出,越來越快,消失在天河的星光中。
「為何放他們離開?」
另一位神官頗為不解,道,「天兵若是隨意外出,天兵營豈不是亂了套?他們逃走不回怎么辦?他們在外為非作歹,又當如何?這些都有先例!」
那神官道:「這位是小祖宗,得罪不起。天王也吩咐了,若是陳實想出去,那就不要留他,讓他走。他若是不想逃離天兵營,那就蠱惑他逃離天兵營。萬萬不能留他在天兵營了!他出事,我們都擔待不起!」
他望向星槎離去的方向,喃喃道:「我從未見過天王如此謹小慎微,像送瘟神一樣,
巴不得把他送走。」
陳實坐在星槎上,再度祭起紫天仙葫,收取玄天極光。
「我坐了兩次船,煉了四道劍氣,還需要多出門幾趟,才能煉成更多的劍氣。」
待到裝滿仙葫,陳實便立刻運煉混元劍經,煉制第五道第六道劍氣。
下船時,第五道和第六道劍氣已經煉得七七八八。
陳實將六道劍氣收入仙葫,葫蘆中傳來六道劍氣碰撞交擊的脆響,這六道劍氣正在相互淬煉。
他將仙葫隨手一丟,葫蘆一蕩,便自消失不見,卻是被他送入道墟之中。
「有道境真是方便。」陳實忍不住感慨。
他們來到的地方叫做分陰省,是天地分陰陽之地,《搜神記》中說:「天地未分,混而為一,二儀憂判,陰陽定位,故清氣騰而為陽天,濁氣降而為陰地。」
又說:「世界曰后土者,乃天地初判黃土也,故謂土母。」
分陰省,因此而得名,是后土皇地祗的所居之地。
陳實走下星槎,與黑鍋一前一后,從渡口穿過。
這天河渡口建在分陰省一道名叫太阿的山脈上,地勢極高,陳實走出渡口時,迎面便見一片蒼茫浩瀚的海域出現在眼前,無數黃色的氣浪翻涌,被陽光一照,金燦燦的,映得人臉色也變得金燦燦的。
海中有著大大小小的仙山仙島,翠綠盎然,散發勃勃生機。
仙山仙島還在移動,出沒于黃氣之中,山和島下方,是一只只長著龍首的巨鰲,在海中游動。
山島之間,還有仙人的船穿梭,掛著旗幟。
而在海天之交,是青色透徹的玄氣,湛藍深邃,宛如深空,但比深空深邃了千百倍,
仿佛哪怕是凡人,亦可在這深空中遨游,宛如生了翅膀一般。
這里正是玄黃海中的天地相交之處。
「太壯闊了!」
陳實心曠神怡,忍不住贊嘆。
分陰省,指的就是海中的那些仙山仙島,無數個島嶼組成分陰省。
「沒有地理圖,想尋到厚德天宮,千難萬難。」陳實感慨道。
渡口旁邊就是太阿縣,雖說有個縣字,但疆域也極為廣闊,太阿山脈縱橫萬里,有著非凡氣象。太阿縣是分陰省僅有的一塊陸地,其他疆域都在海中。
這里多有仙人,生活在太阿山脈中,也有些仙人隱居在鬧市之中,和光同塵,磨礪道心。
陳實和黑鍋從太和縣城穿過,便感應到許多強大不凡的仙人氣息。
他們離開太阿縣,前往玄黃海。這時,幾個人注意到他們的背影,急忙奔向縣衙的誅仙榜,各自露出驚喜之色,急忙跟上他們。
同去玄黃海的還有不少人,車馬絡繹不絕,有些是前往分陰省做生意的,有的則是拜訪海中仙山的仙人,拜師學藝。
陳實察覺到時不時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微動,示意黑鍋小心。
黑鍋回頭四下看去,正欲影響他人認知,這時一雙凌厲的目光掃來,讓它心神大震,
頭腦嗡喻作響,難以動用能力。
它心中一驚,頓知此地藏龍臥虎,哪怕是趕路的仙人之中,也藏有極為強大的存在,
不敢放肆。
過了不久,他們來到玄黃海的邊緣。這里有一個鎮子,名叫登海鎮,是入海的最后一個碼頭。
這里會有前往玄黃海各個仙島仙山的仙船,乘船前往這些地方。
陳實聽到旁邊有人笑道:「所謂登海,是說這片玄黃之海,即便是凡人踩在海面上也沉不下去,可以登海而行。」
他心中微動,腳步落在玄黃之海上,踩著那如海浪般翻騰的黃氣,覺得腳下有點軟,
像是踩在春季松軟的土地上,但身體卻不向下沉,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很是自在。
「玄黃海太奇妙了!」
他玩心大起,索性不乘船入海,而是與黑鍋率性而行,步行前往厚德光大天宮。
「這里的玄黃海,與我從前所見的玄黃海,有著很大區別。」
陳實四下張望,他盜取扶桑樹時,也曾去過玄黃海,不過海面與這里不同。
「難道是太靠近黑暗海的緣故?黑暗海的外道,影響了玄黃海的玄黃大道?」
走了半響,陳實和黑鍋終于知道,為何其他人都是乘船,很少有步行的。
這玄黃海中的黃氣極為沉重,落在腳面上,掛在衣裳上,舉步時便如同背著泰山而行盡管陳實和黑鍋神通廣大,但也被黃氣壓得只覺越來越沉。
「我們可以從上空飛過去!」
陳實心中微動,舉步跨到空中。
他明明只跨了一小步,但是突然間便發現自己距離海面只怕有數百里遙遠,而且隨著他的飛行,與海面竟像是變得越來越遠。
陳實和黑鍋控制方向,盯著海面,努力向前飛去,卻發現他們飛出數萬里,海面的景象也未曾變化過。
他們飛了這么久,竟像是在原地未曾動彈。
陳實和黑鍋不敢再嘗試,各自落回海面,繼續步行前進,
好在他們發現,和他們一樣犯傻的人還有不少,這些仙人也是打算憑借腳力進入玄黃海,也吃了苦頭。
「慚愧。」
陳實心道,「待遇到路過的船只,不論花多少錢,都要上船。」
這時,又有幾個仙人氣喘吁吁的走來,一人不滿道:「那兩個夯貨有船不坐,一定要步行,害得我們陪他步行!現在好了,還沒有遇到人,走都快走不動了。」
這時,有人捅了捅說話那人,說話那人看到陳實和黑鍋,心中一驚,連忙閉嘴。
陳實看向那幾人,沒有作聲。
那幾人也沒有說話,眾人默不作聲,踩著海面向前走去。
陳實與黑鍋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陳實向空中虛虛一抓,抓出個紫金冠,給自己束好頭發,戴上紫金冠,插上珠簪。
黑鍋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一根黑鐵棒子,用棒子百無聊賴的撥打著海面。
他們身后那幾位仙人也不作聲,有人取出扇子在脖頸處扇風,扇葉間細小無比的紫雷飛舞,也有人面帶笑容,祭起一只白貂,盤繞在自己的脖頸上。
也有人取出金剪刀,剪著指甲,有人取出玉笛,吹奏一曲,宛轉悠揚,連耍幾個花腔。
陳實面帶笑容,魔井中,血樹下,天羅化血神刀嗡嗡作響,震顫不止,隨時準備飛出。
眾人也都面帶笑容,一雙雙目光移到陳實和黑鍋身上。
有人低聲笑道:「此地景色甚好,正是埋.」
這時,一艘船駛來,船上探出個腦袋,是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兒,笑道:「你們幾個,
走的累了吧?要不要上船來?」
她興奮的伸出兩只手,叉開十根手指:「價錢翻十倍!」
「姑娘真是奸商。」
陳實微微一笑,突然腳步一動,便出現在甲板上,笑道,「但我們身處海中,不得不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