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黑人社區的一家裁縫店。
老板約翰.瓊斯,不但是裁縫店老板,也是一個地產商人,是少有的黑人精英。
之前在南北戰爭的時候,曾經幫助黑奴逃跑,因此在黑人中有很大的威望。
如今是芝加哥黑人社區的領袖。
顏清友坐著馬車來到黑人社區,目光看著窗外破舊骯臟的街道和房子,街道兩邊無事可做,衣著破舊神色麻木的男子,還有穿著破衣服滿地亂跑的小孩。
實際上在這個時代,平民的生活都不好過。
而波蘭人這些東歐移民的日子更差一點兒,環境也更差。
黑人所處的環境,比起波蘭人還要差得多。
這些人無一例外對這輛馬車露出敬畏之色,局促的躲在一邊。
不是因為顏清友的身份,只是因為乘坐這種馬車的都是有錢人而已。
“老板,到了!”馬車在裁縫店前停下,顏清友從馬車上下來,手中還拿著一份報紙。
進了裁縫店,片刻后就見到約翰.瓊斯。
“下午好,先生!”約翰.瓊斯露出一個笑容,隨后將顏清友請到一邊。
雖然是第一次見顏清友,但他知道對方是誰,也知道對方身后是陳正威。
“是有什么事情嗎?”
約翰.瓊斯的目光落在顏清友手中的報紙上。
顏清友將報紙扔到他面前。“你們的同胞在戰斗,你們應該做一些什么!”
“沒有什么人的地位是天上掉下來的!”
“我們能做些什么呢?”約翰.瓊斯已經知道路易斯安那州的事了,實際上在對方上新聞之前,他就對那個營地有所耳聞。
內森尼爾他們這半年也在積極聯絡其他州的黑人。
而這次,對美國的黑人都是一個鼓舞。
他也在考慮自己能做些什么。
顏清友來找他,反倒讓他心中有些猜疑陳正威的意圖。
“他們是你同胞還是我同胞啊?”顏清友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游行,聲援,還有捐款啊!或者直接去參加他們。”
“他們缺少糧食,藥物!他們是你的同胞,在為你們的地位而戰斗,你們不會就這么看著吧?”
“我之前也有考慮在做些什么!”約翰.瓊斯說道。
“那就這樣了,辦法我告訴你們了。威哥很關注這件事,因為我們華人也被人欺負過!所以他希望能看到美國的各個族裔都能站起來,爭取到自己的權益!”顏清友直接起身。
“你們的行動快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他跑了一趟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陳先生對我們的幫助!”約翰.瓊斯鄭重道。
紐約,容嘉鴻和吉姆(伊斯曼的副手,伊斯曼在舊金山坐牢)坐在酒吧里打牌。
周圍的幾張桌子周圍,都是那種一看就很不好惹,帶著軟帽的華人和猶太人。
“加注!”
“不跟!”吉姆看著牌面上的K,他的底牌也是一張K。
“又不跟,你這么衰啊?”容嘉鴻笑嘻嘻道。
兩人在玩七張牌梭哈,最近紐約這邊很流行。
“算了,和你玩牌沒意思!”容嘉鴻將牌一扔,沖著旁邊打了個響指:“拿兩杯威士忌來。”
片刻后,等酒端來了,容嘉鴻才道:“最近那些黑鬼在叛亂!”
“我從報紙上看到了!”吉姆點點頭。
“聯系那些黑人社區,讓他們去街頭支持他們,給他們捐款。畢竟那些黑鬼是在為了自由和正義而奮斗么,其他黑鬼應該支持他們!”容嘉鴻道。
“這是陳先生的意思?”吉姆詢問,心中琢磨這是陳正威的要求,還是容嘉鴻想要鼓動那些黑人捐款,然后將這筆錢弄走。
這兩種,操作方式是不一樣的。
“是威哥的要求!那些鬼佬太欺負人了,黑人那么慘,威哥都看不下去了。”
“何況,這件事也不是和你們沒關系。在美國,那些英國人和愛爾蘭人、還有德國富豪的地位最高。”
“我們華人,他們黑人,還有你們猶太人,波蘭人,都要爭取自己的地位!”
“我明白了!”吉姆點點頭。
費城、波士頓、巴爾的摩、克利夫蘭、匹茲堡……美國所有大城市都有人在聯系那些黑人社區,組織那些黑人去做些什么。
與此同時,路易斯安那州的首府巴吞魯日的一棟花園小樓中,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
這人是路易斯安那州的一個議員,但他的哥哥是路易斯安那州的軍需官。
片刻后,門鈴響起,女仆去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穿著紳士服,戴著帽子的男子。
兩人進屋后,將帽子摘下。
“晚上好,沃爾什先生!”一個有著德國血統的男子走到沃爾什對面伸出手。
“晚上好,貝克。你找我有事情?”沃爾什議員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
他和對方做過幾次交易,雙方很熟悉。
隨后沃爾什議員又看向另外一人,同樣有著德國血統,手里還拎著個箱子。
“這位是?”
“弗朗茨.施瓦茨。沃爾什先生!”對方直接自我介紹,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
“這兩天因為那些黑鬼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聽說國民警衛隊已經出發了?”三人坐下后,貝克笑著詢問。
“是的。那些骯臟的黑鬼!他們在朝著漢考克前進……他們不自量力的想要進攻城市,國民警衛隊會給予他們迎頭痛擊。給他們的腦袋開個洞,幫他們的腦漿吹吹風,讓他們清醒一些。”沃爾什議員笑道,笑容中充滿了對黑人的譏諷。
事實上確實沒人在乎那些黑人,雖然他們的人數很多。
但很多事情不是人多就可以的。
“會很順利么?”貝克問道。
“你不會以為那些骯臟的小偷、乞丐拿了槍后就能打仗了吧?”沃爾什議員帶著幾分嘲笑道。
“當然不,實際上沒人覺得他們能造成多大麻煩。”貝克立刻道。
隨后話音一轉:“如果國民警衛隊的補給晚了幾天呢?”
聽到這話,沃爾什議員看向貝克。
“晚幾天也不會造成多少麻煩,不是嗎?”貝克繼續道。
“你想要說什么?”沃爾什議員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很多,看著一邊的弗朗茨.施瓦茨。
他現在確定這個生面孔才是今天的正主。
弗朗茨.施瓦茨直接將箱子放到桌子上打開,露出里面一沓沓現金。
“這里是十萬美元,其中有一半是你的,而另外一半,是給軍需官先生的。”弗朗茨.施瓦茨從箱子里拿出一半,一疊疊的放在桌子上。
沃爾什議員的目光隨著弗朗茨.施瓦茨的手轉動。
弗朗茨.施瓦茨開門見山道。“只需要你們幫一個小忙,將給國民警衛隊的補給拖延幾天。”
弗朗茨.施瓦茨看著箱子里的錢,半響才道:“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對我們每個人都有好處!”弗朗茨.施瓦茨笑了起來。
“國民警衛隊的實力遠遠超過那些黑鬼,不是么?哪怕是補給晚了幾天……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
“但這會讓戰斗多持續幾天,讓那些家伙逼近漢考克,甚至占領那里。”
“然后一些人會恐慌,很多東西都會漲價!糧食、藥物、甚至建筑材料。”
因為戰斗必然會對城市造成一點破壞。
“對于沃爾什議員來說,這也不是什么壞事!”
“而對于國民警衛隊和州政府來說,剿滅占領了幾個小鎮的暴徒,和擊潰了一個占領城市的叛軍,也是完全不同的……”
“我們每個人都有好處!”
弗朗茨.施瓦茨很直接,絲毫都不掩飾。
因為了解沃爾什議員的性格,所以他們才會直接拎著錢找上門,而不是利用其他辦法抓住對方的把柄。
傲慢、愚蠢和貪婪,而且膽大包天。
何況就像他說的那樣,這件事不會對沃爾什議員帶來什么麻煩,反倒能帶來一大筆收入。
至于路易斯安那州會不會有什么損失,城市會不會被破壞,國民警衛隊會不會有更多的傷亡……誰在乎?
片刻后,沃爾什議員才將目光從桌子上的錢上收回,看著對方說道:“我不和鬼鬼祟祟的人合作。”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瑞恩貿易的地區專員。”
“沒聽說過!”沃爾什議員直接道。
“畢竟美國的公司這么多,每天都有新的公司成立。重要的是我能給沃爾什議員帶來利益。”弗朗茨.施瓦茨笑道,對方沒聽過才正常。
這個公司的總部在芝加哥,雖然成立了快一年,但一直沒有什么產品。
只是掛個名頭的皮包公司。
半個小時后,弗朗茨.施瓦茨滿意的和貝克離開沃爾什議員的家中。
第二天,路易斯安那州國民警衛隊的一個步兵團(800人)就在漢考克南部二十公里外,與“黑豹軍”(內森尼爾他們的稱呼,還是內森尼爾去舊金山時,陳正威隨口提起的)發生了一場戰斗。
由于內森尼爾早就知道了國民警衛隊的動向,之前曾經資助他們的猶太人向他們提供了情報。
因此這場戰斗,雙方互有傷亡。
國民警衛隊在傷亡一百多人后退回漢考克市,并且不斷的向巴吞魯日發電報,要增員、要補給。
然而原本答應的增員和補給,突然沒了下文,反倒要求他們再支撐五天。
這讓該步兵團直接就罵娘了。
隨后內森尼爾帶領著黑豹軍繼續向漢考克市發動進攻。
很快,雙方就在城市邊緣再次發生交戰。
與此同時,美國的黑人突然在一夜之間醒了過來。
美國各大城市,都有大量黑人走上街頭,抗議美國政府對他們的壓迫,并且支持黑人兄弟的反抗。
同時在黑人社區,一些人在街頭募捐,為路易斯安那州的黑人募捐。
雖然在主流的報紙媒體上,都將路易斯安那州的黑人形容成一群暴徒、反叛者,并且大肆宣揚那些暴徒在路易斯安那州洗劫莊園和小鎮,殺死白人莊園主。
(這事是真的。在占領了三個小鎮后,不少黑人為了泄憤殺掉了一些敢于反抗的白人莊園主和平民。)
但內森尼爾他們,早就通過各種方法和其他州的黑人社區聯系過。
他們的理想、述求也隨之宣揚開。
加上這次的武裝抗爭,讓全美的黑人對他們產生同情和支持。
整個美國都一片混亂。
這讓剛上任的詹姆斯.加菲爾德有些頭疼,畢竟他剛剛就職,還沒將各方面的情況捋順,就遇到了這種事。
而且詹姆斯.加菲爾德確實不是一個種族主義者,因此在向路易斯安那州發電報之后,又派了專員前往路易斯安那州。
而就在這個期間,發生了一件大事。
在缺少增員和補給的情況下,國民警衛隊一個步兵團傷亡慘重,漢考克市陷落。
一時間全美震動。
畢竟上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就在一年半之前。
是陳正威帶領華人,最后一直打到了華盛頓,簽訂了華盛頓協約。
陳正威已經給他們指引了方向。
也因此在黑豹軍占領了漢考克之后,全美的黑人都被鼓舞起來。
一些黑人青壯甚至扒火車前往路易斯安那州,想要去參加黑豹軍。
同時大量黑人捐款,購買糧食和武器彈藥想要通過各種渠道送到黑豹軍。
并且還真有這么一個渠道。
一時間,整個美國都震蕩起來,一方面是主流報紙連篇累牘的宣揚那些黑人暴徒占領城市,搶掠、殺人實施惡行。
而另外一方面,就是大量黑人將黑豹軍視為英雄,視為打破他們目前困境的希望。
《漢考克陷落,暴徒暴行慘不忍睹!》
陳正威看著手中的報紙,笑瞇瞇道:“這么熱鬧啊?”
“媽的,總算不枉我廢了這么大的力氣!”
“就算是一坨爛泥,我也給扶上墻了。”
要不是他通過猶太人資助,那些黑人冬天就直接餓死了。
更不用說這一仗是他全程在給那些黑人保駕護航。
拖延給國民警衛隊的補給,向黑豹軍透漏國民警衛隊的動向和布防……就差親自去幫他們一把了。
陳正威隨手將報紙扔到一邊,抻了個懶腰。
“威哥,這份你也應該看一下!他們說你是個暴徒!”容嘉材將另外一份報紙遞給陳正威。
“誰啊?膽子這么大?”陳正威的的眉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