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村長看向了林三七,詢問道:“林部長,要不考試你來主持?”
林三七擺了擺手:
“我不參與,這個是村民自治一部分,將來要全國推廣的,我們當干部的不可能去村村主持考試吧?所以還是你們村干部來。”
黃村長也樂得外人不插手,于是胸一挺道:
“好,人人都有機會,現在當著全村人的面,一人讀一段這冊子上的文字,一人讀兩頁。”
“另外,需要向大家說明的是,如果是有祖傳中醫的,或者有西醫背景的人,則免試通過,優待錄取。但因為我們村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才需要考核。”
林三七制定這一條,大家都能理解,零基礎跟有基礎肯定是不一樣的。
黃村長手里是一本紅色封面,手掌大小的小冊子,這就是著名的《赤腳醫生手冊》
哪怕是最基礎的《赤腳醫生手冊》,上面還是有很多專用醫學名詞,很多都是直譯,非常拗口,這個沒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根本就讀不出來。
如果一個人連《赤腳醫生手冊》上的字都認不全,看不懂,理解不了,那這人肯定是不合格的。
果然,這一關考試下來,13個人里面只有3人通過,其他10人都淘汰了。
包括剛剛說識字的小癩子,他父親是識字的,教給他一些基礎的文字,但遠遠達不到通讀《赤腳醫生手冊》的水平。
有村民起哄:“小癩子,被淘汰了服不服?”
小癩子也光棍,得意揚揚道:
“服,公開比試,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但總比你們好,我好歹能識一些字,你們呢。”
哈哈哈 眾人都輕笑起來。
黃村長看向了場中央剩下的三人,分別是王喜東、黃木頭、黃石。
這三個人都是村中最有文化的年輕人,僅有的兩個初中生,一個是高小畢業生,在這個偏遠小山村也算是知識分子了。
黃村長這時候又開口道:
“好,現在經過簡單考試,還剩下三位后生仔,接下來就是選舉時間。每一戶村民手里發一粒花生。
現在三位年輕后生背后有3個碗,大家認為誰更適合當赤腳醫生,誰更吃得了這個苦,誰更熱心為村民服務的,就把花生放到誰的碗里。
我們地竹村全村120戶,就是120顆花生,大家自覺一點,誰作弊誰就取消資格,扣100工分。
為了防止有人打擊報復,我們會用一個簾子圍起來,隔開大家的視線。大家放心,我和九叔公會在里面親自監督,保證沒人作弊。”
林三七內心點點頭,這個辦法好。
如果當著所有人的面去扔花生,如果有選不上的大家族子弟,仗著人多勢眾去威脅那些不選自己的村民也是麻煩事情。
有人為了害怕“村霸”只能被迫選人,那樣的選舉未必是真實民意的體現。
農村人不是個個善良樸素的,也只有村長、村支書這一級別的土皇帝才鎮得住,上級來的干部都不管用。
果然,村民們一聽可以自由選舉,一個個都樂了,在底下交頭接耳。
王喜東、黃木頭、黃石三人也是緊張萬分,因為這可是關系到他們一輩子的大事,但現在他們只能等待選舉。
這時候就看誰更得人心了。
林三七搞自由選舉,就是要告訴全國所有農民兩件事情:
一:要送孩子去讀書,讀書改變命運,有招工機會都是給讀過書的人,普通教育。
二:平時在村中要多做好事多積德,關鍵時刻大家才會選你。
120戶的選舉很快,半小時后,在林三七親自監督下,碗里的花生就數出來了。
王喜東62粒、黃木頭28粒、黃石30粒。
黃村長當著全村人的面,數了整整兩遍后,這才宣布:
“現在我宣布,得票最多的王喜東將成為我們地竹村有史以來第一位赤腳醫生,大家歡迎!”
王喜東一聽,激動地揮了好幾下拳頭。
王喜東的家屬們,則都是激動地跳了起來,然后又唱又跳的,顯得格外興奮。
這一幕讓林三七有一種薩巴蘭奇宣布奧運會舉辦地是北景時的即視感。
黃村長最后看向了林三七,小心翼翼問道:
“林部長,選舉結束了,上級是否認可這個結果?”
林三七笑著點點頭:“認可。”
說完,林三七又對旁邊正在記錄的秘書李育杰說道:
“地竹村屬于村民識字率不高,報名人數不多,所以選舉較簡單。
對于大城市周邊農村,或者江浙一帶的農村,識字率較高的情況,中間要再加一道考試。
那就是考三門,一門語文,一門數字,另外一門是簡單醫學類試卷,按總分取前三進行面試。如果醫學類試卷90分以上,則直接免面試錄取。
另外,在監票環節,不能只有村長一個人,還需要在現場隨機抽取一個群眾一同見證。而這個群眾必須跟村長不是同一姓同一家的。
如果事后有泄露投票結果的,那不用說,就找兩個監票人,監票人所在家族候選人,一票否決,不允許充當赤腳醫生。”
李育杰點點頭,認真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
這樣做最大限度能保證公平公證,但對于農村土頭蛇來說,肯定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得是辦法避開。
林三七也管不到底了。
反正赤腳醫生是要治病救人的,關系到生命安全。
如果村民們選個關系戶上去,或者選個二傻子上去。經常治死人,被人打死那也是活該。
當天晚上,林三七睡在了王晉家里,因為提前收到消息,林三七的臨時房間還特意裝修過,被褥都是全新的。
睡覺之前,王晉的父母、妻子,兩個兒子一同找到了林三七。
林三七一邊洗著腳一邊問道:
“王伯父,伯母確定不去香江?”
王晉點頭道:
“我父母說了,故土難離,不準備客死他鄉,所以他們不愿意跟我去香江。
我也想過,我有三個兄弟,兩個姊妹,父母養老應該不成問題。
我準備每個月寄50港幣回來,當作父母的養老錢,哪個兄弟姊妹愿意供養父母的,這50港幣就歸誰。”
50港幣,換成現在的人民幣大約是60元了。
在這個貧困縣,60元的“月薪”絕對屬于高薪中的高薪了,聰明一點的兄弟,完全可以把供養父母當作一份事業。
“行,你這個安排不錯,你有這個能力,多出點錢也是應該,老人還有幾年福好享哦。”
林三七想起了京城格格府里的一個鄰居,中醫院婦科大夫吳信厚。
吳信厚老家在東山省沂蒙山區,每月都會固定寄5元錢回老家,還時不時寄點糧食。
但他自己光是在兒女就有4個,外加沒有工作的妻子,日子過得那是相當緊巴巴,那三年沒餓死人,但全家也都餓得皮包骨頭。
再反觀一下王晉,一年上萬港幣的工資,花600港幣養育父母,完全就是灑灑水的小意思,少去一次夜場就能省下。
王晉的妻子是個老實巴結的農民,這幾年丈夫一直寄錢回家,所以富態了不少。
這時候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老板,我和孩子們去香江,會不會給老板您和阿晉造成麻煩?我聽說香江那邊吃飯租房都特別貴。”
林三七笑著安慰道:
“既然準備把你們接到香江去,我肯定是有安排的,比如我在新界,靠近沙頭角的麻雀嶺新建一個職工新村。
全部都是20層的高樓噢,一家分一套房,面積雖然只有60平米,但也足夠你們所有人居住了,而且只要你們一直在嶺南堂工作,房租就一直不收。”
現在新界的東邊境區,幾乎已經被林家人買下來了。
找塊空地建房子當職工宿舍,不會侵犯港島和九龍的房地產商利益,所以連阻力都沒有。
港府那邊更簡單,有奶便是娘,大筆大筆公關資金下去,你想怎么規劃就怎么規劃,想怎么建房就建,全票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