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說林三七私自扣留了8億美元,這也能理解。
弄這么大一個工業園區,養幾萬鐵道兵和知識分子,購置那么多藥物生產線和原料廠,這些可不都得花錢嘛。
所以這8億美元就是成本,是貸款,不是利潤。
當然還有一部分是企業需要維系日常周轉的錢。
林三七做為一個南方人,心眼多著呢,八百個沒有,六百個總是不止的。
沈國明伸了伸手:
“李部,走,我們帶您參觀一下,您就知道為什么我們這么賺錢了。”
車間里,李部長看著一條條正在飛速運轉的藥物生產線問道:
“老沈,小林,你們這一條生產線一天能生產多少藥片?”
沈國明介紹道:
“像我們眼前這條生產線,一天就可以生產10萬片藥片,像這樣的生產線我們有20條在開工。按我們目前的定價,一個病人一個療程需要120片藥片,定價一千美元。”
李部長從生產線上拿過來的一瓶藥,更驚訝了:
“我的老天爺,就這一瓶藥就價值一百多美元?換算成人民幣,那就是一個工人一年的工資了?一個療程6瓶藥下來,要不吃不喝6年?這誰承受得了?”
林三七笑呵呵解釋道:
“國內國外肯定不會是一個價,這是我當初的承諾。國外一瓶藥我賣170美元,李部長,你可不要嫌貴,你知道賣給醫院,這一瓶要多少錢嗎?
1700美元,換算成人民幣差不多就是4500元。”
“4500元?就買這一瓶藥?”
老太太這時候已經驚得嘴巴都拿不攏了。
“乖乖,外國的錢是真不當錢啊,我一年的工資都都不到4500元,那怎么能行?無論是170美元,還是1700美元,這價格都太高了,我們國內絕對不能這么高定價。”
林三七呵呵笑著解釋道:
“李部長喂,放心吧,我們給國內的定價是,一個療程60人民幣,也就是一個月10元。這價格夠低吧?”
李部長沉默了半天,這才開口道:
“10元一個月還是太貴啊,尤其是農民兄弟是吃不起的,小林,能不能再便宜些?”
林三七苦笑道:
“李部長,這10元我們已經是虧本在賣了,你看看我這么大的廠區,幾萬人養著,光是人工成本有多少?另外,藥物生產可不是磨豆腐,弄點豆子就夠了的。
你看那邊,我還興建了一個原料廠,而原料廠的基礎是建立在化工廠上,所以光是這一筆投資就抽干了我們家所有資產,我還欠了銀行一屁股債呢。”
林三七肯定要哭窮,絕對不能給人自己是狗大戶的印象,否則后患無窮。
還是那句話,國家是由一個個人組成,有人大公無私,有人卻是一肚子壞水,林三七可不想寶安縣被當肥羊宰,成為某些人的現金奶牛。
尤其當全國范圍內只有這么一只惟一的大肥羊前提下。
李部長有些為難道:
“你們的困難我是有預料的,就這么大一家藥廠的投資,連政府都沒辦法承擔,何況是私人。
但國內的困難也是實實在在的,小林啊,我做為部長是希望人人都有病治,有藥吃,人人都能享有健康權和醫療權,你辦這個藥廠應該也是這個目標吧?”
林三七知道老太太的出發點絕對是好的,可惜思想有點進入誤區了。
“李部長,你的意思我懂,你的想法是好的,就是希望人人都有錢治療肺結核。
但是你想過沒有,消滅肺結核,人人有藥吃,這個不是一家企業,或者一個私人的責任,這是政府的責任。
政府收了稅,取之于民,那就要用之于民,有義務和責任擔起所有國民的健康來,所以你們得改變一下思路。
如果部里準備讓所有老百姓都能吃上抗結核藥,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政府出錢跟我們藥廠采購,然后免費發放給結核病人,這才是正道。”
李部長一聽,一掌拍在了林三七背上:
“你這混小子,我給你講困難,你給我扣帽子,真的越來越有資本家風范了。我手里有錢還用你說?早就花錢來采購了。”
林三七嘆了口氣道:
“李部長,別太急,慢慢來,我們寶安縣藥廠剛開張,真的不能承受那些不該承受之重,不能將政府的負擔轉稼到我們一家企業頭上,這樣企業會跨的。
但是你放心,讓國內老百姓人人都能吃上免費的抗結核藥物,這個肯定可以實現,你起碼要給我5年時間,讓我完成原始資本積累。
而不是一開始稍微賺點錢,馬上就要準備殺雞取卵,這樣太短視了。”
沈國明也幫腔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上交的3億美元留下1億美元來,全部換成抗結核藥物,這樣就能短時間解決國內免費發放抗結核藥物。”
李部長一聽就是眼前一亮:
“對呀,老沈,腦袋瓜子還是你聰明,一億美元應該是夠了。不過你們的產量跟不跟得上?”
沈國明指了指廠區說道:
“目前我們有20個車間里,有一個車間就是為國內設立的,生產的乙吡利煙片全部供應國內。
國內目前只有首都傳染病醫院一家在開展抗結核治療,所以一個車間的藥物供應綽綽有余。
將來隨著抗結核藥物在國內各省市推廣,寶安縣藥廠的二期三期工程也會跟上,乙吡利煙片缺誰也不可能缺國內。”
老太太欣慰地點點頭,但多少還是有點不甘心:
“老沈,小林,國內只有一家傳染病醫院太少了,哪怕做不到每個縣一家,至少每個地區要有一家傳染病醫院吧?”
林三七給老太太豎了個大拇指,覺得老太太眼光很長遠,非常重視傳染病防治工作。
沈國明提醒道:
“李部長,現在主要的問題還是出在專業醫生太少,我們的醫學教育嚴重滯后了。”
其實何止是滯后啊,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醫學生,因為城市精減人口計劃,都只能分配到農村,或者干脆回老家去自生自滅。
一方面是醫學生就業難,一方面是病人治病缺醫生,說來說去,主要矛盾還是因為醫院太少。
李部長一針見血問道:
“乙吡利煙片對國外來說也是一只新藥,為什么國外的醫院拿到藥品后,直接就可以應用于臨床?”
林三七回道:
“那是因為維特醫藥公司和安東尼醫藥公司提前安排了人給各家醫院的醫生做過培訓,同時也將《肺結核臨床指南》全部都印發到了各大醫院手上。
相當于外國醫生在藥物到來前,已經充分了解了乙吡利煙片的用法用量,同時也知道了診斷標準和治療方法,所以第一時間就可以上手。”
李部長一邊走,一邊又沉默了,好半天后弱弱開口道:
“小林,不是我老太婆坑你,你能不能幫忙培訓一下國內的醫生?剩下的醫院建造或者改造什么,我去協調。我們雙方齊心合作,爭取最快把肺結核治療在全國鋪開。”
林三七有心想拒絕。
好家伙,全國醫生培訓,這不是幾十年后開個釘釘會議,遠程視頻講堂課就行的。
這種培訓哪怕再短期,起碼也得2個月時間。
全國有三百多個地級市,一個市哪怕按醫生10人、護士10人、醫技10人(檢驗科影像科)算,那加起來也有一萬多人。
這一萬多人的學習資料費用、吃喝拉撒費用加起來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林三七的思維其實也很固定,覺得企業是企業,政府是政府,私權力和公權力是要嚴格區分開來的。
但他忘了,這是六十年代,這個國土上所有一切都屬于集體,是要服從分配的。
“李部長,你不能……”
“可以!”沈國明斬釘截鐵答應道。
林三七茫然看向了沈國明,心想老頭你昏頭了,這種事情都敢答應?
自己是辦企業,生產藥物的,不是衛生培訓學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