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利可圖,林三七就充滿了斗志。
別說是華南地區了,就算現在去委內瑞拉都沒問題。
南方人骨子里就有一種做得了老板,睡得了地板的闖勁,有錢賺去天涯海角都無所謂。
吃晚飯的時候,林三七就在思考去南方要準備的東西,首先第一位的就是交通工具。
從首都到華南三省肯定是要坐火車,但是59年的時候南方鐵路網并不發達。
就比如胡建省,59年的時候全省只有一條鐵路,鷹廈線,從江西鷹談到胡建省廈門,就連省會胡州都還沒鐵路。
林三七要去的是莆田和漳浦,這兩個地方都不通鐵路,估計長途汽車有沒有也夠嗆,這就要林三七自己想辦法。
為啥說五六十年代出差苦?苦就苦在旅途上。
在沒有汽車火車的年代,運氣好能搭老鄉一段牛車,運氣不好就只能靠兩條腿走路。
又不是2023年,手機點點叫輛出租車就行,只要有錢,出租車一口氣能給你開到LS。
想到這里,林三七又想到了自己通道空間里的那輛陸地巡洋艦。
來自現代社會的越野車在西北地區開開還無所謂,反正西北地區地廣人稀,不怕被人看到。
哪怕偶爾有牧民看到,越野車早就風馳電騁一樣開過,牧民也看不清楚,看清楚了也只會驚嘆幾聲真他媽快。
可去南方就不一樣了。
南方人口密布,村子一個接著一個,再加上水網密布,汽車速度根本拉不起來。
關鍵是無論是胡建、東廣還是廣棲,這三個省都是沿海沿邊,邊防站很多,老百姓和當地政府對敵特分子的警惕性更高。
林三七要是開著一輛奇怪的汽車出現在南方的馬路上,肯定分分鐘被抓。
所以要去南方,陸地巡洋艦肯定用不著,另外幾輛越野摩托車、蹭板摩托車也不能用,頂多只能騎輛二八杠自行車。
幾百,幾千公里騎自行車?瘋了?
想到這里,林三七趕緊搖了搖頭,上千公里騎自行車下來,蛋蛋還要不要了?
林苦參看到小兒子吃飯時,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心不在焉的樣子,于是笑呵呵勸道:
“七仔,你也不要過份擔心,南方條件雖然艱苦了一點,但畢竟是我們共C黨的天下,你怕啥?現在又不是當年軍閥混戰時期,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金采鳳也勸道:
“就是呀,不要怕,大不了任務完不成,咱們不干這采購員了。反正現在伱已經進了醫院工作,有正式編制,是國家正式干部,完全可以換家單位嘛,實在不行就跟你老豆學醫術,總有一口飯吃。”
林三七張了張嘴,原本想求助父親,但最后還是選擇閉嘴。
他總不能問老林同志,你有沒有汽車給我一輛?
老林同志自己還是步行上班,連輛自行車都沒有,哪來的汽車提供?
當年老家的進口小汽車也不知道歸誰了。
晚上,睡在床上的林三七越想越不對,決定還是去黑市想想辦法,于是一溜煙爬了起來,悄悄往朝陽公園而去。
林三七現在在首都東西南北四大黑市已經小有名氣了,是黑市里最重要的茶葉供應商,紅糖供應商之一。
不過林三七留了個心眼,沒有大量販賣糧食。
糧食在59年是個非常敏感的東西,非常引人注目。
賣點茶葉白糖有些人一笑而過,畢竟對民生影響不大。
如果他敢大規模出售糧食,那不僅黑市組織者要找他麻煩,恐怕有關部門潛伏在黑市里的工作人員也會找他麻煩,逼他交出糧食來源。
晚上的朝陽公園比白天更熱鬧,很多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會在夜晚出售。
林三七背著手,拿著一個手電也在慢慢閑逛,其實他是在找人,找那些平時賣茶葉的大戶。
能一口氣買十幾二十斤茶葉的,幾乎都是當年四九城有頭有臉的人,現在才59年,公私合營時期,林三七覺得這批老資本家手里肯定有汽車。
逛了好一會兒,林三七突然被人從后面拍了拍肩膀。
嚇了林三七一大跳,傳說故事里,半夜被人拍后背的一定沒啥好事,不是野鬼就是狗熊,哪一個都不是林三七惹得起的。
“誰?不要嚇人呀,我跟你說,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臥糟,你小子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小了?平時看你膽挺肥呀,國家倉庫里的茶葉都一擔擔拿出來賣。”
林三七一聽這個老年聲音就松了一口氣,拍著胸脯回過頭:
“傅老爺子,您好歹是咱大清的親王,怎么老是大半夜嚇人呀?”
傅老頭嘿嘿一笑,瞅了瞅林三七身后:
“小子,今天又有什么好東西拿出來賣?讓爺先瞧瞧。”
林三七眼珠子一轉,心想這老頭背景通天,盡管是新社會了,但家底肯定沒敗光吧?
不像那個盜自己祖宗墓的睿親王中銓、賣自家祖宅(后來的協和醫院)的豫親王端鎮、生了個漢jian女兒川島芳子的肅親王善耆、到戲園子跑龍套的莊親王載功、拉黃包車的克勤郡王宴森。
以上這些都是著名的敗家王爺,這些王爺家里甭說值錢玩意了,有個窩窩頭就不錯了。
不過這位末代皇弟傅佐在四九里中名聲不錯,沒有吃喝嫖賭玩戲子的不良愛好,平時就只在家寫寫畫畫,是個文化人。
想到這里,林三七接傅老頭拉到了一邊,低聲問道:
“傅老爺子,我遇到難題了,你說咱四九里的黑市里能買到汽車嗎?”
傅佐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臥糟,你小子夠可以呀,連汽車都敢買?買了你敢開嗎?那還不被分分鐘查處呀。”
林三七趕緊掩飾道:“嗨,我要這車是送到外地去用的,這四九城中我哪敢開呀。”
“算你小子聰明。”
傅佐突然眼珠子一轉問道:“你小子說說,你想買什么樣的汽車?”
林三七伸出兩根手指:
“我想買一輛大卡車,一輛小汽車。不過小汽車最好是吉普車,那種官老爺坐的小轎車底盤太低,太嬌貴,只能城里開,出了城就得趴窩。”
傅佐嘿嘿一笑:“小子,如果我有門路弄到這兩款車,你準備怎么買下來?”
林三七心中一喜,心想末代王爺果然不一樣,本事大大滴。
“傅老爺子,咱們也老朋友了,您還不信我?您開個價,看我吃不吃得下。”
傅佐也爽快:“好,老子就喜歡你這種爽利勁兒,你跟我走,我先給你看看車,你如果滿意再開價。”
“行,走著!”
一老一少走出黑市,走進黑夜里,傅老頭從一個熟人手里接過自行車,載著林三七朝城里騎去。
半小時后,傅佐對著身后的林三七說道:
“小子,一會兒就到我家了,咱們可是老朋友我才帶你來,以后你嘴巴可得嚴謹一些。”
林三七左看右看,就看到了當初買家具的那家信托商店,這才問道:
“老爺子,這不是東四北大街嘛。”
“喲,你認識啊?”
“當然認識了,我爸爸還帶我來這買過東西,鬧,就那家信托商店。”
“你小子猴精,就知道瞞不了你,我家就在東四三條胡同,坐穩了,我要轉彎了。”
東四三條說說是胡同,卻是一條比較寬闊的馬路,并排開兩輛小汽車都沒問題,說明在晚清是達官顯貴住宅區。
傅老頭自行車停在了一扇大宅門前面,看到林三七在探頭探腦,便笑呵呵介紹道:
“瞧見沒,前面這個宅子原來是吏部尚書福康安家,隔壁是戶部尚書翁同龢家,再過去那顆樹下,是文清公松筠家。
這個是我家,我家隔壁是皇后婉容的表姐王敏彤家,再過去就是孟小冬家,孟小冬知道不?就一唱戲的,江湖人稱冬皇,原來是梅蘭芳的小妾,后來嫁給青幫老大杜月笙。”
林三七心想果然是前朝貴族,隨便說出一個人名來那都是如雷貫耳:
“王敏彤?是不是那位傳說中的最美格格?”
傅佐有點驚訝:“喲,你小子也聽說了?嗨,這位大小姐從小就想嫁給我哥,這么多年了一直等著,唉,怪可憐的。”
傅老頭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自家的大門:
“走,去我家里看看,里面有好東西。”
傳統的北平四合院,大門一般都在東南角,進門是影壁墻,氣派一點的影壁墻后面還有個小院,專供下人們居住的。
但傅府的大門是開在中間的,這讓林三七有點奇怪:
“傅大爺,你們家大門可不一樣,怎么感覺比我住的格格府還氣派?”
傅佐一邊抬著自行車,一邊得意地說道:
“那是,我這大門原來門面就有五間,可開啟中央三間,大門門釘有九行七列共63個,知道這是什么級別?親王?不過后來新社會了,邊上四個門全用墻堵住了,就留了中間一個門進出。”
林三七心想,果然是貧窮限制了自己的想像,估計人家一個廁所比他家客廳還大上幾倍呢。
傅老頭還在吹著牛呢:
“瞧見沒?整個東四三條就四戶人家,當年……唉,不說也罷,現在都落魄了,混得一個飯都吃不飽,這日子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