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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龍女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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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

  當張九陽等人帶著凈行的骨灰,從虎丘山中回到義莊時,眼前的場景讓蘇靈珊為之一震。

  原本還算完整的義莊東倒西歪,地上還有綠色的血液,一片凌亂。

  “張兄,糟了,你的女兒……”

  蘇靈珊十分著急,張九陽卻是淡淡一笑,道:“放心,我都說了,她很兇的。”

  眾人進入義莊,到處都是斷臂殘肢,停放的棺材都打開了,卻不見尸體。

  廚房有動靜,好像有人在燒火。

  張九陽來到廚房,看到守棺人戰戰兢兢地坐在那里,不斷將柴木放進火堆中,燒著一口黑色的大鍋。

  柳子鋒和蘇靈珊已經知道他不是好人,忙問敖芽在哪里。

  守棺人顫顫巍巍地指了一下那口鍋。

  蘇靈珊一聲尖叫,不顧滾燙掀開了鍋蓋,但眼前的一幕卻讓她大吃一驚。

  敖芽愜意地躺在鍋中呼呼大睡,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用腳丫蹭著小腿,就是臉蛋在鍋底蹭得有些黑乎乎的。

  蘇靈珊連忙抱出敖芽,不斷搖晃將其喚醒。

  “嗷嗚!”

  敖芽有些不開心,睡眼惺忪,下巴處都出現了龍鱗,似是要將這個敢打擾自己睡覺的女人給一口吞了,然而一根手指在她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敖芽大怒,如野獸般齜牙咧嘴,但當看清是張九陽時頓時就焉了,好似霜打的茄子,噘著嘴吧,委委屈屈的樣子。

  “別殺我,是繡娘讓我在這里養尸的!”

  “不關我的事呀!”

  “求求你,放過我吧……”

  守棺人跪在地上懇求,他已經完全被嚇破膽了,都不敢看敖芽一眼。

  這個小女孩實在是太可怕了,不僅咬死了那些僵尸,還把他囚禁起來,一直給她燒火,燒了整整一夜!

  張九陽有些好笑地伸手抹去敖芽臉上的鍋灰,心想自己累死累活地打虎妖,你倒好,在這里蒸了一夜的桑拿。

  敖芽的起床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對著張九陽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然后指了指鍋底。

  似乎是在說那里很舒服,想邀請張九陽一起去睡覺。

  張九陽摸了摸她的腦袋,而后看向守棺人,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這個義莊,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那個繡娘,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我說了,你能不殺我嗎?”

  守棺人眼中露出忐忑之色。

  張九陽靜靜凝視著他,而后突然笑了笑。

  “只要你說的東西有價值,我可以不殺伱。”

  蘇靈珊聞言有些著急,在她看來,這種助紂為虐害人無數的敗類,怎么能放過呢?

  但她剛想說話,就被柳子鋒給拉住了手。

  “我說,我都說!”

  此刻在守棺人眼中,張九陽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惡龍,他沒有絲毫反抗之心,將一切都全盤托出。

  原來這里曾叫如意客棧,是專門收集人皮的黑店,當時的掌柜便是繡娘,他是這里的店小二。

  后來吸引到了官府的注意,繡娘便將這里改成義莊,并不知道從哪里學會了養尸之法,剝皮挖心之后,剩下的血肉正好拿來養僵尸。

  主打一個不浪費。

  “那現在為什么不見繡娘了?”

  張九陽問道。

  守棺人目光黯淡,道:“客棧改成義莊后,繡娘就很少再來了,只是讓我在這里照看僵尸,甚至有時候,我幾個月才能見她一次……”

  張九陽眼中露出一道異色。

  難怪他一直守在義莊中,也不愿逃跑,敢情是喜歡那個繡娘。

  “你和繡娘是什么關系?”

  聽到這話,守棺人眼中露出一絲癡戀,道:“我們是夫妻。”

  張九陽表示懷疑,道:“真的嗎?”

  守棺人似是被他的懷疑給刺激到了,怒道:“我和繡娘做過夫妻才能做的事,難道還不能算是夫妻嗎?”

  “就是……就是做那種事時,她總讓我換一種裝扮,還要我尖著嗓子說話。”

  “什么裝扮?”

  守棺人來到一座柜子前,拿出了一襲黑袍和一張黑色的面具。

  在見到面具的瞬間,張九陽就猛地一驚。

  畫皮主!

  這是畫皮主的裝扮!

  張九陽望著守棺人露出一種玩味的表情,那繡娘玩得還挺花,不得不說,這關系是真亂。

  “你以為她喜歡你?她只不過是讓你假裝另一個男人罷了!”

  同為女人的蘇靈珊一語道破真相,猛地戳心。

  守棺人自嘲一笑,道:“我當然知道,但只要她開心就好,只是最近這段時間,那個男人好像少了一只眼睛,常常發脾氣,她特別擔心,已經很久沒來見過我了。”

  頓了頓,他握緊拳頭,咬牙道:“其實有時候,我很想見一見那個讓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你要殺了他?”

  “不,我想求一求他,讓他對繡娘好一點,哄哄她,這樣她心情好了,或許就愿意來見我了。”

  張九陽:“……”

  蘇靈珊:“……”

  柳子鋒:“……”

  “我還不能死,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繡娘了!”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壞事,我喪盡天良,可是如果我不做的話……繡娘會不開心的……”

  張九陽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阿梨。”

  下一刻,粉色刀光一閃,守棺人的脖頸上多了一道細細的紅線,因為刀太快太鋒利,一息之后鮮血才噴涌而出。

  守棺人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指著張九陽,瞪大眼睛,仿佛在責問他為什么不信守承諾。

  都不用張九陽說話,阿梨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九哥沒有殺你,是阿梨殺的哦。”

  一日后,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緩緩睜開了一只陰鷙狠厲的眼睛,瞳孔中滿是血絲,似是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

  “那樣東西快出世了,這段時間,你應該守在那里,不該回來。”

  畫皮主的聲音嘶啞又尖銳,在四周回蕩。

  黑暗中,似乎有一襲紅衣靜靜佇立。

  “主人,虎丘山出事了,那張虎皮不見了,還有養尸的義莊,也淪為了廢墟。”

  那只血色的眼睛瞬間滿是暴戾。

  “是誰做的?欽天監?”

  女人的聲音十分柔媚,道:“應該不是,這段時間我們都在暗中觀察著欽天監,他們在揚州搜了好幾遍,但都翻不起什么風浪。”

  “我在虎丘山上看到了雷法的痕跡,義莊那里,則是……”

  頓了頓,她小聲道:“有龍的氣味。”

  下一刻,畫皮主的聲音驀然響起,充滿了怨恨和憤怒。

  “是棕三!”

  “它又來報復了,這頭畜生,果然十分記仇!”

  “上次去青州,它被閻羅砸斷了龍角,不敢將這筆帳算在閻羅身上,反而認為我私藏了龍珠,不愿意分給它!”

  “若不是那樣東西即將出世,我需要閉關養精蓄銳,保持最巔峰的狀態,本座早就宰了那只畜生!”

  紅衣女子聞言心中輕嘆一聲。

  不久前的青州之行給主人的打擊很大,不僅沒有得到龍珠,還被閻羅挫了銳氣,這讓素來心高氣傲的主人難以接受。

  就連以前和主人井水不犯河水的棕三,如今也反目成仇。

  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損失慘重。

  閻羅……

  紅衣女子眸光一凝,此人到底是誰,竟然能讓神通廣大的主人都連連受挫,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

  如果她能幫主人打敗閻羅的話,會不會主人就愿意臨幸她一次,肯碰一碰她了?

  一想到此,她就呼吸火熱,雙腿微微夾緊。

  “主人,有沒有可能……是那頭白龍?”

  雷法,龍的氣味,那頭白龍也同樣符合這些條件。

  下一刻,她看到畫皮主的眼睛猛地一震,血色的獨眼中甚至露出了一絲稍縱即逝的不安和驚慌。

  她懷疑是自己看錯了,主人怎么可能會露出這種神色?

  “那白龍恐怕已經成了閻羅的坐騎,如果真是白龍的話,就意味著……”

  畫皮主的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恨意。

  “閻羅也來了揚州!”

  紅衣女子連忙上前一步,道:“主人您放心,揚州可不是青州,閻羅要是真敢來,繡娘一定幫您殺了他——”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力道之重,甚至把繡娘直接扇倒在地上,美艷的臉蛋頓時紅腫起來。

  “你個廢物,連虎皮的事都辦不好,還想殺閻羅?”

  提到閻羅二字,畫皮主就變得格外暴戾,他抓起繡娘的頭發,將她從地上提起,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那雙含淚的眼眸,聲音冰冷。

  “去把虎皮找回來,不然……本座扒了你的皮!”

  “是,繡娘知道了。”

  紅衣女子的態度格外乖順,甚至臉上還有一絲病態的潮紅,轉身后,她撫摸著被扇腫的臉蛋,心中竟然還有一絲激動。

  好開心,主人的手碰我了……

  西江,輕舟徐徐。

  一道身影屹立在船頭,依舊是一襲白衣,身姿修長挺拔,宛如芝蘭玉樹,烏黑的長發用一根桃木簪斜插著,在江風中微微飄蕩。

  正是張九陽。

  “張兄,咱們順著西江走水路,等過了白鹿峽,就是天下第一湖洞陽湖,據說那里的風光可是揚州一絕,最繁華的揚州城就在洞陽湖附近。”

  柳子鋒抱劍于前,望著平靜的西江水,笑道:“我和師妹準備去揚州城參加沈老太君的壽宴,你要不要一起去?”

  蘇靈珊點頭道:“沈老太君一向最喜歡結交江湖上的奇人異士,以張兄你的本事,一定會被奉為上賓的!”

  張九陽淡淡一笑,道:“正有此意。”

  他也想見見沈老太君,卻不是因為岳翎,而是因為沈家。

  身為揚州第一豪門,富可敵國的沈家無疑是揚州最大的地頭蛇,張九陽想要在揚州做事情,若是能有沈家的幫助,必然是如虎添翼。

  別的不說,如果他要傳播王靈官的信仰,沈家的財力、物力、人力,以及在揚州巨大的聲望,都能極大地幫到他。

  所以沈老太君,是此行一定要見的人。

  “張兄,你既然也想參加沈老太君的壽宴,那為何不走更快的陸路,反而要特意繞一圈走水路?”

  蘇靈珊有些不解道。

  他們翻過虎丘山后便進入了揚州地界,走陸路的話只需要再行一百里左右就能到揚州城,走水路卻繞了一大圈。

  張九陽抱起想跳入水中的敖芽,搖頭笑道:“我來見一個朋友,她就住在西江附近。”

  蘇靈珊看到張九陽剛才說起‘她’時,臉上下意識露出的那一絲笑意,頓時精神一振,心中仿佛有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燒。

  直覺告訴她,張兄的那個朋友必然是個女人!

  柳子鋒沒有師妹那么細膩,這些天他發現張九陽并沒有修士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反而相當灑脫隨性,故而說話也輕松了許多。

  “張兄,等到了揚州城,我也給你介紹幾個朋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女,你總是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是個事兒。”

  “這男人呀,總還是要有個女人的。”

  柳子鋒沒有看懂師妹的眼色,反而詫異道:“師妹,你是眼睛不舒服嗎?來我給你吹一吹。”

  張九陽轉過身去,他發誓,以后再也不孤身一人和一對戀人結伴而行了。

  吃了一路的狗糧。

  還是劃船的船夫出聲化解了尷尬。

  “這位公子,你說要見的朋友是住在西江附近?”

  張九陽點點頭。

  船夫有些詫異道:“這就奇怪了,西江原先水流湍急,淹死過不少人,兩岸常常決堤,沒有人敢住在這附近。”

  柳子鋒疑惑道:“老人家,我看這西江水也不湍急呀,山清水秀的,哪有你說得那么危險?”

  船夫搖頭道:“公子你有所不知,這段時間西江不知為何突然變得風平浪靜了,要不然,我也不敢走這段路。”

  “有人說,西江是來了一位龍王爺,還有人說,是西江里那頭興風作浪的妖怪被一位路過的高人給除去了……”

  突然,淅淅瀝瀝的雨絲落下,并不大,讓平靜的西江濺起點點水花。

  四周水氣氤氳,化作縷縷霧氣。

  一道身影踏水而行,窈窕的身影在水霧中若隱若現,手中好像打著一把傘。

  船夫拼命劃動船槳,但詭異的是,小船卻紋絲不動,仿佛整條西江都凝固了。

  柳子鋒連忙拔劍,凝神以待。

  “張兄,咱們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張九陽微微一笑,聲音平靜。

  “不是妖怪,而是我的那位朋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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