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賀承楷明白自己要是再裝傻,那可就是跳梁小丑了,只會得到來自孟毅的鄙夷。
他和孟毅不熟,只知道有這么個人,早年是在道上混的,聽說心狠手辣。
令人驚奇的是,對方在陽城多年竟然還過的風生水起,警方愣是沒找他麻煩。
到底是背后有人,還是手段高明呢 不論何種原因,都不是他一個干炒雞店的老板能得罪起的,一不留神都有可能在陽城除名。
他倒沒那么怕。
但家人怎么辦老婆怎么辦孩子怎么辦那么多親戚跟著自己生活,牽一發動全身。
“孟老弟,你想怎么樣”
想到這些,賀承楷深吸一口氣,開口詢問。
除了孟毅,市局有個叫卓云的刑警隊長也在找他麻煩,面對卓云該說什么話,面對孟毅該說什么話,他很清楚。
不外乎人話和鬼話的區別。
警察不講情面,但孟毅這邊還是可以商量的。
孟毅笑道:“我沒想怎么樣,賀老板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的炒雞秘方哪來的”
賀承楷沉默片刻,問:“他......是你什么人”
孟毅:“朋友,我受他女兒所托,來問問你當年的情況。”
陳益并沒有讓他隱瞞,孟毅顯然很會做事,不給陳益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雖然陳益對此無所謂。
“然后呢”賀承楷道。
孟毅笑容不變:“然后,你會受到懲罰。”
賀承楷:“…………”
孟毅:“當然,你可以繼續裝傻,喝了這杯酒,賀老板請回,咱們日子還長呢。”
賀承楷臉色沉了下來,有些生氣:“孟老弟,你別太過分了!我知道你不好惹,但我賀承楷在陽城混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吃干飯的。”
“嗯”孟毅來了興趣,身體前傾,“好啊,沒想到賀老板年紀這么大了,依然有著年輕人的血性,那還等什么咱們事情上見。”
賀承楷猛地站了起來:“姓孟的!我倒要看看你在陽城有沒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把我逼急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說完轉身就要走。
孟毅淡定的很,坐在那里打了個響指,身后的美女貼心遞上香煙,并為其點燃。
一步。
兩步。
賀承楷已經到了門口,右手抓住把手正要開門,動作停頓。
他神色變幻了幾下,最終又折返回來。
“孟老弟,一切好商量。”
美女看了他一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你就這兩下子啊門都還沒出呢。
在陽城,還真沒幾個人敢和孟哥叫板,孟哥不是最有錢的那個人,生意做得也不大,但絕對是最不好惹的。
論人脈關系和辦事能力,麗致老板是出了名的。
“沒什么好商量的,回答問題。”孟毅重復了第三遍。
賀承楷滿臉糾結,繼而看向孟毅身后的美女。
“你先出去。”孟毅擺擺手。
美女離開。
孟毅看著賀承楷,等待對方的回答。
賀承楷嘆了口氣,說道:“幾十年前的一件小事,又提它做什么。”
“小事”孟毅嗤笑嘲諷,“下毒把二十多人送進醫院,還有進重癥監護室的,導致餐館老板原地破產只能遠走他鄉,你告訴我這是小事”
賀承楷低聲道:“聽你的意思,他現在不是混的很好嗎”
孟毅:“不要用因果關系去詭辯,賀老板,真沒看出來啊,你還挺狠的。”
奸商只坑錢,而一個心狠的商人,那就有點可怕了。
賀承楷冷聲道:“是他先把我逼的差點關門,我的餐館開的好好的,他突然在附近又開了一個,這不是存心找麻煩嗎”
孟毅罵道:“放屁!餐館公平競爭,哪家的味道好客人自然會去哪家吃,自己實力不行,怨別人 你這是什么人格來著陳......我朋友跟我說過,對了,自居受害的消極人格,抱怨一切,永遠把自己置于受害者地位,將責任歸咎他人,從不自省自查。
誒我現在說話也很有水平了。”
自從和陳益成為朋友,他的格局慢慢變得高大上,白的發光。
賀承楷無法反駁,低著頭不說話。
“誰下的毒啊說吧。”孟毅道。
賀承楷:“我當年的經理。”
孟毅:“現在跑哪去了”
賀承楷:“陽城總店的店長。
孟毅點頭:“很好,咱倆的事就算完了,你是自己去自首呢,還是我報警”
賀承楷有心理準備。
他是真的不敢和孟毅硬來,結果很有可能讓他無法承受,所以才會選擇說實話。
說了實話,至少連鎖店還在,至少老婆孩子可以繼續享受優越的生活。
他研究過法律,投放危險物質罪的處罰標準是三年到死刑,看情節嚴重程度。
沒人死亡,受害者又都康復了,加上自首情節,三四年差不多。
表現良好再花點錢活動活動,說不定一兩年就能出來。
只可惜,孩子以后考公這條路是堵死了,只能用錢去補償。
他很果斷,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妥協,從這一點看,倒也算是個人物。
如果他選擇和孟毅和卓云硬鋼,早年的往事或許可以隱瞞,但當前在陽城的生意會面臨沖擊,得不償失。
“我去自首。”賀承楷無奈。
孟毅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喝酒。”
這次賀承楷沒有拒絕,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孟老弟,你應該不會找我家人麻煩吧”
孟毅詫異:“家人看來我在賀老板眼中的形象不太正面啊,別說我和你沒仇,就算有仇,禍不及家人也是底線。
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以后你、你的餐館,你的家人,都和我沒關系。”
賀承楷放心:“那就好,還有一個問題,他現在做什么生意”
孟毅:“礦主,幾十億身家還是有的。
賀承楷:“......”
果然牛逼的人到哪都牛逼,失敗無法將其擊倒。
離開麗致,賀承楷去找了卓云,坦誠交代了幾十年前自己做過的事情。
卓云知道對方自首的原因,并未多問,他和孟毅這幾天經常交流,在賀承楷的問題上已經達成共識。
陳益的朋友,卓云還是很信任的,也必須信任。
陳益很快得到了消息,致電清萱萱告知結果。
“多年的心結沒了,感謝陳哥。”萱萱在電話里誠懇道謝,“希望未來還有和陳哥見面的機會。”
陳益:“結婚的時候,我會去的。”
萱萱笑道:“差點忘了這件事,那我在等著陳哥,對了,炒雞的秘方就當送給賀承楷了,前幾天我已經和我爸坦白。
哎,讓他老人家罵了一頓。”
陳益:“送”
萱萱:“我爸說,邑城炒雞能發揚光大是他一直想看到的,至于做這件事情的人是他還是別人,其實無所謂。”
陳益感嘆:“有格局。”
掛掉電話,陳益看向姜凡磊等人,雙方繼續聊,他正在吃飯。
此次回陽城,陳益履行自己的承諾,真的給姜凡磊介紹了一個女朋友,來自某單位領導的女兒,正科級干部,二十七歲。
二十七歲的正科,算非常快了,大多數公務員在三十歲到三十五歲之間晉升正科,可見女孩未來廣闊的發展前景。
吃一塹長一智,陳益還專門查了查這個女孩,履歷沒問題。
其實女孩只是看在陳益的面子上象征性走個過場,沒想到在見到姜凡磊后,印象還不錯。
女孩家教很嚴,從小到大都在按照父母安排的路在走,大學畢業后直接選擇考公,上岸后到現在一直沒有談過男朋友。
很正經,而且正經的過分,已經到了嚴肅高冷的程度。
這樣的女孩其實很渴望生活中多一些輕松和歡樂,渴望有個人出現在她的世界里,幫助她做一些改變。
家庭環境、工作環境,都快把她“訓練”成機器人了。
姜凡磊很適合。
嬉皮笑臉、吊兒郎當是缺點,但在女孩眼中卻成了優點,和姜凡磊在一塊,她可以打開以前從未經歷過的新天地。
至少,生活不會再枯燥。
陳益看得出來,女孩還是很愿意和美凡磊成為朋友的,至于以后會不會成為女朋友甚至結婚,那是后話,這方面,就看姜凡磊自己的本事了。
不知不覺晚飯吃到了九點多,女孩目前還和父母一起住,十點之前必須回去,嚴禁在外過夜。
約束的是有點緊了,但對美凡磊來說是好事,代表女孩人際關系干凈,不會去亂七八糟的地方。
對男人來說,能娶到這樣的老婆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陳哥,那我先回去了。”女孩告辭。
父親和陳益認識平輩論交,她也陳益平輩論交,算各論各的。
姜凡磊本想說“我送你吧”,但想到女孩是自己開車來的,便沒有說出來,只保持了紳士風度送對方離開餐廳。
陳益在包廂里等,五分鐘后姜凡磊回來了。
“七分。”姜凡磊給女孩打出印象分。
陳益不懂:“七分在你這里是什么概念有繼續發展的沖動嗎”
姜凡磊點頭:“有,但不是特別強烈,需要彼此深入了解。”
陳益:“已經可以了,這才叫結婚對象,你最好認真點,我和她父親是朋友,她要是跑我這來告狀,我可是會跟你翻臉的。
行就行,不行盡早說清楚。”
姜凡磊打了個OK的手勢,招呼服務員上酒。
相親結束了,但他和陳益好不容易聚一次,酒肯定要喝,剛才考慮到女孩滴酒不沾,所以沒要。
“過段時間,我可能要去帝城。”陳益聊起這件事。
姜凡磊奇怪:“去帝城你不是經常去帝城嗎因為在那里工作。”
陳益:“我的意思是,去帝城定居,未來的工作安排可能離不開帝城了。”
“呃………………”姜凡磊多少有些傷感,“這么突然,那你以后只能逢年過節才能回來。”
陳益笑道:“也不遠,你隨時去帝城找我玩。”
姜凡磊:“行,以后各自成家,能聚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陳益深有同感,婚前的自由和婚后沒法比,三四十歲的男人,生活中也就只有家庭和工作了,只能在忙里偷閑的時候,享受難得的愜意時光,除非他把警察的工作辭掉。
第二天,陳益和方書瑜來到陽城大學。
莫欺少年窮,當一個少年有了明確目標,并愿意為其拼命努力,結果大概率會如你所愿。
以袁策的成績,去帝城也沒問題,但他最終還是報考了陽城大學工商管理專業,可能是不愿離開熟悉的陽城,可能是為了陳益,也可能是因為那幾個弟弟,或者三者都有。
陳益得知此事后,頓時明白之前袁策的話是認真的,這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孩子,已經認定必須要讓自己看到他存在的意義。
也好,畢業后總歸是要工作的,為陳氏集團工作還是為其他公司工作,沒什么區別。
若平凡,那就老老實實當牛馬,若非凡,就看他自己能到哪一步了。
在工作上,陳益不會給他任何幫助。
“陳哥,我真不需要錢了。”
校園內,袁策再次拒絕了陳益的資助,高中三年沒辦法,但他現在已經可以養活自己。
陳益感覺到袁策成熟了太多,不僅在長相上,性格也是如此,朝氣蓬勃。
“說好的供你到大學畢業,不能食言啊。”陳益笑著開口,“錢的問題你就不要考慮了,把時間用在該用的地方上,大學和高中不同,學習可以說重要也可以說沒那么重要,你要提高自己的眼界,嘗試融入到社會中。”
袁策連連點頭:“好的我記住了,等大四的時候,我一定拿到去陳氏集團實習的機會。”
陳益:“陳氏集團可沒那么好進,我不會幫你的。”
袁策覺得自己被誤會了,著急道:“陳哥當然不能幫我,我要靠自己的努力!”
陳益笑了:“行,有志氣,生活費依然會有人定期打你卡上,不多,足夠你溫飽,如果你需要更多的錢,那就依靠獎學金吧。”
簡單聊了兩句,陳益兩人離開陽城大學。
剛出校門,陳益突然想起一件事,詢問:“對了書瑜,唐一安快出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