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觀察阮云雷,陳益發現他脖子靠近正胸的位置有一道疤痕,看著有些年頭了。
無法恢復如初,說明當時傷口不淺。
這個家伙,確實是個有故事的人,應該找對人了。
阮云雷注意到陳益短暫的視線,大大方方拉下了衣服,露出斜插而下的長疤痕,笑道:“早年啊不懂事,電影看多了,當時這一刀要是再往上點,那可就慘嘍。”
“不過有付出就有回報,正是這一刀,才讓我后來有本錢去開一家二手車場,不然真得去撿破爛了。”
陳益微笑:“那個時候港片的確影響了很多人,熱血少年都很向往,包括我在內,都是一樣的。”
阮云雷:“我可不敢和陳隊長比,別的不說,敢卡著爆炸倒計時上那輛巴車,更是為了救人讓自己陷入極度危險中,就憑這件事,我阮云雷打心眼里服你!”
“那么多孩子,車上那家伙真特么狗娘樣的,我要是在場非剁了他!”
說話的時候,阮云雷臉上的憤怒之色明顯,是個嫉惡如仇的爺們。
阮云雷的話也感染到了夏嵐,她對阮云雷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心中抗拒,但那種正義感卻不是假的。
什么叫底線本性,不欺凌弱者,已經能超越很多人了。
“陳隊長。”他緊接著開口,“既然來了,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如果不知道……我幫你去打聽!不是吹啊,雖說我現在只是個二手車販子,但朋友還是不少的。”
早年對方可能打過架,可能吃過喝過嫖過賭過,并不影響底線本性。
阮云雷一拍大腿:“李龔我認識啊!二十年前在我們那片還打過照面呢,算是個人物吧,已經死了快十年了,李天菱我也知道,天馳不是讓他弄走了嗎?莫善為沒聽過。”
阮云雷:“那倒沒有,不熟,但道上的消息傳的很快,真假性我就不知道了。”
因此,夏嵐眼神中的偏見減弱了很多,嘴角也是揚起笑容。
這個世界,外表的光鮮不代表高雅,內在的善良永遠是最重要的。
“姜凡磊……”阮云雷默念了一遍,“不好意思啊,有點陌生,陽城那邊我認識的人不多。”
“哦?”阮云雷來了興趣,“叫什么名字?”
陳益:“雷哥謙虛了,我有個發小也是賣二手車的,在陽城。”
有句經典語錄說的好:
見過滿身紋龍畫虎的青年在公交上給老人讓座,也見過衣冠楚楚的文明人士在夜總會嗨的比誰都社會。
剛見面才幾分鐘,他已然明白孟毅為何對陳益如此推崇,太合胃口了,沒能早點認識真是可惜。
陳益:“比如?”
陳益:“伱和李龔以前有聯系?”
見過平日里光鮮亮麗的女人獨自在豪宅等著她的情夫,也見過夜總會里的女孩用犧牲色相辛苦掙來的錢,寄給遠在老家爹娘。
陳益:“正常,雷哥,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主要想聊三個人,李龔,李天菱,莫善為。”
果然,多見見世面總歸是沒錯的,這次跟隨陳益外出調研,她學到了很多東西,此刻,拋棄了“狗眼看人低”。
陳益:“姜凡磊。”
阮云雷目光亮起:“三槍?打的好!這種人就該當場斃了!”
“不用那么麻煩,三槍致命,我怕一兩槍他引爆炸彈。”陳益輕笑,抬了抬手,他對阮云雷印象也不錯,紋身和兇惡的臉說明不了什么。
阮云雷想了想,說道:“比如李龔和一個叫桂大成的家伙以前關系很好,后來加入天馳公司后,慢慢就鬧僵了,在利益面前啊,兄弟就是個屁,聽說兩人還火拼過,沒有結果。”
陳益微微點頭:“還有嗎?”
阮云雷繼續回憶:“十多年前我們睢城有家金店被盜了,背后的老板是天馳,這件事鬧的很大啊,不光警方查,道上的也在查,我聽朋友說是內部的人在搞鬼,提到了李龔的名字,不知道真的假的。”
陳益沒有佯裝疑惑,坦誠相待:“我們這次重啟案件調查后,也懷疑是內部人干的,重點懷疑李龔,因為金店的店長是桂大成。”
阮云雷反應很快,恍然道:“那就對了,李龔和桂大成競爭激烈,相互之間搞點小動作很正常……也不能說小動作了,盜竊金店,挺狠。”
陳益:“你認識程建設嗎?”
阮云雷搖頭:“不認識。”
陳益:“睢城這邊地下黃金交易一般在哪?”
“這……”阮云雷第一次有了遲疑,轉頭看向車場內,“陳隊長算是問對人了,不過……”
陳益:“放心,以前的事情概不追究,我不過問。”
阮云雷沉默片刻,點頭道:“好,我相信陳隊長,也佩服陳隊長,你的忙我一定幫,虎子!!”
“啊?!”
一名男子小跑著趕了過來,看了看陳益后,原地站定。
“咋了雷哥。”
阮云雷示意:“十幾年前你不是幫老劉收過黃金嗎?給陳隊長匯報匯報。”
聽得此話,虎子臉色變了變,但他對阮云雷很信任,沒有藏著掖著:“陳隊長,我收過。”
陳益看了過去:“主要收什么渠道的?”
虎子:“不問來源。”
陳益:“程建設和牛祥認識嗎?”
虎子:“不認識。”
陳益拿出手機,找到了程建設和牛祥的照片,遞給對方看。
虎子湊近仔細打量,隨后指著程建設道:“這個人好像見過。”
“哦?”陳益目光微凝,“賣了多少?”
之前都是推測,現在可以說掌握了翔實的線索,佐證十五年前金店失竊案的嫌疑人之一,就是程建設。
虎子:“不記得了,但肯定不多,多的話我印象會很深,估計也就一萬以內的貨吧?”
陳益:“還記得哪年嗎?”
虎子:“那不可能,早忘了。”
陳益思索間習慣性皺起眉頭,若是少量……恰恰符合程建設當時的心理,偷了那么多金子,還是天馳公司旗下的,必然不敢貿然出手,否則會死的很慘。
但需要花錢怎么辦?先賣一點點,找個辨識度很低的貨,慢慢等待風頭過去。
阮云雷觀察陳益表情,此時開口:“陳隊長,幫上忙了嗎?”
陳益嗯了一聲:“幫上大忙了。”
阮云雷當即笑了:“幫上忙就好,陳隊長是大英雄,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陳益沒有回應,沉默良久后說道:“在你們的認知中,李天菱是個什么樣的人?”
阮云雷:“心狠手辣,這小子比他爸可毒多了,誰要是惹了他,真敢辦你。”
陳益:“如果他需要殺人,不經自己手,肯定會用心腹手下,對吧?”
阮云雷:“那肯定的啊,別人也信不過。”
陳益轉頭:“夏嵐,給秦飛打個電話,讓他們關注李天菱的司機、保鏢、秘書之類的角色,重點調查從五年前到現在從未離職過的。”
夏嵐拿出手機:“好。”
阮云雷按捺不住好奇:“陳隊長,李天菱殺人了?殺的誰啊?”
見陳益不回答,他趕緊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多嘴了。”
陳益擺手示意無妨,問:“范天馳你熟嗎?”
阮云雷:“范天馳?他可是我們睢城的風云人物,當年我身邊很多朋友都想跟著他干,包括我在內,但是不熟。”
陳益:“怎么評價他?”
阮云雷想了想,回答道:“梟雄吧,為人挺仗義的,以前他也有過競爭對手,就跟李龔和桂大成一樣,曾經是好朋友后來敵對,贏了之后并沒有下狠手,只是送出了睢城,聽說還給了點錢。”
這番話讓陳益重新定義了“仗義”這個詞,說是送出睢城,其實就是趕出睢城吧?
簡單一句話:沒讓你下半輩子殘疾甚至丟命,就是仗義。
圈子不同,底線不同。
“失去天馳公司后,他一點動作都沒有嗎?有沒有小道消息。”陳益還是想多了解一點范天馳,防止調查面積不夠大而忽略某些線索。
阮云雷搖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范天馳的消息了,久到哥幾個聊天的時候都忘記了這個人,退隱了吧?”
陳益:“見過一面,正在享受退休生活。”
聞言,阮云雷嘆氣:“哎,跌落神壇了啊,話說李天菱這家伙是真夠能耐的,竟然能把范天馳給拉下來,不知道咋做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光彩手段。”
陳益:“雷哥,如果我想知道大概八年前的一些事情,有可能嗎?”
阮云雷:“啥事?”
陳益:“沒有特指,和李龔有關的一切,只要不同尋常大家喜聞樂見,茶余飯后的談資,都可以。”
阮云雷拍胸脯答應:“沒問題,我多打幾個電話問問,有趣的事情都喜歡分享,喝大了都喜歡吹牛,也許能問到陳隊長感興趣的消息。”
陳益感謝:“那就麻煩雷哥了。”
阮云雷揮手:“陳隊長叫雷哥叫了半天真是不敢當,叫我老雷就行了,朋友們都這么叫,等案子查完了,一定要喝一杯啊,來了睢城我必須好好招待招待,不然孟老弟肯定罵我。”
陳益:“若能抽出空來,卻之不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