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工作室所有人的名單后,陳益開始找人打聽關于公益畫展的事情,時間在半個月前。
那是蔡雯雯近期最后一次值得關注的外出活動,如果她留下的便簽非常完整沒有遺漏,那么其余時間蔡雯雯就一直在邱文姝的油畫工作室。
油畫工作室沒有問題的話,公益畫展存在線索的可能性比較大。
公益畫展是相對冷門的社會活動,讓隊里的人去查過程會比較麻煩,陳益嘗試在群里問了一嘴,沒想到很快得到了反饋。
陳大警官,不會又是查案吧?咱們這個群都快成你的工作群了,你說的公益畫展我知道的,籌集善款的時候我捐了三萬,泡了里面一個工作人員,她是負責現場攝影的。
打完這句話,阮濤還不忘發來一張照片,是一個戴眼鏡很清純的姑娘,可愛嬌小。
群里開始討論。
年輕富二代的群,話題總是離不開女孩。
陳益:你侵犯了別人的肖像權和隱私,過分了啊。
某幾個朋友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玩可以,但毫無顧忌的議論多少有些不尊重。
阮濤趕緊撤回,自從陳益當了刑警,大家不道德的行為都收斂了許多。
陳益:聯系方式和名字私發給我,謝了。
看到微信里出現的手機號,陳益撥了過去,接通后表明市局刑警身份,提出想要見一面,最好能進公益畫展場館看看。
女孩叫寧芳,聲音有點嗲,陳益個人不怎么喜歡嗲的女孩,差點沒起雞皮疙瘩。
聽口音,應該是老家比較靠南的外地人。
“陳警官,我沒有鑰匙啊,鑰匙在領導那里。”
陳益說道:“你把領導聯系方式給我,我派人去拿。”
寧芳:“行吧。”
之后,秦飛負責去拿鑰匙,陳益開車率先去了畫展場館,在門口見到了等到多時的寧芳,她距離比較近,掛掉電話就過來了。
“你好,我是陳益。”陳益露出笑容,和女孩打了聲招呼。
聽阮濤的意思,目前為止他和眼前的寧芳還保持著聯系,朋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
寧芳好奇打量陳益:“阮濤還有朋友在市局當刑警呢?”
陳益:“早就認識了。”
寧芳:“哦哦……公益畫展有什么問題嗎?都結束半個月了。”
陳益:“有個案子牽扯到了公益畫展,過來了解一下,真不好意思卡著飯點來,一會請你吃飯。”
寧芳婉拒:“算了,還是讓阮濤請我吃飯吧。”
她的眼神有了一絲警惕,這讓陳益嘴角微抽,心想這女的不會認為我對她有什么想法吧?
有點普信啊。
秦飛很快趕到,三人進了場館。
當燈光打開,寬敞的藝術畫廊出現在視線下,上方所懸掛的橫幅還未摘掉,寫著此次畫展的主題。
周圍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畫作,或細致入微,或粗狂豪放,或濃墨重彩,柔和的燈光打在畫布上,為每個畫作增添了幾分魅力。
陳益看了一會便進入正題:“現場錄像你這里應該有很多吧?”
這是她和寧芳見面的主要原因,相對監控,現場錄像能夠看到更多細節。
寧芳點頭:“有,你要看嗎?”
陳益:“方便嗎?”
寧芳:“方便方便,都在我手機里,我都備份了。”
說著,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陳益剛要去接,對方提出加微信給陳益發過去,不愿讓陳益看自己的手機。
陳益倒也沒有說什么,手機是很隱私的東西,很正常。
兩人加了微信后,寧芳發來了很多視頻,陳益點開第一個,邊逛邊看。
視頻中,展廳的人并不是很多,有的駐足欣賞,有的交頭接耳討論,在藝術的氛圍下,寧靜而祥和。
展廳設置了多個互動區域,讓大家能夠更深入地了解繪畫的內涵,有的區域擺放著畫家們的創作過程和心得分享,有的區域則設置了繪畫體驗區,讓欣賞者在欣賞的同時,能夠親手嘗試繪畫的樂趣。
陳益看的很快,他在尋找蔡雯雯的身影,最終在抽象畫的展區附近,他看到了蔡雯雯。
喜歡抽象畫的并不多,經過的人只是好奇看了一會后便失去興趣,停留時間很短。
而蔡雯雯,一直在附近轉悠,正如邱文姝所說,此時的她已經迷上抽象畫,基本確定了自己的創作領域。
她孤身背著小包慢慢走著,偶爾駐足,安靜的品鑒面前的畫作。
鏡頭不可能只對準蔡雯雯一個人,陳益需要不停的點開,在腦海中去描繪蔡雯雯的活動軌跡。
期間,有過男性上前搭訕,但時間都很短,應該是被蔡雯雯婉拒了,畫面很清晰,陳益截圖保存了每一名男子最清晰的臉部照片。
“兩分鐘,兩分鐘,四分鐘,五分鐘,十五分鐘……”
陳益計算蔡雯雯在每幅畫前的逗留時間,以確定她的興趣偏愛,未來也許會用到,他不會放過任何細節。
寧芳有些失去耐心,已經快過去一個小時,陳益還在盯著手機看,在展廳來回晃悠。
就在她想說點什么的時候,陳益停住腳步回頭問了一句:“這里有名畫或者大師的畫作嗎?”
寧芳回答:“有啊。”
陳益:“真品還是贗品?”
寧芳微愣,遲疑兩秒后說道:“當然是真品。”
陳益沒有和對方掰扯這件事,繼續問道:“作者來了嗎?”
寧芳:“沒有,我們是公益畫展,名畫作者很難請過來。”
陳益不再多問,掌握了蔡雯雯在畫展的情況后,和秦飛離開了場館,并將鑰匙還給了寧芳讓她代為轉交。
寧芳這個女孩陳益不是很感冒,性格浮躁,人也有些虛偽,而且對自己有著迷之自信,阮濤能輕松把她泡上不足為奇。
“讓江曉欣調取周圍的監控,看看當天蔡雯雯離開場館后去了哪,是否一個人。”陳益對秦飛說道。
視頻沒有拍到離開的蔡雯雯,她是不是一個人離開的,需要確定一下。
若是一個人來兩個人走,那么另外一個人就要好好查查。
秦飛:“好的陳隊。”
陳益:“走,回市局。”
路上,秦飛開著車,陳益在群里和阮濤說了一聲,再次表達了謝意。
人怎么樣?不錯吧?阮濤發問。
陳益:不怎么樣。
阮濤:……
陳益沒有回復,收起手機繼續思考案情。
從視頻看,蔡雯雯在公益畫展并無異常,也沒有認識什么不相干的人,等把那幾個搭訕的家伙調查一下,基本可以排除公益畫展和蔡雯雯的死沒有關系。
就看其他幾波走訪人員有沒有收獲。
回到市局,陳益來到了技術科,陸永強正在忙碌,看樣子好像是有了新的線索。
“什么情況?”陳益走過來詢問。
陸永強正在小心翼翼復原腳印,開口道:“陳隊,樓梯提取到了很多腳印,不知道其中有沒有嫌疑人的。”
陳益:“很瘦的男子有沒有。”
“很瘦的男子?”陸永強略作回憶,繼而站起身翻找,將一張拓圖拿了起來遞給陳益,“伱看看這個腳印,腳弓很高,腳型很瘦,腳掌壓力不均勻,重壓部位明顯,腳印邊緣不夠完整,起落腳較高,蹬踏痕明顯,是個瘦子,判斷身高應該在一米八以上,體重在一百二十斤左右。”
陳益拿著圖仔細看了看,說道:“男的吧?”
陸永強:“應該是男的,長寬腳,長腳骨,重心高跨步大。”
拿著圖片,陳益轉身離開了技術科。
來到辦公室,他翻開寧城案的卷宗,將手中的腳印和卷宗內嫌疑人對比,除花紋外完全一致,基本確定此人就是兇手。
“遺傳?還是長期營養不良?”
兇手畫像越發清晰,但缺乏更直接的線索。
沉吟了一會后,陳益收起手中的腳印圖,開始翻看從蔡雯雯家里拿回來的《藝術世界》。
第一本,是前年的期刊。
掀開首頁,映入眼簾的是目錄。
專題,人物,幕后,新媒體,閱讀,專欄……包羅萬象,信息很雜。
陳益并沒有去挑選和油畫有關的頁面,而是一張一張的仔細翻看。
沒有目的性,只是想更多的去了解蔡雯雯這個人,真相往往就隱藏在細節之中。
他看得很慢。
時間緩緩流逝,當其中一頁翻開后,陳益視線定格,看到了一副很熟悉的抽象畫。
拿出手機找到視頻截圖,陳益將手機和眼前的抽象畫并列放著,一模一樣。
他記得,蔡雯雯當時在這幅畫面前停留的時間最久,應該很喜歡。
抽象畫不能說美觀,和自然物象沒有相近之處或者說極少有相近之處,但它強烈的藝術構成形式,非常具有視覺沖擊力。
“曲川……”
陳益默念作者名字,隨后在網上搜索,此人三十七歲,八年前無人知,后來手繪七情系列抽象畫一舉成名,每幅畫的價格現如今已經炒到了大幾百萬。
在油畫領域,堪稱天才型的青年才俊。
掃完曲川資料,陳益繼續搜索他最近的行程,當看到陽城兩個字后,他差點條件反射般蹦起來。
曲川在陽城。
不過……
“是個胖子啊。”
陳益皺眉,資料里有曲川的身高體重,和嫌疑人完全不符,就算資料是假的,照片不會是假的,他確實比較胖。
“太敏感了。”
陳益繼續往后翻看,很快又看到了一副油畫,這幅油畫在公益畫展中也出現過。
“看來都是贗品,主要目的是籌集善款,大家心知肚明。”
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線索應該不在這里,但需要查一查。
半響后,他喝了口水,然后繼續翻看。
一共十幾本,今天晚上需要全部看完。
針對蔡雯雯人際關系的走訪調查工作持續了兩天,全面覆蓋之下,她近期內所有行程都被扒了出來,只要能查到的熟人以及點頭之交,都上了名單。
追求者已經排除了嫌疑,身高體重不符,而且有著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公益畫展外部監控也查了,蔡雯雯離開場館后獨自一人搭乘出租車離開,沒有其他人陪同。
下車地點,是蔡家所在的小區,她直接回了家。
在蔡雯雯的生活中,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也沒有任何陌生人闖進她的生活,如果兇手的作案目標明確就是沖蔡雯雯去的,那么此人的反偵察能力,超乎了陳益的想象。
市局將一個房間收拾了出來,作為專案組開會地點,第三天晚上眾人齊聚,開始比對名單。
這幾天秦河與謝云志電話指揮,讓帝城和寧城的下屬再次排查了一遍受害者的人際關系,這次的覆蓋面積非常廣,帝城那邊甚至還驚動了大學的校領導。
三份密密麻麻的名單擺上了桌面,通過電腦掃描的方式迅速過了一遍,結果讓在場所有人沉默。
沒有重合點。
秦河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之前的推斷已經算非常合理了,這要是找不到,那接下來該怎么去查?哪怕有可疑的人也行啊。
現實很殘酷,別說三名受害者的重合點了,兩兩重合的都沒有。
這三個人就是三個城市完全獨立的個體,彼此之間不存在任何交集,朋友之間也不存在能關聯上的。
“他奶奶的,只剩下三種可能了。”秦河聲音泛冷,回蕩在房間內,“第一,兇手和受害者的接觸方式回歸原始,他們之間的交流只有彼此知道,外人查無可查,第二,網絡,第三,多年前塵封的舊事。”
“你們覺得呢?有沒有第四種可能?”
他沒有提隨機殺人。
說完,秦河看向陳益以及謝云志。
兩人搖頭。
謝云志開口:“秦隊,寧城的畢雪蘭不用電腦,她上網方式只有手機,但手機我們早已經徹查了,當時她沒有保持聯系的新朋友,老朋友和親戚不存在作案動機和作案條件。”
秦河:“做數據恢復了?”
謝云志:“做了。”
秦河沉默了一會,說道:“那就是第一種和第三種可能了,也是我們最不想看到的可能。”
他沒用大海撈針四個字,但大家都明白。
陳益:“網絡不能放棄,安排人去做這件事,直到專案組解散或者兇手歸案。”
秦河點頭:“我從帝城帶了兩個人過來,讓他們負責吧,陳支,這幾天有新發現嗎?”
陽城案剛剛發生幾天,蔡雯雯是專案組重點關注對象。
陳益摸起桌面上的煙盒,但沒有抽:“如果把陽城案單獨拎出來的話,我傾向繪畫相關,再具體就是抽象油畫,因為蔡雯雯最近一段時間唯一的改變,就是迷戀上了抽象畫的創作。”
“但是,加上帝城案和寧城案,我實在是想不通她們的共同點在哪,甚至已經開始懷疑年齡性別特征隨機殺人的可能,兇手要殺的就是年輕女性,不包含其他因素。”
這番話,無疑讓此案難上加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