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軍營,監牢。
徐晃被囚已經有不短的時日了,對于這個被俘虜的曹軍將領,呂布本想一刀砍了,但劉協選擇留下他一條性命。
根本原因在于徐晃并不算是真正的叛逆。
甚至于身上有著不小的功勛。
徐晃早年跟隨楊奉征戰,并說服楊奉護送天子東歸洛陽,當時還受封過都亭侯,直到后來才投靠了曹操。
所以劉協想要收服徐晃讓其歸順。
只不過徐晃比較一根筋,完全認定呂布是叛逆,即便見到他以后也不相信他是真正的天子,怎么樣都不肯投降。
監牢之中。
徐晃正躺在冷硬的石板床上睡覺,這時兩名士卒打開房門走了進來,其中一人直接抬腳就踹在了他的背上。
“睡什么睡!還不快給老子醒醒!”
這士卒罵罵咧咧地道。
徐晃睜開了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一臉憤怒地看向兩人,但還沒開口就又遭到一陣毆打。
“他娘的,還敢犟?!”
“你再瞅一個試試?”
兩名士卒對徐晃拳腳相加,還用手中的刀鞘和刀柄抽打他,很快就把徐晃打得滿臉是血。
監牢里的囚犯是連飯都吃不飽的,根本沒有力氣,徐晃手腳上更是戴著沉重的鐐銬,哪里反抗的了?
趁著被毆打的間隙,徐晃忍無可忍地怒道:“你們要殺便殺!休要辱我!”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被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所折辱,這對他而言比殺了他還難受。
“哼!區區一個階下囚而已,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張狂什么!”
“若非陛下仁慈,你的人頭早就落地了!”
另一名士卒又踹了徐晃一腳,然后冷笑著道:“不過你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把他拖走!”
說著這名士卒一揮手,外面又進來幾人,把徐晃五花大綁了起來,押出牢房。
徐晃根本沒力氣反抗,只能任他們施為。
很快,他就被帶到了漢軍大營內。
徐晃本以為是那個偽帝要見自己,但一抬頭,發現坐在主位上的是諸葛亮,營帳內還有呂布、周瑜等一眾將領。
“軍師,逆賊徐晃已帶到!”
那士卒上前拱手道。
諸葛亮微微點頭,搖了搖手中羽扇示意其退下,而后將目光投向了下方跪著的徐晃,開口道:“徐晃,在監牢中被關了這么久,你可想清楚了?”
“你從曹賊謀反,本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是陛下仁慈,念在你曾經護駕有功的份上,外加被曹賊所蒙蔽,所以才給予你投降的機會。”
“若你現在改變主意,歸降朝廷,那此前罪孽一筆勾銷,你仍然是大漢都亭侯,享爵位俸祿。”
“我且問你,你可愿降?”
面對諸葛亮的話,徐晃哈哈大笑一聲,啐出一口帶著血水的唾沫,譏諷道:“爾等假立偽帝的亂臣賊子,也想讓我歸降?”
“我既被爾等賊子所擒,如今有死而已,又有何懼?要殺便殺!”
徐晃也算是剛烈,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依然沒有任何投降的打算,選擇慷慨赴死。
“好大的狗膽!”
呂布聞言登時大怒,一巴掌拍碎面前的桌案,起身就要抽刀殺了徐晃。
“溫公且慢!”
諸葛亮見狀開口制止了呂布。
呂布滿面怒火,指著徐晃對諸葛亮道:“軍師,其他事情你勸我也就罷了,但這賊子滿口噴糞,侮辱陛下,豈能輕饒?”
“陛下宅心仁厚,念他有功所以不忍殺他,那本將軍代為動手便是!”
“陛下若是問罪,本將軍一力擔之!”
徐晃左一句亂臣賊子右一句偽帝,屬實是把呂布給惹火了,他最看不慣這種不知好歹的家伙。
還真給你臉了?
諸葛亮道:“溫公莫急,這賊子殺肯定是要殺的,陛下已經給過他機會,是他不知悔改,但就這么殺了未免太過便宜他。”
“三日后我軍便要向曹賊發動總攻,屆時再斬他頭顱祭旗以壯三軍士氣,豈不更好?”
聽到諸葛亮這么說,呂布這才把刀收回去,但也不忘狠狠瞪了徐晃一眼。
但在這時,周瑜忽然站了出來,滿臉不解地問道:“軍師,此前不是說暫時觀望、按兵不動嗎?為何突然要對曹軍發動總攻?”
諸葛亮瞥了他一眼,神色平淡地道:“計劃有變,三日后發動總攻,此事我已與溫公商定了。”
周瑜聞言臉上露出焦急之色,憂心忡忡地說道:“眼下曹軍士氣正盛,貿然交戰并非明智之舉,恐怕會失利啊!”
他的話音落下,諸葛亮臉色頓時一寒。
只見諸葛亮將手中羽扇重重拍在案上,銳利的眼神直視周瑜,呵斥道:“周公瑾!討滅曹賊、光復漢室近在眼前,你卻在此屢出頹喪之言,難道是想惑亂軍心不成!”
“瑜不敢!”
周瑜連忙下跪,同時為自己辯解道:“我只是出于大局考量,此戰曹軍精銳盡出,實在不可大意。”
“況且發動總攻這種大事,軍師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諸葛亮冷笑一聲:“陛下令我統帥三軍,與溫公一同討伐曹賊,何時說過要我與你商議?”
“你不過是一降將而已,若不是看你訓練水軍還有幾分才能,你便是連站在這里的資格都沒有!”
“還不快退下去!”
諸葛亮這一席話可謂是絲毫不給周瑜顏面,簡直是將他的臉扯下來掰碎了放在腳下踩。
周瑜氣得臉色漲紅,渾身發抖,再也忍無可忍,起身對諸葛亮怒道:“諸葛孔明!你簡直欺人太甚!”
“即便我是降將,但陛下已經赦免我的罪過,而且還令我統攝水師,我如何不能參議軍機大事!”
他一邊說一邊想沖上前去和諸葛亮理論。
但魯肅見此趕忙跑出來拉他,勸說道:“公瑾,冷靜,要冷靜啊……”
“子敬你放開我!我今日要與他理論個清楚!”
“難道降將就該被如此對待嗎!”
“當初若不是主公被擒,我豈會投降?有你我二人在,朝廷能不能拿下徐州都是兩說!”
周瑜臉色鐵青無比,開始口不擇言了。
魯肅大驚失色,連忙捂住他的嘴道:“公瑾你胡言亂語什么!”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諸葛亮神色冰寒,冷冷盯著周瑜道:“我就知道降將不可信,你剛剛這話,意思是歸降乃是被迫嗎?”
“那好!既然你并非發自內心歸降,今日我就給你亂臣賊子該有的待遇!”
“來人!將此賊子推出去斬了!”
諸葛亮一聲令下,左右士卒上前,押著周瑜就要帶出營帳。
魯肅見此心里無比著急,直接向諸葛亮跪下了,哀求道:“軍師!公瑾他只是一時失言,當不得真!”
“自被陛下赦免以來,公瑾兢兢業業訓練水師,若不是真心歸降,他又豈會如此?”
“而且如今大敵當前,斬殺大將恐會動搖軍心,還往軍師網開一面,饒他這一回!”
魯肅不住哀求,帳內的其他將領也紛紛求情。
只有呂布對此無動于衷,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根本不把周瑜的死活放在心上。
“公瑾,你快向軍師認錯啊!”
朝諸葛亮求完情后,魯肅又對周瑜說道,語氣焦急地催促他認錯。
周瑜牙關緊咬,無比屈辱地低頭道:“瑜一時失言,還望軍師……恕罪!”
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艱難。
“哼!”
諸葛亮再度冷哼一聲,抓起羽扇說道:“你的死罪暫且記下,等事后我向陛下稟報,請陛下定奪!”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口出這等狂言,若不以軍法處置,何以明正典刑?”
“把他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杖,以儆效尤!”
諸葛亮把一塊令牌丟在了地上。
左右侍衛撿起軍令,而后把周瑜拖了下去,很快外面就響起了重重的擊打聲,以及陣陣慘叫聲。
魯肅心急如焚,卻又別無他法,只能暗自落淚。
處置完周瑜以后,諸葛亮似乎是才想起了還有徐晃在場,又下令道:“把這逆賊打入大牢,三日后祭旗!”
徐晃此時已經被剛剛那一連串的變故給看呆了,聞言這才回過神來,眼神驚異地看了諸葛亮一眼。
隨后就被帶出了軍帳。
軍帳外,周瑜被扒光了上衣綁在行刑架上,旁邊有兩名行刑官正手持軍杖重重抽打他的脊背。
陽光毒辣,周瑜后背皮開肉綻,看起來慘不忍睹,整個人已經疼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了。
這慘狀便是徐晃看了也覺得心驚肉跳。
在從周瑜的身邊路過之際,他忍不住看了周瑜一眼,而周瑜也恰好抬頭看來。
但兩人目光剛一接觸,周瑜便兩眼一翻,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
軍帳門口,魯肅正探頭探腦地張望。
見到徐晃被帶遠后,他三步并兩步跑到周瑜身旁,焦急地招呼道:“快!快叫醫官!”
說著跟親自上前去將周瑜從行刑架上解下來,然后背到軍帳里面去。
這時諸葛亮也收起了此前那一副目中無人的倨傲做派,腳步匆忙地走過來查看周瑜的情況。
看見周瑜后背的慘狀后,諸葛亮亦是不忍直視,眼眶都為之濕潤了。
“太慘了……有必要真的打成這樣么?”
呂布搖了搖頭,頗為唏噓地說道。
他當然知道剛剛是在演戲給徐晃看,諸葛亮已經提前教他該怎么做了。
只是他沒想到諸葛亮居然真的對周瑜下這么狠的手,一百軍杖就是換他來他都遭不住。
“不如此,何以騙過徐晃,何以騙過曹賊?”
“公瑾的付出絕不會白費,此計定能騙過曹賊,為我軍取得勝利!”
諸葛亮輕聲說道,目中含淚,隨后他又將目光投向了魯肅,“子敬,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在徐晃面前上演苦肉計只是第一環。
后面最重要的環節,要由魯肅親自出馬,能不能騙過曹操也就在此一舉了。
魯肅握著周瑜的手,看著他那蒼白的臉色,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監牢。
今天軍帳中的所見所聞,給徐晃帶來了不小的震撼,他本以為偽軍都是鐵板一塊,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周瑜在偽軍之中原來并不受待見么?”
徐晃心中暗暗想到。
諸葛亮不僅在言語上羞辱周瑜,而且還根本沒將其放在眼里,說斬就斬、說打就打,可謂是毫不客氣。
白日里他可是親眼看見了,周瑜身上的傷絕不是作假,是真的被打得皮開肉綻。
想到這里,徐晃更加堅定了不投降的念頭,降將在偽軍里就是這個待遇,那他投降的意義在哪?
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能落個寧死不屈的名聲。
“現在想這些也沒什么用了,三日后就拿我人頭祭旗……唉,可惜了我這顆大好頭顱,死在這群宵小手里著實憋屈。”
徐晃不禁嘆息道。
身為將領,他更希望能戰死疆場,馬革裹尸,而不是死得這般憋屈無力。
但如今生死已經由不得他了。
一邊躺在床上一邊想著這些事情,徐晃的意識逐漸模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后,他忽然感覺有人在推自己,而且還輕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徐將軍,徐將軍快醒醒……”
徐晃瞇了瞇眼睛,然后瞬間警惕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翻身一拳砸向身后。
就在他沙包大的拳頭即將觸碰到對方面門時,他卻生生止住了拳勢,吃驚道:“怎么是你?”
在他床邊的人,居然是魯肅!
魯肅被徐晃剛剛那一拳嚇得不輕,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連連后退了好幾步。
“你是來干什么的?”
徐晃坐起身,瞇起眼睛問道。
魯肅跑來牢房找他作甚?
聽到徐晃之言,魯肅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有些驚魂未定地道:“徐將軍你冷靜一點,我、我沒有惡意。”
“我來找將軍是有事相商……”
徐晃冷哼一聲,翻過身再度躺下,淡淡道:“勸降就免了,我已經說了,我是不會投降的。”
“你走吧,我雖不殺弱小,但你要是再敢在此聒噪,就休怪我對你動手了。”
魯肅眼神微動,非但沒走,反而上前一步,正色道:“徐將軍誤會了,在下此番前來并非是勸降,而是……”
“放將軍逃出生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