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黑壓壓跪倒一片的大軍,劉協目光如電,雙手緊緊握著天子劍,指節都不自覺地用力以至于發白。
而他心中的戰意更是昂揚到了極點!
此時此刻,百萬雄師都聽他號令!
他天子劍的劍鋒所指,便是大軍的鐵蹄所向,為他踏平一切不臣和悖逆!
“呼——”
劉協閉上眼睛,仰起頭感受雨水落在臉上的涼意,微微吐出一口濁氣。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激蕩的心情已經壓了下去,整個人都恢復了平靜。
“帶逆賊孫權!”
劉協面無表情地下令道。
得到他的號令之后,重重抱拳,然后對校武臺下一揮手,頓時有數名虎賁軍將孫權、程普、韓當等人押上來。
今日誓師出征,當斬逆賊以祭旗。
這也是劉協留著他們不殺的目的。
孫權等人被五花大綁,一個個神色麻木,直到被押上臺、看見臺下黑壓壓一片的十萬大軍后,表情才有所變化。
“好一支威武之師……”
孫權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震驚。
雖然他知道朝廷的實力強大,但親眼見到如此雄壯的軍隊,還是會發自內心地感到震撼。
同時他心里也不由得浮現一個念頭,即便曹操沒有背刺他,兩人真心實意地聯手,能抵擋得住這支大軍嗎?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曹操和他聯手后的實力也堪稱強大,但和眼前這支大軍比起來還是相形見絀。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
“朝廷的實力如此強大,此番南下定能覆滅曹賊,他的下場絕不會比我好到哪里去!”
孫權心中想到,眼神凌厲。
他可謂是恨透了曹操。
如今他已是必死無疑,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孤單,因為要不了多久,曹操便會來黃泉路上陪他!
在孫權思索之際,幾名劊子手走到他們的身后,手中的大刀反射著驚人的寒光。
他的死期要到了。
但不知為何,孫權心中并沒有太多畏懼,反而有一種解脫之意。
自己這一生在兄長的庇護下長大,獨自掌權以后,又做出了太多錯誤的決定,以至于父兄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基業被自己一手葬送干凈。
如他這般人,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應當。
“只是連累你們了。”
孫權看向一旁的韓當、程普等人,苦笑著說道,眼神之中難掩愧色。
程普等人都是父兄留給他的老臣,各個能力都不俗,無論到哪里效力都會得到重用,然而如今卻要陪他一同赴死。
對此,他心中有愧。
程普聞言紅了眼圈,顫聲說道:“主公這是哪里的話!我等身為孫氏家臣,性命早已是主公的了,何懼一死?”
韓當、周泰也正色道:“來世愿再伴主公左右,效犬馬之勞!”
孫權欣慰一笑,淚水洶涌。
劉協在一旁看著他們說完最后的話,并未開口阻止,他并不介意給將死之人一點時間。
江東多鼠輩,但也不乏英雄氣。
但說到底只是成王敗寇罷了。
想到此處,劉協對張郃點頭示意道:“行刑吧。”
“諾!”
張郃重重抱拳,帶人將孫權等人押到臺前,然后親自督斬。
程普、韓當等人對孫權重重一叩首,沉聲道:“主公,我等先行一步!”
下一刻,大刀落下。
人頭滾滾。
“德謀、義公、幼平!”
孫權神色大慟,望著幾人倒在地上的無頭尸身,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
而此時他身后劊子手的大刀高懸。
孫權緩緩抬頭,將目光看向身后,那與眾多武將站在一起的周瑜,嘴唇微微翕動,似是想說些什么。
“主……”
周瑜也早已經淚流滿面,看見孫權的目光投來,更是下意識地想要上前一步。
但一旁的袁熙卻用力拉住了他。
作為經歷過類似場面的人,袁熙很能理解周瑜此時的心情,或許是出于同情,或許是一時興起,他阻止了周瑜自找麻煩的舉動。
“好好看著。”
袁熙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后不再多言。
與此同時劊子手大刀也終于落下了,孫權瞬間身首分離,無頭尸身倒在地上,鮮血噴涌。
周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浮現著的全是剛剛孫權最后看向他時,嘴唇翕動的模樣。
“公瑾,為我報仇。”
這是孫權最后留下來的一句話。
周瑜牙關緊咬,額頭青筋隱現。
此時此刻他心中對于曹操的怒火和殺意攀升到了極致,恨不得立刻率兵南下,斬殺曹操!
“曹賊,我誓殺汝!”
周瑜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每個字都仿佛是從牙關里蹦出來的一樣。
一切的是非對錯如今難以分明,孫權造反落得身死的下場是罪有應得,但曹操背刺的這一筆帳他要親手討回!
逆賊伏誅,孫權等人的人頭被擺在大漢龍旗之下。
劉協抬眼看向臺下大軍,指著他們的頭顱,沉聲開口道:“諸位將士!曹賊和偽帝的如今尚在南方,爾等可有信心,為朕將他們的首級取來?”
“戰——!”
“戰——!”
“戰——!”
劉協話音落下,前排的士卒們當即起身,以右拳敲擊胸前鐵甲,發出震天的戰吼聲。
聲音不斷向后方傳播。
吼聲越來越浩大。
如同浪潮,亦如海嘯!
劉協放肆大笑,盡顯意氣,隨后拔劍怒喝道:“南下!討賊——!”
風雨大作,雷聲轟鳴!
大軍今日開撥!
大軍誓師后,便兵分三路出發了。
劉協親率大軍水陸并進,南下荊州;一路在郭嘉的率領下趕往兗州,一路兵馬由張遼帶領,西出潼關往益州馳援而去。
雖然已經到了六月份,但天氣卻是有些不同以往的反常,在雍州的時候還算好,可越往益州走氣候變化就越大。
白天悶熱,晚上卻冷得讓人發抖。
然而為了在約定好的時間抵達益州,張遼又選擇從水路進發,這更是讓大軍飽受煎熬。
夜晚的江面上,一艘艘樓船順流而下。
“呼……
張遼長長吐出一口氣,看著它化作一絲絲熱氣消散,忍不住活動了一下凍得有些麻木的右手。
但江上那撲面而來的寒風,依舊是仿佛能侵入骨髓,甚至于每呼吸一口空氣都帶著深深的寒意。
此時的他早已脫下了冰冷鐵甲,而換上了厚厚的衣物,看起來頗有些臃腫滑稽。
不得不說,他如今的這個造型著實有些毀形象,很難讓人聯想到這是堂堂三軍統帥。
不過張遼并不在意這些小事,身為粗人哪兒還管什么形不形象,能保暖就行。
沒瞧見某個姓司馬的軍師晚上本來興致勃勃地想臨江賦詩,然而這會兒卻凍得跟死狗似的?
想到這里,張遼不禁用充滿揶揄的目光,扭頭掃了一眼旁邊面色發青的司馬懿,臉上露出幾分忍俊不禁的笑容。
“軍師可還要臨江而瞰,吟詩作對了?”
司馬懿還是出發時的單薄穿著,此時面對江上那堪稱無孔不入的寒風,哪里抵擋得住?
現在被凍得嘴唇都發紫。
司馬懿聽到張遼語氣里的調笑之意,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依然嘴硬道:“不過是些許寒風而已,何足掛齒!”
說完就強行轉移注意力,看向船外的江水。
但實際上他心里已經是連連叫苦了,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的雙腿是不是還在,要不然怎么就沒有知覺呢?
他現在只想快點返回船艙之中添衣,當然前提是要躲過張遼的目光,否則可就太丟臉了。
“這鬼天氣,晝夜溫差怎么這么大?”
“來之前也沒人說過啊。”
張郃搓了搓雙手,不無抱怨地說道。
他邊說邊朝麻木的雙手呼了幾口熱氣,結果雙手只是稍稍恢復了幾分知覺,但是依舊僵硬地難受。
早知如此他應該選擇跟隨郭嘉南下的,至少揚州那邊不會有這種古怪天氣。
“還有多久才抵達成都?”
司馬懿忍不住看向張遼,開口問道。
由于走的是水路,所以他們都是晝夜行軍,如今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便進入了益州地界。
只是不知道距離成都還有多遠。
“快了,不過百十里,差不多一兩日后便能抵達。”
張遼說道,隨后從腰間解下水囊丟給了司馬懿,笑道:“夜寒深重,軍師還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司馬懿聞言稍作猶豫,最終還是接過水囊喝了一口,隨后便臉色一黑,將水囊重重丟還給了張遼。
“哈哈哈哈!”
張遼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軍師,我看你實在不行的話就回船艙,里面暖和些,別強撐著了。”
其實囊里只是水,并不是酒,要知道軍中不準飲酒,這可是紀律。
司馬懿黑著臉轉過身去,氣沖沖地返回船艙,不想和這個家伙說話。
目送司馬懿離去后,張郃收回目光,向張遼問道:“張將軍,你覺得司馬軍師此人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張遼挑了挑眉,問道:“怎么了,冠軍侯為何突然這么問?”
張郃是天子最信任的武將之一,還親封了冠軍侯,再加上作戰勇猛性格憨直,張遼和他很處得來。
“只是有些好奇,司馬軍師在朝中的人緣好似不太好,不少人都說他孤傲,是只會阿諛天子的饞臣。”
“不過張將軍和司馬軍師關系似乎不錯。”
張郃如實回答道。
聽到這話,張遼笑道:“司馬軍師不過是有些急功近利而已,能力還是相當不俗的。”
“至于那些說司馬軍師的饞臣的話,冠軍侯不必在意,難道此前破長安之事還不足以證明司馬軍師的能力?”
“此番馳援益州,想要擊退來犯的曹軍,可少不了司馬軍師相助。”
張遼對司馬懿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此前單騎入潼關,已經贏得了他的尊重。
張郃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數日的行軍之后。
大軍終于在張遼的率領下抵達了成都,也就是益州治所,如今劉備的駐守之地。
傍晚時分,大軍抵達成都城外。
張遼令大軍在城外駐扎,隨后和張郃、司馬懿等人前往城內。
徐庶早已經聽到大軍抵達的消息,所以提前出城相迎了,見到張遼后,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上前拱手道:“張將軍,久仰久仰。”
張遼的名氣如今可謂是極大。
當初逍遙津之戰,以八百對三萬并且戰而勝之,生擒孫權,威名震天下。
后來凌云閣設立之后又名列第二層榜首,在朝廷中的眾多武將中的地位,可以說是僅次于呂布。
“不敢不敢。”
張遼拱手一禮,全無倨傲之意,隨后問道:“敢問閣下貴姓?身居何職?為何不見玄德公?”
他們大軍抵達,按道理劉備等人都應該前來迎接才對,但結果只有眼前這一名文士前來迎接。
徐庶道:“在下徐庶,字元直,乃玄德公麾下從事,奉命留守成都。”
“玄德公如今正和關、張二位將軍在劍地抵擋曹軍,故而不能前來迎接,還請張將軍見諒。”
曹軍最近的進攻越發頻繁,劉備不得不親臨前線指揮,將后方都交給了徐庶負責。
“原來如此。”
張郃點了點頭,緊接著說道:“朝廷大軍如今已揮師南下,陛下御駕親征,我等奉命前來馳援益州。”
“此番總共帶了四萬兵馬前來。”
聽聞此言,徐庶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激動道:“陛下已經南下了?好好好!張將軍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
“此前玄德公討伐劉璋,兵力損耗甚巨,尚未休整完畢曹賊又發兵討伐,以至于丟了半個益州。”
“如今有張將軍的四萬大軍馳援,定能擊退曹軍!”
天知道他們這段時間來守益州守得有多困難,盼朝廷大軍盼望了這么久,現在終于來了!
“半個益州都丟了?”
司馬懿聞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顯然沒想到益州的局勢居然這般惡劣了。
“這位是?”
徐庶這才注意到司馬懿,于是看了過去。
司馬懿道:“在下司馬懿,字仲達,在軍中擔任軍師,奉命前來馳援。”
“司馬仲達?”
聽到這一名字,徐庶肅然起敬。
又是凌云閣榜上的功臣。
想到此處,他的語氣也變得客氣了許多,道:“諸位一路辛苦,還是先到城內落腳歇息吧。”
“我好與諸位詳細說一說益州如今的境況。”
面對徐庶的提議,三人并未拒絕,跟隨他一同走入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