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甄氏這次要一飛沖天了!”
“溫公之女懷了龍嗣,我甄氏的子女也懷了龍嗣,如此一來皇后之位花落誰家還尚未可知!”
“但愿懷的是個皇子吧。”
“你剛剛沒聽到大夫和甄貴人的對話嗎?貴人近來喜歡吃酸,正所謂酸兒辣女,懷的肯定是皇子!”
眾族老互相討論,個個喜笑顏開。
這時候四房族老詢問道:“家主,如今甄貴人懷了身孕,那還如何返回鄴城?”
甄宓這次回家是祭奠母親,沒辦法逗留太久,過段時日就要回去。
但如今她懷了身孕,長途跋涉的話恐怕會對胎兒有影響,若是因此導致孩子掉了的話那可就麻煩大了。
“現在怎么能回去?”
這話一出就遭到了五房族老的反對,“無極縣距離鄴城路途遙遠,而且有大雪封路,十分危險。”
“這個龍嗣可是我們甄氏興旺的關鍵所在,決不能出任何差池,一定要等到孩子出生后才能讓甄貴人返回鄴城!”
三房族老皺眉道:“可這不合規矩。”
五房族老大手一揮,說道:“什么不合規矩,龍嗣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爭執不下,誰也不服誰。
甄毅見此開口說道:“此事還是等陛下來定奪吧,三日后我便動身返回鄴城。”
“在此之前先讓我妹妹在府上修養。”
甄宓回不回鄴城,這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還是得看天子的意思。
畢竟后妃久在宮外不合規矩。
不過站在他的角度考慮,他更希望甄宓能在無極生完孩子后再回去,因為這樣最為保險。
“若是陛下不允呢?”
這時候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說話的人乃是二房族老。
他看著甄毅,緩緩開口道:“這個龍嗣是我甄氏等了整整四年才等到的,可以說關系到我甄氏的未來。”
“陛下若是下旨讓甄貴人返回鄴城產子,那路上便有小產的可能,這樣的風險我們冒不起。”
“家主能保證一定不會出事么?”
甄毅被二房族老的話給問住了,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保持沉默。
二房族老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呂貴人要比甄貴人更早懷上龍嗣,所以產期也更早。”
“假若呂貴人率先誕下皇子怎么辦?假如甄貴人誕下來的是公主怎么辦?那皇后和儲君之位可要被奪走了。”
“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啊。”
聽到二房族老的這番意味深長的話,其他各房族老們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甄毅似乎想到了什么,用震驚的目光看著二房族老,起身指著他道:“你、你莫非是想掉包龍嗣?!”
眾族老們聞言頓時大驚失色。
用驚駭的目光看向二房族老。
二房族老這番話的潛意思可不就是說,要是甄宓生下的是公主,便將其偷偷換掉么?
“我何時這么說過?!”
二房族老臉色也變了,嚇得連忙解釋:“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便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這么做!”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趁機謀取皇后之位!”
聽到二房族老沒這個想法,眾人才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要是他真有這種膽大包天的想法,那都不需要天子降罪,他們甄氏自己都會動手清理門戶。
因為沒人敢拿全族的性命去賭。
若甄宓沒有生下皇子,那他們甄氏最多就是達不到天下第一門閥的地步,但未來躋身頂尖之流依然是板上釘釘的。
但敢掉包龍嗣,這一旦被查出來,那就是九族抄滅的大罪,他們何必冒這么大風險干這種事?
再說了,甄宓身邊可是有許多宮里來的侍女的,而且城外可還有虎賁軍在。
誰敢亂來?
甄毅也稍稍放下心,然后詢問道:“怎么趁機謀取皇后之位?”
二房族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聞言沒好氣地瞪了甄毅一眼,然后才說道:“天子曾經許諾過我甄氏后位,如今也是該到了兌現的時候了。”
“我甄氏為朝廷付出了這么多,勞苦功高;如今甄貴人又懷上了龍嗣,理應被立為皇后。”
“所以老夫的想法是以此為契機,請求陛下確立皇后的人選。”
“只要甄貴人被立為皇后,那此番誕下的是不是皇子都無妨,至少儲君之位不會旁落。”
自古以來嫡庶有別,皇后的兒子在禮法上有著天生的優勢,享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只要甄宓先呂玲綺一步成為皇后,那不管何時誕下皇子,都會被立為儲君!
“陛下不會這么早立后的。”
甄毅搖了搖頭,皺眉說道:“原因我們都清楚,若陛下現在就將我妹妹立為皇后,定會引來呂奉先的不滿。”
“呂奉先乃是朝中武將之首,陛下還需要他去征討逆賊,所以怎么會寒他的心?”
二房族老說得道理他當然明白,但他不覺得天子會在這時候確立后位。
“你太高看那個莽夫了。”
二房族老聞言卻嗤之以鼻,說道:“呂布固然勇猛,但朝中勇猛的武將還少嗎?”
“且不提那趙云,便是滅了烏桓的黃忠都不比呂布要差多少,呂布只不過是投靠陛下比較早才最受重用而已。”
“但我甄氏不同,我甄氏為朝廷斂財無數,這么長時間以來朝廷東征西討、武裝軍隊的消耗大都是我甄氏所出。”
“試問除了我甄氏以外還有哪個世家能做到?”
“陛下沒有呂布依然能讓其他武將去討賊,但沒了我甄氏去調集錢糧,怕是連仗都打不起!”
二房族老的語氣里充滿了自傲。
這并不是夸夸其談,甄氏的商號如今遍布各州,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源源不斷地把天下的財富聚集到冀州。
可以說沒有甄氏提供的錢糧和物資,朝廷根本不可能打的起這么長時間的仗,而且軍隊還變得越來越精銳。
武裝軍隊、養軍隊可都是要耗錢的!
“所以——”
二房族老話鋒一轉,神采奕奕地道:“是時候讓陛下知曉我甄氏的重要性了。”
“如今正值冬季,朝廷需要賑濟百姓,我們不是準備了一批錢糧要交付么?”
“不妨拖延一二。”
二房族老的話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他就是打算通過出工不出力的方式,讓天子明白他們甄氏的態度和重要性。
從而立甄宓為后來安撫他們!
聽到二房族老這般大膽的想法,堂內的眾人們神色各異,但心里卻是有些意動。
這個辦法似乎……可行。
皇后之位要是再不拿到手的話,等到呂玲綺率先誕下皇子,再想爭奪可就難了,而眼下正是爭奪后位的好機會。
“家主,做決定吧。”
二房族老看向甄毅,等待著他的回答。
眾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他。
堂內靜得落針可聞。
甄毅雙手攏袖,望著堂外那不斷飄落的雪花,許久之后方才緩緩開口:“我明日返回鄴城。”
二房族老聞言頓時露出了笑容。
不反對,那便是默認。
其他族老們也都精神一振。
他甄氏的騰飛之日,就要來了!
司州,長安。
馬超近日以來睡得并不安穩,而原因正是從前線還有雍州那邊傳來的消息。
劉備率領五萬兵馬對雍州發起了進攻,截斷了他運糧的道路。
雖然說他在長安的儲備的糧草足夠他的大軍渡過這個冬季,但這總歸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除此之外潼關那邊遭受的進攻也甚是猛烈。
根據潼關守將的傳信,漢軍接連不斷地對潼關發起進攻,而且還屢屢展開奇襲,殺得他們手忙腳亂。
冬季打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漢軍普遍都穿著保暖的羊毛制作的衣物,將士們守城守得很是艱難。
若不是憑借著潼關的地利優勢,他們怕是早就被擊敗了,根本支撐不下去。
“真是一群廢物!”
馬超看完情報后越想越氣,忍不住開口罵道:“鎮守潼關之險都處于劣勢,那要是正面交鋒豈不更要大敗?”
“干脆收拾收拾滾回涼州算了,直接把長安拱手讓給呂布!”
他是真的被潼關守將氣得不輕。
潼關可是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關隘,別說是三萬人鎮守了,就算是三萬頭豬都能守得住!
結果這守將跟他說守得很艱難,漢軍太勇猛,所以向他請求馳援,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手底下怎么盡是一群這樣的廢物!
看見馬超發火,營帳內的將領們都不敢說話,誰也不想在此時去觸他的霉頭。
唯有龐德聽到這話后眼神微微一動,主動上前道:“將軍,我愿領兵前去馳援潼關!”
“令明?”
馬超聞言看向龐德,有些意外。
龐德平日里都是聽從吩咐行事,很少會主動請命去做什么,但現在卻提出來要去馳援潼關。
感受到馬超投來的疑惑目光,龐德正色說道:“潼關乃長安門戶,重要無比,萬不能出現差池。”
“呂布那賊子太過勇猛,若是真讓他攻破了潼關,那后果不堪設想,請將軍讓我領兵前去馳援!”
看見面前單膝下跪請命的龐德,馬超皺眉不語,心里有些猶豫。
他倒不是不信龐德的能力,而是因為他本來打算派龐德去雍州擊退劉備、重新打通糧道來著。
沉思片刻后,馬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也罷,有你去鎮守潼關我也放心。”
“不過伱記住一定要謹慎,不要聽信呂布那賊子的蠱惑。”
馬超不愿派龐德過去的另外一層原因就在這里,擔心龐德會知曉真相。
龐德看出了馬超的顧慮,當即信誓旦旦地說道:“將軍請放心,賊呂布詭計多端,我必不會信他的任何言語。”
“有我鎮守潼關,一個敵軍都進不來!”
馬超聞言這才釋然一笑,起身從墻上取下自己的佩劍,上前交給龐德,并道:“那這重任便交給令明你了。”
“切莫讓我失望!”
龐德雙手接過這柄劍,擲地有聲地說道:“末將定不辱使命!”
言罷便轉身大步離去。
走出營帳以后,龐德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利刃,又瞥了一眼身后的營帳,眼神變得越發深邃。
長安城內,將軍府。
府邸深處的某院落,有多達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西涼軍士卒在周圍巡守。
而被囚禁在這個院落里的正是馬騰。
他自從上次隨崔林過來后就被軟禁在了這里,將軍府內士卒全部都是馬超的親信,如今的他就連院子都出不去。
一開始他還會在院子里叫罵,以及試圖策反外面這些西涼軍士卒,但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如今的西涼軍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屋外寒風呼嘯,房間里卻連爐火都沒有,馬騰裹著被子瑟縮在床上,一張老臉凍得發青。
“這個……該死的……小、小畜生……”
馬騰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心里充滿了對馬超的憤怒和恨意。
如今馬超是把他丟在這里自生自滅了,一趟都沒來看過他,外面那些士卒除了每天定點送來飯食之外根本不和他有任何交流,就連一句話也不多說。
這么冷的天氣屋里卻連爐火都沒有,要不是這床被子還算厚實,他恐怕早就要堅持不住了。
呼出一口白霧,馬騰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向屋外,深沉的夜色中隱約可見來回巡守的士卒。
而這時一陣冷風吹來,將桌案上的蠟燭吹熄了,屋內頓時陷入了黑暗。
馬騰裹著被子起身重新去將燭光點亮,而在這時他發現案上多了一塊令牌,同時下面還壓著一張小小的字條。
“這是……”
馬騰臉色一變,伸手拿起字條。
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后,他的吃驚頓時轉變為狂喜,差點忍不住叫出聲來!
好在他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興奮,再仔細看了字條一遍,用燭火將其焚毀,然后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令明,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該死的小畜生,等我脫困之后定要將你手刃,以泄我心頭之恨!”
馬騰咬牙切齒道,眼中怒火熊熊。
他脫困之日,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