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領兵攻破劍地之后,便命張飛、關羽各率一路兵馬,水陸并進,向成都而去。
大軍所至之處,沿路各個郡縣的官員們直接開城門相迎,根本不敢抵擋。
一方面是因為劉備的聲望極好,從嚴治軍,麾下大軍從不做燒殺搶掠之事,只要投降就能平安無事。
其次因為劉備乃是奉天子詔令討賊,師出有名占據大義,他們沒有抵抗的必要。
因此在短短不到五日的時間,三路大軍便抵達了成都,兵臨郫江。
郫江之畔。
浩浩蕩蕩的大軍連綿數里,一眼望不到頭。
放眼看去,映入眼簾的的盡是“劉”字旗,于郫江的風中飄揚、獵獵作響。
劉備帶著眾將領來到了郫江旁,一同眺望著不遠處龍盤虎踞般的成都,心中浮現出陣陣激動之意。
“建功立業,就在眼前了!”
劉備忍不住感慨道。
接下來只要攻破成都,就能將益州全部掌控在手,而他也就完成了天子當初交給他任務!
“大哥,咱們什么時候開始攻城?”
張飛語氣興奮地問道,臉上滿是躍躍欲試之色,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領兵進攻了。
劉備聞言稍稍壓下心中的激動,然后說道:“成都固若金湯,想要攻克并不容易。”
“況且大軍一路趕來甚是疲憊,所以還是先駐軍休整,待到打探清楚城內的情況后再制定攻城之計。”
劉備并沒有被之前的勝利沖昏頭腦、變得驕傲自大,他深知攻克成都有多艱難,所以選擇從長計議。
“此事我已打探清楚了。”
劉備話音剛落,龐統便開口說道:“劉璋在數日前便已經逃向了荊州,如今留在成都鎮守的乃是嚴顏。”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眾人目光。
“什么?”
劉備一臉吃驚,忍不住道:“劉璋離開蜀郡、逃向荊州了?他怎會如此怯懦?”
他這下總算明白為什么這一路過來都沒有遭到任何抵抗了,原來劉璋根本沒打算和他打。
直接選擇棄城而逃!
關羽緊緊皺眉,冷哼道:“劉璋真乃無膽鼠輩,自己逃跑也就罷了,竟還讓一個老將獨自留下來守城。”
“真是小人之舉!”
他十分鄙夷劉璋的這種行為,同時也感到分外惋惜,因為劉璋逃往荊州的話,他便沒法將其生擒。
“劉璋逃向荊州,獨留嚴顏鎮守成都,莫不是要向劉琮與曹操求援?”
徐庶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因為如果劉璋只是想逃跑的話,那完全沒必要讓嚴顏留下來,還白白浪費兵力在此。
所以劉璋讓嚴顏守城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盡量拖延時間,好讓他去求得援軍,然后回攻益州!
劉備聞言臉色不禁一變。
他早已聽說了劉琮和曹操聯盟的消息,雙方聯手的實力足以和朝廷抗衡,他絕非對手!
如果劉璋真的求來了劉琮和曹操的兵馬,那他好不容易打下來的益州又要丟失!
“不能拖延下去了。”
想到這里,劉備心中頓時有了決定,“成都必須要快些攻克,決不能等到劉璋求來援軍!”
“今天暫且休整一日,明天便發兵攻城!”
聽到劉備之言,徐庶說道:“將軍,劉璋雖然已經逃離,但成都易守難攻、又有嚴顏鎮守,強攻怕是會傷亡慘重。”
嚴顏守城的能力不俗,之前在劍地鎮守時讓他們難以寸進,被劉璋調走后劍地頃刻便破。
由此可見嚴顏守城之強!
攻打城池,強攻乃是下策;如今有嚴顏鎮守成都,他們又該付出多大代價才能攻克這座城池?
“沒時間了。”
劉備深深一嘆,他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但比起強攻將要付出的傷亡,他更擔心丟失益州。
徐庶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劉備的兵馬在城外休整了一日之后,便便率領大軍對成都發起了進攻。
他不打算嘗試說服嚴顏投降。
早在當初進攻劍地時他就寫信勸說過嚴顏投降,那時候就被拒絕了;如今嚴顏明知獨守成都的危險還肯留下來守城,可見其忠心。
所以勸降是沒有意義的,想要攻破成都唯有大軍強攻,將其正面擊敗!
成都城外。
數萬大軍浩浩蕩蕩、陣列整齊、散發著沖天的銳氣。
劉備身披甲胄,坐鎮中軍。
他的前方是如同虎踞龍盤一般雄偉的成都城,不過如今卻是虎落平陽,龍擱淺灘!
而在他身旁,張飛、關羽、徐庶、龐統肅立,用凝重的目光看著前方的成都城。
這一仗,是決定益州歸屬的戰役!
劉備目視著成都城,而在成都城的城墻上,嚴顏也正看著城外的敵軍,神色凝重。
“要開始強攻了么?”
嚴顏眼神銳利,戰意熊熊。
雖然劉備麾下兵馬要數倍于他,而且精銳非常,但他心中卻無任何懼意!
他既領命守城,那就要死戰不退!
成都城外。
劉備猛地一揮手,下令道:“擂鼓,進軍!”
隨著他一聲令下。
大軍瞬間展開進攻!
“砰——!”
“砰——!”
一架架提前扎好的木橋被放倒在護城河上,以供大軍渡河之用。
五千大軍為前鋒,渡過護城河后舉盾推進。
他們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腳步整齊、步伐穩定,卻給人一種完全不可阻擋的感覺,讓人心中產生極大的壓迫感!
在其身后,一萬大軍推著云梯、井瀾車等攻城利器緊緊跟隨,神色兇悍。
他們才是攻上城墻的主力軍!
嚴顏望著城下不斷壓近的大軍,表情古井不波,冷靜下令道:“敵軍已進入射程范圍,放箭!”
伴隨他的命令下達,城墻上的守軍頓時向城外的敵軍射出箭雨!
遮天蔽日般的羽箭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地籠罩向敵軍,然而眾多先鋒軍身上的甲胄皆為甄氏工匠所打造出來的精良裝備,防御力極為驚人!
再加上他們手中舉著盾,所以箭雨只能稍稍阻礙他們的速度,但造成的傷亡卻極其有限。
但在這個空隙,先渡過護城河的大軍已經推進到了城墻下,將云梯和井瀾車搭上了城墻!
“殺——!!”
伴隨著一道道兇悍的喊殺聲,眾多士卒順著云梯攀登而上,開始對城墻發動猛烈進攻!
城墻之下,百夫長們帶領著各自隊伍的士卒悍不畏死地攀登云梯、攻打城墻。
而守城的士兵們也早有準備,見到大量敵軍涌來,立刻組成防線前去交手。
抵擋沖殺上來的敵軍同時投下滾石和落木,還想放火燒毀云梯,然而城墻上的守軍士兵往往一露頭就被井闌車上的弩兵擊倒在地!
劉備麾下的這支大軍經過他數年時間的打磨和訓練,早已成了一支精銳之軍,彼此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而且攻擊也極為兇悍!
以至于雙方剛剛交戰,守城的士卒就被這猛烈的攻勢給壓制住了,只能艱難抵擋。
“先登隊!隨我殺上去!”
一名百夫長怒吼一聲,然后率先從云梯翻上城墻,而他身后亦有無數士卒持刀而上,個個兇悍萬分!
敢于先登的士卒都是軍中最悍勇的那一批士卒,他們組成先登隊伍,用來搶占城墻、撕開防線。
他們的任務最危險,往往一場大戰過后難以活下來,但是戰功也最豐厚!
攻防戰的雙方拼的就是氣勢。
若是進攻方的士卒們先一步突破城墻,那么接下來守城方就將兵敗如山倒。
如同一個決了口的大堤一般,被撕開的缺口只會越來越大,即便城內還有充足的軍隊也很難挽回劣勢。
可若是始終沒能突破城墻,那么這場攻防戰便只能長時間進行下去,不斷地拿命去填!
直到破城為止!
因此有時候勝勢與勝利往往只相差一線,但這一線也可能是天塹般的鴻溝!
“那人是誰?竟如此悍勇?”
劉備注意到了率先殺向城墻的那名百夫長,不禁向身旁的關羽和張飛問道。
張飛哈哈一笑道:“大哥,他姓魏名延,乃是俺麾下的一名裨將,之前屢屢立下了破城先登之功,勇猛的很!”
見到自己麾下的將領如此悍勇,讓他感到十分長臉。
“魏延……”
劉備微微點頭,記下了這個名字。
在城墻上的戰斗進行得激烈無比的同時,而下方亦有大量士卒推著撞木轟擊城門,企圖將其撞破。
關羽和張飛二人并沒有親自領兵攻城,他們親臨戰場指揮的同時,也在尋找著守城方的破綻,好一舉奠定勝局!
這一場攻城戰打得異常激烈。
戰爭一直從白天打到黑夜,攻城和守城的士卒換了一撥又一撥,雙方都傷亡不小。
直到夜色完全降臨后劉備方才鳴金收兵,停止攻城。
攻城戰就是水磨功夫,尤其是碰到嚴顏這樣善于守城的將領,更不要妄想能夠短時間內取得戰果。
而等到第二日后攻城戰繼續,又是到了晚上方才收兵,就這樣一連攻打了數日,但成都依然固若金湯。
成都城外,中軍大營。
劉備望著手中呈上來的傷亡名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嘆息道:“已經攻了八日了啊。”
這八日內他發起了四次攻城,但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軍中士卒的死傷也在逐步遞增。
成都城太難攻,而嚴顏守城也太厲害。
想到這里,劉備向龐統問道:“士元,現在地道的進度如何了?”
從首日攻城失利后,劉備就讓人去挖通向成都城的地道。
挖地道是慣用的一種破城方法,面對成都城這樣難以正面攻破的城池,無疑是很適合這樣的方法。
但是挖地道太過于耗時耗力,若非實在難以破城,很少會采用這樣的辦法。
“已經快要抵達城墻了,只要再有半月左右的時間,便能挖到成都城內。”
龐統當即回答道。
成都這邊的土質較為松軟,再加上他們現在日夜不停地派人去挖,所以進展迅速。
“還是太慢了,接下來放緩對成都城的攻打,抓緊時間、加派人手去挖通地道。”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月底之前一定要攻破成都城!”
劉備神色凝重,語氣飽含堅定。
在劉備的命令下達后,挖地道的進度便再次加快了幾分,但對成都城的攻打則是稍稍放緩了一些。
但攻城是不能停下來的,一旦停止進攻的話恐怕嚴顏立刻就會有所察覺,猜到他們想要挖地道破城的意圖。
夜晚,軍營之中。
自開戰后嚴顏便吃住都在軍營里,根本不返回城內的府邸居住,為的就是擔心敵軍在晚上攻城。
夜幕已深。
嚴顏依然在營帳里處理軍務,他看著今日攻城戰的傷亡數字,眼中飽含擔憂之色。
敵軍的勇猛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傷亡實在是太慘重了。
開戰到現在守城士卒的折損已經高達兩千,好幾次甚至差點被攻破了城墻。
眼下他已經不得不強行從城內招募青壯來補充兵力,不然根本沒辦法擋住敵軍的進攻。
“希望主公能夠快些求到援軍吧。”
嚴顏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
按照眼下的局勢來看守到月底還是不成問題的,只要再月底之前,劉璋能帶著援軍回來,那一切還有轉機。
但月底之前若是沒有援軍……
嚴顏眼神微黯,但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起身離開營帳去巡視城防情況。
荊州,襄陽城。
今日乃是中秋佳節,沒有宵禁,故而滿城上下到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百姓們臉上也都洋溢著笑容。
然而此時此刻城內的某座府邸的臥房之中,漢獻帝正對著銅鏡笨拙地穿戴甲胄。
長期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令他長胖了許多,以至于穿上甲胄后他感覺行動都有些困難。
“就沒有輕些的甲胄嗎?”
漢獻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忍不住向一旁的那名身材彪悍的侍衛問道。
侍衛嘴角微微抽搐,拱手道:“回稟陛下,有是有,但輕甲的防護性不如這重甲。”
“您要是想換輕甲的話,卑職這就去為您找來一副。”
漢獻帝聞言連連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還是重甲好。”
“愛卿啊,稍后你可得把朕保護好了,萬不可讓那些亂臣賊子傷到了朕。”
這侍衛乃是曹操安排過來貼身保護他的,但一想到待會兒就要帶兵去找劉琮還有蔡瑁的麻煩,漢獻帝就感覺有些發怵。
“卑職誓死保護陛下!”
侍衛重重抱拳,然后說道:“陛下,時候已經不早了,該出發了。”
“嗯……”
漢獻帝點了點頭,挪動著發福的身子,在侍衛的陪伴下走出臥房。
此時此刻在院子之中,數百名全副武裝的甲士沉默肅立,渾身上下透著肅殺的氣質。
看見眼前這群人,漢獻帝心中稍稍安心了些許,重新找回了一分屬于帝王的威嚴。
“諸位將士——”
漢獻帝手扶天子劍,目光從眾甲士們身上掃過,沉聲開口道:“隨朕一同前去……”
“誅殺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