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朕能走到對岸嗎!
孫權的行為明顯是不符合常理的。
因為既然答應歸降、一起共同對付曹操,那就不該隱瞞這么重要的軍情,最終導致戰機貽誤。
所以這么做的解釋只有一個。
那就是孫權并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或者說不想讓他的兵馬渡過長江、進入江東境內。
可這樣的話還歸降做什么?
張遼皺眉思索,心中很快便得出了一個結論——孫權只是假意投降,為了奪回江東而拖延時間。
不然沒法解釋為何隱瞞戰機不報。
一念及此,張遼心里便有了決斷,打定主意等安撫完淮南郡的百姓后,便立刻發兵問罪孫權!
他倒是要看看那碧眼賊會如何自辯!
然而就在此時黃忠匆匆趕來,急聲說道:“將軍!斥候傳來急報,孫權集結大軍從九江郡進入淮南!”
“眼下正直奔合肥而來!”
軍情緊急,他得到消息后就趕緊跑過來向張遼稟報了,根本不敢有絲毫耽擱。
張遼聞言登時變了臉色,然后當即追問道:“有多少兵力?什么時候的消息?!”
不久前孫權以屯兵攻打曹操為由出兵拿下了九江郡,此事他是知道的,但并未給予多大關注。
因為他此前并未想過孫權是假意投降,他也是在得知孫權暗中奪得銅陵渡后才分析出這碧眼賊的打算。
而孫權如果是假意投降的話,那與他們就仍是敵人,得知他在淮南郡還眼下領兵進入,目的不言而喻!
黃忠表情凝重,沉聲說道:“這是兩日前的消息,孫權總共出動了整整三萬大軍!”
“將軍,我們得趕快撤退了!”
九江郡和淮南郡毗鄰,敵軍水陸并進的話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抵達合肥,如果再不撤退的話他們必將陷入危險!
聽到三萬這個數字,便是張遼也不由得為之色變,因為他手上所有的兵馬也就才三萬,其中大部分還在徐州留守。
此番他帶來的兵馬僅有一萬而已!
更重要的是,因為各郡之中還有許多曹兵需要清理、百姓需要安撫、聚攏,所以他將大半兵力都分散了出去。
眼下留在合肥的兵馬只剩下三千人!
三千對三萬,哪怕他們是守城的一方,這個人數差距也是絕對的劣勢!
“不能撤退!”
張遼深吸一口氣,斷然拒絕了黃忠的建議,神色凝重道:“淮南郡有大量的百姓滯留,我們若走他們必遭兵禍!”
“要是讓孫權奪得了這么多的物資糧草和百姓,他可進而占據豫州,到時候將變得更難對付!”
“而且我怎能棄麾下將士而逃?”
且不談讓孫權奪得了這么多的百姓和物資后實力會膨脹多少,光是棄城而逃這種事,張遼就做不出來。
因為眼下將那些分散出去的兵力重新集結回來已經是不大可能了,他要逃的話只能帶著城內的三千守軍逃走,但這么做就等于放棄了那分散出去的七千人!
沒有統兵的主將在,可想而知這余下的七千人面對孫權大軍會是什么下場。
根本就不可能活得下來!
張遼斷然下令道:“將城內斥候派出去,傳令給所有在外執行命令的隊伍,讓他們即刻返回合肥!”
“同時將城外的百姓也撤回城里,同時派人返回徐州傳信給太史將軍,命他速速率領大軍前來馳援!”
“如今唯有死戰,安能言逃!”
放棄士卒逃跑是為將者之恥,即便從戰略角度上考慮這么做是對的,但張遼不愿行此卑劣之事。
一旦這么做了,他在軍中將再無威信可言,哪怕天子事后不降罪他,他也一輩子抬不起頭!
若是如此,他寧愿戰死!
“諾!”
黃忠、麴義二人都被張遼展現出來的氣魄所感染,心中頓時生出敬意,紛紛領命而退。
合肥,逍遙津。
逍遙津乃是淝水對外的重要津渡,孫權率領大軍水陸并進,第一時間便將此地占領,掐斷了合肥連通外界的水上樞紐。
戰船上。
孫權望了源源不斷下船的大軍一眼,然后將目光投向了遠處佇立的城池,難掩心中的渴望之意。
合肥城,已近在咫尺!
從城池上收回目光,孫權向身旁的程普問道:“程將軍,張遼那邊的情況如何?他有沒有逃跑?”
大軍進入淮南郡是肯定會提前被張遼發現的,所以他一早就派出了眼線監視張遼的動向。
程普搖頭道:“他沒有撤離,在我們抵達前的這兩日一直在收攏兵馬,而且將城外百姓也撤進了城里,似乎打算死守城池。”
“不過根據斥候刺探的情報,城內的守軍最多不超過四千,大部分還分散在揚州各郡以及豫州,無法及時趕回來。”
孫權冷笑一聲,不屑道:“區區四千兵馬,想在我三萬大軍的進攻下守住城池?”
“簡直是白日做夢!”
如果是一萬人據守城池的話那他一時半會兒還真難以攻下,但區區四千人,怎么可能擋得住他的進攻?
合肥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大軍休整一日,明日便開始攻城,十日之內定要將合肥拿下!”孫權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深知此戰不能拖延太長時間,否則一旦讓張遼駐守在徐州的兵馬得到消息趕來馳援,那他必然會大敗收場!
“諾!”
程普領命,轉身退下。
而孫權不知道的是,在他站在船上眺望合肥城時,張遼也和黃忠等人在城門樓上眺望著抵達逍遙津渡的大軍。
看見大批大批的士卒從船上撤下、并在逍遙津旁安營扎寨,張遼的表情十分凝重。
這么多的兵馬,讓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以城內目前的守軍想要守住合肥城實在是太難了。
“真是一群江東鼠輩!”
一旁的黃忠憤憤不平地罵道,本來得知孫權采用白衣渡江的手段奪得銅陵渡口,他心里就已經很是不屑了。
如今孫權答應歸降沒多久后又再度反叛、出兵背刺,簡直比曹操還要無恥!
張遼說道:“現在罵什么都沒有意義了,我們在徐州的兵馬趕過來馳援,最快也需要七日時間。”
“我們眼下需要想辦法在這碧眼賊的進攻下守住合肥,你們都有什么想法?”
孫權的大軍來得太快,他沒能將更多的兵馬撤回來,目前城內僅有四千人左右。
怎么守住合肥是個大問題。
必須要詳細制定戰略。
麴義說道:“將軍,城內百姓眾多,我以為應當發動百姓參與守城。”
黃忠也說道:“麴將軍所言極是,合肥城池高大堅固,我們的將士雖只有四千,但俱是驍勇善戰的精銳。”
“只要再號召百姓相助,守住城池并非難事。”
兩人都一致認同應該發動百姓參與守城,這也是最正常的想法,不過張遼聽完后卻是皺緊了眉頭。
城內百姓雖眾、青壯雖多,但畢竟不比真正的士卒,沒有經過訓練,而且也沒有那么多甲胄和武器分配下去。
他不覺得能夠擋得住孫權大軍的猛攻。
沉思良久后,張遼忽然二人說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此策十分兇險,但一旦成功,或許能大破敵軍!”
黃忠、麴義聞言都是一愣。
大破敵軍?
守城如何能破敵軍?
黃忠最先反應過來,吃驚地道:“將軍莫非是想主動出擊,迎戰敵軍?”
一句話,讓麴義懵了。
主動出擊迎戰?
這不是瘋了么!
本來麴義以為這只是黃忠隨口一說,但他卻看見張遼點了點頭道:“沒錯,我正是想主動出擊迎戰!”
聽聞此言,麴義再也忍不住了,說道:“將軍,我們城內的守軍只有四千左右,守城都十分艱難,主動迎戰與尋死何異?”
“哪怕是溫公在此,怕是也做不到四千敵三萬!”
他覺得張遼簡直就是瘋了。
張遼搖頭說道:“困守城池才是等死,但我們若主動出擊,未嘗沒有取勝的機會!”
“你們先聽完我的計劃再說。”
黃忠、麴義只好耐下性子聽他敘說。
張遼指著逍遙津方向說道:“你們且看,敵軍在逍遙津渡集結,他們需要渡過小師橋才能前來攻城。”
“孫權小兒喜歡親臨戰場指揮,我們不妨在小師橋旁埋伏一小隊人馬,等到孫權率領人馬渡過逍遙津后再將橋梁摧毀。”
“而小師橋是渡過逍遙津的唯一橋梁,只要將其摧毀,便斷了敵軍退路!”
“這群江東鼠輩水戰倒是頗強,但論起陸戰,他們安能抵擋得住我們鐵騎的沖陣?”
“屆時我們前后夾擊、沖入陣中擒殺孫權,則此戰勝矣!”
張遼將自己的計劃全盤道出。
黃忠與麴義二人聽完后,全都被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因為張遼這計劃何止是膽大包天。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但仔細一想,他們又詭異地覺得此策的可行性十分高,因為他們都和孫權的兵馬交過手。
這群南方人面對他們北方的鐵騎完全不是對手,沖陣簡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很關鍵的一點在于小師橋是木橋,橋梁不算大,三萬兵馬必須得分批過橋才行。
孫權渡過小師橋的時候三萬大軍不一定全部過來了,也就是說他們到時候面對的未必是三萬人!
“伱們覺得如何?”
張遼詢問道,目光炯炯地望著二人。
黃忠與麴義都咽了口唾沫。
張遼提出的這個計劃固然十分瘋狂,可一旦成功,他們不但能夠轉敗為勝,還能立下潑天戰功!
“愿聽將軍差遣!”
黃忠只是簡單思索后就做出了決定,既然張遼身為主將都有如此魄力,那他又有何懼哉?
這就是他一直尋求的立功機會!
如今就擺在了他眼前!
麴義見黃忠答應,心中雖稍有些擔憂,但最終勇氣戰勝了猶豫,重重抱拳道:“愿聽將軍差遣!”
“好!”
張遼哈哈大笑,攬著二人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二位將軍都是驍勇之輩,必不會臨陣怯懦!”
“我們共同擊敗這群江東鼠輩!”
黃忠、麴義被張遼這番話說得熱血沸騰,一旦沒了顧慮,那心中涌現得就只有興奮和期待!
黃忠問道:“將軍,那我們具體該如何行事?誰去小師橋埋伏,帶領多少人馬?”
“聽我慢慢道來。”
張遼收斂笑容,說道:“在小師橋一帶埋伏的人不能太多,多了容易被察覺,兩百人便足以。”
“黃老將軍,天黑以后你就帶領兩百先登營死士趁著夜色出城,埋伏在小師橋附近,等明日見到孫權的旗幟過去后,便立刻拆橋!”
“我與麴將軍先固守城池,只要看見你對敵陣發起進攻,我便會立刻發兵馳援!”
黃忠點頭道:“明白!”
他知道這個任務非常艱巨且危險,但他戎馬一生,碰到的危險境況哪里少了?
在戰場上,越怕死越容易死。
活下來的都是奮不顧身之人!
安排完黃忠,張遼又對麴義說道:“麴將軍,你稍后便去城內招攬青壯百姓,明日領兵固守城池。”
“守住城墻的職責就交給你了,不可讓城墻被敵軍攻破!”
麴義驚愕道:“我來守城?將軍你明日打算親自上戰場去迎戰敵軍?”
“沒錯。”
張遼點了點頭,正色道:“這個計劃是我提出來的,我怎好待在城內,讓你們去以身犯險?”
“明日我將率領八百先登死士親自沖陣!”
“不成功,便成仁!”
張遼的語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充滿了昂揚戰意。
他可沒打算自己待在城內讓黃忠和麴義去拼命,這次他要親自上戰場,和那碧眼賊決一死戰!
要么他擒殺孫權,大勝而歸;要么就是沖陣失敗身陷重圍,最終身死。
黃忠、麴義肅然起敬。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皆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堅決之色,隨后也不在多言,當即按照張遼的吩咐下去辦事。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兩人退下后,張遼依然站在城門樓上憑欄而瞰,目光盯著遠處逍遙津旁的孫軍營地,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孫郎射虎?”
“哼!”
“看我虎吞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