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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陰陽劍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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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雷龍駕車游盡天地,閃電裂空劈入東海。

  狂風咆哮,卷起漫天塵沙。

  “颯颯颯!”

  青城弟子頭上纏著的白布,眾武林人的寬袖衣袂,與桃實仙、封不平披著的袈裟都被風吹向一個方向,獵獵之聲穿透了滿巷肅殺。

  “別過來!”

  封不平掃過四面八方的正邪兩道高手,舉劍一挑袈裟冷臉大喊:“再上前我便將這劍譜絞碎,誰也別想得到!”

  桃谷六仙拽著另外一件袈裟。

  老大桃根仙道:“誰再對我們六兄弟動手,那我們也將袈裟撕成碎片。”

  一眾江湖豪強聞言各都駐足,互相打探,沒有輕舉妄動。

  他們的眼睛微微泛紅,全都死死盯著袈裟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

  劍譜!這就是辟邪劍譜!

  人生妙諦、無敵天下的癡夢,這觸摸不到的東西而今近在咫尺,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心頭燥熱。

  粗重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咿、嘿!”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遵守規矩,從佛堂下方接連沖出四人,全都想靠到封不平與桃谷六仙身邊去看袈裟文字。

  封不平與桃谷六仙就要弄碎袈裟。

  向問天、上官云、松紋道人、玉音子、費彬,神拳二老.

  數不清的正邪兩道高手幾乎同時出手。

  空中掌力劍光盛烈,登時血染佛堂!

  那昏了頭沖上去的幾人被打得不成人形。

  “嘩嘩嘩”

  血液順瓦縫流下,像是冬天覆蓋在瓦上的雪融化,涓涓成溪。

  然這血腥場面,無人在乎。

  余滄海身邊跟著青城四秀,周圍還有七八名青城弟子在地上大睡,矮道人踩著一具魔教教眾的尸體,讓自己顯得更高一些。

  他朝四周一瞥,一眾讓他驚心的高手映入眼底。

  獨搶劍譜,那是半點把握也沒有。

  他右手豎劍在背后,左手朝屋頂方向一指。

  操著川西口音道:

  “幾位朋友雖然先拔頭籌得到劍譜,但此刻想帶著劍譜殺出去那是絕無可能,不如將劍譜念出來給大家聽一聽,這人生妙諦到底在何方?”

  有方才那幾人慘死的先例,沒人敢不要命往上沖。

  聽了余滄海的話,不少人心中不甘,企圖獨享劍譜者不在少數。

  可局面僵持,待會可能什么都撈不著。

  向問天最沒意見,大喊道:“快念!”

  “快!”

  不少人抬起兵刃。

  封不平謹慎看向四周,感受著那一道道飽含殺意與貪婪的目光,舉劍回挑袈裟。

  入眼的八個字讓他面色大變!

  “快念!”

  “快念!!”

  封不平不可置信,從牙縫中憋出聲音: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什么!!!”

  要自宮?!

  正邪兩道之人聽了封不平吐出這八字全都變色,覺得匪夷所思。

  自宮,這功夫竟要自宮才能去練!?

  就在這時,另外一邊的桃谷六仙緊跟著念道: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什么?!”

  八脈齊通,八脈齊通!!

  眾多江湖人各都暈乎,腦袋一團亂麻,必先自宮,八脈齊通?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盯著兩件袈裟,心中疑惑萬分,又抓耳撓腮更想去看。

  那桃谷六仙聽了封不平的八字,再看看自己這邊的八字,忽然大笑。

  “六弟,你抓的這劍譜是公的,他抓的那劍譜是母的。”

  桃根仙哈哈大笑:“八脈齊通身屬陽,他自宮想必就是陰。”

  桃實仙抓著劍譜也得意洋洋:“我一眼就看中了公劍譜,自宮劍譜我抓到手立馬就丟了。”

  “你們懂個屁——!”

  崆峒派神拳二老一齊罵道:“劍譜分什么公母,分明是上下兩部。”

  “一陰一陽,陰陽相濟,這才是妙諦!”

  周圍人一聽果然有理,桃谷六仙見他們各抬刀兵又想來搶。

  桃枝仙再念出開篇一句:“人生妙諦,普渡仙航。”

  這句口訣一出,正邪兩道江湖人心臟狂跳。

  似乎與方才神拳二老說的話對上了。

  桃花仙遇到了不認識的字,直接跳過,挑選一句會讀的繼續念道:

  “雷霆霹靂,如掣電光。”

  這一句口訣,直接擊中所有人的心臟。

  延津梅林,血衣執劍,可不就是如雷如電?!

再與人生妙諦結合  江湖傳言辟邪劍譜與東方不敗的武功有關,那是一點都不假!!

  無敵天下的秘密,就在眼前!

  一眾江湖人只覺這短短幾句意味無窮,闡述了頗多武學奧秘。

  他們聽著劍譜,一時間沒人動手。

  桃谷六仙六個人,根本不按照次序讀。

  看到哪一句就讀哪一句。

  另外一邊,封不平的腦袋卻都快炸了。

  他一邊要記桃谷六仙讀出來的口訣,一邊要記自己手中的袈裟口訣,同時.

  他下意識地打亂口訣順序。

  哼,怎可能讓你們都領悟人生妙諦?!

  本該是“引刀自宮,非謂形體,勘破陰陽,無有隔閡,自得圓滿,不需外求”。

  到了封不平口中就變成了:“陰陽二氣,無礙互通,煉丹服藥,不需外求”

  他是前言接后語,甚至左右隔行對調。

  但一眾江湖人聽了各都癡迷。

  余滄海不斷給門下弟子示意,一個人記憶力不夠,但他松風觀人多大占便宜。

  丁勉那邊也是如此。

  封不平:“燥行任督,劍運九路。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他這邊的口訣更樸實易懂。

  桃花仙:“劍者,不拒于形,從心所欲。閃者,進退如電之急也”

  桃谷六仙這邊,口訣更晦澀奧妙。

  那些用劍之人聽了,心中生出一團火焰,卻又不知道該燒向何處。

  很快,崆峒神拳二老的眼中也有一團火。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這似乎與他們的玄空門神拳相合,妙諦啊,這就是妙諦啊!

  神拳二老興奮,桃谷六仙忽然也興奮起來。

  六人同時看向下一句話,一同念出:“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六人只覺心中也有一團火,無論如何也發泄不出來!

  “誒——!”

  桃谷六仙可不像其他人那般壓抑,六人大喊一聲忽然發難,便如著魔一般將袈裟撕成碎片。

  “住手——!!”

  周圍人大喊已經遲了。

  “大哥,還沒念完,怎么撕成了六塊。”

  “伱們不撕,我怎么能撕成六塊。”

  “難道我們已經領悟人生妙諦?”

  “快走,快走!”

  周圍人憤怒沖來,桃谷六仙將手中碎掉的袈裟朝著除了南北之外的六個方向一齊甩出。

  封不平還沒有記完劍譜,怒瞪著這六個瘋子。

  但此時什么也顧不得了。

  他全力用出狂風快劍,聲勢浩大,既逼退靠近之人,又將那劍譜絞碎,跟著一掌轟出打得滿天都是!

  原本要攻向封不平與桃谷六仙之人又齊齊奔著劍譜去了。

  刺啦刺啦聲不斷響起,那袈裟被爭來搶去,撕得越來越碎。

  正邪交鋒,劍譜爭奪,圍剿向問天.

  一時間林家老宅又打成亂麻。

  一波人死掉,立馬有另外一波人填上來。

  “轟!”

  院墻塌陷,那佛堂也不堪重負在咔嚓一聲中翻倒下來。

  “拿到了,我拿到了!”

  “啊!”

  童百熊一刀砍死一位蒙面江湖人,奪得一小塊碎袈裟。

  賈布急揮判官筆連殺三人,又將峨眉派松崖道人打傷奪得兩塊碎片。

  他眼睛很尖,瞧見了一位連續撿漏之人揮動快刀踩著輕功朝院外狂奔。

  哪里走!

  “孫兄弟,隨我來!”

  賈布大喊一聲,孫堂主連運盤陽神掌將余滄海與鐘鎮打入兩扇爛窗之中,從他們手中奪下一塊寫了字的袈裟。

  跟著運轉輕功跟上賈布。

  若正面死斗,同為堂主,他不一定是賈布的對手。

  可論及輕功,他要勝過賈布。

  這一點孫仲卿很是自信,當年抱著歐陽鶴松的尸體,那瀟湘劍神在短時間也追他不上。

  向陽巷隔壁的巷樓上,趙榮瞧見了林家祖宅亂局。

  辟邪劍譜已碎,想要練成千難萬難。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封不平念出來的真辟邪口訣。

  “燥行任督,劍運九路。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燥氣行任督二脈,這倒是怪得很。

  趙榮又想到桃谷六仙念的口訣不禁搖頭。

  顛三倒四,這下更‘玄妙’了。

  將封不平的口訣又記一遍,趙榮挪動步子,從側邊跟上了在巷中快速穿行的幾人。

  “還想走?!”

  賈布獰笑一聲,前方一道人影飛身躍到巷子另一頭將逃跑之人前后堵住。

  趙榮遠遠旁觀,視線錯開了這條漆黑巷子,凝神看向另外一頭。

  孫堂主運轉盤陽回龍劍打出撥亂回旋之力,以剛猛勁力直接亂了一柄快刀。

  跟著運轉盤陽神掌,按掌輕收,田伯光幾招內便被打成重傷。

  “二打一實在無恥!”

  賈布聽了他的話不屑一笑:“倒踩三疊云,又使快刀,你便是田伯光吧。一個奸淫婦女的淫賊說我無恥,真是大笑話。”

  “你撿了不少袈裟碎片,哪里瞞得過我的眼睛。”

  “瞧你面白無須,說話尖細,難道已被人閹過?”

  “那倒是挺適合這妙法,可惜遇上了我。”

  “孫兄弟,這下咱們回黑木崖便有交代了。”

  孫仲卿聽了賈布的話心中微微發寒,眼神稍有閃躲:“賈兄弟,他重傷已無能力再跑。”

  “你來搜劍譜,我先去助上官兄弟他們對付向問天。”

  “放心,這里交給我便好,”賈布掏出判官筆,“他若不逃,豈是我的對手。”

  孫仲卿聞言點頭,快速朝向陽巷奔去。

  賈布朝他的背影瞧了一眼,不禁點了點頭。

  孫兄弟為人仗義,不與我搶功。

  這簡單活讓給我,對付向問天這臟活累活自己干。

  仗義,真是我黑木崖少有的仗義兄弟!

  他舉著判官筆朝田伯光走去,心中想著返回黑木崖時要請孫兄弟喝幾杯。

  “欸!”

  癱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的田伯光忽然爆發一股兇勁,腳下一蹬人從地上彈出,右手一記快刀斬向賈布心脈。

  賈布何許人也,他判官筆一甩格擋快刀,一股大力直接將田伯光快刀震開,判官筆順勢點出,打其喉部廉泉穴!

  筆勢往前一戳,田伯光后頸沖出暗勁,整個通透。

  禍害四方的淫賊就此斃命。

  賈布露出一絲笑意,伸手在其袖中、腰間、懷中各方摸索。

  袈裟碎片、袈裟碎片,還是袈裟碎片!

  “哈哈,難怪跑得如此著急。”

  賈布大爆之下甚是得意,拿起其中一塊袈裟查看。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這八個字當時還猜想是不是假的,沒想到果然如此。

  又拿起另外一塊袈裟。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賈布皺著眉頭,把兩塊袈裟的字跡拿來對比,大小差不多,但是筆法全然不像是一個人所寫。

  “必先自宮”這幾個字,字跡清秀工整,有股陰柔之氣。

  “八脈齊通”這幾個字,字跡戈矛縱橫,有股剛猛劍意。

  奇怪奇怪。

  賈布嘖嘖一聲,忽然感覺巷中光線更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感。

  作為黑木崖高手,他素來警覺。

  心有所感之下正要將袈裟收好,沒想到一輕一重兩道落地聲已落在巷前巷后。

  賈布皺眉將所有的袈裟碎片都握緊在手,他已感受到巨大的危機感!

  巷前之人翩然而立一身青衣,巷后之人身形高大黑衣蒙面。

  這兩人隱隱散發的氣勢,具是天下少有!

  不好!

  賈布心臟狂跳,如同擂鼓一般。

  堂堂魔教青龍堂堂主,此時竟不敢有絲毫多余動作。

  這兩人露面之后,彼此凝望,似乎忽視了他的存在。

  “噔噔.”

  青衣人先邁出步子,黑衣人幾乎同時也邁出步子。

  這兩步,無疑是踩在了賈布的心頭上。

  “我只是路過這.”

  “這劍譜你們全拿去吧!”

  賈布大吼一聲,聲音傳遍四方希望有人能聞聲趕來,他毫不猶豫將身上的所有袈裟碎片全部撒向空中!

  然而走近的兩人根本沒朝上方看,凔一聲拔劍朝他直刺過來!

  賈布驚悚之下朝腰間一摸,于是左右各拿一支判官筆。

  左邊一片幻劍光芒,右邊滿是森嚴劍勢!

  賈布一只眼睛看左邊,一只眼睛看右邊,兩手判官筆分別點出。

  “啊!!”

  他爆吼一聲用出全身勁力!

  左邊的判官筆失了準頭點在虛處,右邊的判官筆被巨力撞開歪向一方。

  脖子前后各是一痛,賈布的死人頭直接飛了起來!

  他的頭在空中,眼睛看向了孫堂主離開的方向。

  身體朝下歪倒,正好趴在田伯光身上。

  兩道身影朝上提縱,各自卷走幾塊碎掉的袈裟,躍上三丈高的屋頂。

  趙榮毫不猶豫朝著黑衣人一劍斬去!

  這一劍幻光大作,但對面黑衣人劍速極快,也不分辨他的幻光真假,如在面前盤出一口玉井,想將趙榮幻光圈住。

  這招玉井天池的用法叫趙榮嘖嘖稱奇。

  可十來劍轉瞬即過,趙榮的劍到底更快,又十幾招快劍之后,帶著劍氣一劍斬向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一沾就退,在胸口衣衫皮膚被破開的瞬間一劍掃起大片屋瓦。

  他胸口已染上血色。

  劍氣還是避之不及!

  “砰砰砰!”

  趙榮一劍穿過瓦片,身隨劍走,一路劈開黑衣人掀起的面面瓦墻!

  黑衣人躍上飛檐,趙榮一劍將飛檐削平。

  他翻身一縱避開趙榮,朝側邊墻面一踩反推越過三丈,踏上另外一棟高屋吻獸!

  趙榮腳下一點直接追去。

  黑衣人忽然轉身,趁著趙榮滯空出劍!

  這一招大開大合,正面沖撞,趙榮在空中連接三劍,又是一招劍氣強行逼退黑衣人。

  他身朝下墜,左手朝屋檐一攀,稍一發勁,整個人再度飛上屋頂!

  黑衣人擺脫那道劍氣,手中劍法陡變!

  忽左忽右,如同劍戟排開!

  兩邊對稱如鏡,叫人眼花繚亂!

  鏡中形,擬滄冥。

  這是嵩山子晉峰的鏡形劍,乃是內八路中的攻殺劍招!

  然而劍招虛影快不到極致,在趙榮的眼力面前便起不到作用。

  他一劍刺向鏡形劍中央,將他鏡劍挑碎,劍尖壓到對方劍身,跟著平劍一云,斬向黑衣人左身要害。

  黑衣人微微一側,讓出要害,絲毫不顧自己整個左膀。

  他狠勁難測,撥正長劍兇狠刺向趙榮左手!

  趙榮想側身去躲,但求穩妥,立時棄攻回防,二人長劍在胸前壓住!

  黑衣人似是早就料到這一幕,在趙榮下一劍蕩開之前,他掌力急發,一掌拍來!

  趙榮伸出左掌與其相對!

  “轟!”

  二人掌力交匯,霎時間一大片屋瓦被勁氣掀飛!

  自他們腳下,冰霜如快速生長的藤蔓朝四周蔓延攀爬,將屋頂的水汽凝成冰凌寒霜!

  片刻之后二人掌心迸發狂暴掌風,趙榮連退將左手放到背后。

  另外一邊急退的黑衣人幾乎是同樣動作。

  二人藏手在背后攥緊拳頭,拳上正冒著冥冥寒氣。

  趙榮冷著一張臉道:

  “左大師伯是五岳劍派盟主,比劍比不過就要用命換傷,如此不惜命嗎?”

  “與我一個小輩動手,非但不讓我三招,反而要諸般設計,面上實在難看啊。”

  “呵呵.”

  左冷禪笑了兩聲:“趙師侄不愧有劍神之名,竟能練出劍氣,實在匪夷所思,左某人哪有本事談什么讓你三招。”

  “你這霜寒功訣與我的寒冰真氣簡直像是一脈相承,難怪趙師侄殺人魔教卻總要尋我報仇。”

  趙榮朝賈布指了指:“這青龍堂堂主也是左大師伯殺的,我殺人從不斬其頭,嵩山派卻有這種手段。”

  左冷禪似乎不在意,反而勸道:

  “瀟湘劍神這一身本事叫左某人嘆服,我們皆出自五岳劍派,何不聯起手來以圖大事?”

  趙榮冷笑一聲:“我卻不想與虎謀皮。”

  “好,好!”

  左冷禪叫好兩聲,又嘆道:“看來趙師侄對我誤會多多啊。”

  他說完往后退了幾步,跟著一個招呼也不打,直接沖出巷子。

  趙榮抬起左手,一股寒氣正在他手厥陰心包經中徘徊。

  不愧是能把任我行凍成冰棍的功夫,這寒冰真氣果然厲害。

  霜寒勁還是差了一些。

  好在他經常煉化寒氣,這寒冰真氣沒能對他經脈造成傷害。

  寒氣入體,真氣運轉必然遲滯,不管是運劍還是身法,都要受到影響。

  不過,左冷禪撤掌那么快,他一定也不好受。

  趙榮將懷中的幾塊袈裟拿出來看。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往旁邊的小字一瞧,“陰陽二氣,無礙互通,若守一隅,則必有滯。”

  嗯???

  這與他背下來的內容.順序明顯不一樣。

  好一個封不平。

  聽著向陽巷那邊的動靜,趙榮又感受著涼意陣陣的左手,朝左冷禪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徑直朝福威鏢局去了。

  傍晚時分天已昏黑。

  福州上空,雷聲運車轂,雨點傾豆黍。

  這一晚,暴雨如注。

  林家祖宅破敗衰朽,大雨沖刷著倒墻,地上全是污水血水,偶爾又響起坍塌聲。

  渡元和尚因貪念從華山帶回劍譜,這才醞釀了今日這場遭禍。

  福州,嵩山派駐地。

  “左師兄,你怎會受傷!”

  才從外邊回來的陸柏,瞧見廳堂中打坐療傷的左冷禪不由一驚。

  他的胸口涂著藥膏,傷口在膻中穴與華蓋穴中間,極為兇險。

  丁勉在一旁道:“除了那小子,這福州城內誰人能傷左師兄?”

  鐘鎮在一旁咳嗽,他吃了一記盤陽神掌,受了內傷。

  “封不平還沒有找到。”

  陸柏又道:“卜沉沙天江他們還在外尋找。”

  打坐中的左冷禪呼出一口氣,他摸了摸傷口,又看向陸柏。

  “這趙榮的劍法本就厲害,如今又通劍氣,與他斗劍必然束手束腳。我若不占地利幾乎難有攻勢,這幻劍加劍氣,著實麻煩。劍法上,我確已不如他了。”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一番算計與他對掌,無論是功力還是寒氣,竟都不比我差。”

  “他小小年紀,怎能修煉出這樣一身功力?”

  左冷禪眉頭緊皺,一眾嵩山太保也沉著臉。

  看了他們一眼,左冷禪雙手一展:“諸位師弟,如今葵花寶典四散,江湖風云難測。”

  “我們一邊要補齊寶典,一邊共同鉆研這部高深武學。”

  “不管是我等師兄弟,還是本派長輩耆宿,人人都要用心修煉。”

  眾人神色激動,齊聲應和。

  丁勉拿來兩塊袈裟,神色疑惑:“左師兄,這兩件袈裟上的字跡明顯不同。”

  左冷禪的神色毫無變化:“你懷疑是假劍譜?”

  “自宮.必先自宮,這”丁勉回憶著今日聽到的內容,不同吸了一口涼氣。

  左冷禪拿起了另外一塊袈裟,正是賈布丟出去的那一塊。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費彬、陸柏等人一道念誦。

  左冷禪道:“兩件袈裟必然都是真的,這些口訣各都暗含精深的武學奧義,博大精深,不是隨意就可編造出來的。”

  “華山有氣劍相爭,劍宗易成,氣宗難成。”

  “豈不是對應兩種法門?”

  “這八脈齊通的功訣高深莫測,細細推敲便讓人沉迷。那自宮練劍的法門則是頗為詭異,投入看下去就想去練。”

  “正暗合氣宗劍宗的根源,看來華山派的氣劍二宗祖師也不過是學了個皮毛。”

  “他們遠不及林遠圖,更比不了東方不敗。”

  眾人眼睛一亮,覺得有理,又問道:“那這字跡.”

  左冷禪道:

  “一個字跡陰柔,一個字跡剛猛。正對印陰陽,林遠圖的功力定然高深,他留這寶典時,恐怕已陰陽共濟,參悟了人生妙諦。”

  “原來如此。”費彬與陸柏不約而同地感嘆。

  鐘鎮咳嗽一聲道:“寶典有云,必先自宮。難道那林遠圖也是自宮練劍?”

  “還是說八脈齊通能夠單獨去練?”

  “這得練了才知。”

  左冷禪目色幽幽,暗暗攥緊拳頭。

  陰譜陽譜,恐怕都練不到大成。

  陰陽共濟,才算妙諦.

  嵩山派的人早將各自記下的口訣抄寫下來,但眾人記憶五花八門,也拿不準誰對誰錯,順序上也模模糊糊。

  陰譜陽譜具是如此,已亂成一堆。

  可見里邊有非常多的學問要做。

  左冷禪又吩咐:“趁著現在記憶新趕緊整理,回到勝觀峰再想起什么就難作數了。”

  “既然說要煉丹服藥,那就去藥鋪多買些燥藥回來。”

  “好。”

  這一整夜哪怕是受了傷的嵩山弟子都沒睡,絞盡腦汁將今天記得的東西寫下來。

  不只是嵩山派,其余各派也在做類似之事。

  幾日后,林家老宅的傳聞在江湖上散播。

  神功秘典,融入江湖。

  有人賣自己知道的口訣,有人拿自己的口訣與別人交換,兩部劍譜互相穿插的情況時有發生。

  越往后傳便越亂,可這亂訣中,竟頗有深意。

  那些做收集整理的人不在少數,馬上就成冊出現,不知真假。

  若有破碎袈裟問世,立馬就要引起腥風血雨。

  揮刀自宮與八脈齊通,更是將一些江湖人折磨得頭大。

八脈齊通極難,自宮卻簡單,可是  割還是不割?割了就能成事?

  風雨飄搖的江湖上,武林人在天下無敵的癡夢中半睡半醒。

  酒館的生意更好了。

  那些迷茫做不出決定的江湖人,他們總喜歡喝酒。

在陰陽兩部劍譜流傳江湖時,還伴隨著一條震動武林的消息  正魔兩道齊上福威鏢局,瀟湘劍神一劍斬昆侖,震懾天下大派!

  本有滅門之禍的福威鏢局,奇跡般生存下來,甚至還能繼續自己的鏢局生意。

  因為他搖身一變,成了衡山派下屬勢力,得到了劍神庇護。

  賈布命喪福州無名巷第十一日。

  福州龍山茶館坐滿了人,議論聲不絕于耳。

  “青城派今日也離開了福州,聽說那余滄海與林家有舊怨,這余觀主卻忍氣吞聲,沒敢上林家找麻煩。”

  “福威鏢局已跟了衡山派,你把膽子借給余觀主他也不敢上門。”

  一位穿著黑色長褂的男人道:

  “昆侖派震化子帶著劍神留下的劍氣一路走一路淌血,最終暈倒在福州城西,連他都接不住一劍,余滄海更不可能。”

  不少人唏噓,談論這劍氣神技是怎么練出來的。

  相比于縹緲難測的劍氣,還是辟邪劍譜更接地氣。

  茶館內哄鬧不止,忽然有一名大漢大喊:

  “快走,聽說城南有袈裟出現!”

  “還有人叫賣完整的八脈齊通法門!”

  于是一堆人沖出了茶館,奔著城南而去。

  神功動人心啊。

  福州城東春香院前,一名黃臉漢子沉著一張臉,邁著堅毅步伐跨出妓院大門。

  封不平連逛妓院七日。

  今日更是花了諸多積蓄,叫了好幾個頭牌姑娘,在一聲聲“大爺”中放空一切。

  現在,他覺得胯下之物實在就是個累贅。

  要之何用?

  七拐八拐,封不平回到很是偏僻的小院。

  在吱呀一聲中關上大門,這一刻,封不平與世隔絕。

  燥藥即燥氣之藥,能勾出情欲,壯大陽氣欲火,生出燥氣。

  封不平吃下數枚燥藥煉成的丹丸。

  屋內昏暗,一盞油燈,一柄匕首,一瓶金瘡藥,一塊白布。

  封不平跪坐下來,拿起亮著寒芒的匕首在油燈下炙烤。

  他腦海中閃過人生走馬燈,最后將白布塞入口中。

  不多時.

  封不平猛一咬牙!

  匕首寒芒一閃,血液飆濺!

  豆大汗珠順著暴起的青筋不斷滾落。

  痛,太痛了!

  但是,倘囿于軀體之型態,致自心陷于一極,則非借外勢不能進!

  封不平引刀一割,打破陰陽隔閡,自得圓滿,不需外求。

  這時盤坐運功,燥藥中的燥氣在他練功時再也不能勾起欲火,也不會出現走火入魔的狀況。

  練了三個時辰,燥丹中的燥氣已被他逐步煉入真氣之中。

  “燥行任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封不平露出狂喜之色,這真氣融入燥氣后,他稍一運功,真氣便立刻在任督二脈之間躁動奔流!

  真氣運行速度顯著提升!

  封不平站起身來,揮劍一砍。

  狂暴的燥化真氣在經脈中奔流,真氣流速突然變快,這一劍的速度便陡然加快!

  “哈哈哈!”

  發現這一秘密后的封不平狂笑起來!

  那一盞油燈在劍風之下左右擺動,屋中的人影跟著翩躚搖曳,遠遠望去,竟是那般妖嬈。

  福威鏢局靜室內。

  趙榮盤膝而坐,一股真氣在任督二脈間快速奔流,他拔劍一斬。

  那道劍氣,忽然從三寸有余瞬間超過四寸!

  他猛然睜開眼睛。

  此時嘴中包著一口寒氣,但面上還是有股燥紅,遠不如封不平那般平靜。

  原來如此!

感謝諸位江湖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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