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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七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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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風了.

  思過崖的埃土離了紅塵,化天為云。

  青袍老人袖袍一拂,如簾般的塵煙卷向懸崖,這簾幕一掀,便見一少年盤膝打坐,雙目緊閉。

  三尺秋水嵌入崖頂,乖巧立在一旁。

  然而日輝一照,刃光湛湛,何其耀目,任誰也知道她是一柄天下難覓的絕世神兵。

  可在她的主人身邊,名劍再利.

  也只作一片綠葉,豈敢爭鋒?

  “好劍。”

  風清揚盯著秋水,又看向忽然打坐、滿身劍氣的少年,再笑道一聲:“了不起。”

  “嘟嘟嘟”

  令狐沖的喉結不斷翻滾,他站在崖邊,抱著酒壇痛飲起來。

  酒飲得越豪邁,灑得也就越多。

  衣襟被酒水沾得越濕,飲酒人便越痛快。

  老劍神與小劍神的二十招,在令狐沖的腦海中像是兩百招、兩千招!

  眼中,腦海中,全都是劍影。

  那些劍碎了,又匯聚,再碎,再匯聚,似乎永遠都停不下來。

  自師父授業以來,自握劍的那一天到現在,他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的對決,像是一片嶄新的天地擺在眼前。

  令狐沖心中一陣快意,只覺順口而入的酒水也全成了快意。

  “若我沒見到這場對決,該有多么遺憾?”

  想到這里,他心中忽然失落、空虛,又抱起另外一壇酒再飲。

  酒量好的人難醉,酒灑掉大半的人更不會醉。

  一旁的華山小師妹滿臉震驚,她拽著令狐沖的衣衫,不斷扯晃,令狐沖的酒水灑得更多了。

  “大師哥,我已經數到二十招了。”

  岳靈珊揚起自己的手,“也許我數漏了,但一定不會比二十招少,那是算平手,還是.”

  “什么平手?”

  令狐沖把酒壇一放,理所當然道:“那肯定是風太師叔敗了。”

  不遠處的江南男子將目光掃來。

  令狐沖躲開目光,但還是堅持道:“榮兄立下二十招,太師叔高過他兩輩,本就是以長訓幼,不取勝,就是敗。”

  “太師叔雖是我華山派隱世高人,但又有什么輸不起的。”

  “大丈夫坦坦蕩蕩,拿得起,放得下”

  岳靈珊不禁點頭,一旁的曲非煙已經憋不住笑了。

  ‘若是令狐師兄到衡陽,得用好酒招待才行。’

  風清揚瞪了令狐沖一眼,“你這臭小子,倒像是個君子。”

  他把劍還給了令狐沖。

  四人看了盤膝打坐的趙榮一眼,又坐了下來。

  曲非煙笑吟吟道:

  “風老前輩劍術通神,是天下一等一的厲害,我從未見過您老人家這般劍法,以前是想也想不到的。”

  風清揚豈能不知少女的小九九,笑罵一聲:

  “你這精明女娃,夸我作甚,直接說你師兄是一等一的厲害不就行了?”

  他又道一句:“伱也是莫大的徒弟嗎?”

  “嗯,”曲非煙恭敬回應,“我是師父的小徒弟,年紀最小,拜師也最晚。”

  風清揚點頭夸贊:“莫大確實比朱先生高明。”

  岳靈珊露出好奇之色:“我聽爹娘說過衡山派的劍法,怎的與趙師兄所使全然不同,他像是用了好多劍法,還有我們華山派的玉女劍。”

  “太師叔,這還算衡山劍法嗎?”

  令狐沖、曲非煙都看向老人,安靜聽講。

  風清揚捋著白須,笑了笑:“自然是衡山劍法。”

  “這便是我先前所說的‘活’,他就將‘活’字衍化到了極致,所以劍招五花八門,卻又魚龍曼衍。”

  “只學旁人死招,便是學了全天下的劍法武學都沒用,就像是一堆堆漂浮在潭面的死魚,怎么吃都是臭的,不及底下一條活魚鮮美。”

  令狐沖若有所思,岳靈珊還是不解,“太師叔,這也太奇怪了。”

  “我娘說趙師兄的玉女劍法只有招式,沒有運氣發勁法門,玉女劍法又那般繁復多變,他是如何將這門劍法使出來的?”

  風清揚聞言,不由朝趙榮那邊看了一眼,“這便是他厲害的地方了。”

  “五神劍由神峰之勢所化,他得到了衡山祖師的精髓,卻又走出了一條自己的道路,能夠包羅萬象,將各般招式幻化在劍光中,以劍勢施展,看起來像玉女劍,其實是衡山幻劍。”

  “若非有這股劍勢,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劍招衍化的這般完美,此刻沒有宗師眼力,你就要被幻劍騙了。”

  令狐沖雙手一拍:

  “所以榮兄的玉女劍招才使得比師娘還快,因為衡山的劍招本就是快的。”

  風清揚笑道:“萬變不離其宗,你不算榆木腦袋。”

  他又點撥:“這等劍勢其實兇險異常,作他的敵手,若眼力不夠,倏忽間就要死在幻劍之下。”

  “那晚他殺的那些黑衣人,一個個眼拙蠢笨。”

  “若那六人從頭到尾齊心聯手,足以擋住幻劍”

  風清揚說到這里,又頓住搖頭,想到了那陣詭異冰霧。

  “不行,這小子遍身奇招,難怪能成衡山祖師級人物,真真貼合這一派劍法精髓,那六人做不到心意相通,遲早也是要死。”

  岳靈珊與令狐沖都點了點頭,更懂了幾分。

  二人恭敬道:“多謝太師叔指點。”

  風清揚微微頷首,看向曲非煙:“你家師兄每次與人比劍后都這樣嗎?”

  曲非煙搖頭,“有時候是,有時候又不是。”

  岳靈珊頭一次見到這種場景:“這是在悟劍嗎?”

  令狐沖若有所悟:

  “太師叔方才說,榮兄劍勢中的幻光包羅萬象,能幻化諸多劍法。太師叔施展的獨孤九劍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劍法,榮兄見了定然也想將獨孤九劍化到幻光中。”

  風清揚微微一愣。

  忽然笑了起來:“獨孤九劍沒有招法,要靠悟性,悟透九劍劍意,才能對應諸般變化。”

  “我走劍意一道,他走劍勢一道,這是完全不同的路子。”

  “他通招法大勢,我是無招勝有招,想融合我的劍意,那是不可能的。”

  令狐沖與岳靈珊又點了點頭,相信太師叔的判斷。

  曲非煙見他們三人的樣子,又瞧了瞧趙榮,輕輕眨了眨眼睛。

  你們對榮哥,還是了解的太少了。

  她正這樣想,忽然聽到拔劍聲響。

  趙榮收回秋水,笑著走來,朝風清揚拱手。

  “承蒙風老前輩賜教,若非您老人家手下留情,我是撐不過二十招的。”

  風清揚擺了擺手:“不必謙虛,我并未留手。”

  “最后一招我正要敗你,沒想到你能用出那樣一劍來。”

  風老先生乃是癡劍之人,一臉贊嘆道:

  “塑工老人的劍近乎返璞歸真,到底是差了一點,被你幻化了山川大勢,那就真的返璞歸真了。”

  “招法還在,但山川渾然,這一招卻無破綻。”

  他略微思索,白眉動了動,“你說的不錯,劍二十三是存在的。”

  “他在廬州清水鎮是么?”

  “是的。”

  趙榮見他思動,恐怕又苦于誓言,于是勸說道:

  “前輩封劍,只是不理會江湖紛爭。正所謂千古山川埋劍氣,半空臺閣雨天花,您老人家將一身劍氣埋在思過崖即可,人卻不必困死在這不毛之地。”

  曲非煙在旁,幽幽念著:

  “煙寺晚鐘,月缺花落,江南煙雨幾多愁。前輩心中的愁苦,就如同家師一般。”

  “他老人家終年彈奏瀟湘夜雨,入眼皆是老樹遺臺,愁煞了衡山大雁,愁煞了白蘋渡口,但自打收我師兄為徒,他老人家的瀟湘夜雨就不怎么響了。”

  “前輩只需一個契機,就能了卻愁苦。”

  令狐沖與岳靈珊想到他一個老人在這崖上孤苦伶仃,也是揪心無比。

  自然明白趙榮和曲非煙的用意。

  立刻道:

  “太師叔,我們陪您老人家去清水鎮,尋那位塑工前輩,可好?”

  聽了四人的話,風老前輩臉上的憔悴淡了幾分,帶上一絲欣慰笑意:

  “你們倒是有些孝心。”

  他的話止在這里,不再提這一話題。

  又掃了他們四人一眼:“隨我來。”

  令狐沖他們不知道太師叔要做什么,趙榮見風老朝石洞方向走,心中已經猜到大概。

  ‘這樣一來正好,若是創造意外,恐怕岳師叔要懷疑我早知此地了。’

  入了山洞后。

  風清揚朝洞中靠西邊的石壁一指。

  “太師叔這是要做什么?”令狐沖一臉糊涂,這石洞他來過許多次,沒瞧見太師叔所指之處有什么特殊的。

  “蓄力用石頭砸下去。”

  風老先生將累活讓了出來。

  趙榮躲到一邊。

  畢竟是華山場地,自己就不搞破壞了。

  令狐沖雖然疑惑,但還是遵照太師叔囑咐到洞外拾起一塊斗大石頭運力向著石壁一砸。

  聽到“轟”的一聲響。

  緊接著他們聽到了石壁內部傳來回聲。

  “空的!”

  大家又驚又奇,令狐沖運氣再砸,砰的一聲響石頭穿過了石壁聽到一陣滾動聲,也不知滾到哪里去了。

  里間別有洞天!

  岳靈珊找來火把朝洞中一探,嚇得她往后退了兩步。

  又拿火把再照,見到一具骷髏,身上衣著腐朽為塵土,還看到兩柄大斧頭。

  “太師叔,這是.?”

  “先進去。”風清揚道。

  令狐沖再拿一個火把走在前方,既然太師叔說進,他便毫不猶豫地從通道爬入。

  后面幾人拿火把陸續進入后,這才發現通道不簡單。

  “全是斧削痕跡,竟然是被人從山腹中用斧頭砍出來的!”

  “應當就是這位了”

  趙榮回應令狐沖的話,將骷髏旁邊的斧頭拽了過來,這柄斧頭足有四十斤重。

  他以大毅力劈出一條道路,企圖逃出山腹,可惜距離洞口差了數寸,功虧一簣。

使雙斧劈路的  趙榮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

  魔教十大長老之一,大力神魔范松。

  他們再往前走,順著甬道進入一個能容納千人的巨大石洞。

  周邊骸骨或坐或臥,死前的兵刃遺落在一邊。

  鐵牌、銅棒、鐵棍,判官筆隨處可見。

  “這柄劍短而闊,是泰山派用劍。”

  “這長劍輕而柔軟,是恒山派兵刃”

  令狐沖舉著火把照到右山壁,上面刻著十六個大字:“五岳劍派無恥下流比武不勝暗算害人”。

  還有許多咒罵字跡。

  另有一行字入眼,令狐沖勃然大怒:“太師叔,這張乘風是什么人,真是狂妄至極,夸下海口盡破華山劍法?”

  趙榮他們也湊了過來。

  風清揚背負雙手,“你自己看便是。”

  令狐沖和岳靈珊湊近,上面破的正是有鳳來儀這招。

  二人都練過這招法,看完張乘風的破解之法,心中一盤算,登時僵在原地,腦中一團亂麻。

  岳靈珊湊近再看一眼,她比令狐沖惶恐,又傷心不已,險些要哭出來。

  直覺一身所學,全然沒了用處。

  “這這.這該怎么辦.”

  “咱們的劍法怎的有這般多的破綻!”

  “蒼松迎客.無邊落木全破了,全都破了!”

  “太師叔!”

  岳靈珊不敢再看了,慌了神去找風清揚,想請他老人家出主意。

  風清揚笑道:“有什么好慌的?方才不是與你們說過,再妙的死招遇見高手,全都會被破。”

  “這魔教十長老雖然厲害,但也不算上乘,他們破別人的招法,自己也留滿了招法。”

  風清揚與他倆解釋。

  曲非煙則是陪著趙榮走走停停,他們拿起火把,繞著石壁一路往下看。

華山派奪命連環三仙劍  恒山派萬花劍法.

  趙榮微微停住,看到了一門泰山劍法。

  岱宗如何。

  這是泰山派最高深的技藝,不在于右手劍招,而在于左手的算數。

  敵人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日光所照.

  計算極為繁復,但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不中的。

  這一招是在泰山派玉字輩這一代失傳的,玉音子的師父還會使,到他們這一代,見劍招繁瑣,學都懶得學。

  玉音子見師父不逼著他學這一招,還暗自欣喜。

  趙榮凝望著上方所刻招法,只看到一個花架子。

  他的目光又移到另外一門“五大夫劍”上。

  這也是泰山派絕學,全套劍法招數古樸,內藏奇變,每一劍皆蒼然有古意。

  趙榮駐足片刻,再看過嵩山劍法后,終于來到衡山劍法之前。

  飛天神魔趙鶴不僅破了恒山劍法,還破了衡山劍法。

  曲非煙將趙鶴二字多瞧了幾眼:“他也姓趙,可真是有緣。”

  “不過,他破得這些招已經沒什么用了。”

  趙榮笑著嗯了一聲。

  衡山劍法已經變了,若有人練這些招法破衡山劍法,恐怕要吃大虧。

趙榮沿著石壁一直瞧,七十二峰疊翠、回風落雁劍  “榮哥,這位鶴兄可有破你劍勢的?”

  “沒有。”

  趙榮朝著壁上的小人指了指:“他破這些虛招的方法與驚門十三劍有點聯系,歐陽鶴松也帶一個鶴字,估計這位鶴兄也看過劍譜。加上他的武器是雷公擋,用法剛猛。”

  “一旦勘破虛招,便能大開大合攻殺,確實能破死招。”

  “恒山派的劍偏柔偏細,多重守勢,他用雷公擋更占便宜。此人破我們兩派的劍法,占了一些奇門兵器優勢。”

  “若是我派前輩也能在五神劍上融入劍勢,他的雷公擋,便不知朝哪里擋去。”

  曲非煙眼前一亮,“是祝融神劍劍招!”

  “下面這個是”

  “那個是雁回祝融。”

  趙榮舉火把朝祝融神劍依次照去:

  “你瞧,這劍招一共十二式,下面這一招雁回祝融便是一招包一路,將十二式總結在一招中。”

  “泉鳴芙蓉、鶴翔紫蓋、石廩書聲、天柱云氣.”

  “一招包一路,都在這里。”

  石壁上所有的劍招都一樣,只有死招,沒有行氣發勁法門。

  從這上面能學到如何打劍招破綻,也能學一個唬人的花架子。

  乍一看到失傳的劍法,總會吃驚。

  可只要一試,便知那只是空中樓閣。

  曲非煙湊近一些,低聲問:“這些招法能用嗎?”

  “能。”

  “對我們最有用的,應該是祝融神劍的招式。”

  聽他這樣回應,少女的眸光在火把下一閃:“那這些一招包一路呢?師父可是心心念念的。”

  趙榮的眼神深邃起來:

  “我看了這些招式才知道,原來我與衡山祖師的道路并不相同。”

  “前人的智慧也極高,但前人有前人法,我卻要走自己的路了。”

  曲非煙反應很快:“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雖然都是看五神峰悟劍勢,少年祖師與老祖師眼中的五神峰,自然不一樣。”

  另外一邊,風清揚叫令狐沖與岳靈珊拔劍出來,讓他們對演劍招,教他們怎么用活劍。

  風老先生沒管趙榮,任他自己去看。

  趙榮走馬觀花看了一遍之后,也拔出劍來。

  偌大的山洞中出現了極有意思的一幕。

  風老先生指點華山大師兄與小師妹,順便吐槽岳掌門,但這邊的大師兄與小師妹各都氣惱,不愿聽他說這些話,風清揚不再提岳不群三字,改成了“那個人”。

  衡山小師妹像是聽不見身后的動靜,她的眸光不管怎樣閃,一直都在少年身上。

  趙榮的劍時而輕靈多變、時而古樸厚重、時而霸道凌冽、時而疾風驟雨、時而外柔內剛.

  他走過一塊又一塊石壁,每每都要留下一片劍影。

  慢慢地.

  華山師叔祖與徒孫三人也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三人的眼底,有人影跳動,有劍光閃爍,還有火把跳躍的火光.

  令狐沖與岳靈珊各都生出匪夷所思之感。

  岳靈珊道:“我練一招蒼松迎客,要兩個月的時間。”

  令狐沖回憶:“我練到精熟用了一個月。”

  二人看向風清揚:“太師叔,趙師兄是怎么做到的?”

  “他只盤腿一坐,短短時間就能練成一套劍法?”

  別說是他們兩個小的,風老先生心中也吃驚得很。

  縱觀華山派這么多年,也沒人是這般練劍的。

  他思忖道:

  “小趙有劍道大宗師的眼力,看一般劍招,能快速融會貫通。悟性更是驚人,我活這么久,也是第一次碰見。”

  “他劍道更是特殊。”

  “以劍勢幻化各路劍法,海納百川.隱隱有萬劍歸宗之感。”

  二人聞言,不由驚嘆。

  不多時,趙榮站在了華山劍法面前,他躊躇了一下。

  風清揚道:

  “這都是魔教長老留下的死招,連勁發法門都沒有,你練便是。”

  他饒有興致:“我倒好奇你能將劍勢練到什么程度。”

  趙榮笑答:“我也不知呢。”

  “風老前輩,等三年后我再上華山與您老人家論劍?”

  風清揚第一反應便是拒絕,不想被打擾。

  但這太有誘惑力。

  他本以為當今天下已沒有人能稱得上高手,沒想到遇到這般大的驚喜。

  “三年后我這個老頭子不一定還活在世上。”

  他的話中有一絲蕭索之意。

  令狐沖與岳靈珊悲喊一聲:“太師叔!”

  趙榮心中一笑,頓時聞到雅意。

  朝著風老先生抱拳。

  風清揚的眼中不由閃著精爍光芒。

  ‘這趙小子天賦雖佳,但短短三年,恐怕不是我的對手。’

  ‘今日二十招也算我的敗績,三年之后,我該全力贏回來才是。’

  日末澗增波,云生嶺逾疊。

  落霞點點,天色暗沉。

  思過崖上。

  風老先生負手叮囑:“這洞中失傳的招法你們告知岳不群也沒關系,但不要對旁人提起見過我,也不要再來攪擾我的清凈。”

  “自此之后,我誰也不見。”

  趙榮與曲非煙點頭。

  他二人本不用替風老先生保守秘密,但入了石洞,瞧見魔教十大長老與五岳劍派的古戰場,又學了許多劍法,這便受了老人家的恩惠。

  用這份恩情換他們保守秘密,那是太夠了。

  岳靈珊與令狐沖都跪在太師叔腳邊,一臉悲戚,不忍他一個老人家待在崖上。

  但是長輩的話,他們不得不聽。

  只得三步一回頭,凄然下山去了。

  思過崖上,老人又登上峭壁,山風鼓蕩起他的青袍,就那樣瞧著下山的四人。

  他的臉色比之前紅潤,也不知是精神飽滿了一些,還是被晚霞照得。

  風老先生鬼使神差,又將目光鎖定在趙榮身上.

  就在下一秒。

  下山的趙榮猛得回頭,看向他的位置。

  只是趙榮沒和登崖時那樣,再冒昧大喊一聲“是誰”。

  少年的笑容在夕陽下散開,映在風老先生眼中。

  思過崖下沒有福建山歌,只有少年人的唱喊:

  “劍氣徒勞望斗牛,故人別后阻仙舟。殘春謾道深傾酒,好月那堪獨上樓清風未許重攜手,幾度高吟寄水流.”

  這是一曲懷寄友人歌,比劍論友,無關年紀。

  趙榮回過頭來,已聽到了瀑布聲響。

  風老先生,再會。

  崖頂上,風清揚幽幽念著:“劍氣徒勞望斗牛”

  他微微一笑,臉上又紅潤一分。

  好一個衡山小子。

  陡峭山道,已臨近瀑布。

  令狐沖盯著瀑布,心有所感。

  “之前榮兄說這瀑布如白龍直下,叫我們練劍時反練白龍沖天,當時我還迷惑得很.”

  岳靈珊驚訝了:“大師哥,難道你懂了?”

  令狐沖搖頭:“我像是更迷惑了。”

  “榮兄的神峰劍勢,與我們華山劍法截然不同。”

  他又躊躇道:“若師父問起,我們該怎么說?”

  言下之意,對對口供。

  兩位小師妹都準備出主意,忽聽趙榮說:

  “你們忍心叫風老先生一個人在山上待著?”

  “自然不忍,”岳靈珊又朝思過崖方向瞧去,又揪心、又無奈,“但是已答應太師叔,總不能違背。”

  “趙師兄,不如你對我爹娘說?”

  趙榮正了正神色:“我是一分一毫都不能說的。”

  “風老先生叫我看了那般多的劍法,我又領教獨孤九劍,若是與他的一個小小約定都辦不到,我趙榮豈不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岳靈珊慌忙擺手,一臉歉意:

  “趙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榮哈哈一笑,并不介懷。

  又見令狐沖一臉愁色,當即問道:

  “前幾日我聽陸猴兒朝門下師弟念了門規,不知道你還記得門規第一條是什么?”

  令狐沖背誦出來:“首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

  “是啊。”

  趙榮順勢問:“若你倆欺騙岳師叔與寧師叔,這又是什么行為?”

  “這這.”

  二人這了個半天,停下腳步,不敢再往正氣堂方向走了。

  “榮兄教我.”

  “趙師兄教我”

  曲非煙聽了他倆的話,沒忍住笑了出來。

  趙榮道:“門規不可犯,既然要敬重師長,兩位師叔但有所問,你們就應該和盤托出。”

  “他們聽了你們的話,不一定會去打擾風老先生。”

  “你們也好經常去看望老前輩,多帶點吃的喝的上去。”

  岳靈珊意動了,“大師哥,你怎么看?”

  令狐沖也有意動,“太師叔會不會怪罪。”

  曲非煙都有些著急了:

  “怪罪什么.”

  “你們如他孫子孫女一般,就算表面怪罪,心中也知道你們在為他著想。哪怕被訓斥一頓又算什么,總好過叫他老人家一個人待在山上。”

  趙榮點頭,“正該如此。”

  令狐沖拉著岳靈珊,二人一道朝思過崖方向磕了幾個頭。

  “太師叔,徒孫要不聽您的話了。”

  令狐沖喊道:“下次我負荊上崖,任憑您老人家責罰。”

  岳靈珊也道:“太師叔,我天天給您送好吃的。”

  他們又磕了三個響頭。

  等靠近正氣堂附近時,眾人停下腳步。

  “師父在哪?”

  陸大有道:“有所不為軒。”

  “好。”岳靈珊與令狐沖應了一聲便跑去了。

  陸大有看他們心事重重,便朝趙榮打聽:“趙師兄,他們怎么回事?”

  趙榮搖頭,模模糊糊道:“也許是男男女女的事,我也不太懂。”

  陸大有恍然大悟,他倒是懂了。

  又喊趙榮一道去偏殿用晚飯。

  趙榮應了一聲,盯著岳靈珊與令狐沖的背影,跟著朝思過崖方向瞧去。

他想起了老人家面如金紙的憔悴模樣  風老先生,希望您能在崖上快樂點。

  晚間,趙榮與向大年等人已經在偏殿用飯,華山夫婦沒到,只傳話讓他們先吃。

  華山弟子的八卦能力著實不俗。

  因為令狐沖與岳靈珊也不在陸大有等人已經在討論什么時候辦喜事了。

  玉女峰,有所不為軒內。

  “這可是真的!”

  “風師叔他老人家一直在思過崖上?!”

  寧中則臉上帶有喜色,雖說風清揚是劍宗前輩,可在劍氣兩宗沒有火拼之前,風師叔是反對搞爭斗的。

  加上他成名劍法并非劍宗劍術,處境就較為尷尬。

  氣宗騙風老下山時,那些劍宗的人如何能不知情?

  但一些劍宗長輩自問能拿捏氣宗,不想風清揚礙事。

  于是兩方勢均力敵,這才損失慘重。

  寧中則一聽風師叔活著的消息,又想起他曾經的面龐,登時憶起父親那一代。

  心中悲喜之情,極度復雜。

  如今華山勢微,若有一位前輩坐鎮,且是劍法通神的風師叔,他們夫妻就不用這般擔驚受怕了。

  岳不群聽聞這一消息,心下也很激動。

  但他是氣宗掌門,臉上不露笑容,只維持對同門前輩的尊敬。

  岳不群道:“沖兒,靈珊,將你們今日所聞所見都講出來。”

  寧中則朝椅子指了指,“莫要著急,坐下說。”

  “是!”

  令狐沖與岳靈珊你一言我一語,從煮魚煮蝦開始說起。

  又講風太師叔是怎么被發現的。

  接著,又說起風太師叔與趙榮論劍。

  寧中則與岳不群各露驚容:“趙師侄與風師叔論劍??!”

  岳靈珊點頭:“爹娘,他們說的我都聽不太懂。”

  “太師叔說他的獨孤九劍無招勝有招,練的是劍意,破天下劍術。”

  “趙師兄的五神劍是神峰劍勢,幻化諸般劍法,海納百川。”

  “甚么是劍意?甚么又是劍勢?”

  “聽說還有一個塑工老人與他們見過.”

  “對。”

  令狐沖補充道:“那個老人也極為了得,與林遠圖一戰,與風太師叔一戰,隱居二十二年,遇見了趙師弟,創出了一招劍法。”

  “趙師弟說那是劍二十二,我當時瞧不出什么奇特的,但太師叔說那一劍近乎返璞歸真。”

  “后來.”

  “從他們比劍開始,思過崖上全是劍光,我也看不清趙師弟到底出了多少劍,總之各般劍法在他手中,就像太師叔說的那樣,全都活了。”

  “太師叔總能破解各般劍招,他老人家化繁為簡,叫人好生佩服.”

  “短短二十招,我仿佛看到了天下劍法,風太師叔一一將趙師弟幻化的劍招破掉,就算是數百劍幻光縱橫,也瞞不過他老人家的眼睛。”

  寧中則驚嘆一聲:“你太師叔應該贏了吧。”

  “不。”

  “什么!”岳掌門的聲音提高兩個音節。

  岳靈珊道:“是平了,但平了便算太師叔敗。”

  寧中則道:“確該如此。”

  “但你太師叔最后一劍,趙師侄怎的能接下?”

  “娘,聽說那一劍叫劍二十三,是趙師兄在塑工老人二十二年的沉淀之后,繼續沉淀的一招。”

  “嗯,”令狐沖還在神往那個場景,“太師叔的獨孤九劍,沒能破掉這一招。”

  “他老人家說,這一劍沒有破綻。”

  “天下能做到這個層次的人,極少極少。”

  寧中則與岳不群聽罷,都有種目眩神搖之感。

  甚至眼中也露出神往。

  華山老劍神與衡山小劍神一戰,他們沒能看到,只要是練武之人聽了,都會覺得遺憾。

  癡武之人聽了,不僅會扼腕嘆息,甚至會痛哭流涕。

  “你太師叔又談起哪幾位無招高手?”寧中則不禁追問。

  “有好幾位。”

  令狐沖面露向往之色:“有傳獨孤九劍給太師叔的前輩,也有沖虛道長的師伯,還有福威鏢局創始人林遠圖。”

  岳不群聞言,目色更為幽深。

  令狐推演道:“應該不止這三位。”

  “若塑工老人也領悟劍二十三,他會是一位。趙師弟能出返璞歸真的一劍,日后必能進入這等境界。”

  “東方不敗天下第一,延津梅林不出第二劍,定然也算其中。”

  “再加上風太師叔”

  “應該是七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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