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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三脈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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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三脈歸一!(8.076k)

  大雨嘩啦啦的還在下,天色漸黑。

  水珠如線,不少碼頭幫工躲在草寮棚下瞅著江面。這般大雨連下幾日,江邊佛爺就得洗腳了。

  街巷行人稀疏,房屋處于庳洼地的人家趕緊將屋檐前滲溝內的落葉枯草連同泥巴一塊扒拉到官道上。

  雨滴在趙榮腳邊地面濺起水花,打得他手中油紙傘的竹骨嘎嘎作響。

  他走在雨巷,

  眼前沒飄過丁香姑娘,倒是有兩位大漢從劉府大宅內飛竄而出。

  這二人虎背熊腰,燕頷虎須,更是不怕冷得光著膀子,好將一身橫肉露出來給外人瞧瞧。

  他們一臉兇相,本該在劉府大宅門前攔住眼前不明來歷之人。

  可等雨中人略微揚起傘叫他們瞧見那翩翩少年的俊逸面孔后,兩位大漢只愣一瞬,急忙將口中“止步”二字硬生生吞入腹中!

  匆猝擺出笑臉,齊聲拱手喊道:

  “大師兄!”

  倘若連本派掌門親傳都認不出來,也就沒資格做劉府的護院了。

  “請!”

  “叨擾,”趙榮應了一聲笑著收傘。

  兩大漢分列左右彎腰送手,將這位貴客中的貴客迎了進去。

  盡管莫大先生尚未舉行門派告祖祠禮祭將眼前這位從掌門親傳升為“掌門大師兄”,但不傻的人都懂,衡山下一代掌門之位,已經不存在懸念。

  雁城神劍的傳聞暫且不提,

  只說劉府中的三爺便勒令叫門下弟子對第十四代掌門親傳禮敬,顯而易見三爺是打心眼里認可的。

  莫大先生加三爺,這二位都是“保榮一族”。

  敢問本派還能找到比這更頂格的嗎?

  所以,

  他們稱“大師兄”,而不稱“師兄”,把禮數敬到最大。

  兩位大漢只將趙榮朝大宅迎了幾步,里間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位扎著雙螺髻不及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眉眼與三爺有三分神似,面露英氣,正快步走來。

  腰間長劍上懸絲劍穗隨著她的步子邁動左右跳動。

  “師兄,”劉三爺的女兒劉菁相隔十幾步就拱手招呼,目中除卻禮數自少不了好奇,“沒聽爹爹提起,今個怎突然駕到。”

  瓢潑大雨天,趙榮第一次登門。

  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實在冒昧,”

  趙榮把傘遞給了一旁的大漢,面露一絲歉意。

  “正是有要事尋師叔相商,煩請師妹通稟一聲。”

  劉菁聞言稍露猶豫為難之色。

  趙榮聽力何等敏銳,縱然雨聲嘩啦啦響個不停,劉府內絲絲琴蕭和鳴的清幽之音照樣入他的耳。

  高山流水覓知音.

  難怪叫兩位壯漢守門,又讓女兒做二道門防。

  陽春白雪和者少,知音四海無幾人。

  這曲調,想必就是廣陵散了吧.

  趙榮想到嵇康為司馬昭所害,那嵇康臨死俱不傷感,唯嘆惋:“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于今絕矣!“

  妙啊,妙啊.

  趙榮心中連道:

  ‘三爺開音樂咖會,也帶帶榮啊。’

  曲知音身份尷尬,三爺哪怕在劉府玩音樂也需防這防那,實難盡興。

  所以,

  這會兒外人想見,憑關系過了外面兩位大漢,到了劉菁這里還是要止步。

  三爺:“音樂玩得不痛快,不想見人,勿擾,閉門,謝客!”

  但.凡事總有特例。

  劉菁心道:“爹爹叫我誰都不讓進,可這位大師兄.應是不能攔的。”

  她又朝趙榮飛去一眼。

  只見少年微微瞑目,神態悠然,顯然是沉浸于“劉府深宅暗飛聲”。

  ‘早聞趙師兄深諳太古遺音,能欣賞爹爹的廣陵散倒不奇特’

  ‘可是.’

  劉菁提氣運轉鎮岳訣,三爺與曲知音的靜室在府邸深處,周圍層層綠竹環繞,穿廊過巷,外間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曲調都算耳力過人的。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像趙榮那樣一邊聽曲,一邊用幾根手指在長劍劍鞘上拿捏有度地按下拍子。

  由此便知,

  ‘爹爹曾言趙師兄內力遒勁,向師兄他們也比不了,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府中的第十四代弟子,確實沒比得上的。’

  ‘難怪爹爹與大師伯都對他青睞有加。’

  “師妹可有為難?”趙榮忽睜開眼,出聲打斷了遐思中的劉姑娘。

  “沒,”

  劉菁只局促一下,又大方一笑:“大師兄請隨我一道入內,爹爹總念叨你,想來見你登門,今個奏的曲調都能歡快些。”

  不經意間,她已把稱呼改成了“大師兄”。

  趙榮自然察覺。

  行走江湖這面子還得靠實力來掙啊。

  三爺頗有家資,不愧為衡陽巨富,外間會客廳加上滿是芳香花草的精致大院,連在一起比衡山派的云霧殿一片加祖祠還要大。

  難怪金盆洗手時能容納那般多的武林賀客。

  一路雕梁畫棟、小橋汀泉,古樸雅致。

  琴簫聲越大,離高山流水越近。

  照面的劉府弟子不斷招呼,看向趙榮的眼神多帶著好奇。

  米為義與向大年守在互相垂拱的竹園小徑入口,趙榮看到米為義的胳膊上纏著圈圈布帶,藥味發散出來。

  他在碼頭與魔教拼斗后留下的傷還沒好全。

  “師兄,師父已在里間等你。”米為義與向大年一起招呼,兩人樣貌端正,渾身有股正氣。

  趙榮舉手回禮,邁步竹園小徑,朝著雅室走。

  方才屋頂上有人用目光窺伺他。

  十四代弟子中除了功力有長進的馮巧云之外,其他人都做不到這份斂氣功夫。

  三爺與曲知音研究音律,這人只能是方千駒師叔。

  應該也是他提前通報的。

  雅室內琴簫隨處可見,各種曲譜也堆滿架子。

  不過,

  只有三爺一人在,曲知音卻不見人。

  這位現在連非非都少見,此時更是避嫌。

  趙榮理解尊重,不會點破。

  “師侄,可是有急事?”劉三爺敏銳感覺到事情不簡單。

  否則趙榮不會如此匆忙來見他。

  “師叔,”趙榮照著劉三爺擺手方向坐下,“衡州府出了一件麻煩事,甚至關系本門生死存亡。”

  劉正風登時正色,“怎會如此?”

  趙榮對三爺又是另外一種態度,他禮數周到,詳細講明了嵩山派如何在安仁潑臟水,又說清此地日月教眾與黑木崖的內斗關聯。

  再言白馬莊之危。

  拋開對音律的癡狂,劉正風當然會審時度勢。

  ‘白馬莊之危不解,衡陽永無寧日,我也要被牽連進來,沒時間鉆研音律了。’

  想到此節,劉正風神色一暗。

  既有對江湖之事的厭惡,又斬不斷這層聯系,還有偌大的家業要守,有門人弟子要照看。

  若他孤家寡人,閑云野鶴,便沒這份煩惱。

  劉三爺忽然看向趙榮那年輕面龐,

  “乖師侄,伱似乎胸有成竹?”

  “師叔,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榮做嘆息狀,“本派力量分散,全靠師父這一脈弟子,度過此關,實在.”

  “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沒了在烏鴉哥面前的強勢樣,顯得有些無助。

  小小的身軀,撐著掌門一脈。

  宗門積弱,

  孤掌難鳴!

  衡山危機當前,他冒大雨登門,可見沒有其他辦法了。

  劉三爺與魯連榮不同,他不缺少‘傷春悲秋’的浪漫,可以剛毅果決,卻也是個感性之人。

  趙榮小小年紀,就擔此大任。

  作為師叔,竟在這里撫琴弄簫,毫無作為。

  劉三爺罕見在琴房雅室生出一絲愧疚。

  當下再不想瞧見自己“未過門的徒兒”難受,登時金口一開:

  “乖師侄,勿慮!”

  “劉府上下自當出一份力,師叔門下弟子你盡可調遣,叫你方師叔也一道同去,共解白馬之危。”

  三爺大手一揮,將劉府內的大半力量交了出去。

  “多謝師叔!”

  趙榮心中驚喜,揣摩到師叔話語中的深層含義。

  三爺說門下弟子盡可調遣,同時沒作期限。

  若衡州府周邊一直有魔教。

  那劉府的大半力量,豈不就成了掌門親傳手下的常備勢力!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趙榮從嵩山派給予的危機中尋到一絲打破門派僵局的契機。

  三脈歸一,已大有苗頭!

  “弟子定不讓師叔失望,嵩山派也好、魔教也好,都不叫他們掃了師叔的研曲雅興。”

  夸贊三爺亦是振振有詞:

  “曲藝音律乃永恒之藝術,與我衡山心法也大有關聯,師叔在高山流水中尋求真諦,未嘗不能效仿前人,領悟本派最精要之學。”

  “哈哈哈!”

  劉正風瞧見趙榮的變臉速度,忽然發笑。

  不過,

  未過門的徒弟耍滑頭,他也是喜歡的。

  更何況,他覺得乖師侄的話沒錯!

  沒過多久,趙榮記下劉三爺點出的人手,都是值得信任、且武藝拿得出手的。

  劉菁與米向三人聽到三爺的安排后,一個個震驚地睜大眼睛。

  怎么回事?

  劉府弟子突然都聽大師兄的?

  兩脈要合并了嗎?!

  許多弟子心中嘀咕,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劉賢弟,為何突然有此決定?”

  這是一道溫和平緩的聲音,隨后從雅室里間走出一位身穿黑色長袍、面相儒雅的老人。

  “曲大哥可是認為我一時興起?”

  劉三爺深沉一笑,口氣轉為無奈,“早年我便想,府上這些隨我的弟子們尋不見一個能挑大梁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這些小輩敬重我,然我卻不能給他們一個好出路,搞不好哪天還要因我受牽連。”

  “乖師侄我觀察久矣,他是個能解我之憂的。”

  “小小年紀,甚至體諒劉某生平之志趣,”三爺幽幽一嘆,“真是難得。”

  “也難怪曲大哥敢讓非非將他當做依靠。”

  “不過,”

  “這小子也很可惡,”三爺胡子一翹,“早些登門,我也好從中斡旋,不至于像今日這般突兀。”

  “他倒是小瞧劉某人了,若非大師哥與我合不來,何必鬧出分脈而立的笑話?日后下了黃泉,如何向師父師祖交代啊。”

  曲洋默默聽他講述,時不時笑一下。

  又目中閃爍憂色,

  不住朝衡陽之西打量。

  “曲大哥要冒險去白馬莊嗎?”劉三爺皺著眉,“現在日月教眾南下,你還是不宜露面。”

  曲洋道:“高手很多,我不放心。”

  “小趙榮天賦極好,只是年紀小,練武時間太短。”

  “他護著非非,我該護著他,等過個幾年,小趙榮不用老朽瞎操心,非非也就不用擔心了。”

  劉正風道:“大師哥一定會去的。”

  曲洋微微點頭,“小趙榮登沙角島時,我跟在他身后,自覺隱藏得極好,沒成想還是被莫大先生察覺到了。”

  “他的功夫倒是比賢弟說得更高明一些。”

  “呵”劉正風搖了搖手,“大師哥這人,除了音律其他都難看透。”

  “這乖師侄,他比誰都寶貴著。”

  聽他這樣說,曲洋只是一笑,目光還瞅著白馬莊方向。

  劉正風見他心意已決,當即一跺腳,

  “曲大哥,我也與你一道。”

  “這幫弟子歷練得不夠,前些日子提前設伏之下還有折損,叫我確實放心不下。”

  “如此也好。”

  衡山祖祠前,云霧殿。

  大雨在這個夜晚傾盆而下,天空漆黑,電閃雷鳴。

  殿內燭火搖曳不定,映出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

  掌門一脈挑選出十八人,其中內門弟子十二人,外門弟子六人。

  劉府來了二十三人,內門十六人,外門七人。

  魯連榮一脈選出七人,全是內門弟子。

  這四十八人各都來歷清晰,且是同門中身手最好的,可以說集中了衡山派十四代弟子中的八成精銳。

  放在衡州府與周邊地域的小勢力面前,哪一個都是響當當的好手。

  但這次對手是魔教與嵩山派,對方實力強悍。

  趙榮不會拿門派的底子去硬碰硬。

  挑選精銳的目的便是要行動高效、轉移靈活,目標小,好隱藏。

  一來要破了嵩山太保的詭計,二來便是借機鏟除衡州府魔教勢力,這兩方斗個兩敗俱傷是最好的。

  地頭蛇優勢明顯,他們對白馬莊一帶極為熟悉。

  又處于暗處,消息靈通。

  三脈弟子除了年關一起到祖祠奉香祭拜,其他時候不會聚在一起。

  更別說共同辦一件事了。

  真真是二十多年一遇的新鮮事。

  盡管一起共事不太適應,但在趙榮一番演講,說清門派的巨大危機后,所有人都同仇敵愾。

  這些弟子可能天賦一般,但衡山派是他們的家。

  對門派的忠愛,從不缺少。

  趙榮有些欣慰。

  莫大師父、劉師叔,魯師叔,三位雖然不合,又將門派搞得一分為三。

  但他們對衡山派,對他身后的祖祠都有著深厚信仰。

  這是一派香火之基,代代傳承。

  對于門下弟子的武學教導一般,可香火傳承未斷。

  ‘人心齊,泰山移。’

  趙榮看向殿內互相嘗試交流、找話題的三脈弟子,內心喜悅油然而生。

  看得出來,一些門人的內心也是火熱的。

  大家也希望門派更強大,更繁榮!

  眾位師父甭管志趣如何,早年收徒時,也曾殷殷囑咐,叫他們以光耀衡山門楣為己任。

  多數人想變好,但能力有限,還是會隨波逐流,改變不了大勢。

  現在,他們卻發現,

  衡山派有了欣欣向榮的氣象,自然也就會心心向榮。

  而趙榮抓住年輕一代的八成精銳。

  等同抓住大勢。

  衡山派,便三脈歸一了!

  衡山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趙少俠心中暢快。

  祖千秋呢?杯來!

  “大師兄,東西都拿來了!”

  全子舉,呂松峰帶著兩位外門師弟抱來了一大堆夜行衣。

  “好!”

  “諸位同門,大家各挑一件合適的。”

  趙榮說話間挑出一件夜行衣,照著手腳比劃一番。

  有他帶頭,馮巧云、全子舉等人也去挑選。

  向大年直接拽起一塊黑色面巾罩在臉上,一旁的師妹搖頭,說他戴歪了。

  魯連榮的大弟子艾根才拿起一件便朝身上套,眾人如法炮制。

  有些不合適的,便互相換一換。

  趙榮暗自嘀咕。

  衡山弟子難以做到“出藝術淤泥而不染”,太過純良。

  穿個夜行衣都慢吞吞,毫無經驗。

  若有嵩山弟子在此,定會不屑嘲笑。

  天賦如趙榮,在穿夜行衣這方面,恐怕也不敢與嵩山外門弟子抗衡。

  一盞茶時間過后,眾人總算都像模像樣的將夜行衣穿在身上。

  趙榮已是黑衣蒙面姿態,一雙眼睛閃爍著笑意。

  他又朗聲道:

  “衡州府匪人猖獗,魔教為亂,這一次,我們要將這幫人鏟除,做的乃是大好事!”

  “多殺一個,多賺一份功德。”

  “若遇到魔教的人,大家便自稱嵩山弟子,此乃衡山派對五岳盟主的敬重!誅殺魔教之功,便孝敬左盟主他老人家。”

  “若遇匪人,便自稱魔教,這是為了叫魔教與匪盜自相殘殺,我們不沾因果。”

  “諸位行動時,也務必將帶有門派標記的寶劍卸下。”

  “我等做好事,何必求名?”

  眾黑衣人瞧不見表情,但眼神各異。

  似乎對這位大師兄又有了新的認識。

  為何一樁樁不太光彩的事情,到了大師兄口中,都變得清新脫俗?

  竟還很有道理!

  眾弟子連聲響應,口稱明白。

  趙榮又將眾人聚攏,以白馬莊周邊的地形為依托,把計劃更為具體的講明。

  “刀劍無眼,莫要急功近利,”趙榮情真意切,“性命最為重要,衡山派要興盛,少了大家可行不通啊。”

  這樣的話,自然讓人心中溫暖。

  商量完瑣碎的細節布置后,趙榮又許諾:

  “外界一直傳我衡山三脈各不融洽,實則故意挑撥,害怕我們團聚在一起。”

  “然本派骨血相連,不分彼此,何來矛盾一說?”

  “此間事了,在場的外門師弟師妹,便由我做主,破例升為內門。”

  “屆時與眾內門師弟師妹一道至藏劍閣,修煉本門最新的快劍路數。”

  他的話擲地有聲。

  那些個外門弟子激動異常,連翻喊道:“但聽大師兄號令!”

  也有魯連榮與劉府弟子驚喜尋問,“大師兄,可是雙石、仙巖、紫云這三峰快劍!”

  “不錯。”

  趙榮笑著回應。

  雖然這三路快劍只有掌門一脈練了,但名聲早就傳到另外兩脈。

  可惜他們只能眼饞,沒法討學。

  早有人心中憋著想問,如今趙榮一提,屬實叫他們內心敞亮明凈了。

  聽風臺上,掌門一脈弟子日日練劍,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由此便知,

  這三路劍法對衡山門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趙榮又費口舌解釋一番,“快劍的運氣法門是我偶然獲得,師父將此法與本門疊翠劍法融合。”

  “起初也沒任何藏私打算,大家一起學,本就對門派有利。”

  “只是要先試試新融合的劍路是否有缺漏。”

  “現在看來劍路極為適合練了入門劍法的門人,既如此,只要是心向門派的同門,自然都有機會學。”

  魯連榮與劉府的弟子聞言自然驚喜。

  卻有弟子焦慮出聲:

  “師父那邊,該如何交代?”

  “是啊。”

  “修煉本門劍法,須得師父點頭才行,而且是掌門師伯所授。”

  趙榮沒等聲音再起來,霸氣道:

  “無須擔心,兩位師叔與莫大師父都由我去說。”

  “長輩們不會反對,大家安心。”

  他這么一說,兩脈弟子都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又深刻體會到跟著大師兄的好處。

  也只有大師兄敢直面師叔輩,甚至到了拍板內外門晉升的程度。

  不過轉念一想。

  作為未來的一派掌門,確實得具備做大事的樣子。

  凡事唯唯諾諾,門派也跟著如此。

  如今掌門一脈蒸蒸日上,門下弟子的劍法各個精進,尤其是那些練快劍有成的,恐怕早就壓他們一頭了。

  向大年、艾根才等內門弟子都朝馮巧云、程名義,呂松峰那邊望去。

  以往他們半斤八兩,互相不差多少。

  可凡是跟著大師兄混,實力已經超他們一線了。

  假以時日,只怕差距更大。

  晚間云霧殿的人沒散去。

  作為五岳劍派的弟子,對劍法當真是癡迷,想見識見識快劍路數。

  趙榮在等魯連榮的消息,也不掃眾人的興。

  他干脆叫師弟們把殿內的椅子全搬到兩邊,中間騰出一塊大空地。

  掌門一脈的弟子也愿意賣弄,連續迎戰另外兩脈弟子的挑戰。

  內力差不多的情況下,一動起手來,是否練過快劍當真是高下立判!

  加上掌門一脈近來癡迷練劍,

  此番論武,另外兩脈在同水平的較量下,竟無一能勝者。

  少數底子好的,勉強能打個平手。

  這還是點到為止的情況。

  若全力出手,快劍全然施展,只怕就做不到平手了。

  向大年膽子大,挑戰馮巧云。

  昔年他們有過較量,還能打個上百回合。

  “鐺鐺”

  這是長劍被打落的聲音。

  “九招!”

  向大年驚訝地瞧著馮巧云,哭喪著臉道:“馮師姐,怎個不多讓我一招,湊個雙數我也好回去和師父交代。”

  馮師姐噗嗤一聲笑了。

  “師弟便說一百招,諸位同門又有誰會拆穿你。”

  “我不能騙自己,更不能瞞著師父,”向大年一臉實誠,又問道,“師姐的進步實在很大,似乎不止是快劍,在內功與回風落雁劍上各有突破。”

  馮巧云沒來得及說話。

  全子舉便笑道:“向師兄,馮師姐可是武癡,現在又有個武癡大師兄,她在藏劍閣看經討學,實力早超我等了。”

  “你若挑我斗,多半能打個四五十招不分勝敗。”

  向大年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當然,還有比向大年更大膽的。

  魯連榮這邊的內門六師弟方雷火笑著站了出來。

  “大師兄連殺魔教高手,一手幻劍出神入化,我對幻劍癡迷的很,想領教一下大師兄的高招!”

  “好!”周圍響起了起哄叫好聲。

  “方師弟,你一人怎敵得過大師兄,我也來助陣。”劉府弟子林雨常說話間朝趙榮拱手。

  突然,從掌門一脈走出了內門弟子王霞,“一個籬笆三個樁,師妹新入內門不久,想與兩位師兄一道聯手對戰大師兄!”

  三脈各出一人。

  趙榮頓覺有趣,沒想到三脈聯手后第一個對付的竟然是他這位大師兄。

  馮巧云瞧見還有人躍躍欲試,出聲道:

  “三個人便好,你們再上前的話,大師兄一旦展開幻劍,容易誤傷。”

  過幾日也是要戰,左右就當練手了。

  本在遠處的趙榮拔劍出鞘,跟著腳下提氣連踩,一個提離閃身就到空地前。

  眾人心下各自驚訝。

  單是這一手輕功展露,便不是他們能媲美的。

  在衡陽城中游逛的莫大先生一手提胡琴、一手拿傘回到宗門駐地。

  他本來朝琴軒走。

  忽然聽到云霧殿動靜極大,

  接著,直接響起了刀劍碰撞的鋃鋃之音。

  莫大先生皺著眉頭,提氣快步朝云霧殿去。

  遠遠瞧去的第一眼,屬實讓莫大先生脊背發涼,悚然一驚!

  衡山祖祠前的云霧殿內,竟站著大批手持長劍的黑衣人!

  是魔教還是嵩山派?!

  什么時候打到祖祠來了!

  周圍黑衣人圍而不攻,里間還在打斗!

  “難道是阿榮被圍攻!”

  莫大先生將生平功力運轉到極致,突然聽到一陣叫好聲,什么“大師兄威武!”“大師兄好強!”之類的。

老人家暈暈乎乎的  今個只是去衡陽城巡視一圈,怎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已經瞧見,一些黑衣人沒帶面巾,分明是衡山弟子。

  不僅有他的徒弟,還有劉正風與魯連榮的徒弟。

  三脈弟子突然湊在一起,身穿夜行衣,大晚上在祖祠前論武?

  “誒,多半是乖徒兒弄出來的,”莫大失笑一聲。

  本來要去的,見那邊興致頗高,便不去打擾了。

  事后找乖徒兒問問便知。

  他知道趙榮不會干荒唐事,所以沒在意黑衣蒙面之類的要素。

  三日后,雨漸漸小了。

  一只信鴿飛到城東的一片密林中,直到進入一棟臨時搭建的木屋。

  “魯師弟又有來信!”

  “怎么說?”

  樂厚攤開信紙,對費彬道:“莫大調集了三脈弟子,似乎準備對衡陽周圍的魔教動手。”

  “看來我們對安仁的行動很有效,衡山派擔心魔教報復,又不知具體時間。”

  “他們想先下手為強,這決斷倒沒錯。”

  費彬聞言哈哈一笑:“咱們須得再加一把大火!”

  “白馬莊的人全部殺干凈。”

  “魔教必然震怒,好叫衡山派自食惡果。”

  “劉正風站出來又如何,我等豈是平白吃虧的?”

  “費師弟,衡陽城中有魔教的暗子,莫大這么一動,便驚動了白馬莊的魔教匪人,魯師弟叫我們千萬小心。”

  費彬露出謹慎之色:

  “魯師弟倒是個細心的,也多虧他傳消息,否則我們提前打探,倒真有可能中魔教原本留給衡山派的陷阱。”

  “咱們的人手在安仁折損了一些,魔教賊人當真狠辣,此次務必要等高師弟帶一眾高手前來!”

  “沒關系,最多三日,等得起!”

  “城內還有魯師弟盯著呢。”

  “魯師弟是個聰明人,知道當今武林唯有左師兄值得依靠。”

  “哈哈哈!”

  衡陽之西,白馬莊!

  湘水岔開一條支流,在西側形成一個大湖,白馬莊臨近水源,原有許多養馬人。

  可遭逢幾次戰亂與江湖惡斗,白馬莊除了一堆堆的廢棄茅草,只有破敗不堪的馬棚、屋舍。

  此地有一片亂墳崗,十里無人煙,陰森得很。

  尋常人是不敢過來的。

  但是,近來這里突然熱鬧起來。

  “皇甫香主!衡陽城有消息傳來!”

  “什么消息?”

  正在練游龍換手快劍的皇甫嵩收劍入鞘。

  “神教羅副堂主,兩日后便到此地!”

  羅副堂主!

  這可是風雷堂高手!

  皇甫嵩重視起來,又聽手下再報:“紫旗的人跟蹤到嵩山派留在衡陽的探子,發現了嵩山太保留下的痕跡,原來是他們在安仁殺了咱們的人。”

  “如今正從安仁朝咱們的方向來,似乎要對我們動手!”

  “好!好啊好啊!”

  “他媽的,老子還以為他們回了嵩山,沒想到敢送上門來!”

  皇甫嵩看著肩膀上一道劍傷,頓時兇相畢露。

  這正是他北上時被樂厚所留,險些要他小命。

  “傳令!給我傳令!”

  “將衡州府的人全部調到白馬莊!”

  “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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