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紅年,黑木崖有令,派你先從廬州分舵領兩旗人馬下袁州府,聯絡三川、大江、仰山分旗,縱插衡州府。
其一,追查焦、陶等五炷香香主死因。
其二,擾亂五岳劍派在衡州府諸地影響,襲殺五岳劍派相關勢力,制造混亂,確保饒州分舵建立并南下建功。
其三,安插人手入衡陽打探叛徒消息。
其四,暗中追查圣姑動向,總管懷疑她與五岳劍派、神教叛教之人暗中聯絡。
其五,留心同舵教眾,找出有叛教之心者。
其六,立威,誅殺對神教不敬之人。
事情辦好,楊總管會當面嘉獎。
麥香主可從分舵五炷香直升副堂主。”
趙榮捏著從麥紅年身上搜出的信件,看到了那最后一句話: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連信中都充斥著所謂的“神教寶訓”。
東方不敗在修煉葵花寶典之前就已經是絕頂高手,有“藝成以來,從未敗過一次”的赫赫名聲,哪怕身居黑木崖,遠在江湖的武林中人聞聽其名,無不恐慌。
他的名號在五岳劍派也是禁忌,沒多少人愿意提起。
天下第一的兇威,趙榮摸著信紙也能感受到三分。
好在這位的愛好是閨中繡花,否則趙榮恐怕得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
這封信上信息極多。
麥紅年顯然是投靠了楊蓮亭,這次出來干得全是臟活累活,否則不至于被許諾一步升堂主。
楊蓮亭要麥紅年調查堂口內部的人,說明這個堂口的堂主長老與他不合,目的定然是鏟除異己。
又要協助饒州分舵,說明饒州那邊是楊蓮亭的人。
追殺的叛徒,應該是一心醉于音律,尋高山流水的曲洋長老。
那些追殺過來的香主,多半被曲洋所殺。
香主加旗主,一共死了六個人。
趙榮露出郁悶之色,
現外界傳我與六大魔教高手作戰,這麥紅年便順勢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協助饒州分舵,在衡州府周圍鬧事。”
“踏馬的...”
趙榮忍不住罵了一聲,饒州的人準備進駐吉安府,楊蓮亭的手下最會搞事,他一點不想與惡為鄰。
這幫人全死了才好。
趙少俠很生氣,又朝麥紅年身上摸了摸,看看有沒有成套的“螳螂梅花劍法”,結果什么都沒有。
朽木!遠不如司馬驚雷。
麥紅年雖然是香主,本事卻不弱。
魔教香主中也有諸多高手,比如那位姓薛的香主,鮑大楚稱其有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橫煉功夫,尋常刀劍都傷不得。
更可怕的是...
魔教隨便跳出來八名長老,一個個名聲不顯,卻都和不戒和尚半斤八兩。
這種底蘊叫趙榮傷腦筋。
“我衡山派最明顯的便是地理優勢,偏安一隅,與魔教中間隔著幾大派。”
若對方的高手一個個來,就沒那么可怕了...
不可叫他們在周邊站穩腳跟!
趙榮心下有了計較。
麥紅年的螳螂梅花劍很獨特,他又收獲了一點靈感。
對方棄劍拔刀手段果決,叫人欣賞。
抬腳將麥紅年踹到路邊,撿起他身下的虎頭短刀,稍微研究一下又將其放下。
“趙少俠!”
老鏢師與一眾江湖人上前見禮,每個人都好奇朝他臉上瞧去。
年輕啊!
尤其見識了他的封喉幻劍后,更是在他們腦海中生出強烈反差感。
魔教高手,又死在這少年手中!
別說衡陽城了,
便是瀟湘大地,便是整個天下,這樣的少年也好久沒在江湖中問世。
“今日若非趙少俠出手,我等都要葬身在魔教與馬匪手上!”
“是啊~!”
“多謝趙少俠救命之恩。”
“在下寶慶府德興商會副會長張邵陽,這次承了趙少俠大恩,往后但有吩咐,絕對隨叫隨到!”
“……”
驛站外,眾人熱情無比。
“言重了,”趙榮帶著一絲鄭重之色朝他們回禮,“匪人在我衡山派駐地濫殺作惡,自然要管。”
“但馬匪中混雜魔教教眾,這些人睚眥必報,你們盡量少與之牽扯,以免惹上殺身之禍。”
眾人聽眼前少年說出這番話,無不感動。
“義烈發于血誠,趙少俠高義啊!”
有人在嘆:“趙少俠武功卓絕,俠義之氣更叫人望塵莫及。”
“……”
趙榮朝馬棚方向看了一眼,那透骨龍似是感應到他的眼神,突然高聲嘶鳴,發力將馬棚下的繩子掙脫,直奔趙榮而來。
眾人趕忙避讓!
只見這匹頭頂白毛的西涼玉頂干草黃在趙榮面前一個揚踢,興奮長嘶,靈性逼人!
少年在黃彪大馬前蹄落下前飛身上馬,
眾人只聞聽一聲“告辭”,那馬踏出煙塵,卷起一條黃龍,狂奔雁城而去。
這一幕畫面注定如一口老酒,叫他們久久回味。
老鏢師瞧著遠去的身影,不知想起什么: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不多時,驛站的人散去不少。
一位身穿破舊青袍,手拿胡琴的老者走了過來,衡陽城內能認出莫大先生的都是少數,更別說來往客商了。
有人瞧見他,也只會將他當成街頭拉琴賣藝的普通老頭。
莫大先生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他到驛站檢查了那些馬匪的傷口,咽喉、咽喉,還是咽喉...
從驛站內的馬匪與魔教教眾,一直到驛站外的魔教五炷香香主,致命傷全是一劍封喉。
除了麥紅年,其他人身上沒有任何多余傷口。
可見出手之人劍法之準!
若不是親眼目睹自家乖徒兒出手,莫大這會定會疑神疑鬼,然后在大腦中仔細回想這是江湖上哪路高手到了衡陽。
他掰了掰麥紅年的手腕。
果見其右手手腕有大量厚繭。
他老家人的見識遠非在藏劍閣看了些書冊的趙榮能比。
這會兒帶著疑惑絮絮念:
“里外旋轉腕翻云,陰陽變化手上分。左訣駢指弓半臂,用腕劍法妙絕倫。”
螳螂梅花劍,練劍的精髓就在腕上。
這腕就好比螳螂的大刀鉤,腕力不強,這套劍法便強不到哪里去。
雖沒交手過,但從手腕上的練功痕跡來看,他便確定此人的螳螂梅花劍已近爐火純青。
“怪哉怪哉...”
“幻劍式與落雁劍劍招,多是奔著胸口大穴,乖徒兒怎得劍劍封喉?”
他從旁觀望,深覺趙榮的幻劍多有奇妙處,尤其是那股子凌厲勁。
突然,
莫大想到了什么,從袖中掏出一卷古舊的劍譜來。
五神劍、天柱劍法!
真正的衡山五神劍指的是一招包一路。
即一招之中,包含了一路劍法中數十招精要。
不過一招包一路在師祖參與華山大戰后斷了傳承,莫大的師父雖將劍法和部分劍譜傳來下來,卻徒有劍招,失了精髓。
斷代五神劍,甚至遠不如回風落雁劍。
因此,衡山第十二代掌門便將幾份殘余的五神劍劍譜給了幾位最有天賦的徒弟。
叮囑他們常去五神峰練習,期望有朝一日能效仿衡山先輩,重新領悟精髓。
斷路難續,莫大先生去了天柱無數次,始終徒勞無功。
“師父曾言,天柱這一路劍法,是五神峰中最為凌厲的。”
“此法是從幻劍式往上推演,所以會有煙云鎖身這一招。”
“那......”
這位衡山劍法大行家,首次對趙榮使出的劍法生出困惑。
“方才所展幻劍,是天柱云氣的精髓嗎?”
莫大先生又推算了一下日期。
“乖徒兒登天柱,方才一月余五日...”
“老夫登天柱,業已超過一甲子了。”
老人家回想師父當年的囑托,不由幽幽嘆息。
少頃,
一曲“瀟湘夜雨”穿透云霧在天柱峰上回響。
若劉三爺在此聽曲,定是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
“曲有誤曲有誤啊~”
“大師哥,這曲子怎得能又喜又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