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翰修站在秦王府外,看著如今的江南,許多地方都豎立起了緋色旌旗,這些東西,往日都收束著,今日卻是徹底地展開來了,緋色麒麟云紋的旌旗在天穹展開。
壯闊啊!
當真不虧老夫耗費如此多的精力。
那個晏代清小輩,這個不行,那個經費不夠,曲翰修幾乎是自己的精力都耗費在這個事情上面,甚至于就連自己往日的臉面都豁出去了,靠著人情,頗拉了些金銀資助。
把這一生名望都壓上去,才令這一次的及冠禮抵達了目前的情況,站在高處欣賞贊許一番,抖了抖袖子,外出的時候,遇到正在吃飯的南翰文。
南翰文轉身就走,卻被曲翰修三步當做兩步追趕上去。
曲翰修單手按住了南翰文的肩膀,朗聲笑道:「這不是修業嗎?當真是巧,
今日又遇到了。」
南翰文心底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表面上頗為客氣恭敬,道:「曲老曲大人有何事。」
曲翰修言簡意:「餓了,沒錢,給我飯。”
南翰文:
嘴角抽了抽。
南翰文勉強壓住脾氣道:「曲老曲大人不至于來向晚輩來要飯吧?」
曲翰修理直氣壯道:「那不然呢?」
南翰文張了張口,無可奈何,只好帶著這今日心情愉快,但是沒有多少閑錢的老頭子去吃了一籠江南小籠包,沾著香醋吃,曲翰修吃了好幾籠包子。
南翰文道:「曲老大人,可準備好及冠禮該如何收場嗎?」
曲翰修把最后一個包子咬破皮,把混合著辣油的香醋從包子口倒入了包子里面,然后把這小籠包一口吞下,滿嘴香味,心滿意足這老頭子這一段時間,從江南的百姓這里,學習到了江南民間小吃的各路吃法,學會了江南十八路不同城池的鄉間厘語,以至于江南各地,每一處地方的人都覺得他是自己老鄉。
這個出身于中州的老學究,現在看上去倒像是個活靈活現的江南小老頭兒,
聞言夾著肴肉在茶水里涮了涮,道:「自是有收尾的法子。」
他不知道秦王如今在何處。
秦王攻克陳國都城也不過幾日時間,這個時期的天下消息傳遞可沒有那樣快,至少對于尋常人來說,這種消息的傳遞速度不能夠和各國的君王相提并論。
但是曲翰修自有自己的看法,道:
「但是,秦王畢竟沒有下令停下及冠禮。’
「那么,就只有兩個可能了,要么,在今日及冠禮的時候,秦王會從天而降,猶如當日封王的時候一樣,那么這一段他不在江南的時間,就仿佛被抹去了一樣。」
「另一個可能,則是會有一種足以沖擊四方的消息傳遞回來。」
「這個消息一定無比巨大。」
「以至于所有人都覺得,秦王及冠禮的時候,秦王本身不在這里,而是在另外的地方這并不失禮,反倒是一樁美談,除此兩種,絕不會有其他的可能了。」
南翰文道:「那么,就沒有秦王陛下不來的可能?」
曲翰修大笑篤定:「斷無可能。」
「天下君王,一舉一動,莫不有其意義和道理。」
「既不叫停及冠禮,及冠禮時卻又沒有彌補,那么,在這天下人的眼前掉的,就是秦王自己的面子,以現在江南的情況,休養生息,還要去出兵四方。」
「花錢打自己的臉,修業,你眼底的秦王,是這樣愚蠢之輩嗎?」
南翰文沒有回答。
他覺得秦王陛下大抵是不在意庸人的評價的,也不會將這些評價放在心上,
所以打臉之說,大可不必如此。
但是白花錢就不能忍了。
曲翰修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秦王豪雄脾睨,自不在意旁人對自己的評價。」
「但是,耗費金銀,時間和人力,卻要給自己的臉面抹黑,沒有這個道理,
你們或許覺得,這天下的局面,在于刀劍,在于兵鋒,在于兵強馬壯。」
「但是在老夫這個頑固不化,不通變故的老學究眼底,禮和名,也是一股龐大的力量,你見不到,摸不著,但是這力量也是真切存在的,猶如波濤洶涌一樣撲面打過來。」
「是所謂烈烈大勢。」
「這大勢,不知從何而起,卻已匯聚成波濤,一點一滴,凝聚出來了一種,
秦王似乎有可能得到天下,秦王似乎有可能開辟太平大治之世的傾向。」
「秦王此刻,正在這天下亂世的波濤之上。」
「在這個時候,若是豪雄之主,有志于天下,一定會順勢而為,更進一步;
斷沒有去斷送自己大勢的事情,所以,老夫篤定了,今日一定有事情會發生!」
「秦王不在江南,自然是有比起江南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岳鵬武五路大軍出征,難道就只是為了燒后勤燒銀子,讓那該死的晏代清脾氣一日比起一日暴躁嗎?」
「區區陳國的千里之地,還不至于讓西南晏代清,岳鵬武,越千峰這些名將都消失不見吧?」
南翰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不知道曲翰修在今日帶著自己來,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吃不用出錢的免費小籠包,還是說是為了和自己說些什么。
看著眼前這個以超越常人的熟練度炫小籠包的老者,覺得這樣的老家伙,實在是猶如千年狐貍一樣,一個比一個精明。
也是,以中州那種宗室傾軋,世家王侯遍地的朝堂環境,從尋常百姓出身,
能夠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樣地位名望的老者,怎么可能會是一介單純的腐儒?
自也有其本領,自也有其風采。
雖然不管是什么有本領,有底蘊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和晏代清要錢都會被好幾頓就是了。
曲翰修自信道:
「老夫不會因此遺臭萬年。」
「而是會名垂千古。」
「哈哈哈,勿要小一個求著身后之名求了一輩子的老頭子啊,術業有專攻,于此道之上,我可是要遠超于你的。」曲翰修大笑,起身,拍了拍南翰文的肩膀,從容離去了。
南翰文默許久,慨然嘆息:「見微知著 「這般手段,卻也對得住一句名士了。」
可旋即鼻尖卻嗅到了些微的肉香氣,神色一滯,看到那老頭子拍打自己的地方,有一片油漬,眼睛瞪大,意識到,就在剛剛這老家伙拍打自己肩膀,似是在勉勵的時候。
實際上是拿著自己的肩膀在蹭手里的油。
旋即發現,這一桌子的點心都被干完了,旁邊的店小二已經過來等著結賬,
說剛剛那老先生說,之前五天吃飯的欠債,都南先生來親自結。
南翰文看了看賬單,臉頰抽搐了下:
「老東西!」
曲翰修自信從容,主導了秦王的及冠禮,雍容的,沉肅的,編鐘之聲傳遞開來,隱隱然有盛世之音,群臣百官肅穆站立于旁,麒麟紋旌旗遮天蔽日,整個城池的百姓都來了。
唯聽得曲翰修的聲音徐緩平和地落下,念誦著為了今日而苦思冥想的《秦王賦》,之后,三軍齊行入陣曲,天下皆歌破陣樂,乃至于天地相合,群山呼應。
按照禮儀,按照規程,高呼秦王陛下,然而入陣曲,破陣樂已經演奏了數次,編鐘已臻至于尾聲的時候,秦王仍舊沒有回應,秦王仍舊沒有出現。
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大概情況的晏代清等人,倒是知道現在的情況,但是對于大多數的百姓,參與此地及冠禮的麒麟軍將士們來說,這件事,終究還是疑惑不解。
他們交頭接耳,他們眼底有無措。
秦王陛下呢?
及冠禮為什么不見了呢?
不是今日可以知道秦王陛下的消息嗎?
他們心中倒是不會對于秦王有什么置疑,但是無論如何,他們是秉持著熾熱的祝福而來到這里的,為了這件事情,他們提前空出了時間,甚至于有許多,是來自于江南的其他疆域,來自于西域,西南。
他們提前知道了秦王及冠禮的事情。
這些人根據居住的地方距離這里的距離,都提前出發了,他們騎著毛驢,撐著竹筏,或者就只靠著兩條腿,耗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跨越天南海北的距離,
就只是為了抵達這里。
到了秦王的江南,去再看看那個當年的少年,去祝福他的及冠之禮,看著一步一步改變了他們生活的年輕君王,氣宇軒揚的模樣。
他們也是帶著父老鄉親們的背負,是渴望看看那個,被四方傳說,口口相傳,說是有可能創造太平之世的人,來的時候,心中的渴望有多么重,此刻心中的一絲絲遺憾就有多明顯。
他們眼底的光都有些暗了下。
南翰文眸子微垂,注意到了這些人眼底的變化,沒有置疑,只有一種茫然,
一種不知所措,一種不知道回去之后,該怎么樣對父老鄉親說的歉意。
他們幾乎都帶著了村子里自己制造的麒麟旗,
整個鎮子,村子里面湊出來的布匹做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那麒麟云紋的旗還沒有打開動作就遲滯了,一個人的動作是很細微的,一個人的情緒變化也不明顯。
但是如此多的人同時出現這樣的情緒變化的時候,就隱隱化作了一種洶涌的波濤。
南翰文忽然就明白了曲翰修的意思。
明白了后者口中那種,秦王陛下已經踏在了洶涌的大勢之上的描述,到底是什么意思,秦王不來到這里,那些名士大儒們的斥責,并不算是什么,百姓的遺憾和失落,才是重點。
但是那位穿著禮部祭祀天地之服的老者卻面不改色,只是朗聲道:「秦王殿下未來,且奏樂,且行軍中戰陣之曲,麒麟之軍,且以兵戈以觸地,編鐘樂曲,
行莊嚴王者之音。」
曲翰修的吩咐言簡意,卻都恰到好處。
編鐘的曲調仍舊徐緩,帶著一種雍容肅穆之感,麒麟軍的士兵在這個時候,
以手中的長槍抬起,以槍尾輕觸地面,軍中的肅殺,君王的威儀,都凝聚在了一起。
先前出現的那種細微的情緒波動,就這樣被撫平了。
百姓那種巨大的期待沒有就此崩塌,而是被維系住了,反倒是被編鐘的曲調,被軍中戰陣之曲的肅殺,被曲翰修所引導的禮部規程,推進到了更高的層次上。
這個情況下,就連南翰文的鬢角都已經有些滲出汗了。
現在若是秦王最后還是沒有出現的話,他不能夠想象這些百姓的失望會有多么巨大,但是那老者卻雍容不變,不緊不慢去引導著整個及冠禮儀,猶如戰將行走于自己的戰場。
薛神將看著贊嘆不已:「這小子還有幾分本領。」
「實在不行,就讓我戴著金甲面具,上面溜一圈吧。」
「噴,這么大的陣仗,我還沒有試過呢。”
「我真的想要試試看,不行的話,就我來吧。”
老司命嘴角抽了抽。
此時此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本來想說這個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但是看著薛神將,明明是機關人,但是老司命硬生生從薛神將的木頭疙瘩上,看出了一種躍躍欲試的味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整個氣氛到了最高的時候。
忽而傳來了疾馳的戰馬聲音。
這戰馬聲不那么明顯了,但是夾雜在編鐘和軍中禮樂之中,卻猶如一縷雜音,瞬間被曲翰修捕捉到了,老者引導著編鐘禮樂推動到了高峰,所有編鐘齊齊頓住了。
軍中禮樂瞬間一停,在這個時候,那戰馬的聲音就猶如一把劍出鞘的聲音一般,變得清晰起來了,于是兩側的人,百姓,麒麟軍的士兵們齊齊分開。
一匹戰馬是從大道上奔馳而來的。
墨色的神駒奔跑往前。
戰馬的具裝上有著緋色的彩緞,這在麒麟軍中是為十萬火急之情報,及冠禮如波開浪斬,這一員騎兵急奔入內,滾鞍下馬,乃是打下陳國的時候,就派遣出之人。
看其模樣,極為雄壯,正是燕玄紀。
這位鬢發已白,在太平軍的時候就是扛大將的大漢,如今大步踏步上前,
曲翰修一瞬知道了什么,朗聲道:「秦王及冠禮,敢問燕將軍,殿下此刻,人在何處!」
趕快把大的消息端上來吧!
若不如此的話,老夫也要扛不住了。
也仿佛是如軍陣般的情況。
氣機的流轉落在了燕玄紀的身上。
這位鬢發皆白的大漢踏步上前,走上高臺,面對著這滿城百姓,雙手捧出了一個匣子,這匣子很樸素,普通得沒有什么意義了,但是卻又如此沉重。
燕玄紀曾扛而戰,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也曾經雙手撐住即將要閉合的城門,當年的太平軍中,號稱力豪勇第一,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捧著這個匣子,
沉默著。
可仔細去看的話,雙手卻在顫抖著,
在得到此物之后,秦王將這東西交給了他。
「”..爹娘之身,已尋不到,當年事發至之地,如今也只是一片狼藉,但是,這東西就交給燕將軍了,就以此作為我及冠的禮物吧。」
年輕的君王微笑:「我現在慢慢明白了,有的時候,人也需要回應其他人的期待,他們那么遠去看我的話,我不能夠趕回去,也要告訴他們,我沒有不看重他們。」
「我將最珍貴的禮物送回去。」
燕玄紀默,道:「這件事情,陛下您應該親自去。」
「或者越千峰將軍.—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李觀一止住了,秦王的手掌按在了燕玄紀的手掌上,嗓音溫和:
「或許,我這身邊眾人,只有燕玄紀將軍你來做這件事情,最為合適了,請再奔馳萬里之遙,完成這一次的軍令吧,不是麒麟軍的戰將。」
「而是,太平公扛之人。」
青年秦王將最終尋遍了陳國的皇宮,只找到的一枚軍令,一枚沉沉暗金色,
卻其實木質,上面有太平兩個大字,背后是萬里,合起來萬里太平的軍令,輕輕放在了燕玄紀的掌心。
燕玄紀的手掌顫抖,他看著眼前的君王拱手深深一禮:
「那么,有勞了。」
「燕伯。」”
燕玄紀手指一動,終于打開了匣子。
匣子里面鋪著金色的緞子,上面是一方印璽。
打開的瞬間,所有人耳畔都似乎聽到了一聲如龍似虎的咆哮聲音,那種威儀之感撲面而來,讓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不止一個人的面色驟變。
燕玄紀看著這玉印。
他曾經在這印璽前跪拜,他曾經無比憤恨此物。
他曾經恨不得抽出兵器,去把這個東西敲擊得粉碎。
也曾經隨著那個人,在這印璽印下的圣旨之下,馳騁在這亂世,往日的恩怨情仇,那諸多的痛苦,都落在了這一枚印璽之上,燕玄紀深深吸了口氣。
他耗盡了這數十年轉戰天下的豪情,也似乎竭盡此身的悍勇,道:
「秦王陛下。」
「已破陳都,逐陳皇,占江州,定一國!」
「以此,及冠禮!」
他的聲音滾滾傳出,落在了這里的每一個人的耳畔,所有人的神色都凝固住了,包括那曲翰修,曲翰修的神色凝固,大腦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聽到的文字。
這簡單三句話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
甚至于可以說出每一個字有幾種寫法。
但是這些文字湊在一起的時候,怎么聽著這么難以理解。
但是很快的,所有人都在這具備有無邊沖擊力的消息之下,反應了回來,發出了歡呼的聲音,麒麟紋的旌旗展現在這城池的高處,烈烈如同火焰一般。
在這一天,天啟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秦王的及冠禮,以一種從不曾有過,往后也不會有的方式展現。
以一個中原萬里之國的落幕為自己及冠。
以一皇之印璽,為及冠禮賀。
為百姓賀!
為太平賀!
曲翰修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呢喃道:「好,好————”
「滅一國及冠。」
「好氣魄,好手段,好霸道,好秦王。’
薛神將呆滯許久,呢喃道:「不行啊,這小子————·
「這小子比我會來事兒啊。」
「我干不過啊。」
「草!」
「他怎么這么裝!」
薛神將看著老司命:「我幾乎差點以為,我是在看著自己搞事情。」
老司命:
老玄龜:
「草,這家伙怎么這么裝!?」
于是薛神將只是放聲大笑。
秦王滅陳的消息傳遍了這浩浩的天下,在塞北之地,太平公的兩位宿將大笑大醉,岳鵬武知道這樣消息的時候,這位肅穆剛直的大師難得在行軍的時候,小小飲了一杯酒。
為之賀。
秦王攻陳,得其都及印,天下側目,群雄以為所向脾,以滅一國作為自己及冠的禮儀,英雄的豪氣,君王的脾,以及少年踏馬入江南的少年意氣,彰顯得淋漓盡致。
即便是后世的史書之中,這一點也觸及萬千人心。
引得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寫下了萬卷詩篇。
年輕的君王騎著馬兒,來到了關翼城里。
他沒有如第一次歸來時候那樣,脾睨的,帶著千軍萬馬奔入此間,只是翻身下馬,單手拉著這韁繩,一步步走在曾經生活過很久的城池里面。
武道傳說,氣機通天,神如神明。
他很輕易地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秦王看到道路的前面,少女正捧著書卷往回走,馬蹄聲停下來的時候,反倒是吸引人的注意力,薛霜濤抬起頭,看到街道前面的李觀一,愜住了。
她也是熟讀青史的,也知道兵法,知道打下一國都城的時候,可能攻克敵人只是最簡單的事情,之后還有一系列非常麻煩的事要處理,不要說是幾日時間,
就是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都算是速度快的了。
李觀一無論如何,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薛霜濤愣住,道:「觀一?」
秦王牽著馬匹走到了她的身前,時間過得好快,李觀一一開始比起少女還矮小些的,現在薛霜濤也只是到他的胸膛。
薛霜濤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李觀一著:「你忘了?」
「今日是我生辰,也算是我及冠的時候。」
「喏,大小姐。」
風吹過了江南,也吹過了關翼城,有孩子放著的風箏在天上飛去了,神駒打了個響鼻,晃動自己的腦袋。
有幾天沒有恣意跑,它都覺得無趣了。
秦王滅國,以此及冠禮,這般豪情壯闊,實在是能夠引得天下的英雄豪杰血脈賁張,應國的軍神和君王因此而下定了決心,草原的王者看著天空,唱著古老蒼涼的歌謠。
從西域到整個江南,麒麟紋的緋色旌旗指著天空。
這般壯闊的畫面,足以落筆于青史之上。
而在天下的英雄們因此而動,整個亂世踏入了最后的時刻,刀劍并起,角逐四方的時候,當著宏大的,壯闊的史詩轉動的時候,脾睨天下的秦王只在少女面前,微笑著彎腰低頭。
鬢角的黑發垂下來,在風中微動。
那少女證住許久,然后面色漲紅,噗得笑出聲來。
左右去看,就只拿起自己那一支寫進天下長風的筆,起腳尖,插入了秦王的發髻之中。
秦王伸出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閉著眼睛,輕輕吻在她的掌心。
陌上花開。
今日。
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