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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王(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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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熾烈的熱情,幾乎要讓姬衍中的心中產生了隱隱的震顫和嘆息之感,這樣的人望,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影響力,已經抵達了振臂一呼,即可以登高為王的級別。

  不必說是當代的赤帝姬子昌了。

  就連歷史上的那些賢明圣君,在這個年紀,也斷然是沒有這樣的人望的,不存在如此登高一呼,引得四方風起云涌之氣魄。

  秦武侯在這幾年時間里面,轉戰四方,從十四歲的逃亡者開始,到鎮北城的游俠,抵達江南區域時候的流浪兵團首領,到解放江南全境的麒麟軍之主,西域之戰,西南之戰。

  其年歲雖少,但是轉戰天下,解救生民無數,又曾經兩次率領百姓,跨越萬里之地,李觀一的人心人望,已經算得上是名滿天下。

  如今在他治下的百姓和麒麟軍的將士們心中,都有一個樸素的想法,在他們的心里面比較起來,麒麟軍的秦武侯比起陳國暴戾的君王,比起應國的皇帝來說,更親切更真實。

  跟著秦武侯的日子也比在其他兩個國家更好。

  那么在百姓樸素的價值觀里面,就代表著秦武侯肯定是大大的好人,是要比起陳皇應帝更好的,哪怕是最小的孩子也會比較大小排名,有爭先的心思。

  人總是希望自己喜歡的存在過得更好些。而麒麟軍將士們的想法則更是簡單了。他娘的,我們都贏了啊!

  陳國的魯有先,應國的宇文烈,傳說之中不敗的軍神姜素,都敗在我們的兵鋒之下,主公的英雄烈氣不在那兩個之下,憑什么只是君侯?

  就連陷害太平公,欺壓岳大帥的陳鼎業都是皇,應國的姜萬象也是帝,憑什么我等主公,到了眼下也還只是君侯?萬萬沒有這樣的道理啊!

  這種民心,軍心匯聚在一起。

  就是人心,便是民望,洶涌如同浪潮。

  以及天下人的一種默認之事——李觀一已經有了萬里的疆域,有了和陳皇,應帝彼此制衡的氣魄和底蘊,那么在名號和位格上,也要提起來了。

  姬衍中握著這一卷特殊的圣旨,從這樣洶涌如浪潮的人心之中走過,即便是他這樣的人,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情,卻還是不知不覺,身軀緊繃,后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濕了。

  這圣旨之上,沒有寫什么具體的封號。

  只有著天下偌大,隨君自取的豪邁和壯志。秦武侯曾說,應是天下人為他加封...

  可如此看來,難道天下之間,再稱一皇,再封一帝,雖是在這一段時間,眼見著麒麟軍,天策府之氣勢如虹,心中已是隱隱有些預感,而從個人來說,他自己也極欽佩和贊嘆這年輕君侯所闖蕩出的一切。

  可是,以他的出身,以他的血脈來說。卻不能夠不感覺到一種痛苦。

  過去的英雄還不曾徹底老去,新的英雄已經開始展露獠牙,君侯不夠,已是要成就帝王的尊位,若是如此的話,那赤帝一脈,又該要如何自處?尊嚴又要被亂世的豪雄們踐踏嗎?

  難道說,赤帝一脈最后的結局就是如此可悲?

  想到如此,姬衍中的心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一種,不受到理智所控制的,一種極大的悲愴和無力感。

  等到見到了李觀一的時候,李觀一正在處理政務和軍情,只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圓領寬袍,腰環皮革和金鐵材質的環帶,帶著掛劍的掛鉤,玉簪束發。笑著道:「姬皇叔,請坐,煩請稍稍休息,喝些茶水。」「我處理完這些事。」

  姬衍中手捧圣旨,卻不知為何心中一悸,李觀一明明沒有什么變化,神色溫和,但是一舉一動之中,卻似乎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氣魄和神韻,讓他隱隱然感覺到了一絲絲驚悸。

  此刻的李觀一,仿佛和之前的他,更有變化!唯天地大勢,可以磨礪人。

  李觀一背影上,已經有了姬子昌,陳鼎業也不曾具備的豪雄沉靜氣,一盞茶,姬衍中卻是喝得心神恍惚許久,李觀一將軍隊調動的軍令解決之后,道:「老皇叔難得來了。」

  「許久沒有來江南了吧。」

  姬衍中緘默許久,他嘆了口氣,沒有遮掩了,只是將手中的圣旨輕輕放在旁邊,看著李觀一,道:「在數月之前,老夫,遵照中州赤帝大陛下的命令,帶著圣旨前來。」

  「那時候,君侯說,要等到手頭的事情解決之后再說敕封。」

  「如今天下各地的戰亂皆已平息,偌大天下,進入到了休養生息的階段,應該也已經到了君侯所說的,事情解決的時候了,不知道何時更易尊號,告知天下。」

  李觀一道:「事情和局勢已經到了現在,就不日開始吧。」姬衍中的心繃緊了,道:「不知道,君侯要什么尊號?」

  他的聲音頓了頓,主動地道:「如今天下的百姓和將士,都希望君侯稱帝,或者稱皇,覺得不如此,不能夠和陳皇,應帝相抗衡。」

  「不知道君侯..」他注視著李觀一。

  李觀一手掌按著這圣旨,忽而笑著道:「若到了最后,無論建立什么樣的功業,也不稱皇稱霸,老皇叔覺得如何?」姬衍中驚愕,下意識道:「君侯打算禪讓?」

  李觀一沒有說下去的興趣了,他忽然進一步的意識到,這個時代的軌跡和基礎,決定了某種的上限。

  其實沒有人理解他內心真正的理想,沒有底層的基礎,沒有整個時代的軌跡,是不可能一步走到很遠的階段的,只能一步步走。

  姬衍中認真建議道:「無論如何,不管君侯打算走到哪一步,我還是建議,不可做什么禪讓的事情,你所做下的功業,古今少有,那些西域的三十六部可汗,黃金彎刀騎兵的契苾力。

  「中原的神將,陳國的叛將,中州的學子。」

  「狼王麾下的蒼狼衛,麒麟軍,太平公的神將。」

  「這些人,每一個都是世之豪雄,放在任何一處地方,都足以傲嘯崛起,都能夠仗著自己的武功,仗著自己的豪勇,拉出一支軍隊,立下功業,天下大才,皆是桀驁不馴。」

  「他們此刻沉厚,是因為他們都服從于你。」

  「一旦你把位置讓給其他人,他們是不會認可的。」

  「沒有足夠能鎮服他們的人在上面,一開始可能還不會爆發什么大的矛盾,可是伴隨著時間,彼此之間的爭斗一定會逐漸激烈起來,到了最后,還是重新回到亂世。」

  李觀一握著圣旨,許久后,只是道:「老皇叔,當真是寬厚老者,這樣的話,也和我說。」

  姬衍中緘默許久,嗓音干澀,道:「您是要稱皇。」「還是帝。」

  李觀一手腕一動,那一卷青玉為軸的圣旨嘩啦一下,在這桌案上鋪展開來,猶如萬里江山一般傾瀉開來,李觀一提起筆,蘸墨,懸腕在這圣旨上落下了一個字。

  然后把筆放下了。姬衍中急步去看,卻見圣旨上的空白之處,寫下了一個字,氣勢磅礴,隱隱如印如璽,自有那超凡脫俗的雄杰氣魄。王!

  姬衍中怔住。

  李觀一沒有稱皇,或者稱帝,這本該是他所欣喜見到的事情和發展,但是或許,就連姬衍中自己的心底,都覺得這君侯足以自稱一句帝皇,和陳皇應帝比肩。

  所以看到這個文字的時候,他反倒是都有些恍惚了。他問道:「為何?」

  李觀一回答道:「如今中原三分,還有草原在上方虎視眈眈,四合不曾一統,中原不曾歸一,尚且不曾書同文,車同軌,如何能夠稱皇,稱帝。」

  若是做不到如此,何談更遙遠的未來?!何談走向更遙遠的時代。

  世人皆道,帝王將相,人之極也。我輩的志向。

  要比這更大!

  李觀一說這樣話的時候,是出自于真心,姬衍中都有些震動,李觀一將這圣旨合起來,放在了老皇叔的手中,道:「另外,姬兄,赤帝陛下,待我以誠。」

  「我也要以誠待他。」

  「過往腐朽,不可重塑,消亡腐爛的東西,必然會在烈火之中被焚燒,但是在那一切之前,就讓我保護他的尊嚴吧。」

  「當日一壺酒,今日。」

  「以一字王,酬之。」

  姬衍中微微怔住失神,這個寫著一個王字的圣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種這一卷圣旨的分量無比重的感覺,作為在赤帝的光輝下長大的老者,竟有一種淚流滿面的沖動。在天下的群雄豪杰都把中原的赤帝當做傀儡的時候。

  秦武侯這樣的人,這個在這個時代最睥睨無敵的神將,卻仍舊還在名義上恪守著當年和赤帝的約定,當世豪杰手持利劍,庇護最后一代赤帝的尊嚴。

  這圣旨上放著的,是赤帝一朝最后的臉面。秦武重諾重情義。

  他明白,天下人都明白,李觀一可以讓他麾下的那下豪強雄杰臣服,也讓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他的氣魄和手段,早已可以稱皇,卻仍自稱王,可以做,而不去做,才見到操守。

  姬衍中笑起來,卻帶著苦澀和復雜感激的嘆息:

  「這樣的事情,當真不像是一個君侯和霸主該做的啊。」李觀一回答道:「寫下這個字的,是姬子昌的朋友。」

  姬衍中把圣旨小心收起來了,然后道:「不知道,君侯要的王,是以何位?」

  「是太平王,還是麒麟王。」

  「亦或者是沿用現在的封號爵位。」「秦武王。」

  李觀一說出了自己的選擇,姬衍中認真記錄下之后,起身告辭離開了,而李觀一踱步,看著這卷宗,臉上的神色微微收斂了,抿了抿唇。

  這最新的卷宗上面,記錄著的正是陳皇陳鼎業送來了的禮物。

兩件禮物。其中第一件  神武王,陳輔弼之首級。

  陳文冕幾乎是一路狂奔地到了禮物所在的地方,即便是已經放下,即便是已經解開了狼王的千千結,但是當這一幕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陳文冕的心境仍舊劇烈地波動起來了。

  狼王的首級,沒有用木匣子這樣折辱的方式送回來。

李觀一和陳文冕抵達那里,看到狼王的時候,狼王的首級被放在木質的身軀之上,即便是那木質的身軀之上,也穿著攝政王級別的袍服,下面有一套戰甲,木制的雙手交疊放在胸  狼王陳輔弼的眼睛卻仍舊還只是怒睜著,仿佛一直到死,

  仍舊還在戰斗。

  陳文冕的心境一瞬間幾乎要被擊穿,這位在戰場之上已經徹底名動四方,以二十歲的弱冠之年,闖蕩千軍萬馬的神將腳步一軟,跪倒在了這棺前,雙手按著棺木,咬緊牙關。

  雙目泛紅,陳文冕的眼角大滴大滴的眼淚,以無聲吝嗇的方式落下來,雙手顫抖,可這樣的沖擊之下,嘴唇顫抖,卻是連一句低聲的哭嚎都發不出來。

  李觀一看著狼王之首,他握著陳鼎業的第二個禮物。那正是突厥大汗王給陳國的盟約信。

  即便是走到了最后的陳鼎業,睥睨殘殺,失卻一切的陳鼎業,非但沒有和突厥草原聯盟,內外聯手,讓突厥鐵騎化作商隊出現在陳國之內,以攻中原。

  還直接將突厥的盟約給了李觀一和姜萬象。

  此般危機之時,反倒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豪氣。

  李觀一看著那信箋之下的文字,是陳鼎業的親筆所寫,褪去了五年前的脂粉氣,而是自有一股凌冽森然,仿佛毒龍獠牙張開。

  「汝父母為我所殺,汝前程為我所斷,汝命格為我所奪。」

陳鼎業的眼力,已經可以看到未來陳國的結局和自己的結局,于是他承認了自己所做的事情,然后道一一  「且來相殺!」「大好頭顱,李觀一。」

  「朕,等著你來!」

  李觀一垂眸,眼底有對陳鼎業的毫不遮掩的殺意,他手中的信箋震碎了,李觀一輕聲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天經地義。」

  「不必著急,陳鼎業,你的頭顱。」

  「我會親自取下來,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而在同時,應國也已經有使臣,帶著密信,前來江南,信箋之上的文字,是應國希望在休養生息的時候,和李觀一聯盟,共滅陳國。

  本來在天下人眼中,經歷了數次大敗的應國,該要忌憚和戒備著那年輕的麒麟,在這個時候,應該合縱連橫,和陳國共同抵抗江南。

  可姜萬象卻做出了另外的選擇,選擇先和江南的麒麟聯手,欲要率先滅掉占據了中原之南的富庶陳國。

  二分天下之后龍與虎爭,再光明正大地去奪這天下。

  被姜高當頭棒喝的老邁君王,重新撿拾起來了自己的豪邁和壯闊,年老的時候,又有了少年時候的豪氣和不甘心,打算要和江南的兵力聯手,前去滅殺陳國——

  先滅去陳國之后,你我兩人,二分天下!彼時,再提刀兵,再爭天下!

  「豪氣沖天啊...」

  即便是破軍,文靈均他們也要這樣低聲嘆息起來了,天下大勢洶涌,猶如逆水行舟,越是往前,遭遇到的波濤和阻礙,也就越是洶涌。

  如今的天下,突厥草原的虎視眈眈,那位大汗王對于中原的覬覦,已經是絲毫都不加以掩飾了。

  或許是因為中原的三方勢力,經過了長達兩年有余的廝殺和征戰,正處于國困民疲的時期,年邁的第二神將大汗王,覺得自己踏上死亡之前最后的一次機會來臨了。

  磨礪爪牙的天下第重騎兵鐵浮屠,在第二神將的率領之下,于遼闊的背景草原之上,磨牙吮血,冰冷地看著中原的百姓和生靈。

  而經過了長時間爭斗和廝殺的中原要進入休養生息。

  彼此之間的矛盾和仇恨,也是糾纏如同千千結,不能夠展開,狼王的尸體,被以特殊的手段保護著,武道傳說之軀,死后不腐不壞,在陳鼎業將狼王首級送歸之后。

  陳文冕將狼王的尸身合一,下葬在了江南。

  這里是最初的時候,是陳輔弼和李萬里年輕時最痛快日子生活的地方,陳文冕祭奠自己的父親,手持那柄雙刃的利刃發誓,一定要手刃了血仇姜素。

  陳文冕離去之后,李觀一獨自來這里,提了一壺酒,祭祀狼王,縱然是生前如何豪邁的英雄,死去之后,也只是埋葬于大地之中,生前的榮華和豪邁,歸于虛無。

  李觀一盤膝坐下,提起江南的烈酒,倒在狼王的墳墓之上,道:「叔父,我們成功逼退了姜素,也有了新的疆域,本來打算要好好休養一下的,可惜,可惜。」

  「草原上的突厥大汗王,不準備給中原這個時間和機會了啊,他對我們的敵意很重,是真正的敵人,中原三家都選擇暫且罷手,這草原可不準備要我們喘口氣。」

  「姜萬象估計打算把應國氣運交給姜素。」「陳鼎業,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這家伙的品性低劣,但是肚子里不知道轉著多少狠厲的念頭啊,一個不小心,太小看他的話,搞不好要被他最后狠狠咬一口,不死也大殘。」

  「晏代清先生說,自古往來的許多君王,走到我們現在這一步的時候,往往就會開始發生變化,一開始的勇猛豪邁,就好像慢慢消失了似的,開始貪圖享受。」」結果開辟疆域的那一段時間,就是他們最強的時候。」「我們自然不會是這樣的。」

  「這天下里,我們的敵人還是太多了啊,姜素,姜萬象,陳鼎業,草原突厥,第三神將高驤,宇文烈,賀若擒虎..還遠遠不到休息的時候。」

  「我要報爹娘的血仇,文冕要報你的仇。」

  「敵人對手,越來越多,我之前想著,解決完手頭的事情,闖蕩出來,站穩腳跟了,事情就會變得好很多,但是這世道上的事情,往往沒有那樣簡單,解決一些,會涌出更多。」

  「我們,應該會先討伐陳國,或者草原吧。」

  「要積蓄有生力量,對抗最后的敵人,而且,我也有一個約定..我曾經和一個姑娘約定過,那時候,我很狼狽,像是個被攆得雞飛狗跳的乞丐。」

  「那時候的我被她幫忙脫身,我對她發誓。」

  「有朝一日,我會成為天下的英雄,然后帶著千軍萬馬,回到陳國,去找到她,我要她等我。」

  「我已經有了千軍萬馬,也算是個小小的英雄。」「該要履行諾言了。」

  「無論是她,還是去取陳鼎業的首級,為爹娘復仇。」

  「恩一頭,恨一頭,世上如我這樣的人,就是被這兩端牽著..

  李觀一輕聲低語,將手中的酒都傾瀉倒盡了,他最后起身道:「我的爹娘的身體,應該還是留在了陳國的皇宮之中,我爹的武功也有九重天,身體不會被烈火焚盡。」

  「等我去復仇,把他們也帶回來,帶回家。」

  「你們生前歸隱江湖,彼此為鄰的事情,沒能成功,到了此刻,若能并肩,也算是可以共飲美酒吧。」

  他頓了頓,道:「對了,我稱王了。」「典儀會很大,或許陳國,應國,中州也會來人,晏代清先生的眼眶都有點發黑了,真希望他能夠好好休息一下啊。」李觀一輕笑,焚起了三炷香。

  香氣裊裊升騰起來。

  遼闊的草原之上神俊的飛鷹振翅,掠過了蒼茫的大地掠過了那鎧甲閃爍著森森然寒光的鐵浮屠,老邁豪雄的大汗王手持神弓,拉弓射雕。

  猛禽中了箭矢,打著旋轉落下來了。激蕩起來翻騰的落葉。

  葉片飄蕩落在了陳國皇宮的湖泊中,泛起漣漪。

  白發偏激卻又重新奮起的帝王彈奏白骨琵琶,氣焰陰沉而冷厲,陳國的國運沒有了堂皇浩大的騰空之勢,卻又有了毒龍之氣魄。

  地上琵琶聲起來,天上群星隱現。

  終被摘星樓上老邁垂暮的蒼龍握在手中。

  遼闊的草原,無邊的北地,富庶之陳,豪烈之應,這天下的群山萬水,縱橫如同勾勒的線條,最后被那少年君侯雙手合十,籠罩在掌心的細紋之下。

  李觀一看著三炷香上升騰的煙氣,眸子清亮。

  恍惚間在這白煙之后,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有豪邁的狼王,有溫暖的夫子,也有安靜微笑著的祖老,溫柔哼唱著搖籃曲的女子,還有只知金甲無敵的父親。

  李觀一的袖袍垂下來,微微卷動,起身,拈起大氅,轉身的時候,天寒披著的大氅如同波濤般流轉掠過這些,李觀一轉身,背對著故人,道:

  「諸位,多謝,只是前路未盡,我還要繼續往前走,不能停留在這里,不能停在你們的身邊了,這天下偌大,我會..」

  李觀一的聲音頓住,而后他輕輕笑起來,伸出手。「就讓我這一次僭越一番吧。」

  那種過田地,摘過藥,握著劍,提起戈矛的手掌握緊了。他大步地走遠,步履堅定,袖袍和大氅翻卷如浪潮,道:「我不會停滯。」

  「孤會跨越你們。」「踏上天下!」

  上非常人,豁達如赤帝,神武同霸主,年雖少,命世才也,天下崩亂,群雄競逐,提三尺劍,數年之間,正一四海。

  身擐甲胄,親履兵鋒,戎衣沾馬汗,鞮鍪生蟣虱。削平區宇,康濟生靈。數年之間,四方寧晏。

  世稱秦王!!!

  《史傳·本紀第一》

  而于塞北和應國交錯的北域關外,岳鵬武收到了一封信。他虎目掃過,已是見到了兩個字。

  會師!(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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