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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大勢,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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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這一封信箋的時候,蘭文度的神色先是驚愕,旋即先是一種混合著恐懼的狂喜,狂喜到了他的手掌都已經有些顫抖起來了,先是用眼睛的余光瞥視了一眼,確定了文清羽還在沉沉睡著,才緩緩取出來了這一沓信。

  真的是嗎?

  還是說,是虛假的,是偽裝的?

  蘭文度緘默許久,他盤膝坐在了文清羽的旁邊。

  卻并不著急去打開這信,倒也是有些恍惚,有些遲疑,他是墨家的弟子,也算得有天才謀略的謀士,近乎是本能的察覺到了些不對,他似乎本能坐在那里,希望看到文清羽蘇醒的模樣。

  但是文清羽沉睡很沉。

  蘭文度打開信箋,確定那字跡,是魯有先的筆跡。

  屏住呼吸去看。

  是有好幾封信,顯而易見,不是一時間就發現的。

  蘭文度心中有十成十的戒備,但是好奇心讓他看下去,看到魯有先所言,要將城池獻給李觀一,希望李觀一能夠不追究三年前他在關翼城圍堵秦武侯的事情。

  明明冬日,也沒有什么人來。

  蘭文度額頭的汗水落下,道:“……莫非是偽裝信箋?”

  他繼續看下去,當看到——

當以密信遣狼王,誘其入此地,則吾將故意和君侯西域盟軍聯手,共剿狼王更將遣夜不疑,周柳營,宮振永等君侯故人為將  蘭文度心中大浪潮升起。

  竟是連密信都在!

  又完美地契合了魯有先的所作所為,蘭文度心中已是相信,卻又升起了無數的念頭,自語道:“不,不一定,狼王之子,殿下陳文冕,此刻亦在這里,若是從這里得到的……”

  直到看到最后的一封信,看到是李觀一給魯有先所寫的信,是說,等到歸于我處,解決蘭文度之后,當把蘭文度所經營的好處,皆給魯有先。

  蘭文度思緒目光微凝。

  這一層層連綿不絕,壓倒了他的心理防線,蘭文度神色幾度掙扎,然后徐徐呼出一口氣來,最后把這些個信箋全部折疊,收好,收入懷中。

  不顧和文清羽的說辭,起身外出,發現文清羽所在的地方,防守頗為森嚴,遠遠望見,似乎有兵馬調動,心中一個咯噔,知道自己所帶著的正是機密,故而辭行。

  守衛好奇詢問說,和文清羽大人閑談為定,怎的要走?

  蘭文度哈哈一笑,只說道:“我和文兄,一見如故,今日喝酒有些過了量,我都有三分醉意,文兄弟直接醉酒不省人事,我卻忽想起來,還有些盟約之事未曾處理,故此前去。”

  “哦哦,蘭先生慢行。”

  蘭文度大笑,漫不經心走騎馬遠去,直舍棄了兵馬,出了城去,揚起鞭子,一口氣疾行回去了邊城之中,之后自是想盡方法,將此密信,遠傳于陳國皇城陳鼎業處。

  那護衛目送著蘭文度遠去,就大步走到了密室里面,隨手摘下兜鍪,是個氣質頗為灑脫隨性的青年,盤膝坐在桌旁,鼻子聞了聞酒氣,微微皺眉:“味兒可真沖啊!”

  然后重新拿出一個酒盞,慢慢喝酒,順便用劍鞘拍打了下文清羽的臉頰,道:“文鶴,醒醒,魚兒咬鉤了。”

  文清羽慢悠悠睜開眼睛:“……不容易啊。”

  “元執。”

  守在外面的所謂護衛,調動兵馬,為蘭文度營造出一種此地危機,必須離去氛圍之感的,正是天策府謀士單體武功第一人,年輕一代的頂尖謀將元執。

  元執灑脫一笑,道:“如何,他走到了哪里上的鉤?”

  文鶴爬起來,道:“最后一步。”

  “就算是破軍能模仿天下人的筆跡,即便是魯有先自己都認不出的程度,又讓公孫懷直仿造出來魯有先的印璽,那位觀星術士大人攪亂天機,他還是到最后才吃了鉤子。”

  “一開始的狂喜,派別排斥的傾軋,乃至于是狼王密信的亦真亦假,乃至于是涉及到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他都勘破,穩住了,甚至于對我產生了懷疑。”

  “只是可惜,最后一步,他沒能跨過去。”

  元執道:“利益。”

  文鶴道:“畢竟是大世家出身,就算是有才氣,傲骨,眼力,最后還是會敗在世家本能,為自己家族謀取利益的一環上。”

  “我在他身上砸了十幾萬。”

  “主公年少的時候在關翼城里,一個月一兩銀子。”

  “這相當于十幾萬人一個月的俸祿,卻砸在這一個人的身上,他還年輕,出身世家,卻又地位不夠,這些金銀拿到手里,就不會放下來的。”

  元執揚了揚眉:“可惜。”

  “不過,你準備的魚餌,其實就只是最后一個吧?”

  “之前那幾個,只不過是為了讓這最后一餌更可信罷了。”

  文鶴微笑道:“知我者,元執也。”

  元執喝酒,道:“那些金銀如何?你怕是只把蘭文度那里當做了金銀的暫存之地吧?還可以順便逗一下代清,可夜長夢多,十幾萬金銀呢,還是得拿回來。”

  文鶴訝異:“什么十幾萬銀?”

  元執道:“嗯?”

  文清羽整理衣服,伸出兩根手指,義正詞嚴道:“分明是二十萬兩銀!”

  元執:“???”

  文清羽微笑道:“蘭文度,可是世家出身,我的手足兄弟,摯愛親朋,我給他的錢,是我的錢,他的錢,還是我的錢!”

  元執呆滯許久,嘆息搖頭道:

  “當真毒士,從你手中送出去的東西,代價太大。”

  文清羽從容微笑,接受了這個贊譽。

  陳國,應國,各有變。

  波濤洶涌,潛藏于下。

  蛟龍當出。

  李觀一沉思,總之,先挖礦吧!

  開始著手開發黨項國那些鑄造利器級別兵器的礦產,新的一年,則是鼓勵民生,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而在這個時候,西域的風起云涌,未曾平息,反倒是越發壯闊起來,狼王陳輔弼,鋒芒極盛,硬生生吞下了賀若擒虎之后,繼續一氣呵成,強行沖擊應國疆土。

  應國李國公率大將,極速回避。

  好不容易擁有的,對西域外的掌控范圍全部消失。

  應國的勢力范圍,直接收縮回退到了原本的西意城內,固守不出,任由狼王陳輔弼將李國公經營的,在西意城范圍外的,堡壘,防線,城池,盡數吞下。

  狼王往東,橫擊應國,打得應國邊疆狼藉不堪。

  往北擴張領地。

  突厥七王本來休養生息,按照習慣,在冬春交錯的時候,來西域劫掠一番,被狼王直接干崩,鐵浮屠硬生生竄逃,三年前趁著吐谷渾大亂吞下的草原被狼王啃下來一半。

  又前去和陳國爭鋒,魯有先緘默。

  退縮不戰。

  短短時日之間,凡數戰,所向睥睨。

  乃占據西域偌大疆域,聲威之盛,所向睥睨,一時隆盛。

  安西城主李觀一則順著狼王的征討往前默默蠶食,似乎是出于某種默契。狼王干崩了城池守軍之后,掠去了糧草,金銀,就會揚長而去。

  這一支軍隊,就真的仿佛是天下的狼群,饑餓,殘忍。

  永遠保持著掠食和進攻的欲望。

  在這之后,李觀一所部默默摸上來,把城池占據下來。

  從立場上,雙方是絕對的死敵,但是卻在大勢上彼此配合起來了。

  只是對于此,李觀一所部表示不知道,我們只是發現路邊出現了沒有守軍的城池,然后正好進去了而已,其他的我們不知道。

  安西都護府對外交流的官員,萬能的雷老蒙如是說。

  “不要問了,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個養馬的。”

  “真的不要問了。”

  “我真不知道。”

  春日來,因有九色神鹿的幫助,安西城的勢力范圍,以及整個西域的植物生長都更為茂盛,李觀一等人休養生息,一方面修筑城池,一方面訓練士卒,另一方面則是開墾礦物,發展商業。

  整個勢力正在逐漸繁華起來。

  但是天策府的謀士都知道,這其實只是短暫的休息,目的是為了迎接下一次的大戰,下一戰,恐怕就是真正要角逐出西域之主是誰了。

  “我們的勝率,不算是很大把握……”

  破軍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西域之中,狼王顯然是打算最后再大鬧一場了,足以制衡突厥,壓迫應國,只是狼王兵鋒,逐漸衰敗開來了。”

  “和賀若擒虎之戰,是目前推算出的,狼王此生最后一次真正大戰,之后他的軍勢會越來越弱。”

  “只是目前的問題在于。”

  “狼王必然打算在應國大勢上撕開一道口子,應國卻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有所反應,強行派出大軍,以及名將前來應對。”

  “只是這位名將,會是誰……”

  元執眸子微垂。

  他們沒有說話,可是心里面都出現了一個名字。

  李觀一道:“兵家大勢,如同滾石從山巔而落,磅礴不可阻攔,以如今的狼王氣魄,普天之下能攔得住他的不多,而應國有把握的,其實也只有那位了……”

  元執,文鶴,晏代清都緘默下來。

  天下第一神將,武道傳說。

  姜素!

  這個名字仿佛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神秘力量,強橫無比,讓這些天策府中年輕的天才們都陷入一種沉默,率領大軍,角逐天下的第一神將,還是境界最強的武道傳說。

  在擊敗狼王之后。

  這就是他們可能會面對的對手了。

  青史之中,已經無數次都證明了,年輕的戰將真的名動天下,很容易就迎來當代第一神將的針對和克制。

  元執遲疑了下,道:“聽聞姜素在北境,和突厥以及陳國交鋒,他應該不能突然來到這里吧……”

  文鶴道:“這位天下第一神將在邊緣和陳國,突厥交鋒,卻并不追求速勝,而是硬生生拖住了陳國,讓陳國不得不將絕大部分的心力放在這里。”

  “兵員,糧草,后勤,金鐵,全部都被吸引過去。”

  “姜素擊敗陳國軍隊之后,掠其物資,糧草,然后復歸本營,并不去立刻吞并土地,任由陳國繼續增添兵馬過來,如此反復,已有數月時間。”

  “陳國不能放棄北境,一旦放棄,姜素就會繼續往內執行這種戰略,卻也已經沒有了可以和姜素對抗的神將,只能不斷的加大稅收,不斷地運送糧草,兵員過去。”

  “此刻國家之中,早已經是怨聲四起。”

  “就像是給陳國這個巨人身上斬出一道大口子。”

  “讓這個傷口不斷涌出鮮血,是極狠辣的法子,姜素是打算用這一處大戰場拖垮陳國,等到陳國的后勤,民生,徹底被拖垮,崩潰,民怨四起的時候,再入內。”

  “到了那時候,收服城池的時候,就會輕松許多。”

  “上兵伐謀,姜素這一戰,伐的是陳國大勢民心。”

  “堂皇真大,卻又狠厲。”

  文鶴贊許道:“和他打很麻煩,還是跑的比較好。”

  “不如收拾金銀細軟,順水路回江南好了。”

  晏代清拳頭捏緊。

  于是文鶴閉上了嘴巴。

  元執道:“不過,這也只有為將者足夠傲慢,足夠強大,才能夠成功的戰略,盡掠敵國之血肉,補益自身,天下第一神將,也是當真傲慢。”

  “從這一點看來,就未必就是他能來,突厥那位大可汗也在草原上,這個戰略雖然狠辣,卻都是圍繞他自己完成的。”

  “他若是走了,沒有第二個戰將能夠做到那種級別。”

  破軍淡淡道:“但是,兵家妙處就在這里,我若是姜素的話,那就一定會接住這個思路,反其道而行之。”

  眾謀得到結論。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姜素擊敗狼王,我們還要面對這位天下最強的軍神。”

  眾多謀臣都陷入一種安靜狀態,臉上沒有輕松的感覺了,哪怕是輕狂如破軍,哪怕他已經在心里面,默默將軍神姜素當做了預想中的對手。

  卻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

  諸多事情,往往都是出乎預料。

  即便是一流的謀士,也不可能料到世界上所有的事情。

  李觀一拋擲手中的一枚西域銅錢,看著那銅錢翻滾往上,然后落下,他的武功此刻八重天,年輕一代當之無愧的最強。

  即便是放在全天下,也是頂尖的人物。

  可距離武道傳說,差距還是太大。

  李觀一不認為在統率同樣兵馬的情況下,自己能擊退姜素——即便是在戰略,地勢,天時都絕對上風的情況下,當年也是狼王和他父親太平公兩人聯手才堪堪擋住姜素兵鋒。

  姜素那時候也只是從容退去。

  不曾受損。

  如果從這一次大戰來看,李觀一現在連阻攔軍神兵鋒都很難做到,可是此刻李觀一又還有著西域大軍的底牌沒有在應國那里掀開,足以作為一招殺手锏。

  “不是徹底沒有攔截軍神的希望。”

  李觀一自語,破軍,元執都看來,李觀一接住了銅錢,思緒微凝,將這一枚西域大錢按在桌子上,目光沉靜,道:

  “陳國和應國兵鋒牽制,姜素不可能率領太多兵馬離開戰線,而我們后方有西域三十六國。”

  “如今羽翼未豐。”

  “卻也,不可退后半步!”

  “唯以數倍于姜素的軍力,硬撼天下第一!”

  “不是沒有可能……至少,有可能保全自己,不被這個兵力支撐下的軍神姜素擊敗。”

  元執眸子微亮,自語道:“而姜素之名望,早已震動天下,我們不需要擊敗他,只需要在這種情況下,不被他擊敗,就足以如當年太平公和狼王一樣,聲名再起!”

  “只是,主公可有法子了嗎?”

  李觀一想了想,道:“還需要一名……可以和我聯手,武功差不多的。”

  “有能力統率數萬大軍完成配合的大將。”

  這樣的配合,才有攔截住姜素的可能。

  而且這一次的局勢不必當年太平公和狼王迎戰姜素,還更復雜,還要小心魯有先,小心陳國……

  晏代清道:“主公你的統率,已經逼近十萬,我軍中有這樣統率能力的,也只剩下元執了,可是,元執武功只有三重天,這一點面對狼王的時候已經有些勉強。”

  “面對軍神姜素,元執恐怕撐不住。”

  元執遲疑,道:“但是,也可以勉強嘗試。”

  李觀一抬手攔下,道:“先生不必勉強,此事,我再想想看……”他沉默許久,只是慨嘆,釣鯨客和老司命已去了很久,就算是萬里之遙,以他們的腳力也已經抵達了。

  不知道是否順利。

  薛神將,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神將,本有機會踏足武道傳說的絕世將軍,這樣一位神將留存于世的倒影,借助長生客的力量重新歸來,是否可以馳騁于沙場。

  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神將。

  五百年后的天下第一神將。

  領兵廝殺,孰勝孰強?

  即便是李觀一,心中亦是有所涌動,只是不知釣鯨客和老司命時候回來,而回來的時候,是否帶著了足以讓薛神將倒影施展手段的機關,李觀一心里也沒底。

  只是這般心中猶疑的時候,安西城忽然有一位客人拜訪。

  是應國太子姜高。

  李觀一訝異,親自前去接待,只是一段時間不見,這位應國太子卻仿佛一下子變化許多,雖然看上去仍舊溫潤沉靜,可眼底血絲,嘴唇干裂,看上去有一種被壓制的頹唐。

  姜高手中握著一串串珠,慢慢捻動,聽到聲音,起身道:

  “李兄來了。”

  李觀一道:“姜兄。”

  他揚了揚眉,邀姜高落座,主動詢問道:“今日為何忽然冒險來此?”

  姜高復雜一笑,溫和道:“今日來此,是為托付。”

  李觀一道:“托付?”

  姜高沉默許久,道:“我知道,李兄是一妙人,胸中也有天下,我今監軍不利,導致西域大潰敗,賀若擒虎將軍已是重傷,被帶回了中原。”

  “父親親自寫信,要我回去。”

  “我不能在這里久留了。”

  李觀一看著眼前這位三十余歲的應國太子,道:“姜兄,要回去嗎?如今天下大變,你在邊疆,手中又握著軍權,又有將軍支持,縱不回去,又如何?”

  “不如戴罪立功,穩定邊疆局勢。”

  后者微笑了下,道:“我是可以這樣做,但是我在害怕啊,李兄,那可是殘暴好殺的豪杰,天下頂尖的神將,我怎么能不害怕?”

  李觀一怔住。

  姜高看著他,輕聲道:“我有時候,很羨慕李兄你的經歷,自小能走遍天下,倒也是很難得的經歷啊。”

  李觀一咧了咧嘴,回答道:

  “我覺得,你這句話有些討打。”

  “我其實很想揍你了。”

  姜高微怔,旋即意識到眼前這將軍是年少父母雙亡,被蜚毒折磨十幾年,他臉上帶著歉意,道:“不過,高之落敗,也和兄麾下破軍先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你我算是扯平。”

  “而我所言,倒是出乎真心,或許正是因為,李兄你是自微末中起來,一開始什么都沒有,所以才奮勇爭先,對于狼王這位神將,都有拔劍爭斗之心。”

  “而我,一路走來無比順遂,在面對這個時候,竟然害怕起來了,我想著,就連手掌都在顫抖,整夜整夜睡不著。”

  姜高輕聲道:“我害怕回去之后,不再是太子。”

  “可是我也害怕輸。”

  “賀若擒虎將軍也敗了,我不如他,我害怕我會敗在狼王的刀鋒之下,我害怕我會導致西域出現更大的潰敗,害怕為國家丟失土地。”

  “我害怕,因為我一人無能,導致我軍勇士皆死。”

  “這樣的話,高寧愿回去,做個冷落皇子。”

  姜高平和看著李觀一,道:“李兄覺得,迎戰狼王,和回到東宮,哪一個才是潰敗呢,是帶著家國,還是只是自己?”

  “是什么,才需要勇氣?”

  李觀一不能說什么:“交給你的弟弟,未必天下安穩。”

  姜高笑了笑,道:“或許是,可你我都不能看到未來。”

  “今日來此,唯有一事相求。”

  姜高起身,深深一拱手,道:“請李兄應允。”

  “宇文化,宇文天顯,秦玉龍三位將軍,以同盟客將身份,暫且留在安西城中,等到事情結束,再讓他們歸于國家吧。”

  李觀一神色微變。

  “什么?!!!”

  姜高輕聲道:“李兄不必掛懷于我,我是父皇長子,回去最多失勢,血濃于水,我還不至于死。”

  “可是這三位將軍回去,則必因為我的原因,受到朝中排擠,打壓,甚至于妨害,身死……我不能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想,李兄之豪情萬丈,足以容納他們三個。”

  “而以兄之光明磊落,他日事情了結,也必會讓他們回到國中。”

  李觀一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青年,道:

  “你到了如今的時候,還在考慮他人。”

  姜高笑道:“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點事情罷了。”

  他摘下手中的玉珠串,放在桌子上,卻不知道怎么的,落在桌子上的時候,這一串當年中州學宮老和尚給他的佛珠,忽然就散開,佛珠落了滿地。

  姜高怔住,想要去撿拾佛珠,可頓了頓,卻不再撿拾了,只是看著李觀一,道:“當年你我在江州城相逢,我說再見請你喝酒,我們酒也喝了,也算是亦敵亦友。”

  “三位將軍,有勞李兄。”

  “天色不早,冬日風寒,可春日總會到來,李兄身在中原之外,要注意身體,添衣保暖,西域雖然好,卻也勿要遺忘故土。”

  姜高起身,拱手,輕聲道:

  “姜高,告辭了。”

  李觀一回禮:“姜兄……走好。”

  他看到這位太子殿下轉身走出,頓了頓,忽然道:

  “姜高。”

  姜高側身疑惑看他,李觀一想了想,微笑道:

  “他日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再飲酒吧。”

  姜高微笑道:“好啊。”

  “李觀一。”

  他轉身離去。

  一步步走,脊背筆直如青竹。

  不再回頭了。

  亂世之中,皆有抉擇。

  此刻看來,平平無奇,青史之中,字字落定。

  而在距離這里萬里之外,塞北大火山之中,一只玄龜漂浮起來,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冒出頭,張口噴出一陣白煙,呆滯許久,忽然大喊:

  “我老頭子,終于!”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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