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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最強體魄,琉璃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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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沙彌哪里能攔得住陳承弼老爺子。

  一股柔勁把這些西域僧人都推了個七仰八叉的,倒是沒有受什么傷,老者一把踹開反鎖住的門,三步并做兩步,一伸手掀了活佛的鋪蓋,把木板床上側躺著的老和尚薅起來。

  提溜著就往外面走。

  老和尚在風中晃啊晃,一臉生無可戀。

  陳承弼安慰道:“你這樣的境界,不睡覺也可以的。”

  老和尚大罵道:

  “不吃不喝不睡覺,那我還不如死了。”

  “佛門苦修枯坐禪,不吃不喝都沒讓人不睡覺。”

  “老瘋子,你你你,你比他們那幫家伙還狠啊。”

  陳承弼放聲大笑起來,才不管這些的,左邊提溜著李觀一,右邊把那大和尚夾在胳膊下面,邁開腳步,這山巒起伏,在他腳下只如曠野平地,四下生風,才十幾個呼吸,李觀一就被帶到群山之顛。

  那里一個平地,似是被人用劍氣劈出來的。

  上面有亭臺,亭臺是一體結構,底部是一整塊厚實的青石,然后用結實的木材,雖然不算是大,但是在這樣高的山上有這樣的東西,也算是離譜。

  陳承弼把一老一小放下。

  老和尚看著李觀一,道:“你也沒睡?”

  李觀一咧了咧嘴,點頭。

  于是老和尚嘆了口氣。

  “咱們兩個真是運氣不好啊,遇到這樣的老瘋子。”陳承弼道:“什么瘋子,當年伱把人掄起來活生生砸死在石頭上,難道不算是瘋子嗎?”

  老和尚慈眉善目:“老和尚只是送他們見到了佛祖。”

  “佛祖會原諒我的。”

  “但是佛祖會不會原諒那些類人的野獸,老和尚就不知道了。”

  陳承弼指著他大笑,老和尚摸了摸光頭,笑著道:“我這樣的人,活過這樣的一生,沒有后悔,死了之后是一定會去西方極樂世界的,陳承弼,你不要污蔑我。”

  陳承弼不在意這樣的事情,只是把比武的事情說一遍。

  對于此事,陳承弼只看到胥惠陽境界比李觀一高一重樓。

  又是從小就被天下劍道宗師教導,年紀還比李觀一大,他擔心的不是李觀一輸,是擔心李觀一沒有辦法和胥惠陽好好打一架,沒法子打得漂亮舒服。

  不要一開始就輸啊。

  老和尚卻看到了,這是外戚和太子黨的黨爭,甚至于涉及到了江湖,江湖人來了很多,這一戰是一定會外傳的,老和尚想起自己年少的時候,笑著點頭,數落陳承弼道:

  “好,好,他們有將軍,你就拉著老和尚?”

  老和尚搖了搖頭,摘下一根樹枝,道:“我雖然不懂劍術,但是武道的高處都殊途同歸,這一世也曾見過許多知名劍客如流星般劃過江湖,就來模仿一下了。”

  “對面也找來了將軍,是比人脈和緣法的話,小居士和我有緣。”

  “我也想要看看,你是否,真可以斬斷那些繁瑣的繩索。”

  老和尚笑了笑,提起手中的樹枝,朝著李觀一隨意攻來。

  只是一下,卻仿佛天地萬物都凝聚過來,李觀一瞳孔收縮,他猛然后退,背后就是山崖,陳承弼是要用這樣的地方來代替演武臺的范圍限制,老者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根未開鋒的戰戟,扔給李觀一。

  李觀一道一聲得罪,持戟攻向那老僧人。

  活佛的速度維持在第三重樓。

  李觀一未開目竅。

  他眼中只能看到殘影,這就是為何第二重樓武者難以和第三重對抗的原因,對面速度太快,二重樓甚至于難以捕捉出招的軌跡,或許那些只貪圖破境,在竅上沒有太在意的第三重樓,尋常二重天可以一戰。

  可胥惠陽這樣的英杰,卻不同。

  他絕對是第三重天里最強的那一批。

  但是李觀一經歷薛神將的打磨,他雖然只能看到那樹枝殘影,卻提前預判,猛然出戟,雄渾體魄讓戰戟的速度極快,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破空聲。

  戰戟精準劈在那一根樹枝上。

  但是樹枝微微一震,竟就可以讓戰戟震開,陳承弼撫掌大笑贊許,活佛頷首訝異,再度出招,李觀一戰戟揮舞如龍似虎,縱然眼睛只能看到殘影,卻能通過預判提前出戟,封鎖劍鋒掠過的方位。

  陳承弼連連贊嘆,道:“好好好。”

  “有趣有趣,我也來!”

  他隨意握著虛空,氣機凝聚成了一把劍,然后合身撲殺過來,李觀一的壓力一下變大,戰戟從一開始的中平式,化作了十面埋伏式,是為下平戰戟用法,堅守門戶,卻又蘊含技巧變化。

  薛神將的評價是,精于此式,諸式可降。

  硬生生一打二,壓力越來越大,李觀一道:“老爺子,我和大師打,你插手,壓力太大了。”

  陳承弼只大笑說道:“有趣,有趣!”

  李觀一被打的戰意火起,暴喝一聲,雙手握著戰戟,猛然一震,絕學施展出來,直接以龍虎之力爆發,薛家卷濤掠出,陳承弼怪叫一聲掠身后退,活佛也拉開距離。

  陳承弼連連道:“不錯,不錯。”

  活佛溫和道:“這樣的武技招式,想來也是名家教導出來的,那位小劍圣在劍技上未必可以勝過你,但是他功力更強,那么,小友就只有一處缺陷。”

  “而這缺陷,也是你的長處。”

  “體魄。”

  “你的體魄能支撐你和他彼此廝殺,但是你的體魄,卻還不足在對拼的時候,直接頂過一重天的內氣壓制,這應該也是這老瘋子帶你來見我的原因吧,只是,或許要讓你們失望了。”

  活佛松開手,把樹枝隨意插回原本的樹上。

  樹枝竟然重新長回去,枝葉青翠不變。

  以樹枝和李觀一手中混鐵戰戟對戰,拼殺不知數十上百次,那樹枝柔韌亦然,連一絲絲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來,這樣的手段,舉重若輕,遠比起移山之力,更見功夫。

  老和尚讓李觀一和陳承弼坐下。

  他從袖袍里面拿出一個茶壺,隨意烹茶,道:“老和尚我修的法門是《佛說力士移山經》,是個笨功夫,需要的是佛性和時間,入門不難的,常人修行都可以增加幾十斤的力氣。”

  “可是要修行到可堪一戰的水準,也需要十幾年功夫。”

  “老瘋子,想要修出你說的琉璃體魄,至少三十年苦修念佛!”

  “臨時抱佛腳,佛大抵只會踹你一腳。”

  “這東西沒法速成的。”

  李觀一看著活佛。

  不知道為什么,陳承弼和陳清焰的武道境界也高,卻沒有凝聚法相,而活佛則有金色大佛之氣息,青銅鼎在靠近活佛的時候,已經開始積累玉液,這是第三次和活佛靠近。

  玉液幾乎要蓄滿。

  陳承弼聽得煩悶,干脆利落道:“來都來了,傳了再說。”

  活佛看著他,笑著點頭,于是開始講述《佛說力士移山經》的法門,他竟沒有從經文開始講述起來,陳承弼詢問為何不從經文講起,老和尚道:“武功蘊含在佛法里,但是不要以佛經來修。”

  “若說佛經和佛法,那便是以手指月。”

  李觀一道:“以手指月?”

  老和尚道:“是啊,佛經就是手,以手指月,希望眾生可以看到的是月亮,佛經的作用是指出月亮,可是許多人只是執著于佛經,那不就是不看月亮只看手么?”

  “老和尚的手有什么好看的,又老又皺,月亮才是道理。”

  “月光落在人的眼睛里,才是佛法。”

  “可是好多人只執著于佛經,執著于那一只手。”

  “我現在把佛經去掉,只告訴你看月亮,不是更好嗎?”

  “這一門的經文重點在于力士,究其根本,似是很早以前的西域諸佛傳說,和中土愚公移山之事結合而成,大抵就是人遇山難,而神佛移之。”

  “從立意上,只是個小乘佛法。”

  “但是若是以我為力士,前方種種困難,哪怕如山一般,我也要持之以恒,將其移開,就是更大的立意了,來……”

  老和尚就如同在西域講述佛法一般。

  絮絮叨叨又詳細,將自己在這一門經文上的領悟和理解,盡數都告訴了這個中土的少年,李觀一閉目內觀,以這門武功來淬煉身體,他的體魄本就是極強的。

  但是就在他完成一次循環的時候,忽然發現有不對的地方。

  這肌肉,骨骼之中,忽然有一股熱流逸散出來。

  佛光燦爛溫暖。

  李觀一忽然怔住,他忽然想起了司命老爺子說過的話,三百年前的霸主吐谷渾,將佛國也踏平了,西方佛國的舍利子也都融了鑄造成了金印,也就是說,李觀一的體魄本身就有一部分來自于佛門。

  眉心玄關祖竅忽然有一種凝滯刺痛感覺。

  就好像之前長公主陳清焰凝冰為針,緩緩靠近。

  李觀一察覺不對,猛然睜開眼睛。

  還是剛剛的山,還是剛剛的亭臺,但是沒有了陳承弼和老和尚,可沒有他們兩個,不代表這里安靜空曠下來了。

  李觀一看著這山頂上坐著一個又一個的和尚。

  密密麻麻。

  抬起頭,看到太陽成了一個光頭。

  李觀一嘴角抽了抽。

  知道自己怕是遭了禿驢。

  從眉心玄關祖竅的反應來看,怕不是借助王印淬煉體魄,那些舍利子上蘊含的,西域歷代活佛的神意也留在李觀一體魄上,本來會慢慢消散,卻被佛門的功法喚醒了。

  這樣的事情,無論諸代活佛,還是司命,吐谷渾。

  甚至于佛門前輩都不可能想到。

  沒有誰想到,一個拿著舍利子融了還練功的家伙,還修佛門功法,李觀一知道這里恐怕是自己的意識海,這些活佛殘留的意念在這里,終歸不是個事情,那些歷代活佛睜開眼。

  其中一個好奇不已,溫和道:“小施主,你為何會在這里?”

  “我等為何,會見到你?我們的舍利子……”

  “嗯??老師,您怎么也在這里?”

  “還有師祖?”

  這位不知道是哪一代的活佛殘留意念瞠目結舌。

  他忽然有種感覺,看著李觀一,道:

  “我們的舍利子融合了?”

  李觀一有種通知對方死亡訊息的感覺,只好道:

  “西域佛國已亡,機緣巧合之下所得。”

  這位老和尚呆滯,旋即卻只嘆息,然后溫和笑道:“原來如此,亡了么……不過,萬事萬法,皆歸無常,萬物皆無恒常存在之理,才是常理,佛祖尚且涅槃,何況是佛國呢?”

  “多謝小友告知我等這樣的消息。”

  “佛國之滅亡,正代表佛法的正確。”

  卻忽然有大笑的聲音:“哈哈哈,總算亡了!”

  “亡的好!”

  “佛國不亡,佛法不彰!”

  是有一代佛國的活佛如此癲狂。

  又有僧人嘆息,溫和道:

  “是因是果,老僧殘留之力,施主去用便是。”

  “佛法彰顯,普度蒼生。”

  卻又有和尚冷硬:“修佛修道修心修己,和尚的氣機會復歸天地,施主自修才是正道,佛法普度蒼生?”

  “只等待佛陀普度的蒼生,本身就不配被救。”

  “唯自救,自渡,為佛法。”

  有幾代活佛都爭吵起來,李觀一按著眉心,能走到最后燒出舍利子的和尚沒一個簡單的,卻又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道:

  “什么活佛,還是姑娘好看,佛法的道理是萬物無常,我既生為男兒身,為何不可歡喜禪?”

  “佛國亡了還好,不亡我還要每日出來戴著頭巾才可見姑娘,佛國的規矩早就該放在棺材里面了,可惜我也已進棺材了……”

  方才爭論的諸多佛國歷代活佛的殘影頓住。

  然后他們齊齊看向某一代的俊俏活佛。

  于是他們提起了禪杖,缽盂,圍在那個活佛面前拳打腳踢,直接開始圍毆,似乎是他師父的那一代直接脫鞋,掄起來抽,那一代活佛抱頭大喊:“我都燒出舍利子了,我都燒出舍利子了啊!”

  “佛陀都覺得我沒有錯吧,要不然我怎么會有舍利子?”

  “你們都沒有破戒,怎么知道是不是在真的持戒?還是只是單純不曾接觸過著世界?不曾入世,如何出世!”

  “姑娘香香的,軟軟的……”

  某一代活佛擦了擦自己染血的缽盂,面無表情:

  “佛也眼瞎了啊。”

  這歷代活佛一左一右叉起來那個不成器的活佛,他們神色變得溫和,看向李觀一,道:“沒有想到,我等死后還可以有這樣的機會,我們的氣機,要還給天地。”

  “人世苦海,來如去,去如來。”

  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年輕活佛也笑著:“有情眾生,怎么能無情別離之,佛法不該是無情道啊。”

  他們雙手合十了,神色溫和從容,緩緩消失,但是還有更多更多的活佛睜開眼睛,眼底是冷漠威嚴,道:“何妨孽障,膽敢觸犯佛門威嚴!”

  “一樣佛法,卻有百樣蒼生。”

  李觀一感慨,大喊道:

  “諸位大師,你們該要去往生如來了。”

  那幾個特殊的活佛之后,這些更多的歷代西域主宰者只是漠然,道:“我即在世佛,我即如來。”

  “久住蒼生,你與我佛有緣。”

  “你的身軀,就是我等之廟宇。”

  聲音重重疊疊,越發浩大,威嚴浩渺,猶如大殿之上的佛陀開闊,明明有這樣多的身影,最后竟然如同只有一個人在開口一般,仿佛此地都要化作佛門大殿。

  李觀一垂眸,道:“三。”

  活佛們起身,似乎打算要動手,李觀一道:“二。”

  歷代活佛的殘念化作身影靠近,密密麻麻,少年右手垂落,五指張開,一股黑紅色的煞氣爆發,然后匯聚,李觀一順手一揮,一物橫掃,銳利的破空聲音霸道。

  最前面的活佛神念被斬斷了,化作了純粹的氣機落下。

  被青銅鼎吞了。

  一物抵著這神念當中的地面。

  猛虎咆哮般的兵器鳴嘯壓下誦經聲。

  神兵·猛虎嘯天戰戟。

  煞氣森然,仿佛真實,李觀一提起戰戟,背后白虎緩緩邁步,看著前面的歷代活佛,他神色沉靜,有殺伐氣,道:

  “不體面啊,大師。”

  而在外面,老和尚和陳承弼第一時間發現了李觀一的異常。

  他們圍繞著這少年,瞠目結舌。

  陳承弼道:“這小子,怎么有佛門的氣息?他身上有舍利子?”

  老活佛回答道:

  “不像,這個感覺,更像是拿舍利子磨成粉,然后洗了個澡。”

  正打算要喚醒的時候,老和尚目光凝固,看到少年垂眸。

  他的身體上,淡淡的佛光流轉,亮起。

  皮膚之上,似有琉璃光。

  活佛神色微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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