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觀一體內的氣息開始迅速蛻變的同時。
天空中的廝殺到了最熾烈之刻。
龍虎糾纏合流,箭矢戰戟,悍然出招,招式連綿,硬生生將那藏匿起來的強者逼出了真身,墨色的軟甲如龍鱗一般覆蓋在身上,一只手握著一柄細長的劍,有暗金色的面具遮掩在臉上。
一劍劈斬。
梟鳥振翅長嘯,黑風鼓蕩。
龍虎兩種元氣都被撕裂開,越千峰和薛道勇都避開。
越千峰見到那一張暗金色的威嚴面具,忽而大怒:“承影劍,烏龍纏身甲,還有太平公橫絕西域時所戴的沉金面甲,為何會在你這樣卑鄙之人的手中?!”
身披寶甲,手持天下暗殺類前十的神兵。
薛道勇眼底寒意森然。
法相級別的武夫,帶著遮掩氣機的烏龍甲,手持難以感知的承影劍。
這樣的殺手靠近他,狠狠來一下……
白虎踱步在虛空,老者笑起來道:“好。”
“天下殺手排行第十的司徒得慶,暗殺神兵第三的承影劍。”
“老頭子的命真貴。”
“我自己都想要買了。”
話音未落,白虎已咆哮,箭矢如光朝著對方瘋狂射殺過去,司徒得慶冰冷的目光掃過了山林之中,縱馬狂奔遠離戰場的少年人,微皺了皺眉,他總覺得那個少年的臉似乎有那么一兩分的熟悉。
為何,會有那一絲絲的心悸?!
他本能抬起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
對那少年人有一股本能的煩躁和殺意升騰起來。
抬了抬手,山林之中有十幾道的身影暴起。
其中一部分手中有烏金打造的臂弩,手中帶著專門克制武夫法相的金色巨網,上面懸掛著道門的符箓,佛家的舍利,儒家大儒的文器,凌空而起。
另外一部分如星丸跳躍,速度比起奔馬還要迅捷,朝著李觀一撲殺過去,天空中的老者猛然張弓,松開弓弦的時候爆射出百道金光。
金色流光轟擊落下,攔截那些追殺李觀一的殺手,在地上炸出一個個坑洞,越千峰抬手,赤色的長龍咆哮于蒼穹,忽然猛地張開口,長龍吞海,硬生生將絕大部分的殺手全部拉扯回來。
他的左手握緊,赤色的火光匯聚,而后猛然揮出一拳。
赤色的火光如同大日落在地上。
一拳,焚盡了方圓三十里的元氣。
硬生生將所有入境武夫內氣出體的種種妙用給壓制了,之前他們可凌空急行,快若奔馬,此刻硬生生速度一滯,本來幾乎立刻要追上李觀一,卻又被甩出一段距離。
薛道勇怒喝道:“回城!!!”
越千峰也大喊:“不要回頭,往前沖!”
司徒得慶冷笑道:“還是擔心你們兩個吧,沒有披寶甲神兵,你們兩個狠狠廝殺一炷香時間,還有多少體力?!”梟鳥振翅呼應雷霆,其余的殺手大部分都前去借助佛道儒三家的寶物壓制這兩個絕頂武夫的氣機。
李觀一縱馬狂奔,入境之后,青銅鼎瘋狂的震動著。
越千峰和薛道勇的爭斗,龍虎法相徹底張揚,青銅鼎嗡鳴,玉液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重新開始累積,按照李觀一對青銅鼎的‘研究’,可以將每一尊被認可的法相認為是一大段進度條,吸取的神韻化作玉液和李觀一的境界有關。
大概便是,李觀一境界低,青銅鼎的力量也就夠汲取那么一部分。
現在李觀一入境。
青銅鼎也隨之提升,就可以攝取更多神韻化作玉液。
龍虎法相玉液滾滾入鼎,因為越千峰和薛道勇都拼盡全力奮戰,這一次玉液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填滿,就在這個時候,李觀一耳側聽到風聲,右手將弓掛在馬身上,然后提起掛在旁邊鐵鉤上的長槍。
看也不看。
抖手一甩,長槍橫掃。
槍刃化作一道寒光,猛然和一把短劍碰撞,槍沉,加上戰馬的奔騰之勢,兵器的碰撞炸開一層火光,李觀一的虎口劇痛,那一名殺手也被彈飛,站在了樹上。
李觀一很冷靜,目的達到,現在該脫困了。
第三方勢力不可能會是單打獨斗的。
這個在越千峰第一次教導他的時候,李觀一就知道了。
越千峰一拳轟散了周圍的元炁,天地元氣恢復需要時間,而恢復的那一部分都會被越千峰和薛道勇三人的廝殺耗盡,追殺李觀一的這些殺手,原本都是入境以上,層次不低的武夫。
可現在卻都只能施展出類似于入境之下的境界實力。
原本諸多劍氣刀芒,玄妙手段,盡數都被壓制了。
如無米之炊,無源之水,難以用出。
可是即便如此,他們對于追殺這壞了好事的李觀一,也不擔憂。
畢竟只是一少年人,不是所有人都如蕭無量一般,十三歲便可沖陣,就算是沒有了諸多玄妙手段,他們的肉體素質和戰斗經驗,不是區區一個少年人能匹敵的。
又有手弩射出弩矢,李觀一背后如同長了眼睛。
他朝著前面一撲,趴在馬背上,避開這一弩。
手中的槍順勢刺出。
一名大漢雙臂交錯。
雙臂上有玄鐵的護臂。
這一槍被攔住,李觀一雙腿一夾戰馬,戰馬嘶鳴,就像是在這一槍上又加了一把火,那漢子悶哼一聲,硬生生被挑飛,畢竟是殺手,擅長的是氣機,而不是肉體體魄。
足足四名的殺手追殺李觀一。
哪怕封鎖元氣,他們靠著自己的肉體仍超越常人,可騰空出招,勢若奔馬騰飛,李觀一騎乘戰馬,舍棄了戰刀,雙手握著長槍,槍如游龍,自周身旋轉穿刺,或擋或格。
靠著坐騎之力,硬生生頂住了數名殺手的第一輪齊攻。
一輪手弩射殺出去,李觀一手中長槍一格,將這弩矢格開。
猛然旋槍,槍鋒刺出抵著一名殺手的劍鋒,槍尾則是橫壓另一人,雙臂奮起神力,格擋住一從空劈斬的重刀,李觀一幾乎擋住四個人,眉頭皺起,感覺到經脈一陣陣悶疼。
越千峰封鎖元氣,導致了李觀一本來要突破入境,引導天地元氣洗練的過程給憋住了。
內氣在內,似入境而非入。
這一股氣機沒能往外和天地相聯,憋在李觀一體內淬煉鍛打體魄。
這鏖戰反導致體內星力和體魄結合越發緊密,如同火山要噴發之時忽然被堵住,蓄勢越來越重,經脈漸漸劇痛,這些殺手不斷攻擊砸下,反倒如同有外力,將李觀一體內沉凝的氣息打散。
打散的氣息直接融入了身軀。
反而讓李觀一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暢快。
繼而這沉凝的氣息就被青銅鼎汲取玉液時吸取的神韻自然補充。
任何人被復數個高過自己境界的殺手盯著都會感覺到恐懼。
但是李觀一此刻眼中卻沒有半點的漣漪。
曾經直面過天下第一的鋒芒,他難以對這些人產生身心的畏懼,猛然一震長槍,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因為體內的那一股氣機被打散混入了身軀中,他的氣力暴漲,腰馬合一,長槍橫掃,硬生生逼開了這幾名殺手。
“滾!!!”
殺手被逼退,神色難看。
這是何等悍勇?!
其中最為年長的一名殺手方才見李觀一就覺得眼熟。
而今見那少年騎馬沖陣,長槍揮舞之時,雙目泠然,鬢發揚起,左眼的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痣,劍眉星目,喚醒了他過往塵封的記憶,面色驟變,脫口而出:“是你!!!”
“是太……”
“是十年前的那個孩子!!!”
他的臉色倉惶起來,似乎看到了脫困的幼虎或者某個噩夢。
凝滯了一瞬,然后失卻殺手冷靜,大喊:
“殺了他!一定殺了他!”
李觀一聽到了這句話,心中猛地一動,喝問道:“十年前?!”
當年的人?
那幫人,不是夜馳騎兵?
往日篤定的東西,似乎在此刻出現了一絲不同,出現了超過李觀一預期的事變,今日少年意氣沖出,卻窺見一絲自己最在乎的隱秘。
而認出李觀一的殺手似乎認定了這是更重要的事情。
毫不猶豫拋棄了隊友,李觀一,甚至于薛道勇,轉身狂掠。
其余殺手彼此對視一眼,各出招式斷后,李觀一轉身去追,弓箭射出,白虎箭直接射中那殺手后背,長槍遞出,忽而耳畔聽到脆響,戰斗本能,揮槍橫掃,槍鋒劃過一道弧光,將對方的兵器擊飛。
旋即卻感覺到了手掌一沉,李觀一手中的長槍被鎖鏈鎖住。
鎖鏈自其他方向飛出,鎖住了李觀一的槍尾。
而鎖鏈的另外一端直接被刺入山巖當中。
殺手還有埋伏。
若非是越千峰攪碎了元氣,這些就是足以施展其余手段的高手,是為了將薛道勇老爺子留下的后手。
寒光凌冽,已有殺手撲殺來前,李觀一抖手將長槍一拋,拋棄兵器,身軀猛然躍馬,寒光落下,那陪伴李觀一沖出來的駿馬長嘶悲鳴,轟然倒地,七竅流出黑血,馬蹄抖了抖,再不動彈。
少年人目眥欲裂。
一名大漢收回右手。
右手中一個巨大的流星錘。
上面滿是鮮血,一下砸死了戰馬讓李觀一不能借助馬勢,李觀一在翻身的瞬間已抓住了弓箭,旋身的時候拉開戰弓,龍虎法相盤旋,這里封了元炁,但是法相之力還在,箭矢之上流光炸開,猛然射出。
一名入境之上第三重樓的殺手抬手擋住一箭。
熾焰爆發,震得他兵器揚起。
第二箭連珠,已經從他咽喉射出去,將整個人釘殺在樹上。
可敵人不只是一個。
凌厲的寒光閃過,李觀一只能來得及抬起手中戰弓,手腕一痛,那把價值一千余貫的素霓弓被劈開來,一把刃口鋒利的刀劈落,倒影李觀一的雙目,他反應迅速,右手一轉。
弓弦直接絞住了這來人的手腕,然后雙臂一錯。
弓弦如刀,瞬間將他手腕割下來,鮮血橫流,鮮血滴落,剩下還有五位殺手,環繞著李觀一,李觀一呼出一口濁氣,入境卻無法和外界元氣溝通,那氣機在體內流轉,讓他身體溫度提升。
松開了戰弓,提著墨色的刀,雙目平靜看著前方的五個殺手。
明明是五個境界高于他的人。
可是這一瞬間,那些殺手卻生出一絲錯覺,是對方攔截了自己,墨刀的刀鋒鳴嘯,殺死戰馬的那個殺手嘗試以語言瓦解李觀一的心境,漠然道:“你跑不掉了,認輸的話,我等會留你性命。”
“就算我等沒有辦法用處入境之后的手段。”
“可此身廝殺經驗,并非虛假,更不是伱所能敵。”
“失去了戰馬之勢,你的戰場武學又能發揮出幾分?”
他一字一頓,打壓李觀一心境。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說,人在逃離的時候會下意識選擇熟悉的方向,這里距離薛家的秘境不遠。
李觀一掃過了那一處溪流匯聚的水澗,知道瑤光就在山巖后面,心下安心。
總不至于在啃饅頭。
他握著刀,如薛神將一樣抬了抬眉,輕聲道:
“我學馬,不過七日,我所擅長的……”
對方沒能聽完這一句話,因為這言語只是誘餌,才到這里,少年如猛虎般狂掠,黑發揚起,那殺手眼前殘影閃過,一道霸道的刀鋒砸下來。
“是步戰。”
發現李觀一真身的殺手迅速離開,要將這個意外的發現傳遞出去,他確定,以這少年人的那張臉,還有氣機,就算是沒有今天,往后也會被發現,但是運氣很好。
此刻發現他的是自己,就代表著,自己可將功折罪。
心中松了口氣,忽然覺得,中的箭傷沒有那么嚴重了,這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的山林都變得格外美麗起來,陽光燦爛,花兒芬芳,風吹過了樹梢。
樹葉晃動的聲音,就像是琴音。
悠揚美麗。?!!!
“琴音?!!!”
他腳步猛然一頓。